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完本——by 胶东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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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朝王修当值,要等摄政王送皇帝陛下回来继续处理公务。左右等不来,王修又不能离开皇极门,只好站在殿内往外看,正好是李奉恕低头看地面。王修小跑出来,才发现李奉恕弯腰是在观察一只奶猫。太小了,特别是坐在李奉恕面前,更加伶仃。王修心惊肉跳:“老李你可别踩它……”
李奉恕不解:“我踩它做什么。”他弯腰伸手抄起猫崽,猫崽还真没有他手掌大。李奉恕一路攥着猫崽进入皇极门庑殿,照例看折子。王修一脸愣愣地跟在后面:“老李?”
李奉恕顺手把猫崽搁在桌案上,拿着笔等王修。王修俩眼睛扎在那只猫崽身上拔不下来,书案上摆清供他是见过,头一回见有活物。李奉恕等半天只好明示王修:“研墨。”
虎斑猫毫无畏惧地团在一堆国家大事上,打个小哈欠。
“它……”
李奉恕看折子:“猫儿房跑出来的吧。一会儿叫内侍抱回去。”
王修更怔:“猫儿房?”
李奉恕润笔:“养猫的地方。”
王修恍然想起李家皇帝好像都很喜欢猫,有些专门抓老鼠的猫还有官职俸禄。
小奶猫舔爪爪,一点不介意李奉恕拿它当镇纸用。李奉恕习以为常:“先帝爱猫成痴,不光猫,鸽子,马。墨稠了。”
王修连忙停下来,表情有点复杂。李奉恕对猫崽和蔼:“差点都忘了,要不是今天碰上这么只‘拦路虎’。不知道猫儿房那几只小厮丫头怎么样了。”
王修眨眨眼。
小奶猫娇滴滴喵一声。
李奉恕看他那个表情,乐一声:“太祖年轻的时候,遇到一只大猫在粮库外面撕咬硕鼠。太祖盛赞猫守粮除害,杀尽天下硕鼠,宫里就养猫了。”
太祖那个脾气……
也有可能。
李奉恕点点猫崽的鼻尖,你算不算是个预兆,也能帮我杀尽天下硕鼠……
王修艰难把视线从猫崽身上挪开:“陆相晟在宫外候着。”
李奉恕道:“宣。区区一个知府敢募万人进京勤王,我也想看看这是个什么人。”
陆相晟进入午门,一路穿过金水桥,蹬上三出台阶,王修差点喊出来:
这也是文官!
陆相晟站在李奉恕面前,李奉恕心里控制不住赞一声好。
三十上下,皮肤白皙,神情锋利如琢,斯文却不瘦弱,挺拔的脊梁撑起他过人的骁悍气势。陆相晟少年时便膂力过人,气性刚烈,有人开他玩笑,叫他“大将军”。
他一路科考上来,不到三十就取中进,现在真的领兵打仗了。
摄政王打量着陆相晟。他有一对杀人的眼?3" 摄政王10 ">首页 15 页, 鸵凰比说氖郑砩乡匀谱派阏跚浊械难任丁?br /> 王修眼尖,看见陆相晟官服下面套着雪白孝衣,微微露出一个白边。他看一眼李奉恕,李奉恕显然也发现了。陆相晟十分坦然:“陛下,殿下,恕臣服丧。家父刚刚去世,臣未及赶回家中奔丧,只能遥遥披麻戴孝,叩首烧纸。”
李奉恕道:“难得你有心。只是现在国家用人之际,实难让卿丁忧,只有夺情。”
陆相晟道:“为国分忧,人臣本分。家父生前教导臣,精忠报国,矢志不渝,臣不敢忘。”
李奉恕手里拿着折子:“卿所上疏,孤都看了,‘选用奇兵’这一条,倒是和孤认识的一个人想法颇一致。他不在京,否则我们可以聊一聊。卿曾以一己之力招募万人进京勤王,周将军盛赞卿用兵有方胆气过人,可堪重任,所以举荐卿去山西督办赈灾粮。卿可愿去?”
陆相晟了然:“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赈灾刻不容缓,臣领命。”
李奉恕道:“卿要多少随行?”
陆相晟平静:“臣一人,大名府有几名随从,无需再多。”
李奉恕略略惊讶:“总得要有护卫,孤亲自从十二卫里选几人。”
陆相晟道:“多谢殿下体恤。”
王修看陆相晟的侧脸看得眼睛发直。文武兼备是读书人的梦想,王修也有。这个梦想被实现了,王修觉得陆相晟就是梦想中的自己。李奉恕清清嗓子,猫崽喵一声,王修才回神,陆相晟早退下了。
“陆知府呢?”
李奉恕不吭声,低头写。猫崽看不懂人的尴尬,用脚丫挠下巴。王修咳嗽两声:“啊。那什么,老李你茶凉没?”
李奉恕不看他。
王修挠挠鼻子。
富太监安顿好皇帝回头奔来皇极门,王修同情他,也不容易跑得快要翻白眼了。一看桌案上一只小猫,吓一跳:“猫儿房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猫崽睡着了,肚子起起伏伏。富太监小心翼翼:“奴这就把它抱回猫儿房?”
李奉恕没抬头,富太监揣着猫崽出皇极门,吩咐小内侍报回猫儿房。李奉恕忽然道:“成庙的马怎么样了。”
富太监赶紧回答:“飞龙使都精心养着。有一匹不太听话,光打架,隔开了。”
李奉恕道:“哪一匹?”
“先帝取名飞玄光。”
富太近引着摄政王去马厩。成庙好马好猫,在的时候都精心养着。成庙一走,猫还好说,马没人敢骑,血统名贵的皇家骏马全部都被关在马厩里,关久了就打。有一匹黑马尤其凶悍,踢死过一匹御马,只能单独关着,谁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它。
王修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稀世名马,脚步发虚。这些高傲的皇家御马冷淡瞥一眼王修,全是不屑。李奉恕看到几匹马,很亲昵地摸摸马脖子:“回京这么久,一直没顾上。”
王修突然听到次咔一响,好像什么木头断裂的声音。李奉恕没听到,跟一匹白马老友叙旧。王修突然觉得很不安。马厩平时人不多,除了养马添草料的,守卫就几个人。李奉恕往马厩里面走,王修原地打个转。是不是错觉?他听到喷出的鼻息,他觉得自己被什么猛兽盯上了。王修抖着嗓子喊:“殿下……”
李奉恕绷着脸,就是不看他,越来越往里走,突然巨响一声,对面空着的马厩瞬间塌了一半,有个什么人惊叫:“飞玄光跑出来了!”
王修一转身,一匹肌肉虬结异常高大凶猛如异兽的黑马瞬间向自己冲过来。
王修傻了。
这匹不能叫马的怪物喷着粗粝的鼻息直直撞向王修,王修感觉到那潮热的湿气的一瞬间被人拽着领子甩了出去,王修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停止,趴在地上摔蒙了。富太监大叫:“殿下啊啊啊啊啊!”
王修爬起,傻乎乎瞪着黑马发疯了一样撞向李奉恕,李奉恕伸手拽住它的鬃毛贴着它身侧制住它。黑马又蹦又跳,踢断马厩树根木柱,精致的棚顶稀里哗啦往下塌,碎瓦横飞尘土滚滚。其它御马一看飞玄光,立刻挣扎着嘶鸣,极度惊恐地想要逃跑。李奉恕就那么揪着黑马的马鬃,贴着黑马身侧,跟着黑马打转,几乎把它抡起来。黑马暴躁地想要踢死李奉恕,怎么都踢不着,肌肉震动,乌金油亮的皮毛在太阳光下燃烧一样明暗闪烁。黑马疯狂嘶鸣,李奉恕青筋暴起怒喝一声一脚踢在马厩前的拴马石上借力翻身上马,飞玄光咆哮着往墙上撞,要撞死李奉恕。富太监差点被坍塌的马厩砸中,拼了老命爬起来大骂:“都是死人,救驾!用火铳往马上打!”
卫兵满脸冷汗:“瞄不准,有可能射中殿下!”
飞玄光疯了,它感觉到自己背上是一个更强悍的怪物,它被桎梏得进退不得。李奉恕拽住马鬃夹住马腹,无论飞玄光如何拼死蹦跳冲撞,李奉恕死死钳制住它。富太监一头一脸尘土,尖叫:“快去禀告皇城戍卫司,快去!你们都是死人?快去帮殿下!”
李奉恕咬牙:“别过来!”
富太监跺脚:“飞龙厩里有如此疯马,为什么不早点解决!”
王修跪在地上张着嘴,看李奉恕和一匹疯马厮杀,眼泪在脸上冲出两条道。
飞龙使觉得自己死路一条,气息奄奄:“因为,因为成庙说要留着飞玄光,送给,送给……”
飞玄光安静了。它没有力气了,它背上力举千钧的怪物让它臣服,摄政王骑在它的背上,低头看王修。一身狼狈,神情平静如磅礴之海。
“……鲁王殿下。”
王修哆嗦着站起来:“老李……”
摄政王叹气。
他对他伸出手。
“想骑一骑么。”
第43章
王修跪在惊扰未歇的滚滚烟尘中,仰头看骑在马上的李奉恕。
李奉恕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过武力。他倒是看过李奉恕和周烈对砍,也不过觉得是正常练武。他所有对力量的概念,都只在纸上,传奇小说里的英雄举世无敌,他就理所当然了!飞玄光奔到王修身边扬蹄要踩死他的刹那他看见李奉恕一只手抓住飞玄光的腿狠狠一抬,另一边肩膀把王修顶出去,千钧之力激起的风撞过王修的脸,王修顷刻就耳鸣了。
王修只能看着李奉恕搏那匹巨大得不正常的疯马。李奉恕并没有想要飞玄光的命,他驯服它,它最终向王者低头。李奉恕骑在马上,龙骧虎视,昂藏如岳。
摄政王认真地看王修,向他伸出手:
“想骑一骑么?”
王修没反应。
富太监一挺身爬出瓦砾堆一路尖叫:“殿下啊!!!!!!快让老奴看看您有事儿没啊!!!!!都是死人!去叫太医!!!”
李奉恕用小拇指掏掏耳朵。富太监尖声尖气的嗓音刺醒王修,王修蹭地跳起撸起袖子要挠飞玄光,飞玄光正累得呼哧带喘,没打算躲。李奉恕叹气:“我没事儿。”
飞龙使吓得瘫了,随行侍卫把他拖到李奉恕面前,摄政王劈头盖脸的目光让他直接趴在地上。
“殿殿殿殿殿下……”
李奉恕一抬腿跳下马,握住王修的手不让他挠飞玄光,平静看飞龙使:“这马,什么来路。”
飞龙使吞咽:“先帝时得了西域一匹好马,远比蒙古马高大壮硕。先帝命臣等留住马种,一共好几只小马驹儿,只有这匹成活了,不但成活还越长越大,先帝很高兴,赐名飞玄光,说说说要,要留给殿下……”
飞玄光打个鼻响。李奉恕绕着飞玄光转一圈,这也太大了,一匹马长得跟猛兽似的。
李奉恕满意:“寻副鞍子辔头,孤要了。”
富太监一激灵:“殿下,此马性野难驯,再斟酌斟酌……”
李奉恕低沉地笑一声:“这不就驯好了。”
富太监统领宫人内侍如领兵打仗,分工严谨井井有条。李奉恕抬腿从马上跳下来,就有宫人内侍端着洗漱用具踩着碎砖烂瓦如履平地飘过来。王修一直缩在李奉恕背后,李奉恕亲自打个手巾把子,塞给王修。王修默默擦脸,他脸上眼泪冲开灰尘两道白,李奉恕乍一见差点笑出来。
飞玄光用蹄子刨刨地。
李奉恕难得放开了活动筋骨,竟然上兴致:“去看看猫儿房。”
富太监默默引着李奉恕去猫儿房。猫儿房离飞龙厩不远,单独辟出来跨院,老远听见猫叫声。一个老内侍抱着肥猫晒太阳,老眼昏花看见李奉恕一行人贵气逼人,颤巍巍起来行礼。李奉恕摆手,并不在意,径直往里走。虎虎生威的步伐惊了一群猫出来,缩在墙角很警惕地看他们。正房摆放着一些木制的架子,有些像博古架,比博古架形状更奇巧,拼插更花了心思,峰峦叠嶂的还不挡阳光。几只大胆的小猫还在架子上爬着玩儿,睁着圆圆黑眼睛看李奉恕。
李奉恕伸手摸架子。
王修恍然,李奉恕不是来看猫的,他其实是来看这些架子的。
李奉恕敲一敲木板:“挺结实的。”
王修很疑惑,李奉恕突然笑了:“成庙自己做的。我还打了下手。”
成庙爱做木工活王修倒是听说过。猫爬架手艺精细,榫卯结实稳妥,表面没上漆,上也白上,被猫咪抓得斑痕累累。
这对儿兄弟。
“猫都还好么。那几只小厮丫头呢。”
老内侍乐呵呵地回答:“回殿下,都在。先帝最喜欢的雪夜也挺好。”
猫爬架上的小猫观察李奉恕看上去脾气不错,顽皮地勾着他的衣服往他身上爬。李奉恕一只手托着它,前后转转:“有只虎斑的猫崽,今天跑到皇极门了。”
老内侍还是笑:“猫崽子顽皮,殿下不跟它一般见识。”
老内侍是认出李奉恕了。他记得李奉恕十几岁的样子,格外高大,手长腿长不受控制,人前显得木讷笨拙,话也少。那天成庙不在,小猫上房顶下不来,李奉恕三两下上去伸手捞住猫崽,鹞子翻身往下跳,靴子一着地惊起一地落叶。少年一脸惊慌,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上房顶,放下猫崽子就跑了。
一只母猫轻盈地跳上猫爬架,用圆眼睛认真地看李奉恕。它是黑中掺白的花色,仿佛夜中下雪。
“这就是先帝最爱的雪夜。”老内侍看猫的目光很慈爱。也许和猫呆久了,笑一笑脸上的褶子有点像猫,“就是殿下您救下来的那只猫崽子。”
李奉恕一愣。
“先帝其实看见啦。”
李奉恕沉默,然后轻声问:“他……怎么说我的。”
老内侍笑眯眯:“老六真乃太祖之嗣!”
小猫在李奉恕身上爬够了,轻轻一跳,跳上猫爬架。李奉恕的手搭在猫爬架上,缓缓握紧。
飞玄光给李奉恕修理怕了,特别老实地站在跨院里甩尾巴。玄色的皮毛乌金发亮,阳光从尾巴上飞溅一身。辔头鞍子都装好了,飞龙使竟然知道摄政王的喜好,没用大金大银镶珠裹玉的配饰,只是朴素老实的骑兵用马具。李奉恕从猫儿房出来,身上的猫毛迎风飘。他伸手牵缰绳,飞玄光一转脸正对上王修。王修猛一看飞玄光的大马脸肝颤:“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