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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完本——by 胶东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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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破屋的瓦被震下来之后,老王爷忍无可忍踹了儿子的门,刚一进门不知啥炸了,老王爷就受了伤。
本来不欲声张,自己看了大夫抓了药养养就好了。谁知道这事怎么出去的,传着传着成了不孝子火器轰老父,虽然事实好像也是这样,可也算有隐情啊!
李奉恕哭笑不得地听完老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叙述,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个李在德。他轻声道:“老叔莫急。我这就去宗人府看他,问问怎么回事。就算不能立即保他出来,也算能打点一下让他舒服些。”
老爷子用李奉恕的手帕擤了顿畅快的鼻涕,忽然又想起来,从破外衣里掏出个铁管:“我那孽障说了,您看到这个自会救他。”
李奉恕拿着铁管,这似乎是铳。比起火铳,更像鸟4" 摄政王10 ">首页          6 页, 铳,有弯弯的把手,还有扳机。奇特的是外观齐整,找不到火绳。李奉恕摆弄半天,稀奇:“没有火绳,如何使用?”
老爷子道:“我那孽障说,本就不用火绳。”
李奉恕立刻站起来,唤大承奉更衣备马,临走前告诉王修好好招待老爷子。
宗人府本来是惩戒皇族的,所以条件相对好一些。起码牢房空间大,也干净。摄政王要找李在德,宗人令亲自领他去。远远看,李在德的牢房一整面雪白的墙壁上全是涂鸦,乌黑一片,乱七八糟。李在德背对着栅栏坐,背影细瘦,一副营养不良的德行。
摄政王袖着手看了半天牢房墙上的涂鸦,也没看明白。宗人令高声喝道:“李在德!拜见摄政王!”
李在德转过身来,面目倒是清秀,也没什么血色。两只大眼睛四处漏光,一点神也没有。他眯着眼睛伸着脸:“哪个是摄政王?”
宗人令骂:“放肆!”
李在德委屈:“我看不清。”
李奉恕道:“我就是。”
李在德坐在地上仰着脸:“哗,好高。”
李奉恕道:“老叔来找我,给我了这个。”他晃晃手里的铳:“送个鸟铳就贿赂我?”
李在德有点不屑,使劲看了李奉恕一眼,还是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鸟铳?愚人不识南海珠!”
李奉恕拦住要发作的宗人令:“行,你跟我讲讲,南海珠什么样子?”
李在德盘着腿撑着下巴:“用过铳没有?”
“自然。”
“不管是火铳还是鸟铳,什么最麻烦?”
李奉恕挑眉:“用铳,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火绳开火门盖点火绳这些步骤缺一不可,并无什么最麻烦之说。”
“为什么要这么多步骤?为什么非得这么麻烦?”
“啊?”
“一个熟手把这些动作都做完,需要多久?”
“最快大约也得十之一刻钟。”
李在德问道:“若是一支军队是十之一刻钟,另一只军队只要四五息,谁死谁活?”
李奉恕吃惊:“如何做到?”
李在德道:“前面装着麻烦就用后面嘛。火绳麻烦就不用火绳嘛。”
这对父子倒是一脉相承的说话颠三倒四。
宗人令是个机灵的,早命人进去收拾李在德的牢房。李在德在一边跳脚:“不准动我的墙!不准!”
李奉恕道:“你这画的是啥呢。”
李在德颇骄傲:“格物致知,我画的全是格物之法!”
李奉恕道:“格物的结果,就是这把铳?”
李在德忽然敛了神色,极为严肃地冲着宗人令道:“殿下,我知道你是摄政王,你有天大的权,我得劝劝你。你知不知道一百年前泰西国的一个画家早就把火绳去掉了?他们用的铳都是不点火的。我大晏现在是君临四方没错,但是一直偏安一隅不思进取,等泰西诸国都用上不用火绳的铳,我们的军队十之一二刻钟甚至十之六七刻钟才能打的铳如何对别人十几息的铳?我说殿下啊……”
李在德对着宗人令滔滔不绝口称殿下,宗人令尴尬地躲,李在德从栅栏里伸出手去揪宗人令的肩膀。宗人令气急了,喝道:“无状!”
李奉恕被气笑了:“你揪他做什么,我才是摄政王。”
李在德两眼迷茫地转了转,呵呵笑道:“那你走近一点嘛。我看不清。”
李奉恕推开宗人令,自己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了栅栏,李在德摸摸李奉恕的衣服,羡慕道:“真好的皮裘,我爹一到冬天就全身疼,我就看这皮裘好,可是卖了我都买不起。”
李奉恕道:“亏你还想着你爹。你爹那么大年纪跑到我的府上下跪为你求情,就凭这个,治你个大不孝不为过。”
李在德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殿下,我现在就死,太可惜了啊。”
李奉恕道:“有什么可惜?”
李在德解释:“殿下,我现在真的不能死。你看,我刚摸到一点改进铳的门道。你不知道那些欧罗巴人多鸡贼,这种不用火绳的燧石铳他们藏得多紧,咱们大晏人想摸摸都不行。我有意结交了几个意大利国人又领他们逛窑子又领他们喝花酒,灌醉了才偷偷看了几眼。不过这几眼也有用,我摸索数月终于有了点门道,他们那个画家真是天纵英才我跟你说这个铳……”
李奉恕看他又要东拉西扯,连忙道:“你是说,你这铳还不完善?”
李在德激动:“对对对,殿下!你不是打仗的你肯定不知道,你让哪个将军去试试!不用火绳另说,我保证,后装火药的铳,天下就这一把!”
李奉恕道:“……你平时是不是很得罪人?”
李在德一歪头:“殿下你咋知道。唉这个不重要,殿下我听说周将军也北京,您能不能帮我把这把铳送给他?让他试试,然后让他取个名字!”
李奉恕被李在德逗乐了:“行,你放心。”
李在德立即很热情地问:“我还用死吗?”
李奉恕道:“祸害遗千年,你知道吧?”
李在德一拍手:“谢殿下!”
李奉恕道:“你这把铳若真那么好,我把身上的皮裘给你爹。”
李奉恕走出宗人府,李在德在后面摇手:“殿下你要再来呀。”
第17章
这天周烈回来了。他带个人。
李奉恕从宗人府回来,还没进府门,王修神秘兮兮迎出来:“老李,知道谁来了么?”
李奉恕却问道:“老爷子呢?走了?”
王修道:“走了,临走之前我硬给他塞了些钱。——你别打岔,你猜谁来了?”
李奉恕抬脚进大门,听见正堂里有笑声,一个是周烈,另一个更年轻一些,很陌生。
王修抱着他脱下的皮裘笑道:“我让你别老在家憋着,丹阳将军知道是谁么?”
李奉恕道:“来咱家了?”
王修道:“让周大将军带来了。他跟着舅舅回京城,多少达官贵人以和他结交为荣?你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李奉恕走进正堂,周烈在和一个少年喝茶聊天。李奉恕一推门,阳光明灭一晃,一个少年转过脸来,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微微弯着,瞻视顾盼间,神采飞扬。
周烈连忙站起来一抱拳:“殿下回来了。月致,这位便是摄政王殿下。”
那少年也站起来一抱拳,笑道:“卑职邬双樨,见过摄政王!”
李奉恕在上首坐了,打量邬双樨,神情很满意:“丹阳将军,好。”
邬双樨赧然:“这是……得大家抬爱,其实卑职……根本没有将军封号。”
李奉恕扔给邬双樨一把铳:“试一试看。”
邬双樨毫不含糊,双手接过铳一阵倒腾,查看枪管检查火门,手法老练,熟门熟路。他惊奇道:“殿下,这铳?火药难道是从后面装的?我曾经这么想过,实战中火药后装,不知省多少事。”
李奉恕道:“如何?”
邬双樨道:“天才。若是能普及,我大晏军队所向披靡!”他热切道:“殿下,我能见见这个人吗?”
李奉恕看他一眼:“现在不行。他还在宗人府。”
邬双樨窘迫,李奉恕慢条斯理喝口茶,周烈取过铳来也是一番倒腾,忽然门外飞过一只鸽子,周烈转身瞄准开枪一气呵成,铳声一响鸽子应声而落。
李奉恕笑:“本也是你的拥趸送给你的,起个名字吧。”
周烈道:“拥趸?”
“他在宗人府里连自己命都不担心,心心念念都是你,你可快点感动吧。”
周烈哭笑不得:“那……”
李奉恕道:“名字?”
周烈道:“他叫什么?”
李奉恕道:“李在德。”
周烈道:“那就……德铳呗。”
王修道:“久仰丹阳将军,今日一见果真令人心生仰慕。今天就在家吃吧,鸽子还能加个菜!”
周烈道:“这铳打的鸽子没法吃啊,火药捡不净,还一股硝味……”
王修冷笑:“那鸽子是我养的。”
周烈道:“……好吧。”
午饭时真端上了只鸽子,红烧的。一股子火药味。
王修原本想训练信鸽,几只鸽子都是千挑万选的,结果被周烈打死一只。周烈也干脆,就着硝味和不知道是不是没捡干净的火药碎渣把鸽子全吃了,令王修痛痛快快地出了口气。
席间周烈询问邬双樨,在京城可有住处。邬双樨很坦然地说:“没有。舅舅虽然是北京人,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也巴结。住处颇挤,我本不欲麻烦舅舅,想自寻住处。没想到京城花销如此高,现在也犯愁。”
王修道:“不如就住在鲁王府?”
邬双樨爽快道:“那便谢谢殿下了。”
李奉恕一直没吭声,想旁边的那把德铳。这德铳做得有些简陋,花俏装饰一概没有。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如果后装铳真的能成对大晏军队意味着什么。周烈很高兴,甚至破例喝了两杯。邬双樨一直有点拘谨,好像放不开似的。王修笑着摇摇头,这一桌人。
邬双樨到京城这么多天,携着一身辽东风雪的少年将军,简直成了达官贵人争相结交的对象。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也都打听邬双樨娶亲没有,有意结亲。邬双樨一直装死,哪儿也不去,只是等待周烈。
这也是个聪明人呢。
这两年辽东将领换得走马观花,没死在沙场上全死在朝堂斗争上了。邬双樨的确需要一个粗壮的大腿抱一抱。
可惜,他到底知不知道摄政王是个什么境况呢。
午饭过去,周烈还想试一试德铳。李在德做得仓促也没给德铳单独配火药丸,用鸟铳药丸顶替的。后装的火药果然能提高速度,尤其是不用火绳,燧石即发即点,自来火就是快。但是德铳缺点也明显,射程不如鸟铳远。周烈试射了几发,装药发射一气呵成,的确只在几息之间。
邬双樨也试了一发,赞道:“后装火药名不虚传。若是军队都有这个,便用不着三段射,人力也可节约。”
李奉恕到底不打仗,也没什么切身的感受。他颠了颠德铳,抬手瞄准了远处的苹果,刚一勾动扳机,眼前火光一闪。
李奉恕向后倒的时候王修抢上去架他,平日手无缚鸡之力的现在也没架住李奉恕,反而被他带的坐在地上。
周烈急吼:“炸膛了!坏了!”
邬双樨一叠声地喊来人,大承奉小步跑来,看见李奉恕坐在地上靠着王修,衣襟袖子燎黑一片,右手血肉模糊,一地一身的血。
大承奉腿一软要昏,邬双樨膂力过人,拎着百多斤肥肉纹丝不动,秃噜嘴了:“憋昏憋昏你憋鸡`巴昏,我上哪儿找大夫去啊!”
王修哆嗦着声音道:“老李啊?老李啊你看你认得我是谁不?”
李奉恕不光疼,闻着自己的血肉味儿和血肉被火燎过的焦味他特别想吐,整个右手都在跳。他咬牙低声道:“周烈拿着我的牌子和大承奉进宫去请太医,找鹿大夫,他是专攻疡科的。”
周烈拿着牌子拖着大承奉进宫去了。王修慌慌张张想用衣襟去按李奉恕的手止血,邬双樨连忙制止。他见多了外伤,也有点经验。他撕了衣襟,搓个布绳,在李奉恕上臂轻轻捆了,再把他的胳膊竖起来,交代王修:“他这个出血的样子必然是伤到大筋脉了,而且满手药渣子越按越坏。当务之急之止血,你让他上臂竖着,数数,捆一百二十下松十下,也千万别捆太紧,要不胳膊要坏!”
王修感激邬双樨,坚定地照做了。
李奉恕的手伤得很惨,有些地方白白的,王修怀疑是见了骨了。他眼圈有点红,低声道:“老李啊你咋这么多灾多难呢?天雷都没劈死你给把破铳炸了……”
李奉恕蹙着眉,那把炸坏的铳还在不远处扔着,无辜又可怜兮兮。
邬双樨问厨房找冰去了,李奉恕看了王修一眼,面无表情道:“憋住。”
王修带着哭腔问:“啊?”
李奉恕道:“千万憋住,太难看了。”
王修又想哭又想发火。
不一会周烈飞马回府,一脸愤怒:“宫里太医一个都出不来!”
王修道:“为什么?”
周烈气得有点狰狞:“太后不让!那娘们非说这两天皇帝精神不好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得待命,一个都叫不出来!鹿大夫偷着让我去他家,把他儿子叫来了!”
王修怒道:“她想干嘛?没告诉她摄政王伤得根本不是要害想拖死他门儿都没有!”
王修眼睛泛着血红,恨不能进宫抓几个太医。
邬双樨拖着大承奉和一个年轻人好半天才气喘吁吁跳下马车,周烈和邬双樨先把李奉恕架去卧房,那年轻人低着头拎着药箱跟着进来。年轻人长得纤细小巧,文静秀气。自打进门身子就在抖,周烈和邬双樨横眉怒目地看着他,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活像被两只狮子围观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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