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总不肯离婚完本——by 一扇轻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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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大厦伫在繁华地段,附近车位紧缺,江景白绕了半圈,好不容易发现一处空位,把车停了过去。
正值午间休息,整栋写字楼的人进出来往,不止车位不足,客梯也很紧张。
江景白排队搭上客梯,抱花赶到公司前台,时间超了两三分钟。
前台边还站有几位外卖小哥,打完电话把留下餐盒,又风风火火背着保温箱出去挤电梯了。
江景白需要本人签收,通过电话便站在原处等着。
他看了看墙上的一排标字,手机在掌心转了转,犹豫要不要告诉南钺他在外面,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前台小姐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
江景白收敛转手机的动作,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冲自己露出这种眼神,还是友善地笑着点头。
前台小姐深受鼓励,眼里的错愕陡然化成激动,大大笑了回来。
江景白正被她目光里莫名多出来的激动搞得一头雾水,收花对象从后面一出来,竟然也对他显出一瞬相似的神情。
他眼睁睁看对面的两人彼此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激动眼神,潜意识里还以为是那条微博的缘故。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小休息室,离这里远了点,走过来多花了些时间,您久等了。”收花对象客气道。
江景白也只好客气说:“哪里,是我来迟了,希望没有扰乱您的休息时间。”
“没有没有没有,肯定是客梯太多人等了吧,每天中午都这样,外卖快递都集中在这会儿,辛苦您把花送来了。”对方更客气了,摸过前台的笔便要签字,“我也替我男朋友谢谢您。”
亲娘哎,就冲这花是这位送来的,她也生不起那个狗男人的气了。
前台小姐多瞄江景白两眼,问她:“你去小休息室做什么?不怕遇到老妖婆?”
老妖婆是业务部的部长,脾气爆得很,浑身是刺,全部门都怵她。
“我倒是不想去,谁知道……”收花人死死把差点脱口的“南总”咽下去,改了称谓,“……老板中的什么邪,快中午的时候在总休息室待了半天,谁他妈敢进去。”
前台静默。
也是,那还不如撞见老妖婆。
江景白无意偷听两人谈话,借着客人签字的间隙,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一点四十分,距离上班不满二十分钟,他来前和南钺聊天,对方说了自己下午要去总部,现在把南钺叫出来,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还会耽误他下面的工作。
江景白鼻腔浅叹出一口气。
虽说他不是为了找南钺才来的,可来之前难免怀揣着一份小期待,现在见不到对方,心底涌出一点小失落也是免不了的。
他切出和南越的聊天窗口,目光在那句“很想你”上顿了顿,垂抿的嘴角略微提了提,将手机收回兜里。
收花的客人签好名字,递回单据。
江景白道了声谢,转身要走,前台开口唤住他:“那个,先生!”
江景白回头。
“客梯人多,不如让小陈带你去走后面的电梯。”前台小姐偷偷对朋友使了个眼色。
被唤作小陈的那位面显恍然,应声:“对,我带您走后面的电梯吧,通的是大厅南门,可以避开人流,出去也方便。”
“不用,谢谢。”江景白笑起来,“我不赶时间。”
……你不敢时间我们怕惹头顶那位不高兴啊。
两人心道。
让衣食父母心尖上的男人排队挤电梯,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没关系,不用从公司内部穿过去,您别多心。”小陈说着热切为他引路,引的方向的确和出来时不同。
大厦每层面积广,客梯分散,江景白料不到自己在员工心理地位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让自己一个“外人”使用内部通道,只当是别处客梯,盛情难却,婉拒不了,便跟着对方往楼层另一侧走。
拐过一弯,右手边是一面通透的玻璃墙,墙后设施闲适齐全,绿植布置得当,翠意盎然。
“这是我们公司的总休息室。”小陈介绍。
江景白猜到了,他注意到几处圆几上摆放着几盆含苞待放的小茉莉,又不由想到南钺,嘴角弧度始终未减。
等走进小陈说的电梯间,江景白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打量四周,步伐迟疑,直到小陈按开电梯门才禁不住问:“……这不是客梯?”
“啊,没关系,没事的,您只管用就好了。”小陈知道他想的什么,笑着摆手,“我们平时有急事也会用它。”
不过是工作的事。
江景白看了眼来时路,脸上哭笑不得。
小陈指了指旁边的电梯,调节气氛:“不过旁边这间就用不了啦,这是直达的。”
直达电梯是专门给谁用的,答案显而易见。
来都来了,电梯门也被人家热心打开,江景白总不好再走回去,尽快离开才是上策。
他同小陈道谢告别,站进电梯按下对应楼层,注视楼层数字速度平缓地渐次变小。
电梯一时半会儿下不到一楼。
数字变了五次,江景白忘不了玻璃墙后的茉莉花,点开微信,给南钺发去一个从墙边探头的表情。
南钺意外地回复很快,发来一个以前从江景白这里偷去的表情包。
江景白的存货比他丰富,又发一个“你在干嘛呀”的表情。
南钺这次没有表情包可用了:[去总部。]
江景白:[已经出发了?]
南钺:[嗯。]
江景白打出一个“噢”字。
幸好在楼上没有给南钺打电话,不然真的会打扰对方工作进度。
南钺:[今天可能晚些回家,不能接你。]
南钺自从说过不把工作带回家,当真一次没违约过,不能按时回家一般都是被会议耽搁,少有几次,江景白习惯了。
他问完南钺晚上想吃什么,又小小腻歪了几句,最后忍不住道:[早知道我提前一小时出发了。]
想见面的时候,中午见不到,晚上还要晚见到。
南钺不解。
江景白含笑打字:[因为我……]
他没打全完整的句子,电梯降到一楼。
江景白暂且停手,走出电梯。
不待他补全后面的话,隔壁专供“独裁者”使用的直达电梯也“叮”的一声,轿厢门随即打开。
本能使然,江景白循声瞥了一眼。
只一眼,便撞进一双熟悉的深黑瞳孔。
第四十二章
那双眼睛阒然深潭般水波不扬, 显露出的镇静沉邃被江景白深切体会过近万次。
这一下太突然,江景白连身体的条件反射都没来得及做出。
他视线落进电梯间的男人眼底,眼角眉梢还挂着暖洋洋的笑意,弧度维持了好几秒才慢腾腾地淡了下去。
目光转瞬一僵,呼吸也滞了半拍。
南钺见状同样愣住,一脚堪堪踏出轿厢,另一只脚还稳稳当当地钉在原处。
寸步跟在南钺身后的特助小姐视野有限, 余光覆盖不到电梯间外面的情况, 仍然看着PAD屏幕上的挨挤小字,称职提醒南钺接下来的日程记录:“总部会议结束后,傍晚六点您和万州地产的吴董事有个会面,对应材料已经按照您昨天中午的电话指示整改完毕。另外, XX科技的赵经理……”
她腔调机械似的冷静,语速快且平稳,字字清晰可辨, 拼凑而成的句子响过南钺耳畔,也有力地鼓动着轿厢外江景白的耳膜。
没得辨, 这回根本没得辩。
江景白捧拿手机,怔怔和男人对视,脑子里长嗡一声,徐徐呼出卡在胸腔不上不下的那口气, 有种被灯四面八方明晃照住的通彻感。
南钺心底的无措比他只多不少,而且何止无措,透骨的发慌惊乱让他手脚都开始麻冷。
特助小姐扩讲完记录提要, 语气切换成日常的口吻:“您让我关注的老祖母私家烘焙给了中旬的上新消息,其中两款布丁杯的确是江先生喜欢的口味,您看今天需不需要和烘焙馆提前联系,晚上带回去让江先生尝个鲜?”
老板不动她不动,南钺偶尔也会停步片刻下达指示,特助小姐说话间不觉有异,直到开敞过久的电梯门自动合起,她才注意到对方这次顿足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一些。
特助连忙按了下操纵盘上的开门按钮,扭头看向南钺。
她能从普通小助理爬到今天的位置,个人能力和眼力见儿缺一不可,在南钺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获得质上的飞跃,南钺神情再严不透风,她多少也能读懂一点老板的眼色。
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读是读出来了,读出来的结果却让她很是诧异。
特助稍稍探身,沿着南钺的视线望了过去,她看清站在两米开外的漂亮小青年,替自家老板心头咯噔一下,立马搞懂南钺眼中罕见的惊慌失措缘起何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终极翻车修罗场吧。
明白这一层,特助把南钺的当前状态解析得更彻底了:表面不动如山,心里慌得一批。
她脑部零件本能运转,竭力为上司分忧解难,但联系自己刚才说过的几段话,又感觉车轱辘已经翻没了,怎么抢救都是无济于事。
特助应急意识强,一条路行不通就换另一条。
她张了嘴,想换个角度说几句弥补性的圆场话,声音没出口,南钺便举步略过她,走出轿厢,看似临危自若地站到江景白面前,低头拉近两人四目间的距离。
男人身上的气息强势迎来,江景白单用鼻子呼吸有些喘不上气。
他抬眼同南钺视线相交了短短几秒,敛目看向对方颈下系好的周正领带,启出一条唇缝,缓慢吸了两口熏染着木质冷香的稀薄空气,还是没能让思绪顺利回到正轨。
江景白原本打算继续编辑发给南钺的消息,手机还被拿在胸前。
南钺喉间滚动,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指尖,上抬着裹住江景白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收紧力道:“……景白。”
江景白情绪切转太快,心跳忽高忽低,脑子还混沌沌的懵着,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
江景白越是不躲不避,南钺越是发慌。
他是行动派,不善表达情感,前段时间和江景白谈过之后,南钺有刻意地同他多说多讲,可时间还短,长进不是十分明显。
江景白要是能情绪鲜明地迫着他责问。南钺还能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地逐一解释,可这会儿江景白垂着眼睛安静无言,南钺实在不知道该从哪点开始遣辞措意。
他索性把江景白的两只手都抓进掌心,满肚子的真心话浓缩成一句,“抱歉……我真的,太想和你在一起。我……”
他卡壳在这里,空张着嘴说不下去,听得特助小姐在后面死掐PAD边框干着急。
南钺的体温透进皮肤,沿着肌理脉络一路传导进四肢百骸。
江景白缓过神,视线聚焦在两人贴合交握的手上,指尖本能内蜷。
他消化完骤不及防砸进脑子里的信息,抬起眼睛,目光点过南钺的喉结,下巴,乃至嘴唇,看到鼻尖又往左偏离,对着这间电梯厅扫视半周:“你不是说你是……”
这种发展他完全始料未及,一时间陷进和南越相似的困扰里。
南钺将他的手笼得更紧,缄默片刻,沉声重复道:“抱歉。”
江景白稳心定神,理智逐渐归位,总算看向南钺的眼睛。不待他生出发问的念头,耳边响起一声微弱的系统音。
站在电梯门边极力降低存在感的特助小姐脸色一变,利落关掉手机的行程提示。
谨慎起见,她不仅用PAD随时更新记录,还不忘用手机日程功能设置报时提醒,刚刚这声便是前往总部主持会议的最佳出发时间,可以提前,但最好不能延后。
短促一声系统音同时也提示了江景白,现在不是私下休息时间,南钺说过自己要去总部开会。他之前以为对方只是普通的参会者,现在看来,南钺应该才是整场会议的核心人物。
想通这点,江景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正准备先把手抽出来,突然感到南钺扣在自己手背的手指小幅度地动了动,一向水静无波的眼底深潭意外显露出几分焦急的意味。
就好像,生怕现在不解释明白,江景白就要舍下他,直接跑了一样。
江景白被南钺手上的小动作和眼神的小变动安抚,莫名有种不合时宜的好笑。
“晚上再说吧。”他故作轻松地弯弯眼,“店里忙,我也暂时抽不开身。”
他尽管没有很强的理性人格,不过也不是全凭一时感情冲动处理事情的人,既然眼下不适合谈这些,那就另外再时间,总归都是要谈的。
南钺闻言怔了一下。
江景白神情不似作假。
江景白考虑的不假,下午那场会议的确需要南钺坐镇,他年近三十,正是事业上升期,老一辈这两年逐步让权,中明的生意迟早尽数掌在他手里,南钺站在这个位置,就要为全员担住责任,上位者在某些时候更是不能意气用事。
他不放江景白的手,定定地看着他:“……你等我。”
江景白点下头,还是笑。
“别走。”南钺又道。
江景白这下不是装出的不在意了,他是真的想笑:“我能走到哪儿去?你不要多想。”
说完后半句,江景白嘴角弧度抑住一瞬,很快又重新扬回去。
别多想,不要多想,他和南越都对彼此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再说的机会。
“除了这件事,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南钺撤回施在江景白手背上的力道,尽量将话表述得足够清楚,最后低声说,“……你信我。”
江景白心里明明本是一阵凉接着一阵沉,经南钺这么一说,他居然产生一种哄着大男人不要着急,先放心去完成工作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