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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完本——by 胶东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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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底金线绣的晏字大旗猎猎,仿佛鞭子,噼啪抽着肱骨们头上的风。
“既然何首辅提了庚戌之变,孤就翻翻起居注。世宗时土默特围京,世宗问策,无一人回答。巧了,女真人围京,孤也问策,也无一人回答!现在哪位臣工告诉孤,蒙古多少部落,跟大晏接壤的有几个,大晏和蒙古之间的防线有多长,宣大一线之间有多远,布兵有多少,具体数字,哪位卿告诉孤,就现在!”
何首辅轻轻一叹,张张嘴,究竟忍下去了。因为,他没看见周烈和宗政鸢。这点微小的认知让他寒毛直竖。何畹历经三朝凭的不是运气,他的牙齿开始打颤。李奉恕是个异数,不知好坏的异数。或许大晏中兴,或许,大晏覆灭。覆灭之前,这位王绝对拉着所有人给帝国王朝陪葬。
“孤一提贡市,卿们就提祖训尊严。孤如今想听点实际的,比如,女真人当初怎么过的密云?女真人撤兵,孤是说过责令严查。严查来严查去,结果是什么。”
摄政王站在高阶之上,赫赫的王者威严如悬瀑冲刷而下,压得人抬不起头。他仰头大笑:“守墙子岭的总兵吴国俊和总督蓟辽的兵部右侍郎吴阿衡在给监视内监邓希诏庆贺生日,喝酒全都喝大了,连兵防警戒也无。逃命时往密云跑,一路把虏军给带过去了。”
摄政王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带得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也开始笑,幼儿的笑声格外脆,被成年男人浑厚的笑声裹着,诡异得毛骨悚然。
“今天是难得恢复大朝会的第一天,诸位卿不愿意讨论贡市,那就讨论点别的。吴国俊,吴阿衡,邓希诏,这三个人是死无对证了。没关系,他们的提名,保举,考评,都是谁,站出来。”
摄政王深沉平稳的嗓音是兽王巡视领地时飘着血腥的咆哮。高高在上的王者异常柔和地说:
“自己站出来。”
王修在家里算山东送来的账簿,头痛道:“你是真能花啊。”
宗政鸢百无聊赖地在一旁剥花生吃:“殿下都不管我。”
“那是因为他从来不操心钱的问题!”王修竖着眉毛骂,“他是个死心眼,不忍心盘剥庄户,在山东时又谁都不搭理,我攒这么几年的钱容易么,你个败家玩意儿!”
宗政鸢腮帮子上还沾着花生衣:“周烈训练京营不要钱?他没花?你不骂他就骂我?姓王的你只问新人笑不问旧人哭啊你!”
王修更怒:“滚蛋!”
“不滚。”
宗政鸢扑扑衣襟上的花生碎壳,随便拈起桌子上的奏折信件看:“这封信是鹿鸣写来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小大夫?他可真大胆,也真聪明,写信跟你要钱。”
王修翻翻眼睛。
小鹿大夫脉案写多了文笔不咋地,贵在简洁明了起因经过请求写得一清二楚:他在莱州葡萄牙教官队驻地搞了个医药院,钱实在不够,没人支持,伤病人却越来越多。多数是孔有德犯上作乱时的嫡系部队。孔有德自己跑了,把部队剩在山东。本来管不管伤兵就是看主帅是否恩义愿不愿意花钱,比如轻兵营的黄衣军们受伤就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主帅是个造反的,还跑了,全都自生自灭吧。小鹿大夫是个医生,绝对不能看着不管。最后小鹿大夫还试图煽情一把,说这些人只是被孔有德蒙蔽,依旧是摄政王的子民士卒,治好他们会死心塌地誓死效命,不过好像没成功。宗政鸢看得笑了。那只身体里蕴含着强悍生命力的小兔子仿佛就在他眼前跳:人命大过天!要救!要救!就要救!
“这小兔子还是不行,该写信给我的。”宗政鸢把信一折,自己揣着了,“钱我帮他想办法。”
王修奋笔疾书,拿着老李的钱当好人去吧你。
“嚯你模仿殿下的字迹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这本怎么是殿下自己批的?陆相晟?”宗政鸢感到危机,“殿下进京以来,多了个周烈就算了,这陆相晟是怎么回事?”
“去去去!”
宗政鸢表情严肃起来,仔细阅读。陆相晟字迹挺拔刚强,有气有节。他在上报右玉兴建问题,第一批第二批河北招募的壮丁已经到达右玉,人数足够组军,他奏请摄政王命名为“天雄军”。
王修冷笑:“知道为什么叫‘天雄军’么?”
宗政鸢感叹:“这名起得大,跟占山为王似的。”
“从你个二杆子嘴里听不到好话。”王修彻底不搭理宗政鸢。他现在心里担忧皇城里的大朝会,今天老李不让他当值,他心里就有数了。老李要发作了。
李奉恕是个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就天塌地陷的性子,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意让王修看到。王修感叹,李奉恕能忍到现在,也着实不容易。他劈手夺过宗政鸢手里陆相晟的奏折,细细观赏李奉恕杀气腾腾的字迹。字如其人,成庙的字孤傲凌厉但没杀气。摄政王被迫学成庙的字,也是孤傲凌厉的,就是多了九分杀机。
陆相晟的奏章的确是摄政王亲自批,因为陆知府只说大实话。陆知府跟他自己舅舅写信嘲讽朝臣都是鸟,“喙长爪短”,这信被摄政王看到,笑了半天。陆相晟有野心,还不小。李奉恕太喜欢野心和能力匹配的人了,周烈是,宗政鸢是,陆相晟当然也是。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眼睛都是亮的。
“陆知府估计要在右玉不走了。他要实践自己耕战屯兵的理论。”
被摄政王一语中的,陆相晟真的请求组建“天雄军”。李奉恕笑着问王修:“考考你,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王修忽然心肝一颤:“这次招募的壮丁都是河北人,互为亲族,陆知府认为这样有利于统一令行禁止提高战斗力。河北……唐时河北道镇守,天雄节度使?”
摄政王还是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这一个两个的,比我这个当摄政王的都有野心。秦时轻兵营,唐时天雄军,这是在鞭策我了。下一步再来个谁,是不是干脆就把‘秦军’给我搞出来了?”
摄政王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只是没想到,秦军,最后真的来了。
第76章
摄政王的仪仗离开皇极门,浩浩荡荡开往锦衣卫。车马和戍卫跑步的声音碾压地面,隆隆作响。
摄政王下车,锦衣卫指挥使司谦立在车边随侍。摄政王看他一眼,最近他干得做事不错。原以为锦衣卫被毁得七七八八,司谦竟然一力恢复了锦衣卫的能力……或许他可以重现锦衣卫鼎盛的辉煌。司谦站得笔直,只是垂首,看摄政王大披风的衣角一甩:“殿下,这边请。”
摄政王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诏狱,司谦谨慎地错开半步引着,眼睛盯着那黑底绣金龙大披风衣角拍在摄政王的靴子上一拍一拍。
司谦引着摄政王一路走进半地下的诏狱。为了照明到处是火把火盆,火光一舔一舔,更可怖。司谦呈上白敬所有文档,心里竟然有点激动。这位爷终于能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他都要绝望了。没人比他更明白卷进政治斗争里的下场,成庙把白敬下诏狱,要保他,也是害他。
摄政王翻都没翻,随手把白敬的文档往火盆里一扔。司谦一躬身,立刻转身进入更黑的地牢。除了走廊里有火把,各个牢房里一丝儿光都没有。
“白官人,有贵人想见您,您闭上眼睛,我给您蒙上一条黑纱。您在黑地方呆久了,一见光伤眼睛。”
白敬一震,许久没说话嗓音嘶哑:“陛下来了?”
司谦心里一叹:“不是……”
白敬沉默半晌:“臣……形容狼狈不堪……”
司谦心里着急,我的爷爷您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他手上利落,打开白敬铁链,给白敬眼睛缠上一圈黑纱,不由自主地几分喜悦:“白官人,别犯犟,贵人问什么,您答什么,您……”
司谦一转身,吓一跳,摄政王竟然站在走廊上,看着牢房门口。司谦刚想张嘴,摄政王一抬手,司谦立刻把话咽回去。
白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当了许久瞎子,其余四感极其锐利。他一抬头:“谁在门口站着?”
摄政王沉默。
司谦拉着白敬的手一门心思想把他拽出牢房,白敬却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和摄政王之间,只隔着木栅栏。
司谦额角冒汗,他震惊地发现自己拽不过白敬。白敬被关了这么久,泡在黑暗里天天坚持锻炼,肌肉骨骼完全没衰弱,心性简直如钢锻铁铸。
摄政王沉静平稳的声音缓缓道:“白侍郎。”
司谦感觉白敬全身倏地僵硬。白敬下诏狱之前,就是兵部侍郎。这已经是个很遥远的称呼了,司谦都一阵恍惚。
摄政王的声音带了安抚的笑意:“白侍郎,我是大行皇帝六弟,鲁王李奉恕。”
白敬低下头,过了半天,越发嘶哑:“陛下……不在了啊。”
司谦急得发昏,改口白爷爷!陛下好着呢!您咒谁啊!
“我替先帝来接卿出去。也替先帝跟卿道个歉。”
白敬声音发抖,强压哽咽:“臣惶恐,臣不敢。”
摄政王向牢房里的白敬伸出手,轻轻问:“爱卿心冷了么?”
白敬抬起头,他看不见,但是正对着摄政王的方向:“血不冷,报国之心不死。”
摄政王的手还伸着,白敬紧紧握住,抬起脚,走出一丝光也没有的牢房。
白敬衣衫单薄,又自惭形容狼狈,摄政王解下披风给他披上,亲自扶着他上了摄政王车驾,过一会儿才总算是看清了白敬什么模样,每次从阴暗的诏狱出来,猛一见光他的眼睛都不太舒服。白敬在诏狱呆久了,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卫生状况的确不佳,出诏狱之前司谦想办法收拾了他一下。有皮肉伤,没好全。脸上缚着一条黑纱,挡不住周正的好相貌。尽管司谦有心照拂,白敬依然非常虚弱。摄政王让他不必拘泥虚礼,他顾不上仪态往后一倒,半昏半睡过去。摄政王立刻命人去请鹿太医和汪太医,两匹快马离开浩荡的皇家车驾仪仗。
马车摇摇晃晃,李奉恕不爱坐。他最喜欢一个人骑马,骑着飞玄光全力奔驰,天地都辽阔。背后是王修更好,吓得只能搂着李奉恕的腰,脸顶在李奉恕背上,一动不敢动。
……最近王修也是够忙的。琢磨那个相术,不停地核实从山东送来的帐,说是跟陈冬储学了盘账的技巧,成宿成宿打算盘。他是穷怕了,钱上的事,谁都不信。又要反着琢磨相术,很有成果。在大街上猜测一个人的职业,基本都中。再深一点,揣测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欲,真的快跟仙儿一样了。
摄政王想着他那副小样,微微一笑。
鹿太医今天不当值,在家里摆弄儿子从山东莱州送来的东西,一个怪模怪样的铁制鸟头,说是泰西面罩。尖尖的嘴,圆圆的眼,特别吓人。巧妙之处在鸟嘴,尖嘴正好是口鼻处,塞着薄荷艾草胡椒。说是泰西仵作出入疫区,就戴这种面罩。鹿太医十分惊叹,薄荷清头目除风热,艾草利阴气辟风邪,胡椒治五脏冷风破寒除邪,戴着这种吓人的面罩避免疠疫吸入肺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师兄这两天要到北京,他老人家对疠疫颇有建树,正好给他看看。
锦衣卫快马忽然而至,鹿太医连忙迎出去。那年轻锦衣卫道鲁王府上有请,鹿太医立刻背了大药箱跟着就走,一面心想,回来再研究面罩。那不争气的在山东最好别玩野了,要是回来让他发现医术有荒废,绝对家法伺候。
摄政王车驾到达鲁王府,王修早在门口迎着了。几个戍卫把裹着摄政王披风的白敬从摄政王马车上抬下来,王修一看,立刻道:“白侍郎的房间准备好了,大奉承等在那里准备伺候白侍郎沐浴更衣,鹿太医和汪太医随后就到。”
李奉恕目送戍卫把白敬抬进去,问道:“那我呢?”
又是这种眼神。王修腿肚子一转,李奉恕又是这种吃了烈性春药的眼神。摄政王在大朝会上大发雷霆,亲自接出朝廷斗进诏狱的罪臣,摄政王威严煊赫的仪驾赤炎炎烧透半个北京城。
“殿下去晦气之地自然要泡澡,汤池已经准备齐。”王修假装镇定,“殿下去沐浴吧。”
摄政王一伸手,抓住王修,拖着就走。王修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一路被拖进汤池。李奉恕脱衣服,王修想跑,李奉恕低声道:“让你也泡泡,解解乏。”
王修瞪着两只圆眼傻乎乎看李奉恕,眼睛下面吊着两块黑翳。
李奉恕脱了衣服,走进汤池,对王修伸出手。还是让那个姿势,还是那只缠绕着雷霆与荆棘的右手,不容置疑。水汽让李奉恕的肌肉发亮,勃勃的力量懒得掩藏。王修深深吸一口,好吧,不吃亏。他磨磨蹭蹭脱了衣服,磨磨蹭蹭一只脚踩进汤池。李奉恕右手握住王修的脚腕,王者手心的温度让王修激灵一下。王修幼时经过严重饥饿,手腕脚腕和腰都要比正常男子细得多。尤其脚腕,李奉恕一只手正正好攥住。
脚腕,这时候把玩最好。皮肤尚干,沾染水汽,滑而不腻。
王修泡进水池,温度适宜的热水瞬间打开毛孔,疲惫困顿哗啦啦流出身体。王修眨巴眨巴眼,潮湿的水汽在他眼睛里润起一层雾。
李奉恕压下来,非常认真地观察。眼睛,适合这时赏玩。平常也好看,狡黠灵慧,一心一意。只是,桃花瓣儿浸润清晨的露气,一笑就起春风,才能撩起心底隐晦亦淫秽的痒意。可是桃花儿是无辜的,兀自在春风里招摇,晦还是秽,仰望的人自寻烦恼。
李奉恕咬牙切齿,王修吓得往后仰,李奉恕让他趴在汤池边上,给他……按摩。揉揉肩膀,揉揉腰,捋捋背。
腰,适合从背后观赏。王修是真的瘦,在王府里养了几年,勉强把两溜小排骨给抹平了。可还是不长肉,细细条条的,腰薄得仿佛能被轻易掐断。王修自己好像不知道,他的下后腰,屁股蛋上方有两个窝,又大又圆。脸上没酒窝,屁股上方倒是长了两只。李奉恕用手指悄悄戳一戳,这两只隐秘羞涩的,只属于李奉恕的大酒窝甜甜地勾着李奉恕的神魂,哪怕是王修套着衣服,李奉恕都能看见它们。别人看不到。李奉恕阴暗占有欲被稍稍满足,这个惊奇的美丽,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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