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完本——by 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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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他吗?
不等赵嘉反应过来,金雕又一次振翅飞起,矫健的身影盘旋在半空,发出响亮的鸣叫,羌人的呼声更高,甚至有几分狂热。
赵嘉抬起头,望向空中的身影,又看看周围的羌人,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挥挥手,笑一笑?
……
别傻了。
金雕振动双翼,很快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云层之后。羌人的狂热慢慢褪去,确认金雕消失不见,才有些不舍地离去。
自始至终,赵嘉都处于懵圈中。
本该留在畜场的金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草原上,还带给自己半头黄羊?
羌人的态度更让他不解。
乌桓商人语焉不详,只说这是部落习俗。赵嘉自己琢磨半晌,认为这可能同羌部的图腾有关。不过关系到各部文化,估计乌桓商人也只是知晓大概,想要真正了解,只能找羌人打听。
撇开这段莫名其妙的插曲,赵嘉让虎伯和季豹从大车上取来短褐,分给在场妇人。护卫们已经腾出几座帐篷,用来给妇人和孩童休息。
空间有限,挤肯定会挤一些,不过事急从权,商队携带的帐篷本就不多,大家只能临时凑合一下。
听赵嘉说明情况,妇人都是面露愕然,随即摇头失笑。
“郎君说哪里话,能睡帐篷已是极好。实在没地方,给我们几张羊皮,睡在草地上都行!”
从离开羌部到进入商队的营地,妇人们终于有了真实感,人不再麻木,眼中有了活气,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
赵嘉同妇人们一起笑,笑容背后却带着一抹苦涩。
此时此刻,他真实能够体会到,汉武帝为何穷兵黩武也要北驱匈奴。一切的一切,都能归结为两个字:生存!
不让汉家百姓活,那你必须去死!
赵嘉知道自己的想法存在狭隘的一面,但在走出边郡,亲身经历草原上的残酷之后,他切实的想要做些什么。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不只是为了亲近之人,而是为了这个时代!
假如武帝朝既能铲飞匈奴,又不会耗空国库,历史是否会发生些许不同?
在赵嘉看来,有些事不是做不到,而是受到时代局限,当世人未能想到。不过,他提出的主意再好,也需要提前站到一定高度,才能被他人重视。试问他父不是魏太守宾客,他不是魏悦的手炉兼吉祥物,还能平安走到今日?恐怕早就灭于张通之手。
说穿了,现实很残酷,但只有面对残酷才能成长。
赵嘉立志向上攀登,就必须直面这种残酷,逼迫自己在困境中跋涉,直至斩断一切荆棘,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妇人们恢复力气,主动承担起照顾牛羊的活。
曾在高车部的妇人和孩童专门喂养骆驼,搜集骆驼最喜的饲料。有妇人告诉赵嘉,骆驼像马匹一样,可以有不同的用途。
“多数可以骑乘,也可以驮运货物。这几头可为骑兵坐骑。”一名妇人道。
“作战?”赵嘉面露诧异。
“我见过高车人用骆驼作战,在茏城时,有强大的别部拥有几千骑,能战同等数量的匈奴人。”
妇人们被关在羊圈,不意味着消息断绝。
事实上,她们知道得极多,一些在她们看来稀松平常的小事,于赵嘉而言却是极其重要,更不用说曾和匈奴面对面的领队和护卫。
“骆驼骑兵?”赵嘉走到简单搭起的围栏边,看着大眼睛长睫毛、颇具萌态的双峰骆驼,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家伙战场冲锋,甚至彼此撕咬会是什么情形。
由于赶来的草原商队越来越多,赵嘉带来的货物即将告罄,队伍仍停留在羌部附近,始终没能继续深入草原。
赵嘉询问领队,后者认为此次已经大有斩获。天气日寒,不妨将余下货物市完,尽早启程折返。
“货将市尽,再向前恐惹来猜疑。”
若是货物多到卖不完,继续向前走很正常。明明货物没剩多少,还要带着大批的牛羊往草原深处冒险,怎么看都有点不合常理。引起胡人怀疑不说,还可能招来贼盗,到头来得不偿失。
“既如此,绢布市完就启程。”
赵嘉和领队的决定宣于商队众人,很快草原商人也得知消息,彼此竞价,最后一车绢近乎卖出天价。
知晓赵嘉要启程,妇人们夜间突然行动,在帐篷中勒死两个因犯错被丢入羊圈的彩衣奴婢。
赵嘉闻讯赶来,看到放在帐篷前的尸体,疑惑的看向为首的几名妇人。
“郎君,她们流着汉血,却早自认为胡种,不能带她们回边郡。”妇人沉声道。
商队留在羌人的草场,留着她们还能当做劳力。加上有妇人们看着,自然不怕出乱子。但是,带她们回边郡,难保不会成为胡人的奸细。妇人知晓赵嘉不好动手,商量之后,决定自己来。就算事情传出,也可当做彼此有怨,牵扯不到旁人身上,羌人更不会心生猜疑。
知晓事情经过,赵嘉意识到自己的确不够谨慎,下次再从部落换人,需得仔细甄别,避免真被混入奸细。
两个彩衣奴婢的死并未引起任何波澜。见到商队送出的尸体,羌人仅是探头看了两眼,很快失去兴趣。
最后几匹绢市完,商队准备拔营启程。拓跋诘亲自来送,目光落在赵嘉身上,笑着想伸手拍他的肩,被魏同一把挡开。
拓跋诘收回手,倒也不在意,转而询问赵嘉何时再北上。
“至少要到雪融之后。”赵嘉笑道。
拓跋诘有些遗憾,但也知晓大雪的厉害,没有多说什么。一路送出数里,请赵嘉明岁一定再来,并言他们会在附近的草场游牧。
“拓跋首领放心,嘉必定再至!”赵嘉骑在马上,笑容真挚亲切。
目送商队离去,拓跋诘莫名觉得,赵嘉的话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回头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当下撇开此事,扬鞭驰回部落,准备在风更冷前拔营,举部迁往过冬的草场。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回程途中, 商队又遇到狼群。
和之前不同,哪怕护卫祭出火把,当场射杀五头野狼,狼群仍没有被吓退, 继续跟在商队之后, 伺机捕杀牛羊。
市换的牛羊实在太多,拖慢了前行的速度。护卫和大车分散开, 对狼群的威慑力锐减。妇人和孩童拿起木棒石块,照样无法吓退野狼。
正无计可施时,队伍中的骆驼给了赵嘉惊喜。
夜半时分, 有野狼找到空隙,咬伤两名护卫,试图拖走一头肥羊。
听到羊群的叫声, 赵嘉抓起火把和弓箭,就朝声音传来处飞奔。抵达事发地点, 发现羊群完好无损, 偷袭的野狼遇上麻烦, 正被一头高大的骆驼追逐狠踩。
在赵嘉的印象中, 骆驼经过驯养,应该和“狂暴”两字绝缘。眼前这一幕却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两米多高的个头, 有力的长腿,硕大的蹄子, 跑起来速度飞快, 估计连寻常的马都追不上。
身为掠食者的野狼被骆驼撵得撒腿飞跑, 连头都不敢回。即使跑回狼群,身后的追逐者仍不依不饶,硬是顶着群狼的威胁,冲上前狠狠踩了两脚。不是野狼趴低身体,九成还会被咬上几口。
狼群被激怒,发出刺耳的嚎叫,绿光在夜色中闪烁,试图围捕冲上来的骆驼。
可惜,骆驼不是孤军奋战。
不提开弓的护卫,另外三头骆驼紧跟着冲了上来,力气大到将野狼直接撞飞。狼群遇上这些大个头,?4" 汉侯0 ">首页 26 页, 抟煊诒∑す尥酚錾匣鸪低罚槐褚驳帽瘢环梢驳梅伞?br /> 不到片刻时间,狼群就败下阵来,开始四处奔逃。
商队众人抓住机会,纷纷开弓射箭。
赵嘉拉开牛角弓,在混乱中瞄准一头体型最大的野狼,一箭射中狼的后腿,拖慢它的速度,紧接着又是三箭,第三箭恰好钉入野狼的左眼。
野狼前冲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鲜血在身下蔓延。狼群发出凄厉的嚎叫,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收拾战场时,几头骆驼忽然打了起来。有护卫想将骆驼牵开,不想被后者调头追赶,绕着羊群跑过两圈也没能成功甩开。还是妇人想出办法,成功将骆驼引走,隔一段距离拴起来,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混乱。
赵嘉翻身下马,将弓箭留在马背上,从护卫手中接过火把,走近一头骆驼,想要仔细查看,结果被一名妇人拦在身前。
“郎君小心,不要靠得太近!”
妇人一边拦住赵嘉,将周围的护卫赶走,一边让孩子搬来草料,铺在骆驼身前,总算让狂暴的家伙安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依照妇人的指点,赵嘉退后两步,好奇道。
“这几头都是高车人的战骑。”
妇人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赵嘉恍然大悟。
这几头骆驼经过特别驯养,平时瞧着没什么,和普通骆驼没有两样,一旦遇到危险,就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羌人不懂得驯养骆驼,自然分不出骆驼之间的区别。妇人则不然,在高车部落时,她每日为牲畜准备草料,对这些骆驼的习性一清二楚。
“羌人趁夜偷袭,高车人根本来不及提防,没打开畜栏就被杀死大半。这些骆驼都在圈中,战斗结束后,和牛羊一起被羌人掠走。”
妇人说话时,骆驼完全安静下来,温驯地趴在地上咀嚼草料。
虎伯和季豹打着火把清点牛羊,确定没有一头损失,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了狼群的威胁,领队让护卫们轮番休息,待到天明立即启程。妇人和孩童早习惯草原的夜风,没有依赵嘉的建议登上大车,而是在短褐外裹住一张羊皮,挤在羊群中间,很快睡了过去。
夜风越来越冷,赵嘉穿着皮袄,仍不免打了个哆嗦。将火把-插-到地上,三两步登上大车,关上车门,又裹上两张兽皮,身体才渐渐有了暖意。
虎伯和季豹轮换守夜,和护卫将狼肉砍成段,架在火堆上烤。外层烤熟,就用匕首片下来,蘸盐或是搭配腌菜送进嘴里。不说味道如何,至少能驱散几分冷意。
“可惜无酒。”一名护卫抓起狼腿,一边大口撕扯,一边惋惜道。
“别不知足。”领队走过来,从身后踹了护卫一脚,“那样的好酒岂是时时能有?非是赵郎君慷慨,有钱都未必能尝到!”
酒的原料是粮食,朝廷自然不会允许大批量酿造。边郡粮食产量不丰,隔三差五还要遭遇天灾,谁敢在这里酿酒,纯粹是觉得命太长,主动把脖子往刀下伸。
护卫被领队训斥,抓抓脖子,笑呵呵地递出手中的狼腿,笑道:“队率,我就是说说。”
领队接过狼腿,撕扯下一大条肉,嚼了嚼吞进肚里,正色道:“明日就能回到郡内,途中都警醒些,别出岔子。”
众人齐声应诺,见不远处有火光摇动,知晓是轮换的时间到了,将吃净的骨头丢进火堆,抄起弓箭短刀,起身向火光处走去。
临近天明,空中突然有乌云聚集,冷风平地而起,预示着一场雨雪即将来临。
风敲打在车厢上,赵嘉被吵醒,透过车窗的缝隙向外望,以为天还没亮。听到嘈杂的人声,迷迷糊糊地推开车门,被冷风一吹,当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要下雨了?”望一眼天空,赵嘉皱眉道。
虎伯将烤饼递给赵嘉,道:“要入冬了,说不得是雪。风太大,郎君留在车里,今日莫要骑马。”
赵嘉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他若是不听,虎伯和领队肯定要分心照顾他。不如留在车内。如果真遇到麻烦,再下车帮忙就是。
三两口将烤饼吃完,赵嘉唤来季豹,让他去通知妇人坐上大车,把年幼的孩子全都送到他这里。大车没有车篷,架上木板也只能勉强挡一挡雨雪,和赵嘉所在的“房车”完全不能比。
“体弱的、受伤的都上车。”
赵嘉态度坚决,妇人很快把孩童送来,自己裹紧羊皮,能骑马的一概骑马,不能骑的就登上载货的大车。
羊群变得不安,牛群和骆驼也变得烦躁,领队告知赵嘉,如果风雪来得太急,他们就必须丢掉几辆空车,全力保护畜群。
“长者安排即可。”
将调度之事交给领队,赵嘉回到车内,示意孩童都靠过来。车厢能够遮风挡雨,门窗却带着缝隙,前行时仍会透进冷风,挤一挤总能暖和些。
乌桓商人常年行走草原,经历得多了,对这样的雨雪天气极其敏感。见云层不断增厚,天越来越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不断催促队伍快行。
“尽快赶至那处土丘,架上大车木板,能挡住雨雪!”
乌桓商人手指前方,领队看不真切,就只能依照他的指引,让众人加紧赶路。
“雨雪就要来了,必须快!”
赵嘉坐在车内,听着冷风呼啸而过,不由得想起去岁大雪,眉心越皱越紧。若是今岁再遇雪灾,匈奴必然还会南下。于边郡百姓而言,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和亲挡不住恶邻的马蹄。依照后世的一句话,定下合约就是为了撕毁。想要杜绝匈奴南下,必须用拳头和刀剑说话。
有乌桓商人引路,队伍驱赶着牛羊骆驼,在雨雪落下之前赶到土丘。
护卫来回策马,牛羊被赶到野粟生长的区域。大车被拉到外围,借地势挡住些许冷风。骆驼不用牵引,依照本能,藏在大车和土丘之后。
在妇人的帮助下,牲畜很快被安置妥当。众人用麻绳捆紧大车,架起木板,随后三两凑到一起,将兽皮裹在身上,准备扛过这场雨雪。
如果没有畜群,他们完全可以快马加鞭,赶在雨雪落下前驰回边郡。然而,领队护卫都知晓今岁遭到雨雹,郡内粮食减产,这些牲畜都是救命的东西,自然不可能中途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