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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完本——by 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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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相独掌大权,在朝中一言九鼎,军中尽为其爪牙。南越国早非赵氏之南越。若非汉军到来,吕相早已篡位,岂会留下赵胡性命。
赵胡被软禁宫内,呼来喝去犹如奴婢,对比赵佗在时,简直是天上地下。随着皇宫被包围,逐渐断绝同外界的联系,日子愈发生不如死。
经过多日考量,赵胡下定决心,亲手写下这份降书,连同王印一并交给心腹,命其带给太子,并以自己为饵,掩护赵婴齐逃出王宫。
“赵氏本为秦人,祖籍中原。”
“三郡本为秦地,今归于汉,顺天应理。”
“非我族类,素行悖逆,性如豺狼。不知恩德,唯慑勇力。汉军入番禺,则赵氏子孙犹能活。旦为逆臣篡位,赵氏必亡。”
赵婴齐牢记赵胡之言,见刘发时,不敢有半分倨傲,言行俱以臣礼。
刘发和公孙贺接下降书,命人将赵婴齐带下去,召众将商议一番,决定明日试探攻城。如能下,则一鼓作气;如不能,则等四营抵达,合兵再攻。
城内,吕相获得密报,亲自带人搜查王宫,拷-问服侍赵胡和赵婴齐的宦者,终得知赵婴齐已逃出都城,携赵胡亲笔降书去见汉军。
吕相勃然大怒,持剑闯入赵胡寝宫,抡起剑鞘击在赵胡额前,呵斥道:“你做的好事!引汉军来,南越定将不存!”
赵胡似感觉不到疼痛,任由血顺着脸颊流淌,沿下颌滴落,染上衣襟,浸开数朵暗色。
“吕相怕是忘记,先王臣服汉朝,是为汉臣,南越王印绶俱为汉高祖皇帝赐下。”赵胡站起身,举臂挡住吕相二度挥来的剑鞘,冷笑道,“南越为汉之藩属,汉军入南越实为天经地义。吕相之言大为不敬,实属悖逆!”
“一派胡言!”吕相大怒,一脚踢向赵胡,“我越人之地,何时属了汉?赵胡,你贪生怕死,献地求生,愧为南越之主!”
赵胡躲闪不及,被踢中腹部,踉跄后退数步,捂着伤处不断冷笑。
“南越之主?如今的南越之主难道不是国相?”背靠殿中立柱,赵胡抹去嘴角血痕,双眼盯着吕相,狠声道,“与其被你这逆贼篡夺王位,莫如除国,郡县百姓尽归于汉!”
“赵胡!”
吕相怒不可遏,抽-出利刃就要杀人。
恰在这时,一名朝官闯入殿中,满脸急色道:“国相,汉军攻城!”
汉军来袭,吕相不得不收敛怒气,命人看守赵胡,不许他出寝殿半步,随后亲自前往城头布防。
番禺城为赵佗主持建造,城墙及城内建筑俱为夯土打造,带有秦时特征。
鉴于城墙牢固,守军作战英勇,汉军进攻固然猛烈,终无法一战而下。
当日傍晚,刘发和公孙贺鸣金收兵。总结过战况,知晓番禺城不好打,决定采用第二条策略,等待四营抵达,合兵之后再下城池。
等待援军的日子里,刘发和公孙贺也没闲着,组织起人手,大量制造投石器,每日定时定点向城内抛石块断木,宣示存在感。
公孙贺想起演武时见过的喇叭,命人做出几个,择选嗓门大的兵卒,每日在城下喊话。不懂汉话没关系,兵卒喊话完毕,会有归降的土人翻译一遍,确保城内人人能够听懂。
每日天不亮,汉军就开始喊话,喊完就会有大量的石块和断木飞来。
每当呼啸声传来,城墙上的守军会立即紧贴墙角,根本不敢冒头。经验告诉他们,这个时候逞英雄,绝对是找死的节奏。
投石器的抛掷方向时常改变,确保不留任何死角。哪怕天降暴雨,汉军依旧准时,从没有雨停再动手的打算。
日复一日,恐惧和紧张聚成阴云,笼罩整座番禺城。城内传言纷起,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来一场混乱。
这种气氛下,守军的意志和勇气不断被消磨,军心涣散。吕相办法用尽,许下金银绢帛,依旧无法提振士气。
汉军真刀真枪打来,为守护都城,还能设法调动军心,聚拢民意。偏偏汉军别出心裁,压根不急于拿下城池,而是采取攻心之策,摆出架势,似要同守军耗到底。
时至今日,除了番禺城,南越尽被大军所下。
有熟悉当地的辅兵,汉军无需担忧粮秣,就地屯兵,围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相比城内的焦灼,城外的汉军还有闲暇伐木,一批又一批打造投石器,多余的木料制造箭楼、云梯、攻城锤和营寨。
四营抵达时,积攒下的攻城器械堆满小半座营盘。
十多名匠人按照医匠的吩咐,将草茎、草叶混合在一起,碾碎压成汁,涂抹在箭头上。这种-毒-不致命,却能令伤者行动迟缓甚至全身麻痹,在攻城战时,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四营休整两日,见识过刘发和公孙贺的手段,又从赵婴齐处知晓城防布局,决定第三日开始攻城。
赵嘉和魏悦主攻西城门。
沙陵步卒和云中骑互相配合,?5" 汉侯0 ">首页          97 页, 诟ū贫コ谴福芷鹪铺菔保涞巧峡梢贫募ィ枘厩窖诨ぃ乔缴系氖鼐箍陨洹?br />很快,城头箭雨被压制,滚木推下几根,冒头的守军尽被射死。
云梯架上城头,汉军蜂拥而至。
为首的悍卒背负强-弩,长刀用布条绑在手上,跃上墙头的刹那,手中的刀锋已然挥下。上前阻挡的南越兵近乎被砍成两截,鲜血飞溅,洒下一片血雨。
辅兵推动攻城锤,直抵城门下。
全身爬满图腾的壮汉拉动绳索,削尖的巨木猛然撞--击,木制城门剧烈摇动,城墙掉落一块块土皮,扬起大片灰尘。
咚!
又是一声巨响,守卫番禺城数十年的城门,被巨木穿透,轰然倒塌。
西城门最先被攻破,继而是北城门和东城门。
南城门稍慢,全因此处是出海的方向,也是诸多官员给自己和家人留的后路。守卫的越人士兵凶悍异常,刘发的国兵险些翻船。李当户亲自上阵,才将守军全部斩杀,夺下城门。
“此处连有水道,南下可直通入海。”查看过城门四周,李当户得出结论。
“难怪。”韩嫣甩掉刀锋上的血,令三名队率接管城头,转身和李当户一起向城内攻去。
汉军破城比预期更快。
厮杀声由远及近,赵胡立在寝殿中,并未感到多少轻松,反而心生酸楚。各种复杂的情绪一并涌上,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终究愧对大父。”
赵佗创建的南越国,结束在他的手上。
但他不后悔。
“今日之后,再无南越王室,唯归降赵氏。”
殿门被一脚踹开,赵胡转过身,就见全身染血的吕相朝自己走来。
“国相来了。”
赵胡微微一笑,似未察觉对方的杀意。亦或早有察觉,只是他不在乎。
“南越即将亡国,大王竟还笑得出来?”吕相咬牙切齿道。
“不然如何?赵氏祖籍恒山,生为秦人,与汉同源。今三郡归汉,不过重入华夏,远胜落入蛮夷之手。”
吕相被彻底激怒,举刀砍向赵胡。
赵胡不闪不避,任由刀刃-贯-穿胸膛,借机扣住吕相前臂,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出现在不远处的年轻汉将,大声道:“请上禀汉天子,南越归汉!赵氏胡亡于逆臣,天军讨逆,胡承恩德,叩谢长安!”
话落,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对面的吕相。可惜身负有伤,力气不济,被躲开要害,更被对方一脚踢开,仰面摔倒,涌出大口鲜血,当场气绝身亡。
“父王!”
见到这一幕,赵婴齐越过赵嘉,持刀冲向吕相。拼着肩膀被砍伤,长刀-贯-入对方胸膛,同赵胡的伤处近乎一模一样。
待到吕相倒地,赵婴齐犹不解恨,举刀斩断他的头颅,祭在赵胡身前。
“收敛南越王尸身,厚葬。”长沙王走进殿内,看到死去的赵胡,听赵嘉转述他临终所言,不由得叹息一声,“终有几分其祖风采。”
建元四年,九月底,汉军下闽越、南越全境。
闽越王郢死,伪王馀善逃无所踪。南越王赵胡死于国相之手,子赵婴齐降,上表国除,愿为民内迁。
战报送抵长安,刘彻下旨,闽越、南越除国,许赵氏同东瓯一并内迁。朝廷派遣太守,掌闽越、南越,当地百姓录籍造册,比同汉民。
圣旨中没有提及百越诸部,只是在委任太守同时,派出三千驻军。此举用意如何,不言自明。
刘彻兑现出兵前的承诺,将南海郡划入长沙国。
刘发上表谢恩,随后给楚王和胶东王送去书信,继出资造船之后,三人又开始合伙做生意。用铸币权换来柘糖之利和天子的好感,完全不亏,更是大赚特赚。
建元五年春,南征告一段落,大军接到旨意,准备开拔返还。
于此同时,匈奴使臣和西域番邦来使陆续抵达长安,前者意图尚且不明,后者明摆着来抱大腿。
汉宫内,继许良人诞下天子长女,陆续又有三名家人子怀孕。
本该是喜庆时刻,长乐宫和未央宫却无多少喜气,全因太皇太后身染重病,短短半个月时间,竟已起不得榻。
至五月间,窦太后病情略有好转,只是精力大不如前。
侍医向天子和皇后禀报,太皇太后终究年迈,又逢一场大病,身体亏损得厉害,寿元恐将有限。
“多则两载,少则半年。”
☆、第220章 第两百二十章
长乐宫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陈娇守在榻边, 亲手为窦太后奉药。刘彻每日下朝,均会到长乐宫问安。
王太后往长乐宫探病时, 常会提起阳信,言阳信公主闻窦太后病重,心中甚是担忧,望能入宫探望问安。
可惜她提过几次, 窦太后始终不松口。问得次数多了,被刘彻撞见,险些连她也被拦在长乐宫外。
因淮南王女刘陵, 阳信被禁足府内。如今禁足虽解,却如当初的窦婴一般,不被允许入宫。
窦太后病重让王娡看到机会。奈何试了几次, 非但没能取得效果,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她自己都险些被带累。
回到寝殿,王娡挥袖扫掉几上漆盘, 殿内宫人噤若寒蝉, 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刘陵,都是你害我女!”
想到阳信被彻底厌恶的因由, 王娡面沉似水。
中尉府的动作太慢, 而且宁成的目标太大,他要掀翻整座淮南王府, 刘安才是他真正要下手狠查的对象。不过, 刘陵作为知情者, 早在三月前就被拘押,身陷中尉府,再不得自由。
“来人!”
王娡攥紧手指,眸底闪过狠色。
她没法将手-插-进中尉府,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让刘陵现在死,照样能让她好好喝上一壶!
只不过,长乐宫那位病虽重,对宫内的掌控始终没有放松。还有那个陈娇,手段愈发老练,不想被逮住把柄,王太后告诫自己,刘陵的事且罢,涉及到宫内和永巷,务必要谨慎小心。
反正长乐宫那位也活不长,不差这点时间。
“几十年我都忍了,不过是一两年。”
宦者弯腰走进殿内,对王娡的自言自语状似未闻。行礼之后,如木塑一般候着,只等王太后吩咐。
“你今日出宫,去趟中大夫府上。”
就权势地位而言,盖侯王信是最佳人选。只是他避事的性情,此事根本无法仰赖。倒是田蚡,这两年官职未升,却不妨碍他四处钻营。加上脸皮够厚,屡次“犯错”都能化险为夷,在朝中很能说得上话。
“将此物交给中大夫,他自知该怎么做。”
王太后取出一张绢布,写下几行字,交给宦者。
“敬诺!”
宦者领命退出殿门,宫人收拾地上碗盘,重新奉上糕点蜜水,点燃宫灯。
王太后心情渐渐平复。
思及窦太后薨,自己将搬进长乐宫,不由得心情大好,饮下半盏蜜水,连吃三块糖糕。嘴角更是一直上翘,压都压不住。
长乐宫内,窦太后用完汤药,推开陈娇递上的蜜果,饮下半盏温水,便疲惫地倒在榻上。
“大母可是累了?”
见窦太后眉心微皱,额前沁出一层薄汗,陈娇从宫人手中接过布巾,一点点为她拭干。
“不累,出些汗,身体能松快些。”窦太后拍拍陈娇的手背,令宫人宦者都下去,“娇娇,我有事同你说。”
“诺。”
待殿门关闭,陈娇浸湿布巾,继续为窦太后擦拭掌心和手背。
“日前天子提及要行新钱,趁着我还清醒,这事得尽快。”
“大母,您不是说此事不能急?”陈娇诧异道。
距朝廷推行三铢钱没有多久,刘彻又要改成五铢钱,虽然郡国的铸币权俱已收回,仍不免显得急进,难保不会招来反对。
这样的道理陈娇都清楚,何况是窦太后。
“时不待人。”窦太后沉声道,“若无这场大病,若我还能多活几年,事情尚可等待,如今却不成。”
“大母……”
“别急,听我说。”窦太后打断陈娇,继续道,“即使有天子吩咐,侍医也不敢瞒我。况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岂能不知。”
陈娇攥紧布巾,眼圈泛红。
窦太后看不见,却清楚知晓她的反应。单手抚上她的脸颊,慈爱道:“别哭,大母知道你孝顺,可生老病死,人皆不能避。我年少入宫,先侍奉高皇后,后被赐给太宗皇帝,从代王姬册立皇后,其后是皇太后,再到如今的太皇太后,前半生有过苦,后半生享尽尊荣,福气够了,不能再多奢望。”
“大母定能长命百岁。”陈娇哽咽道。
“百岁啊,”窦太后轻笑一声,“耄耋少见,何况百岁。”
“谁说没有,南越国的赵佗不就是?”陈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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