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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完本——by 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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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卫良人,她或许也能明白,只是最开始就走错路,如今想要回头都不可能。
长乐宫内,王太后已数日未等到宫外消息,心中难免生出疑惑。
挥退宫人宦者,独坐沉思时,殿门突然被推开,刘彻迈步走进殿内,既未行礼也未出言,仅将一卷竹简掷到王太后脚下。
“天子?”
“母后不妨看一看。”
王娡拾起竹简展开,看到其中内容,瞳孔骤然紧缩。
“天子,这是有人污蔑!”
“污蔑?”刘彻凝视王太后,一字一句道,“母后,出此言的是朕的舅父,您的亲弟,莫非也是污蔑?”
王娡哑口无言。
刘彻又将一张绢帛掷出,目光落在王太后脸上,犹如利剑。
“母后暗中联络悖逆之人,是-欲-仿效吕氏?可惜朕不是孝惠皇帝,朕的儿子也不会是任由摆布的少帝!”
☆、第256章 第两百五十六章
刘彻离开长乐宫, 本-欲-返回宣室, 中途又停下脚步, 转而向椒房殿行去。
殿内未燃熏香, 陈娇小睡片刻,精神略微好些,正斜靠在榻上翻阅一册竹简。黑发披散在身后, 丝滑犹如锦帛。
刘彻挥退宦者宫人, 径直走入殿内。
陈娇闻声抬头,并未起身行礼,仅是放下竹简,单手撑着下颌,慵懒笑道:“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为何不能?”
迈步走到榻前, 刘彻俯身坐下, 微凉的手背擦过陈娇脸颊,被对方反扣住, 缓缓呼出一口气, 索性靠在陈娇肩上, 遮住面上的疲惫和复杂。
“陛下?”陈娇按住刘彻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我累了。”刘彻的声音很低,却清晰传入陈娇耳中。
陈娇垂下眸光, 轻轻咬了下红唇, 继续一下下轻拍在刘彻背后, 许久没有再出声。
“她是我的母后。”
“年幼时, 她护着我。”
“我可以给她尊荣, 可她到底不明白……我不是父皇,她不是大母。”
陈娇十分清楚,刘彻只需要一个倾听者,不需要任何回答。
不过,能听到这番话,还是让她十分惊讶。想起窦太后曾经的教导,心头不免有些发紧。今日的信任,日后是否会成为一根尖刺?
帝王注定无情。
称孤道寡方可威服天下。
汉帝国的王者不应该有弱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现出脆弱。
然而……
陈娇闭上双眼,无声弯起唇角。
她果然不是善良女子,也做不成娇柔的兔丝花。大母的教导她不会忘,帝王的恩宠虚幻缥缈,她必须走出自己的路,为自己,为家人,为她从不曾湮灭的骄傲。
“陛下,”陈娇侧过身,展开双臂,将刘彻揽入怀中,手指一下下抚过他的额角,轻声道,“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今后莫要再言。”
刘彻握住陈娇的手,疲惫神情稍退,情绪随之舒缓。
“娇娇是在嫌弃我?”
“哪敢。”陈娇试着-抽-两下手,纹丝不动。索性递上前,戳一下刘彻的下巴,“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四海八荒之主。”
“你是我妻。”
陈娇神情微顿,似未料想会听到此言。
“怎么?”刘彻皱眉。
“欢喜。”
“娇娇说什么?”
“我甚欢喜。”陈娇展开笑颜,皓齿明眸,娇艳无双。
哪怕成婚多年,见到这样的陈娇,刘彻也不免愣了一下。大手覆上陈娇脸颊,刘彻的声音略显沙哑:“再笑。”
“啊?”
“再笑一次。”气息渐近,近到能触及柔软的红唇,“自大母去后,娇娇再未这样笑过。”
陈娇脸颊泛红,极妍芬芳,对着刘彻轻哼一声,环住他的脖颈,竟趁其不备,翻身压在他的的身上。
“大胆!”
刘彻作势欲怒,如果不是面带笑容,或许会更显威严。
“妾甚惧。”
陈娇一边说,一边挑起眉尾,伸手去解刘彻的腰带。
宫人落下帷幔,无声退出室外。
殿门合拢,遮住轻拂的旖旎暖色,也模糊了帝王爽朗的笑声。
不同于满室暖香的椒房殿,长乐宫此刻一片凄冷。
王太后枯坐在殿内,神情萎靡,脸色苍白。回忆刘彻之前所言,竟禁不住开始发抖。
“母后-欲-效吕氏?”
“朕非孝惠皇帝,朕的儿子也不会是少帝!”
“联络悖逆之人,母后可知,早在半月之前,举发舅父的就是母后寄予厚望之人!”
“母后一心想仿效大母,可母后从未想过,大母为皇后时,请有德行长者与兄弟同处,章武侯兄弟谦和有礼,从未弄权为祸!”
“反观朕的舅父,父皇免官尚不能让他醒悟,明知前淮南王有异心,却和刘陵杂缠不清。母后可知道,田蚡亲口说出,一日朕不在,淮南王当承大统之语?”
“杀亲子,扶少帝,朕竟从不知晓,母后有如此雄才大略!”
越想越是惊恐,王太后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这般念头,又如何能决意实行?
“为何,为何……”
喃喃重复着同样两个字,王太后由惊恐变得木讷,竟隐隐现出疯癫之兆。
永巷内,卫子夫被关入一间偏僻斗室。
因皇后无意取她性命,室内设有火盆,门窗还算齐全。只不过,除了床榻和一只木箱,再无其他摆设,同她之前的生活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受过五杖,卫子夫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
行刑的宦者未下死手,伤势看着重,实则没有伤筋动骨,用些药,养上一些时日就能好转。
趴在冰冷的木榻上,卫子夫紧咬下唇,她不明白,更不甘心,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何要落到如此下场?
她是有佚的良人,她诞下天子的长子。
她本该荣耀,本该在宫中有一席之地,怎知一夕之间,一切全毁了!
太后突然亲近,她本以为是皇子之故。如今来看,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否则的话,向来不将妃嫔放在心上的皇后,为何会突然发难,夺走她的儿子,将她关入永巷?
就在她陷入迷障,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阵冷风伴着香风飘进室内。
类似的香味,她在椒房殿中闻到过。
卫子夫心中一凛,挣扎着抬起头,来人背光而立,仅能看到一个纤巧婀娜的轮廓。她却一眼认出,门前是许美人,与她同为家人子,如今却高高在上,目光睥睨,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见到我,不行礼吗?”
许美人迈步走进室内,看着榻上之人,视线扫过染血的襦裙,素手轻掩鼻端,唇角弯出嘲讽的弧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宦者宫人守在门外,许美人俯身靠近,挑起卫子夫的下巴,冷笑道:“你当日撺掇那两个没脑子的闯椒房殿,区区一个下家人子就敢攀扯皇后,更投靠东宫太后,寻殿下的不痛快,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是皇后……”
“不聪明,就别自作聪明!”许美人手指用力,莹润如贝壳的指甲,边缘修剪得锋利,轻易划破柔软的肌肤,深深陷了进去,“你有今日,不过是心怀不足,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因有果,怨不得旁人。你该不会忘记,我是因何移入椒房殿?”
“同我无干!”卫子夫大声道。
“别急着否认。”许美人凑得更近,低声道,“因为你否认也没用。”
“当真同我无干!”
许美人轻笑一声,道:“你的确没有亲自动手,你所做的比那更恶。言语挑拨,借刀杀人。实话说,这永巷之中,哪个不想得恩宠?谁没有一点手段?没人会因为向上爬就被看低。可惜你想得太多,野心太大,欲壑难填,却偏偏没有与之匹配的手段和能力。”
说到这里,许美人直起身,颇有些意兴阑珊。
“无妨实话告诉你,皇后殿下仁慈,不欲取你性命。但是,我不想留下你这个祸害。”
“你不能杀我,不能!”
“谁说我要杀你?”许美人掩口轻笑,冶丽至极,“我会让人好生照看你,让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永巷。我也会悉心照看皇长子,让他明白,皇后殿下才是最亲。”
卫子夫心中大骇,挣扎着要抓向许美人。
许美人退后两步,轻易让她抓了个空,口中继续道:“你的兄弟能征善战,追随在赵校尉身边,早晚出人头地。可惜的是,这份恩宠你永远惠及不到。听闻你家中尚有两姊?想必都能寻个好人家,夫君有爵也未可知。”
话落,许美人转身离开,行过房门前,刻意叮嘱宫人,将房间仔细清扫,门窗修理一番,再多添一个火盆,被褥也要厚实些。
“每日膳食备足,伤药按时送。隔些日子,我会再派人来,若发现卫良人瘦了病了,唯你是问。”
“诺!”
因帝后先后下令,汉宫中的变故并未被外人得知。
田蚡田胜未得半点消息,突遇中尉府来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当场拿下,押入囚牢。
宁成亲自来抓人,属官文吏在府内搜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经过一番查找,果然搜到田蚡同淮南王旧部及门客联络的书信,并有刘陵被抓捕之前,送到田家的珍宝礼单。
此外,宁成还找到两张未送出的绢帛,竟是亲军兵力及步骑北上时间。
抓来府内家僮,获悉两张绢帛将送往边塞,宁成勃然色变。
田蚡欲助王太后宫变,已经是大逆不道。这两张绢帛分明是通敌的罪证,而且投靠的还是匈奴!
“无耻之尤!”
中尉府众人深谙宁成性情,素日多见他冷笑讥嘲,少见怒形于色。今日这般表现,显然是田蚡踩到底线,才让宁中尉如此震怒。
田蚡田胜同日下狱,家眷僮仆全被捉拿,府宅尽数清空,其后大门被封。
公孙贺拿到证据,当日前往盖侯府拜会。
获悉全部内情,王信二话不说,隔日在朝会举发田氏,并自陈不查之责,请天子除爵免官。
王信将举发之事担下来,包括绣衣使者查到的证据,全都借他之口宣于众人。
刘彻当殿下旨,事交中尉、廷尉一并审理。并且言明,仅限于田家兄弟及涉案罪人,不牵涉王信,长乐宫内的王太后也被摘了出去。
朝中都是明眼人,固然有短暂迷惑,退朝后仔细想想,多数惊出冷汗。
接下来数日,田蚡田胜陆续招供,远在边塞的刘安同被牵涉,之前逃过一劫的旧部尽数被抓,甚至还搜到数名七国之乱的门客余孽。
鉴于田蚡是天子舅父,边塞正起烽火,通敌的罪证暂被压下,仅以谋反的罪名,将他和田胜一同问斩。
田家族人输铜免死,尽发百越之地。
前淮南王刘安自杀,子女由庶人沦为罪人,五代之内留守边塞,不得离开。鉴于刘迁刘陵举发罪证有功,两人仍为庶人,倒是刘安的庶长子被牵连,以罪人身谪军。
王太后染重疾,长乐宫门紧闭,极少再于人前露面。
与这些相对,皇长子改由许美人抚养,生母犯错囚于永巷,就变得不值一提,消息传出,在朝中连个水花都没砸起来。
☆、第257章 第两百五十七章
元光三年秋, 十万匈奴南下,军情如火, 边郡长安羽檄飞驰。
赵嘉赶到云中郡时, 边军已同匈奴有过交锋。
由对方所举的旗帜来看,不出意外, 应是左贤王於单所部。除两万本部骑兵, 另有鲜卑、羌、氐、丁零以及月氏扈从, 大军浩浩荡荡压向边郡。
骑兵过处,胡市被扫荡一空。
归降的别部陆续迁入要塞,男人拿起弓箭短刀追随汉军作战,女人、老人和半大的孩子收拾起帐篷, 屠宰牛羊, 充作守军军粮。
匈奴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只有击退北来的恶狼,他们才能生存下去,才能保住来之不易的富足生活。
咚、咚、咚!
城头战鼓敲响, 守军严阵以待。
要塞前, 於单高举骨朵, 号角声传遍整支大军。
“杀!”
命令即下,以匈奴万长为首,本部勇士及别部扈从直扑要塞。
万马奔腾,蹄声震碎大地。
尘土飞扬, 弥漫开大片灰黑色的沙雾。
战鼓稍停, 要塞中传出连绵不断的哨音。守军借夯土围墙和箭楼掩护, 拉满弓弦,瞄准冲锋的胡骑,只等一声令下,即将万箭齐发。
“杀!”
距离要塞越来越近,胡骑发出声声怪叫。劫掠胡市让他们尝到甜头,被财富蒙蔽双眼,他们忘记了对云中守军的恐惧,一心想着向前冲,砸开要塞,杀死守军,冲进云中城,掠夺他们想要的一切。
“冲上去,杀尽汉军,粮食、牛羊、绢帛和女人都是你们的!”
匈奴万长头戴骨盔,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断大声呼喝,激励勇士向前冲锋。
前锋距离要塞五十步,破风声骤起。
数不清的箭矢组成黑龙,凌空掠过,呼啸着凿进骑兵之中。近千架投石器和床-弩-开始发威,肩宽背阔的军伍拽动粗绳,砸下机关,碗口粗的-弩--箭和巨石断木相继飞出,在箭雨之后,陆续砸进匈奴阵中。
连番攻击之下,胡骑的冲锋为之一顿,箭矢最密集处,被生生砸出一个缺口。
匈奴万长侥幸避开一块巨石,挡开迎面飞来的铁箭,大声道:“继续冲!前面就是要塞,草原的勇士战无不胜!”
“重-弩-无法连发,不要怕!”
随扈首领纷纷出声,不是他们真正无惧,而是出战之前,中行说就给各部下达严令,作战勇猛有赏,牲畜粮食绢帛任取,战利品尽归各部。战死同样有赏,而且相当丰厚。唯独不许后退。
未得到命令,胆敢擅自脱离战场,屠部!无论男女老幼,哪怕是不及车轮高的孩子,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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