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鹅完本——by 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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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有一天自己变成鹅后再也回不来了,程以宽责任心强,决定不离不弃,守着鹅过一辈子。
人鹅之恋。
比跨性别更为震撼的,跨物种之恋。
程妈妈大概会疯。
如果程以宽决定不守着鹅过,他自己去找下一任,大鹅还是跟着王嫣——那自己坦白这个,岂不是给大家徒增尴尬?王嫣到时候都会为难。
江彦越想越愁,心想这事儿还是谁都别告诉了。
他自己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到了自家楼底下都在走神。
程以宽喊了他一声没应,又轻轻喊了一声,江彦才回过神。
程以宽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刚刚在想事。”江彦搓了搓脸,朝外看了一眼,“我到家了啊,谢谢学长。”
程以宽笑笑:“不用谢。”
他把车停在路边,跟着一块下了车。江彦正犹豫是不是应该问问他要不要上楼喝水,就见程以宽停下了脚步。
“你上楼慢点。”程以宽站在那,嘱咐道,“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们一楼的感应灯坏了。”
“啊,是。已经跟物业报修了。”江彦也停下,挠了挠头,“那你回去也慢点。”
程以宽点了点头。
江彦转身进了楼栋,忽然又听身后有人喊:“江彦!”
“怎么了?”江彦转回身,就见程以宽大步走了过来。不过没等他问完,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了。
程以宽没答话,把他拉去一旁,按在后面的墙上,低头吻了上去。
江彦完全没有预料到,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程以宽却一触即开,随后轻轻按着他的嘴巴,低声道:“既然都分了,就别想以前了,没事多想想我不挺好吗?”
江彦心里突突直跳,他浑身发热脑袋空空,竟也听出了这句话里的醋味。
嘴巴又被人亲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程以宽亲完退开,笑了笑,“等你电话。”
江彦觉得自己心里的小鹿突突了几下就过劳死了,等听到外面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远后,他又发现那死去的小鹿大概提前生了——生了一群鹿崽子,此时正毫无目标和节奏的哒哒哒乱撞。
江彦一边暗暗安抚自己的鹿群,心想大惊小怪,一边自以为很淡定的上楼开门。
就是拧门把手的时候跟肌无力似的,哆嗦了好几遍才把门打开。
才进门,手机铃声就响了。
江彦吓了一跳,赶紧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机看。
来电人是王天奇。
江彦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他对王天奇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但考虑到现在的心率,还是这位的电话要轻松点。
他接起来,就听那边王天奇跟小喇叭似的问他:“你真的不当伴郎了啊?怎么就不当了呢?程以宽跟你表白了吧?”
“嗯,已经说了。”江彦往沙发上一扑,叹了口气:“我不一定有时间去。”
“那太可惜了吧。”王天奇说,“程以宽这个心机婊,给你定的衣服和他的衣服是配套的。”
江彦:“……”他还真不知道。
“那你后天早上有时间吗?”王天奇异常兴奋,问,“不当伴郎的话,早上来我姐这帮个忙怎么样?差不多六点到七点之间。”
江彦心里还惦记着给王嫣摔坏的化妆品,他一直想给王嫣送过去,但没机会。这次倒是正好,而且一个小时应该没有大问题。
“我这边不是很确定。”江彦说,“只要有时间我就过去,这样可以吗?”
王天奇一拍手:“可以,那到时候你提前跟我联系。”
江彦怎么听都觉得王天奇好像很兴奋,但他不好多问,聊了两句就挂了。
时间还早,现在打电话给程以宽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彦琢磨了一下,决定睡前再打,到时候说个晚安就可以了。
他拿定主意,又怕自己突然变身,便早早上床,拿了个笔电过去看。
才开机,就看到网页上有一条推送——你对你的身体了解吗?
江彦以为是揭秘类的科普,兴致勃勃点进去看,才发现是健身房广告。他觉得无聊,点了退出,刚要浏览点别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信息——人对自己很了解,那鹅呢?
如果他能更好的了解麻瓜,是不是就能避免很多麻烦,起码不会出现睡觉打呼噜这种情况?
江彦越想越有道理,干脆搜了几本电子书。看了几页,又暗暗琢磨起了程以宽那边。
程以宽今晚冲动了一把,心里正拿不准江彦是什么反应,就见江彦来电话了。
只不过内容让人十分意外。
“买书?”程以宽找出自己闲置的kindle,问,“买什么?”
江彦说了几本,有鹅病防治类的,也有标准化养殖的。
程以宽:“……”
“江彦,”程以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想养只鹅啊?”
“没……有,有这个想法。”江彦忙改口,“就先看一下理论,以后再考虑实践。”
“哦,那为什么让我买呢?”程以宽问。
“麻瓜不是在你那吗?”江彦道,“我就看到了,顺便推荐一下。”
“这样啊。”程以宽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要现在过来,跟我一块学习养鹅技术呢。”
江彦这才听出程以宽是故意逗他,忍不住哼了句:“美得你。”
“哎?”程以宽疑惑道,“你过来我就会很美吗?”
江彦:“……”
程以宽又问:“那我辛苦一趟,过去让你先美一下怎么样?”
“不要。”江彦忍不住笑起来。又想这么下去哪说得过他,赶紧把电话掐断了。
他抱着手机进了被窝,又跟程以宽聊了会儿微信,这才合上电脑睡觉。
然而这一晚却睡得不太安生,江彦做了个重复又单调的梦——他跟程以宽在各处角落里没羞没臊地搂在一起,一会儿是初中时操场讲台的角落,一会儿是高中的校医室,又一会儿是大学时学校对面的酒店里。
只不过梦里的程以宽比现实中勇猛的多,他善用他的唇舌攻城略地,说出的话也直接而让人害臊。江彦觉得自己像是颗红苹果,摇身一变,又成了一条胆大的美女蛇。
一圈又一圈,把程以宽缠了起来,越缠血越冷。
江彦冻得哆嗦了一下,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地抱着被子。
他赶紧把被子扯开盖好,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天依然是黑的,月光稀薄。
江彦拿起手机看了看,才半夜两点。
程以宽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在休息吧?
江彦抱着手机翻了个身,突然不舍得睡了。他眨着眼,看着外面的月色,又忍不住想,如果做人的每一秒,都在他的身边,那多好。
第23章
江彦这一晚一直没睡, 起初是心里有事, 睡不着,等后来困意上头, 楼上又传来一阵咚咚咚地跑步声。
大概是楼上的孩子起床去赶早课。他听到有人脚步匆匆地来回折返于卧室和客厅之间, 随后又有几声父母的低声训斥, 间或孩子不耐烦地反驳。
江彦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当鹅当久了,耳力也好了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动静, 当然也没注意过别的。什么对面的一家住了几个人, 楼上的阿姨是哪一户的,谁是老住户谁是新来的, 他全然不知。
之前跟热热闹闹走亲串友, 跟邻居打招呼, 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那时候他爸妈还没离婚,逢年过节他们都会换新衣服,到处串门玩。这家叔叔那家婆婆,熟悉地不得了。
如果遇到下雪, 爸妈还会替他跟老师请假, 然后一家人去超市买东西, 喊着邻居来家里打火锅。
这种热闹的生活好像持续了三四年,后来他爸妈准备离婚,便开始刻意减少跟邻居的接触。等打完离婚官司,他妈妈只身带他来到北方,人生地不熟,跟邻居的来往更不似以前。
现在想来, 大概是她妈那样外向开朗的人,也怕外界的流言蜚语。江彦性格稍弱,胆怯的时候也更多。
那程以宽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呢?江彦努力回想自己当年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这下睡是睡不着了,江彦躺着别扭,干脆坐起来,拿了自己的板子过来。
画点什么呢?他边想边在上面随意涂着,等回过神,就见上面已经勾出了一个轮廓。
是只偏着头站立的大鹅。
江彦:“……”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有些事情不能说,自己憋着也难受,那就画吧!想到哪儿画哪儿。
江彦拿起笔,想了想,先取了个名。
《不能说的秘密》。
自从动不动就会变鹅后,这个周六成了江彦过的最平静的一天。
他以前画起来就不顾早晚,经常忘记吃饭,这次也是,一直等到有人打电话,他才意识道自己从早上画到了下午。
肚子竟然也不饿。
不过电话内容让人没法平静了。
“婚礼要推迟了。”程以宽道,“推迟到了下周二。”
江彦吃了一惊:“怎么了?”
“合肥路段在挖地铁,施工队把供电电缆挖断了。”程以宽哭笑不得道,“现在供电局在抢修,电还没恢复,他们又把供水的主管道给挖坏了。饭店正好就在那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收到的通知是明天下午恢复供水。”
婚礼布置从上午就要开始,程以宽定的又是一家老牌饭店,备用水电恐怕不够用。保险起见,只能推迟时间。
现在王嫣在跟酒店谈赔偿条件,程以宽则负责通知来宾。
王家那边的人倒是好办,王爸爸本就是拿着女儿结婚当成了一个很好的叙旧交友的机会,婚礼临时延后,他便立刻给生意伙伴安排了娱乐城按摩唱歌大保健一条龙服务,大家一起逍遥快活。
难办的还是程以宽家。尽管程妈妈因职务问题受着诸多限制,不能邀请公职人员,一次宴请不可超过二十桌,但她亲戚朋友多,简而又简仍是来了一百多号人。还有一部分是打算明天再开车来的。
程以宽先把没出发的通知了,又赶去众人下榻的酒店说明情况,并表示这两天如果大家没有其他安排,那可以在周边游玩两天。旅行社他已经联系好了,吃住费用也由他来承担。
这次宴请已经提前说过不收礼金,如此一来,大家虽表示理解,却有人不好意思继续吃住在这。另一部分人则是下周另有安排,没法久待。一来二去,呼呼啦啦散去了至少二三十号人。
程以宽一直忙到晚上才把所有人都通知到。
程妈妈对此十分不满。程以宽过来核对联系人是否都通知到了,她就压着电话本,表示反对。
“这么多酒店,换别的不行吗?”程妈妈皱眉道,“你们一开始定这个就不靠谱,这饭店设施都老成什么样了。不出这个问题也会出别的。”
“现在临近圣诞了,正常吃饭都不一定能约到地方,婚宴更满,我已经问过了。”程以宽只得耐心解释,“再一个也是考虑你的工作。那家饭店虽然老了点,但早年也是接待过外首的。这对王嫣家来说可能不够排场,但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合适的地方。”
酒店选的好了会被人说铺张浪费,选的差了又难免在亲朋好友前跌面子,这种老牌酒店有些资历,花费也少,的确比较稳妥一些。
程妈妈平时做事十分谨慎,唯独在办婚礼上一直想要个大排场,反倒叫程以宽觉得难以理解。
他说完,见程妈妈没再继续反对,便拿过号码本挨个核对。等一个个来宾核下来,最后确定无误之后,他抬起起身,才发现他妈红着眼眶正盯着桌面出神。
程以宽微微一怔。
他垂下眼,把本子轻轻推了过去。
“我跟你爸的时候,你奶奶不同意,我们就领了个证,一起吃了碗面算是结了。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不管我生的是儿子还是闺女,将来他结婚,我一定得给他办得风风光光的。”程妈妈抽了下鼻子,看着别处,道,“我知道我这人平时独断强势,不太能听进别人的话,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我们创造条件,是想让你接触更优质的资源,希望你起点高一些,接触的人好一些,希望你视野能更宽,自主选择的机会也更多,以后少吃苦,轻轻松松就有事业,就有美满的家庭。”
程以宽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门口。
“高中的时候你收到情书,我跟你爸爸还商量过,如果你有喜欢的小女生,我们不要干涉,你已经大了。我们早早给你买好了婚房,也没装修,怕将来儿媳妇不喜欢。我们还想过以后,等我们退休了,你们用得着,我就给你们带带孩子;用不着,我们老两口就去旅游,跟你们年轻人保持距离,你们小家庭幸福就好。结果……”她说到这忍不住哽咽,沉默很久,才道,“结果……有一天下午,你跑来告诉我,说你是同性恋。”
程以宽轻轻把手搭在把手上,想要回头,却又觉得异常沉重。
“这句话,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惩罚。”程妈妈道。
程以宽微怔,忍不住道:“妈,同性恋不是犯罪。”
“它不犯罪,但跟犯罪差不多,我不是不了解才反对的,我是因为太了解才觉得恐怖,这个群体的名声就是约炮、滥交、艾滋病!”程妈妈说完一顿,低声道,“你不要觉得这个社会容忍度高了,不可能的。以宽,你不信就出去问问,看看别人眼里,那都是群什么人?”
程以宽缓慢地摇了摇头,拉开门出去了。
才到楼下,抬头就遇到了外出回来的程爸爸。刚刚程以宽来的时候程爸爸正要出门买烟,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程爸爸没买回烟,而是左手里提着条鲜鱼,右手提着一大兜程以宽喜欢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