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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完本——by 胶东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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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烈镇守开平卫,打退金兵第九次攻击。金兵主力转向宣大线,但从未放弃开平卫。京营顶金兵主力时折损过大,如今依然坚不可摧。周烈一手重新缔造的京营,跟他一样的顽强骁悍,至死不低头。长城上的传令兵一站一站传过来,大叫:“金兵主力转向了,要向东来!小马将军拼死顶着,但坚持不了多久!”
周烈心里一沉,金兵如果转向,不管是重新加重火力攻开平卫还是干脆撤兵回建州,都会让整个北方作战计划功亏一篑——邬双樨和旭阳还没传消息回来,他们还没进复州!必须把金兵堵在长城以北,马又麟二十刚出头比邬双樨年龄还小,白杆兵只有几千,又没有长城抵御,直接面对黄台吉的主力,能顶三天以上已经是神威将军再世了!
宣城传令兵狂奔后至:“陆巡抚决意出长城,愿与周总督互为呼应!”
陆相晟决定殉国了。周烈微微一笑:“回复陆巡抚,周烈愿与一同报国。”
金兵又向开平卫发起进攻,周烈整装上马,拔出指挥马刀,此刻无法再做他想,唯有报国,唯有报国!周烈向前一挥刀,准备强攻出开平卫,忽然京城方向本来黑压压的烟尘。震耳欲聋的炮轰声中,研武堂快马奔向周烈:“秦将军来了,秦将军来了!研武堂命周烈给秦赫云开出一条路,研武堂命周烈给秦赫云开出一条路!”
周烈一抹脸,恶狠狠的笑音压在喉咙里滚:“京营听令!打退开平卫外金兵,给白杆兵开——道——!”
马又麟自幼生长在白杆兵中,所有白杆兵都是他的兄弟,他领着兄弟们就是出来送死的。一个又一个兄弟倒在金兵军阵中,马又麟一抹热泪,奋力拼杀。他迟早有这一天,现在顾不得悲伤。打散金兵主力他办不到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只希望他的尸体也能阻挡金兵的脚步哪怕一时一刻。
白杆兵已剩不足百人,马又麟的银甲白马全部变成血黑色,满面血污,仿佛血沼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只有一对眼睛熠熠生光。
“再冲一次,兄弟们地底下见了!”
马又麟一挥砍骨头砍得卷刃的白杆枪,杀吧!数十人正要向前冲,突然听见撤兵的鸣金声。马又麟一转脸,热泪喷涌。
研武堂将军,四川巡抚秦赫云拎枪?4" 摄政王10 ">首页          96 页, 柿齑缶謇矗毂咭幌撸谘寡构龉鲅坛尽?br /> 秦赫云冷冷一笑,可惜阿獾不在。否则当年萨尔浒时的老友,都能叙叙旧了。
“很久不见了,黄台吉。”
盖州卫血雾滚滚。雪染成血色翻滚,落地被踩成泥。宗政鸢大声咆哮:“邬双樨和旭阳呢!他们过线了没有!”
探马回报:“没见到人!”
宗政鸢大怒:“攻城!”
晏军犁庭扫闾准备屠城的攻势让金兵惊道:“旗主,我们向沈阳请求支援吧!”
阿福齐沉静:“不会有支援的。我们唯一可做便是拖延时间,守住盖州城。”
晏军攻城队披着巨大攻城甲撞击城门,被城内金兵打退数次。阿福齐一拎枪:“出城,迎战!”
宗政鸢最后问了一次:“京营还没人影吗?”
探马回答:“没有!”
“操!”宗政鸢一挥马刀,“那就杀!”
将要入夜,原本阴沉的天泼上墨色,仿佛是每个人命运的终结。晏军跟金兵绞杀在一起,在光线被完全掠夺殆尽的前一刹那,探马终于看到了冲向辽河的影子。
“京营到了,京营到了!”
邬双樨的队伍准确无误冲向辽河,过了辽河,就是复州!盖州的炮声震动着雪地,邬双樨一听那动静,便知道盖州卫里应该是重新填了戍卫军——如果他们没有被暴风雪绊住的话,完全可以在此之前过戍卫线!日!
李在德的军器局突然停下,几辆运着铜发熕部件的大马车一转向,向盖州卫奔去。邬双樨骑着星云一回头,李在德大声喊:“将军!冲过辽河,进复州!”
邬双樨撕心裂肺怒吼一声,一转星云马头:“走!”
军器局奔向盖州,完全入夜,小广东宣幼清立刻找到铜发熕最佳掩埋地点,李在德下令:“军器局组装铜发熕!”
铜发熕的部件全部被搬下马车,有条不紊地组装。带出来的铜发熕不止一门,事实上有三门。要轰就轰个痛快,李郎中说了,打败仗绝对是因为炮火不够,炮火足够,天下无敌!
李在德掐着怀表计算时间,时间一到,他大吼:“对准盖州卫城墙,给我轰!”
宗政鸢的探马回报,宗政鸢一愣,马上鸣金。金兵发现晏军突然撤退,离开盖州城墙,正在疑惑,顷刻看到天边飞来燃着火的流星。
天崩地裂。
刚刚入夜,复州卫的副总兵王丙满面风雪闯进阿獾住处,大声道:“复州总兵刘山要反,福州总兵刘山要反!”
阿獾正在主持议政,王丙声音带了哭腔:“我看到了,刘山有晏军给的半枚虎符!他要投降晏军,复州要反了!”
阿獾淡淡道:“着最近卫所的人,去复州看看。”
谢绅还不够资格做阿獾的幕僚。他仰头看着寒夜森然夜幕,想象着夏夜时满天星斗的璀璨。伊勒德就爱站在院子里看星星,不为什么,就看着好看。伊勒德说过自己有个弟弟,非常活泼聒噪,喜欢缠着伊勒德问东问西问星星,他哪儿懂。
谢绅看着看着就笑了:“哪颗是你?”
第259章
深夜时分, 风止, 天降大雪。复州城外一小支军队跋涉而来:“开门!我们奉命进城!”
白天发现王丙消失,刘山心里就有数了。他攥紧半枚虎符,塞进马蹄袖里:“放下城门,请吧。”
来人是个什么守备,刘山一个总兵懒得应付这种虾蟹, 直直坐着, 一个眼神都没有。夜色浓重, 铁甲苦寒, 复州总兵衙门门窗皆开, 寒风在堂内肆虐。
寒冷有助于保持清醒。刘山漠然直视前方,手心却冒汗。
晏军的人还没有来。持另一半虎符的晏军应该快要来了,刘山迟迟等不到人。
怎么办。
那守备在客座上坐了,嘴唇冻得青紫, 表情沉稳,像是陪着刘山一起等待。
探马冲进总兵衙门, 刘山点头:“讲。”
“晏军三门大炮轰塌盖州城墙, 旗主阿福齐与晏军宗政鸢鏖战,双方伤亡皆重。”
晏军长于炮火, 但短兵相接,炮火几无用处。刘山起身,十分淡然:“盖州估计守不住了,复州做好准备。再探,看旗主是不是要往复州撤。”
那守备笑了, 刘山看他那细眉细眼,蹙着眉十分不悦。守备叹气:“我姓扈,爱塔总兵刚刚想是不屑听。战事紧急,阿獾旗主特意吩咐我来看看复州有无需要,好回去上报沈阳。毕竟复州临海,位置重要,爱塔总兵又是皇上的爱将,怠慢不得。”
刘山个子高,看扈守备得低头,上下扫一眼,似笑非笑:“汉将。”
扈守备毫不介意:“正是汉将,不比爱塔总兵,从里到外都是女真人。”
一股怒气扎到刘山肺上,刘山反而笑了:“扈守备羡慕吧。”
扈守备仰着脸也上下打量刘山:“爱塔总兵务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对得起主子对咱们的信赖。”
刘山沉默,扈守备拍拍刘山的肩:“爱塔总兵汉话都不怎么会说,想来也不是会有异心的人。皇上也喜欢汉家文化,哪天入主中原,爱塔总兵富贵无忧,自然有闲情逸致仔仔细细研究汉学,何必冒什么风险。”
扈守备细眉细眼好像画脸的时候舍不得用墨,简直担心他一洗脸顺便就把五官给洗掉了。刘山上下打量他,觉得有趣:“你说得对。”
寂静之中扈守备突然听见遥远的马蹄声。扈守备的人闯进门:“晏军来了!”
扈守备一把抓住腰刀,刘山起立,走了两步,神情自若:“不是盖州过来的?”
扈守备的人一脸惊恐:“不像……”
扈守备冲出正堂正准备朝天放信号烟火,刘山拔出腰刀一刀砍了他的手,肢体掉落在地,扈守备还没叫出声,身首分家。
刘山身边的人扑向扈守备手下,在刘山身后宽阔的堂屋中厮杀,血溅窗纸。刘山一扔手里的刀,听见城外的鼓声,密集的鼓点在凄清的夜空中跳跃,撞碎了空气中细微的冰凌。
刘山亲自登城墙擂鼓,鼓声相合——那半枚虎符到了!
刘山站在城墙上往下看,火把光中红底金线绣的晏字旗华彩闪烁。
邬双樨率领京营冲过辽河,冬风停止,雪花温柔飘落在邬双樨的眉眼上,被他的热泪融化。京营全力狂奔,这一路已经有太多人离开,剩下的人已经不能思考,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复州,死也要死在复州,这样便无憾了。
茫茫的雪野是另一种死寂的沙漠,云层死气沉沉地压着,天边奇妙被荧荧白雪映出奇妙的淡蓝光。京营奋力向前跑,直到那淡蓝色的光中,出现复州城门的剪影。
邬双樨咆哮:“再坚持一下!复州到了!复州到了!”
京营一路冲到复州城门外,架起巨鼓,邬双樨在大雪中挥起鼓槌,复州城墙上响起回应,两下同样沉重的鼓声上下相和,震动着冷硬的空气。
复州城城门缓缓落下,京营冲进复州城,摔进雪地,嚎啕大哭。
刘山跑下城门,看到站在连绵雪幕中身着晏甲的年轻将军。那将军一伸手,掌心中半枚染血的虎符。
刘山热泪夺眶而出,左手下垂,马蹄袖中的虎符调入掌心,两枚虎符一合,刘山一把搂住年轻的将军,生硬的汉语道:“我等了,很久,很久。”
邬双樨把哭音吞咽回去:“我也是,兄弟。”
刘山汉话真的不行,着急半天词不达意往外一个劲儿冒蒙语,他回身着急找翻译,邬双樨用蒙语道:“不必,我懂。我奉命来复州跟总兵汇合,并且带来摄政王殿下口谕:‘刘山总兵心系故土,忠勇可嘉,着升大晏复州总兵镇指挥使,加封一等折冲将军,统领复州盖州及辽沈一线军务!”
刘山立刻道:“多谢摄政王殿下信任,我能得他亲笔写的免罪契已经很感激,多亏伊勒德从中周旋。我以为你们来不了了,刚刚砍了阿獾的人,正打算自己起义。阿獾的人久不归队,就明白我是真的反了,这会儿阿獾的军队应该已经在来复州的路上了。”
邬双樨大声喘息,大笑:“来便来!既然到了复州,我也算不辱使命,不杀个痛快怎么行!复州火器如何?”
刘山一挥手:“士兵都是我自己的人,火器足够!”
城墙上的士兵们扯掉所有遮挡布,十门虎蹲炮正架在女墙上,虎视眈眈。
复州原本便是汉人相对较多的州,跟大连卫几乎算得上挨着。刘山和伊勒德为了争取复州总兵的位置下了死力,数年才得以实现。刘山一拔腰刀,用汉话大喊:“复州,光复神州!复州自今日起,回归大晏!”
复州的建州旗全部被扯下,挂上了红底金线绣晏字旗。
复州守城士兵大叫:“总兵,正白旗的人来了!”
刘山的腰刀向前一划:“迎战!”
邬双樨一甩长长的火铳翻身上星云,眉眼中只有杀意。
守住复州,以后便可走海路往辽东运兵,兄弟们不再吃暴风雪的苦。狍子……狍子不知道如何,邬双樨心里一颤,攥紧缰绳。
此时此刻……顾不了其他了,杀吧!
来啊!
去辽东的山东兵和京营完全与北京失去联系。最后一次发信息回来,是在宗政鸢大军过广宁卫时,还不到元宵节。现在快到月底,杳无音讯。最差的打算,全军覆没。萨尔浒时很多军队甚至没有作战,便被冰雪没顶,失去联系。第二年雪一化,才知道他们在哪里。
研武堂怎么也等不到驿马或者信鸽,朝廷人心惶惶。武英殿听政,群臣默然。
摄政王坐在殿上,闭着眼睛,森然冷峻。小皇帝不安地看他。真的要开南大仓?再开南大仓,明年怎么办,如果赈灾粮到了辽东被建州军队抢走,那不成了……
摄政王靠着宝座,一只手的手指轮着点扶手,一言不发。
可是如果不救,皇帝陛下又很难过。辽东冰灾太惨,人民何辜?
王修坐在研武堂,面无表情。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老陆的事居然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察觉到。同样的错他不能犯第二次,宗政鸢出关之前,王修做了万全准备——却还是断了联系。
最坏打算,小花栽在关外的风雪中了。即便王修准备了网织罗盖的消息传递驿站,也不能跟天意抗衡。天要绝大晏,或者天不绝大晏?
研武堂外的寂静仿佛死亡。
王修只能耐心等待。
虚无幽远的宁静中,王修听见了鸽子拍翅膀声音。
武英殿君王与群臣对峙,全都不说话。北京的冬天并没有温和多少,鞭子一样的风冲进武英殿扇每个人的耳光,一个都不放过。
皇帝陛下很坚定:“六叔,我们要回榆木川,我们要拿回辽东。”
摄政王轻声回答:“是的,失地和民心,我们都要拿回来。”
武英殿外走进一个清瘦却披着皮裘的身影,王修一步一步走到武英殿正中,微微仰脸,看着皇帝陛下和摄政王,一字一句道:“陛下,殿下,辽东回信,复州和盖州全部收回。”
武英殿一愣,仿佛深海中爆开一枚火雷,静水之下深流湍急翻卷。
摄政王微微一笑:“做得好。”
复州卫邬双樨上书回报人马折损情况:沈阳卫全军殉国,无一人后退。
皇帝陛下看到这一句话一愣:“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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