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的绊脚石完本——by 丹漆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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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月,三月开春,江都一片盎然春意,街上的行人大都穿着一层薄裳,风月春满楼的生意也是一如既往的好,雅致的阁楼,提字的匾额上黑漆金字,字形锋利但收尾的时候偏生是多出了一丝旖旎的味道来。
正如甫一进楼时,给人的感觉便是香风扑鼻,但那些个走动着的女子,却是个个衣着得体,无一点暧昧之处来,这是江都最富盛名的妓院,虽然雅致讲究,但说到底就是卖笑做欢的场所。
可要坐镇江都十年一绝,自然是有它的风格,除却风月花满楼独特的经营手段外,它里面还有四位名动天下的花魁。
正是千金难见一面,万金也求不来一笑,但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其中一位花魁坐场取艺,是以今日楼里的恩客不少,拥拥挤挤的就是一堂表情火热的人。
楼下闹着火热,楼上的情形也是火热的不行,一间摆件精致的暖阁里,宽大的罗汉床上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十七八岁少年,面上潮红,呼吸急促的躺在床面上。
他的头发乌黑的像是泼墨一般洒在了红色锦缎绣百花被面上,襟口拉开了些,隐约能窥见里面瓷白如玉的肌肤,一条腿微微的曲着,衣摆下坠,露出了修长光洁的腿,膝头上还缀着些许粉。
阮镜之从混沌之中醒来,就觉着自己的身体一阵燥热,全身也像是火一般的滚烫,他心下咯噔一声,立时就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了,不由就想起身找个凉水浇一浇自己。
但他才起了点身子,就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朝着他的方向,娉婷而来,长相娇媚,笑靥如花,却是让阮镜之打了个冷颤。
他喘着口气,低呵道,“出去”
那女子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脸上笑意不减,阮镜之咬了咬牙,压抑住自己身体里的火气,跌跌撞撞的起身,就要寻着方向出门。
他还未转出屏风,就觉自己的腰上有一双女子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身,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甜腻暧昧,“世子殿下是不喜欢奴家吗,还是说....世子还是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阮镜之扯开了手臂,少年没去看那女人脸上错愕的神情,只是晃悠着走到一方圆桌前,拿起桌面上头的青色茶壶就朝自己的脑门浇了下去。
冰凉的水浇湿了他的头发,神思得到了一时的清明,阮镜之这才转回身子,厉声道,“你要再不离开,就算是上了我的床,我也会让你血溅三尺,他阮慕松只是一个庶子,你猜他能否在我的手里保下你的命来”
那女子听了这话脚下步子一顿,面上的神情有些犹豫,她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么一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要是现在放弃了,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这世子爷看起来就是一个初哥,说不准就是还没通晓男女之事的美妙....要是她....。
阮镜之见这姑娘还是不出去,不由又强撑着训斥道,“富贵险中求,但也要有命去享受"
那女人心下一惊,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的退了出去,听见那合门的声音,阮镜之脚下一软,便是有些起不来身了。
正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出去,就听外面又传来了轻微的响动,阮镜之脑子里的那根线立时又紧绷了起来,他不知道回来的是那个姑娘还是别的什么人,只好立时起身,躲在了屏风后面,手里还紧紧的拽着那青色茶壶。
只听外面的门嘎吱的响了一声,过了一会,就是有人踏进来的声响,那人脚步从容,不急不缓的走了一会,这才朝着阮镜之的方向走了过去。
阮镜之听这声音只觉心跳犹如雷鼓一般,脑子昏沉,身体发软,不过一会的功夫,那声音的主人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视野里除了一条绣着百鸟的地毯,还多了一双黑色的锦靴。
阮镜之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裳,肩膀上绣着暗纹的男子正神情淡漠的看着他。
他的腰间绑着一条墨色腰带,上面还坠着一对双月玉佩,头戴玉冠,面容俊美冷淡,狭长的丹凤眼此时正微微眯着,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瓣只是抿着,晨光从窗柩处洒在了他的背上,整个人逆光而站。
像是被渡上了一层金光,看着暖洋洋的,但他周身的气质冷冽,像是深埋在雪山之下千年的利刃,不出鞘,却也深知此人绝非善类。
第61章 这个要命的楼主
少年的脸上布着一层薄红,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一双桃花眼雾蒙蒙的,水光潋滟之中还强撑着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他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正着蹲墙角哭。
男人脸上的神情不变,看着他的眼神跟那些个桌椅字画都没甚区别,琥珀色的眼珠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语气冷然道,“把他扔出去”
屏风外传来一声女子娇柔的应声,她从屏风外拐了进来,是个穿粉色襦裙,披着白色披帛绣芙蓉的姑娘。
生的柳叶杏眼,仪态婀娜,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提起阮镜之的后衣领,就把一个身量初成的少年人单臂提起,丝毫见不着一点费力。
阮镜之只觉一阵凉风扑面,耳边有细微的风声响动,吹的他的头脑都清明了些,不过一会的功夫,他就被人随意的扔进了一处小巷子里。
浑身无力之间,还感觉到那姑娘给他喂了一颗药丸,他本是不欲吃下去,但这姑娘她利落啊,一掌打在了阮镜之的背部,那颗药就不得不被吞了下去。
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在那姑娘走后,整个人就软软的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但神思却是一点点的清明开来。
阮镜之伸出手给自己把了下脉,心下放松,那姑娘给他吃的是解药,怪不得这下好了不少,他在地上躺了一会,觉着自己好了些,这才要朝原主记忆里的家走去。
他还没爬起来,就听见小巷子的尽头传来了两道错落起伏的叫喊声,“世子爷,世子爷,你怎么了”
那两人一人穿着蓝色的衣服,一人穿绿色的衣服,相貌却是长的分毫不差,乍一看还看不出区别。
细看就能辨出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小厮还要胖上一些,正是原主的两个双胞胎小厮,地坑天罡。
两人匆匆跑到他们家世子爷的身边,见自家主子一脸狼狈,不由都自责起来,
“世子爷您不见了这么一会,我跟地坑都快急死了,刚才我还见着三少爷领了老爷的私兵去找您”
地坑性子要比天罡软了些,此时红了眼眶道,“世子爷,您不知道三少爷在老爷面前是怎么编排您的,他竟然说你耽于美色,在风月花满楼里找了姑娘玩乐,他明明知道...我们少爷”
阮镜之这时额角有些抽痛,他把两人的话打断,“你们先别说话,想个办法带我去最近的湖水边上,最好是那种文雅点的地方”
地坑不知道自己的少爷为什么现在要拖着身子去那里,但他忠心,只略一思索,
“那,那就该是湘青阁的地方,那边靠着一大片湖,有些诗赋的公子都喜欢去哪里”
阮镜之点了点头,“你二人又谁是会水的”
天罡平时就比弟弟聪明些,这时倒也明白了些什么,“世子爷,我会”
阮镜之又点了点头,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江都城里都沸沸扬扬的传着护国公府的世子爷游春的时候不小心落水,被自己的小厮救上来后就剩了半条命,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着。
茶楼里那说书的先生讲完这事,刚好就告了一段落,惊堂木往案几上一拍,就听一声脆响,说书先生就坐了下来,开始喝茶润口。
台下的听众则是议论纷纷,一桌子里围着三五个人,磕着瓜子,就有人道,
“这世子爷没事是游什么春,这时节啥花都不开,就一病秧子还跟什么风,这下倒好了,还把自己游进了半条命”
旁别就有人附和道,“可不是,欸,你们说.....”
这人说着就招了招手,示意桌上几人凑近些来听,几个人脑袋一碰,就听那人又接着道,
“你们说这世子还能活多久,我觉着是等不了这位世子及冠,这护国公府的世子怕是就要换一位了”
等他说完那桌子上的几人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有个语气稍微粗俗些的人便道,
“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也就早晚的事,你看今天护国公府的那位三少爷在风月花满楼外叫了好一会的世子,进去的时候我瞧着还挺高兴的,等他出来了,哎哟,那脸色你们是没看见,臭的比茅坑还薰人”
几人听着都笑了起来,可提到这风月花满里,一桌子的都是正常的男人,没一会就开始讲起了胡话。
自那之后时间就像是漏斗里的流沙,匆匆的就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日,护国公府内,一处雅致清幽的小院里,一棵重瓣白海棠花这时虽只是满树的翠绿,但隐约之间还是能见着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细闻之下还能若有似无的闻着一缕清香。
树下摆着一张贵妃榻,榻上歇着一个穿白色锦袍的少年公子,眉目如画,长而卷的鸦羽,一颗泪痣精确的落在了他白皙的脸颊上。
修长白净的手掌上还握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籍,身上盖着一方薄毯,呼吸匀称却也清浅,他的手指动了动,就开口道,“天罡,怎么了”
天罡地坑正尽量猫着自己的身子,听见自家世子爷的声音,这才直起身来,地坑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愤恨之色,天罡就掩的深了些,但这情绪要表达的想来是一个意思,
“世子爷,您不知道现在这外面都是怎么咒骂您的,他们说您是个短命鬼,还说您活不过弱冠”
天罡面上一黑,自己这弟弟怎么就这么把不住自己的嘴,立时拉了拉地坑的衣袖,示意他闭嘴。
少年睁开眼,一双桃花眼里流光溢彩,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他们说的确实是没什么错,你又何必....咳咳”
他说着就觉自己的喉咙发痒,一阵阵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从嘴里冒了出来,那头的天罡地坑立时就焦急的上前了几步了要给他们的世子爷顺顺气。
天罡反应快些,见地坑已经给人顺上了气,他就小跑去厨房把今日温好的药端了过来。
阮镜之被人顺了一会气,但还是没见着停,见着天罡把药端来,拿起药碗就要喝下里面苦涩的药。
但刚凑近唇瓣,他的眉头就是一皱,把那药放回了天罡手上的托盘上 ,“再重煮一碗”
天罡跟地坑的神色一变,立时就明白了过来,这半个月来,要不是他们的世子爷鼻子灵敏,早就一命呜呼,但他们两个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有人在里面下药。
天罡握紧了手心里的托盘,打算以后公子在哪里他就把那煎药的炉子端到哪里煎,但他没把这个主意付诸行动,前院就来人传话,说是国公爷找世子有事,要立刻去前院。
传话的人刚走,地坑就在旁边抱怨,“国公爷也真是的,明知世子爷你身体还没好全,就要您出院受寒”
阮镜之的神情倒是淡淡,吩咐了天罡给他梳洗一下,把地坑留在院子里,就带着天罡去了前院。
到的时候厅里已经是坐齐了护国公的一家子人,他挑了挑眉,就抬步进去。
坐在主位上的就是护国公阮鸿书,穿着一身靛青的四蟒朝服,长的还算周正,嘴巴上还蓄着两撇胡子,看架势是刚下朝回来。
右边的第一位年余三十好几的是阮鸿书纳的小妾,二姨娘姚香茗,她的身后站着的三个人,是她所出的二公子阮慕柏,三公子阮慕松,大小姐阮灵蓉。
四人颇有围成一团,齐齐上阵来干架的气势,而二姨娘的下首就是三姨娘卢怜兰,身后站着的是二小姐阮兰芷。
母女两个看起来都是畏畏缩缩的样子,应该是被二姨娘一房的人压榨了多年。
阮镜之朝上首的阮鸿书行了个礼,见他名义上的父亲点头,他才坐在了左首边的第一个位置。
阮鸿书见自己的嫡子落座,这才道,“琯溪,过几日就是陛下生辰,为父的意思是....”
他话还没说完,阮镜之就接口,“儿子明白....”
这前半句说的几人眼睛一亮,就听少年后半句接着道,“儿子会备好衣服跟礼品,断不会让父亲失了颜面”
二姨娘听了这话,顿时眼神怨毒了几分,要不是魏英那个贱人出生好,这嫡妻的位置便是她的了,何苦让她的三个孩子挂着庶出的名好待了那么多年。
现如今她好不容易吹了一晚上的枕头风,求着老爷给他儿子一个入宫的机会,这贱人的儿子就是贱,身子都破成这样了,还想着去御前丢脸。
思及至此,她不由在面上扯出七分心疼的神色来,“琯溪,不是老爷不想让你去,而是你这身子还没好全,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
阮镜之闻言只是拨了拨茶盖,不咸不淡道,“每年宫宴,我的身体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二姨娘怎么搞的好像我今年就要死了一样”
二姨娘脸上的神色一僵,顿时皮笑肉不笑道,“琯溪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盼着你不好,好歹我也是你娘”
阮镜之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白色的烟雾蒙在了他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听少年道,
“二姨娘说笑了,尊卑嫡庶有别,我娘只是死了,但她还是正儿八经的护国公夫人,你也只是父亲的妾室,麻烦以后二姨娘请叫我世子”
这话说的,姚茗香内心恨的咬牙切齿,面上确是只能摆出一副柔柔弱弱泫然欲泣的神情望向了阮鸿书。
阮鸿书对上了自己女人的眼神,又看阮镜之那副安然的样子,不由得沉下脸来,刚想说道一句。
难知,阮镜之突然起身就对他行了一礼,“父亲,五日后就是母亲祭日,儿子打算去延清庙为母亲念经诵佛一年,母亲那年走的时候太痛苦,我想趁着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多少为母亲积点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