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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完本——by 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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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在草原,就要依照草原的规矩。”
赵嘉并非-屠-夫,但比起匈奴,他首先要对麾下士兵负责。
“纵有恶名,嘉一力承担!”
卫青和赵破奴飞马而出,向众人传递赵嘉的命令,凡抵抗者,必斩于刀下。
魏悦做得更狠,下令不留俘虏,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去搜,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清缴完毕,放火烧帐。”
临近傍晚,营地中已是一片火海。
将收尾工作交给魏武和卫青等人,赵嘉和魏悦腾出手来,率骑兵增援李当户和韩嫣等人,将数万匈奴彻底包围。
汉军收紧袋口,白羊王和楼烦王终至穷途末路,只能负隅挣扎。
战斗持续至深夜,突遇暴风雪,双方不得不暂时休兵。
此后连续三日,暴风雪席卷山谷,汉军始终没有出击。
至第四日,风雪稍停,被围困的匈奴饥冷交加,汉军依旧不急着进攻,反而升起火堆,宰杀此战缴获的牛羊,吃饱喝足,方才跃身上马,准备从四面展开围攻,歼灭最后的匈奴骑兵。
不承想,就在冲锋的号角即将吹响时,匈奴人的队伍突然分开,数名除去皮甲皮袍,赤-裸-上身,披散头发的匈奴贵种越众而出,托着白羊王和楼烦王的头颅,跪倒在雪地上。
几人脸上都有刀痕,应是新伤,刀口外翻,显得格外狰狞。
“我等愿降!”
匈奴贵种趴伏在地,除白羊王和楼烦王的人头,将两人所使的兵器以及象征地位的鹰雕,尽数呈至汉军面前。
赵嘉没出声,和韩嫣对视一眼,握住刀柄的手指紧了紧。
李当户策马走向魏悦,低语几声,脸上同有凝色。
曹时拉住准备开口的公孙贺,对他摇了摇头,道;“莫急。”
经过一番商议,几人下令停止攻击,命匈奴上交武器战马,派人严加看守。召羌部和鲜卑首领辨认两颗首级,确认无误,由曹时执笔写成短信,加盖六人印章,放飞信鹰,以最快速度送往边郡。
长安城,未央宫中,刘彻翻阅郡国送来的表书,展开江都王刘非的上表,注意力很快被吸引。
“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亲策之。”
看过全部内容,刘彻放下竹简,手指一下下敲着几案。依他对江都王的了解,绝想不出此等议策。
莫非是江都国官?
就在刘彻陷入沉思时,突有宦者禀报,言长乐宫来人,奉陈皇后之命请天子速往。
“太皇太后陷入昏迷,几名侍医诊过,已是药石无用。”
“什么?!”
刘彻猛然站起身,因动作太快,长袖扫倒漆盏,茶汤泼在几上,沾湿尚未合拢的竹简。
☆、第239章 第两百三十九章
刘彻赶到长乐宫时, 侍医正奉上新药,陈娇接过漆碗,亲自试过温度,才给窦太后喂服。
窦太后陷入昏迷, 牙关紧闭, 大部分汤药都送不进去,只能顺着嘴角流淌, 浸湿襟口和枕褥。
药去半碗, 多数浪费。
陈娇召来宫人,命取喂药专用的铜壶竹器, 依旧不假他人之手, 亲力亲为, 将剩下的半碗汤药喂进窦太后口中。
“取温水来。”
刘彻走进殿内,陈娇仅是颔首, 熟练地取巾帕为窦太后拭口, 并揉搓擦拭掌心。
王太后慢刘彻一步赶到, 见陈娇坐在榻上, 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禁眉头一皱,开口道:“皇后, 见陛下为何不行礼?”
“母后见谅,一时疏忽。”
陈娇声音冰冷, 放下巾帕就要起身, 被刘彻一把按住。
“娇娇照顾大母, 诸事尽心,母后过于苛责。”
“我……”
王太后脸色微变,当场想要发作,被心腹宫人低声提醒,知晓不是时候,方才勉强压下火气,看向昏迷不醒的窦太后,表面浮现忧色,眼底却有喜意闪过。
“大母昏迷多久?”刘彻坐到榻边,看到窦太后苍白的脸色,忧心道。
“有小半个时辰。”陈娇声音微哑,眼圈泛红,“大母言疲惫,欲小睡片刻。我一直守在旁边,待到服药时,出声去唤,万没想到……”
说到这里,陈娇再控制不住泪意。
“都怨我!如我能警醒些,必不会如此!”
“娇娇莫要自责,此事怎能怪你。”刘彻握住陈娇的手,手指用力攥紧。
两人说话时,侍医奉召上前,小心为窦太后诊脉,请示过帝后,由宫人奉上艾草和砭石,以灸术为窦太后治疗。
大概过了一刻钟,窦太后开始悠悠转醒。
醒来后,不只人变得精神,苍白的脸颊也现出几分血色。见她这副模样,刘彻陈娇非但没有心喜,反而脸色微变,心中咯噔一声。
侍医退后数步,伏身在地,分明是早有预料。
“你给太皇太后用了何药?”刘彻语带沉怒,目光如电。若侍医回答稍有差池,马上就会脑袋搬家。
“天子,是我吩咐的。”窦太后突然开口,“我知晓自己的身体,早在半月前就告知侍医,真有这一日,直接加大药量,务必让我能清醒两刻。”
“大母……”
“我醒的时间恐不多,莫要多言,听我说。”
窦太后撑着坐起身,听到王太后的声音,知晓她同在殿内,皱了下眉,到底没有令她出去,而是握住刘彻和陈娇的手,语重心长道:“我这一辈子,苦吃过,福享过,做过错事,但也做过好事。阿启在时,我偶尔会想,真有哪一日去见太宗皇帝,能否笑着合眼。”
刘彻抿紧嘴角,陈娇泪湿面颊,却都牢记窦太后之言,没有打断她的话。
“如今,我终于想清楚,我能。”
最后两字出口,窦太后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阿彻,你会是一个好皇帝,比你祖、你父做得都好。但是,帝王之路亦有艰难,如若不然,历代先君也不必称孤道寡。”
“大母,我知。”
“你登基不过数载,已有南征北进之功。长此以往,终有一日,我汉家能踏平茏城,屠灭匈奴。可惜我看不到那一日了。”
“大母不过抱恙,侍医无用,民间……”
窦太后摇摇头,拦住刘彻的话。
“生死有命,上天早就安排好,非人力能够改变。”说到这里,窦太后话锋一转,“天子,我知你有祖龙之志,欲-君临四海八荒。然此事牵涉太广,需缓缓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七国发兵前车之鉴,未有切实把握,莫要再演当年之祸。”
“诺!”
“宗亲诸王为刘氏血脉,亲情要念,当断时也不能手软。至于外戚,能用则用,不能用,无妨效太宗皇帝和先帝。”窦太后抬起头,双眼虽不能视,仍让王太后脊背发寒,下意识避开视线。
听闻此言,刘彻委实感到意外。
窦太后将外戚一概而论,并未将窦陈两家同王太后的娘家分开。
“庄子言,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早先我曾想压制你,是因你年少登基,恐你心性不稳,鲁莽灭裂,触石决木,为佞臣蒙蔽,蹈前朝少帝之祸。这几年看下来,我的担心实无必要。”
窦太后语带欣慰,表情也变得轻松。
“自你登基以来,为政善于纳谏,凡直言利国者,不曾有婴鳞获罪。军中提拔良才,砥兵砺伍,南征北击,摧坚获丑,有开疆之功绩。”
“阿启没有看错你,待到九泉之下,我亦能笑对太宗皇帝。”
刘彻低下头,思及早年种种,眼底开始泛红。
“大母,我会做得更好。”
“我信。”窦太后握住刘彻的手,手指不断用力,“记住我今日之言,行事三思,戒急用忍。冒犯天威者不可恕,情有可原者或能饶。民为国本,治民不可暴。匈奴为大患,需斩草除根,莫要以仁善之心对豺狼,否则必当遗祸子孙。”
“茵席之臣慎选,辅国栋梁务要善待。”
“我知你好儒家,然黄老崇无为,法家亦不曾有错,最终要看的是施政执法之人。”
“国无二君,朝堂之上却不能仅有一言。如一家执牛耳,君威则罢,万一偏听偏信,耳根子软,恐将祸及百代。”
说到这里,窦太后突然开始咳嗽,随着胸腔震动,身体剧烈颤抖。
陈娇想要搀扶,险些被一同带倒。
刘彻扶住窦太后的肩,后者饮下递到唇边的温水,压下喉间痒意,断断续续道:“阿彻,记住,为君者不能心软,哪怕是对血亲。”
“遵大母教诲!”
窦太后躺回榻上,似再也无法支撑,疲惫地合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缓,进而变得微弱。
刘嫖接到消息,匆匆进到宫内,见到殿内情形,泪水浸湿双眼。顾不得仪态,近乎是扑到窦太后榻前,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道:“阿母,阿母!”
在刘嫖的呼唤声中,窦太后最后一次睁开双眼,手突然前伸,口中喃喃念着:“阿启,阿武……”
数声之后,气息变得愈发微弱,苍老的手无力垂下。
吕后时代进入汉宫,历经三朝,在波云诡谲中屹立不倒的窦太后,终阖眸长逝。
“大母!”
颤抖着手试过窦太后鼻息,陈娇再控制不住情绪,俯在榻上痛哭失声,嗓音沙哑,近乎哭到昏厥。刘嫖强忍住悲意,想要抱住女儿,刘彻却先她一步将陈娇揽入怀中。
“陛下,当命人收敛太皇太后遗体,传郡国讣闻。”王太后压下喜意,脸上带泪,假做悲怆。出口的话貌似合乎规矩,却隐隐指向陈娇,“我观皇后过于悲伤,为身体着想,无妨留在椒房殿静养,宫内事可由旁人代劳。”
“王娡!”馆陶怒气盈胸,因为愤怒,指向王太后的手指都在发抖。
刘彻转头看向王太后,目光冰冷,冷到让王太后下意识后退,准备好的话一句都没能出口。
“母后,关乎太皇太后大丧,朝中自有规矩。凡宫内诸事,理当由皇后决断。”
“天子……”
“自入冬以来,母后时常抱恙,一直未能大好,比皇后更需静养。”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根本不打算给王太后留半点-插-手宫权的余地。
“来人,送太后回宫!”
实事求是的讲,王太后固然有私心,终归是刘彻生母,如非她心急想要掌控宫权,刘彻不会如此恼怒。甚者,他开始怀疑,王太后如此急不可待,是要移走窦太后的遗体,尽快搬进长乐宫。
这样的认识让他愤怒,也让他心凉。
窦太后临终仍惦念于他,事事为他着想,未曾给窦、陈两家说半句好话,甚至叮嘱他,事有不对绝不能心慈手软。反观王太后,窦太后尸骨未寒,她已经忙着要争-权。
此刻的刘彻沉浸在悲伤之中,很容易钻牛角尖。
王太后-撞-到-枪-口上,如非她是天子生母,估计就不是回宫养病,而是永久闭门静养。
走出殿门,王太后被冷风一吹,终于清醒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蠢到不可救药。但被压制几十年,头顶的大山突然搬走,再是谨慎小心,也难免会出现纰漏。
“不急,日子还长。”
回头看一眼殿门,仿佛仍能看到帝后互相依偎。
这种温情脉脉让王娡嗤之以鼻。
她自以为了解刘彻,以天子的性子,窦、陈早晚会成为绊脚石,必当除之而后快。至于陈娇,终会被弃如敝履。
在皇权面前,夫妻、男女之情不过镜花水月。
今日越是得意,他日只能跌得更惨。
“那个卫少使还在椒房殿?”
“回太后,确是。”
“嗯。”王太后一边向前走,一边冷笑道,“天子连得三女,仅她得子,待到太皇太后入葬后,该移出椒房殿,佚也该升上一升。”
宫人垂下头,不敢应声。
王太后也不需她应声,想到今后再无窦太后,纵然是要“养病”,照样大感愉悦。路上没表现出来,回到殿内,遣退宫人宦者,合拢房门,王娡在屏风后畅快大笑,许久未停。
太皇太后薨,由奉常组织丧仪,停灵之后,依祖制入霸陵,同汉文帝合葬。
出殡当日,恰逢边郡送来战报,并有白羊王、楼烦王首级。
刘彻亲自登上祭台,将两颗首级置于案上,双手高举礼器,扬声道:“朕以酋首为太皇太后祭!”
声音未落,平地突起一阵急风,卷动祭台四周的旗帜白幡,飒飒作响,似应和天子之举。
“为太皇太后祭!”
以窦婴、卫绾为首,群臣面向霸陵拱手下拜。
各诸侯王早接讣闻,纷纷赶往长安,此刻就站在队伍中。
江都国的队伍是最早一批抵达,刘非随员中,除以国相为首的国官,另有一人格外显眼,即是奉旨入江都国任铁官,又在之前借刘非之手给天子上疏,请在郡国举孝廉的董仲舒。
☆、第240章 第两百四十章
窦太后入葬霸陵, 往长安奔丧的刘氏诸王陆续启程归国。少数几人因故留下, 其中就有上表请郡国举孝廉的江都王刘非, 以及向朝廷请旨, 103" 汉侯0 ">首页          104 页105 页, 欲迁徙国民入百越的长沙王刘发。
身无爵位但以景帝长子、文帝长孙受召入京的刘荣,同样被刘彻挽留, 每日朝会之后,都会被宣入未央宫说话。
兄弟俩数年未见, 彼此未见隔阂, 反而愈发亲近。
刘彻对边郡开荒、畜牧及商贸诸事极感兴趣, 刘荣这几年来,在雁门郡开荒田,畜养牛羊, 同不少商队亦有往来, 刘彻所问均能给出回答,而且比对方期待的答案更为详实丰富。
“有云中和雁门商队行走西域, 击杀数百匪盗, 连一小国国师都被斩杀?”
刘荣讲到西行商队遭遇,尤其是途中遇到的种种困难, 刘彻不禁听得入神, 随手放下漆盏,任由茶汤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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