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番外篇完本——by 一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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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神医忙道:“据皇榜上皇子殿下的症状,估摸着有八成是中了一种罕见的蛇毒,这才致使浑身僵直, 动弹不得。”
“蛇毒?”端如望想了想,道,“那你有法子解吗?”
钱神医似乎有些为难:“能解是能解, 但是……”
他欲言又止。
端如望淡淡道:“直说便是。”
钱神医道:“就是这法子有些虎狼, 怕是对身子有损, 而且……”
他顿了顿, 像是怕端如望动怒,很快便道:“而且一旦开始医治,这药就再也不能停下了。”
端如望来了兴致, 手撑着侧脸,似笑非笑道:“就像是五石散这样上瘾的毒物?”
钱神医忙道:“是这样,每日服以浓药,再点上用各种虎狼之药调配出的药香,不过七日便能上瘾,虽然能解皇子殿下身上的奇毒,但是往后却是再也离不得那药香了。”
“离不开……”端如望低声轻笑,喃喃道,“离不开正好,他那种性子,让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等死才是最不能忍受的吧。”
钱神医迟疑道:“殿下?”
端如望淡淡道:“那你就带着皇榜进宫吧,但是切记不要将药香上瘾之事告知其他人。”
一旁的下人担忧道:“殿下,若是太医院的人瞧出来了……”
钱神医本是个懦弱性子,但是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医术,顿时有些不满:“这药香是我家祖上三代相传下来的方子,还从未有人知晓配方和药效,就算太医医术再高超,也只能看出来是解毒方。”
下人忙低眸后退一步,没再插嘴。
端如望道:“那便按照我说的去做吧。”
钱神医迟疑了一下,又道:“那若是被人知晓呢?”
端如望笑了:“端熹晨这一病,可不是什么江湖大夫都能去探脉的,太子每日往他那跑,自然是要负责这大夫的接引,你到时候跟着太子去医治,日后皇帝问起来,你便说……”
钱神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他,目露疑惑。
端如望道:“你就说,你事先已经告诉了太子这药香可致上瘾的风险,是太子要你继续医治的。”
钱神医一哆嗦,颤声道:“这这这……皇子殿下……这攀咬太子……”
端如望瞥了他一眼,道:“按照我说的做,否则你孙女的下场,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钱神医浑身一颤,半晌才哆嗦着起身行礼:“是。”
东宫。
岁晏没有系披风,一袭紫色锦衫将整个人衬得无比消瘦,他脸色苍白地走出偏殿,远远瞧见一袭墨绿色华服的女人不顾所有人阻拦,直直朝着他冲来。
岁晏脑子不太清晰,见到此人来势汹汹,躲也没躲,双手交叉抱着小臂,长身玉立站在原地。
宁贵妃被皇帝宠了这么多年,美貌自然是绝色倾城的,饶是她怒火中烧,那张脸蛋照样美艳万分。
只见那美艳的女人走到岁晏面前,怒目而视,二话不说便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
岁晏反应极快,伸手直接抓住了宁贵妃的手腕,挡住了她怒气冲冲的巴掌。
宁贵妃愣了一下,接着就见抓着她手腕的少年另外一只手猛地朝她的脸上一巴掌甩了过来。
她在后宫横行惯了,就连皇后也要让她几分,从未有人敢打她,当即吓得一闭眼。
众人一阵惊呼。
岁晏的手停在了那张美艳脸蛋的一寸处。
宁贵妃没感受到疼痛,忙张开眼睛,瞧见没有挨打,立刻一把甩开岁晏的手,怒得几乎要喷火:“岁忘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宫动手?!你还懂不懂有没有规矩,有没有家教了?!”
岁晏茫然地看着她:“见过宁贵妃娘娘,方才我见您一见面就拿掌心朝着我的脸,我还当这是后宫新的行礼方式,便入乡随俗地照做了,原来,甩别人的脸,就……就算是没规矩家教吗?那您方才……”
宁贵妃:“……”
一旁的宫人都低头忍笑。
宁贵妃本是想直接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就被岁晏这么简单粗暴地撅了蹄子,脸上当即有些挂不住。
在岁晏身旁伺候的宫人不卑不亢地行礼道:“贵妃娘娘,小侯爷是在东宫养病的,他身子骨弱,平日里磕着碰着太子殿下都要心疼半日,这会正是进药的时候,怕是不能陪娘娘长谈。”
宁贵妃怒道:“狗奴才,这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她嚣张跋扈惯了,似乎又想要甩人耳光,一旁的岁晏轻飘飘地伸出手,张开五指漫不经心看了看,她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剜了那宫人一眼。
皇后和宁贵妃自来不合,连带着东宫的人都不喜她,此时见她吃瘪,全都低头憋笑。
岁晏可不想这么快让她走,道:“不用喝药也死不了,忘归有的是时间陪娘娘长谈,谈到天亮都没关系。”
宁贵妃:“……”
所有人:“……”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到竟然有人这么堂而皇之地同皇帝的女人说荤话,僵了片刻之后,想笑又不敢笑,全都憋得脸通红。
宁贵妃怔在原地,半天才怒骂道:“你疯了不成?!”
岁晏才反应过来,歪了歪头喃喃道:“哦,对,这话不能说。”
岁晏平日里便有能让人气出三味真火的本事,此时犯了病也不遑让,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两句话,宁贵妃的脸都要气歪了。
岁晏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他轻声道:“娘娘今日来找忘归,有要事吗?”
宁贵妃深吸一口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熹晨前段时间还好好的,自从你去过一次后,他便像是发了狂一样,你敢说不是你下毒暗害他?”
岁晏“哦”了一声:“证据呢?”
宁贵妃没想到他能这么冷静,尖叫道:“这还需要证据吗?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了!”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证据。
一旁的池塘里已化了冰,几条锦鲤在中游来游去。
岁晏被她吵得耳朵疼,他缓慢走了几步,坐在了池塘边青玉石砌成的石栏上,打算坐着听她好好说话。
宁贵妃气得按胸口。
不过她不愧是受皇帝宠爱并且在深宫中纵横那么多年的女人,见这一套行不通,急喘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
岁晏坐在石栏上,垂眸看着池塘中的锦鲤,在宁贵妃收拾情绪时,朝一旁的宫人道:“中午能吃鱼吗?”
宫人想笑又不敢笑,强行忍着,道:“小侯爷想吃鱼,那奴才就让厨房做全鱼宴。”
岁晏点点头,又道:“好无趣啊,拿点鱼饵过来。”
宫人颠颠地跑去拿鱼饵了。
宁贵妃:“……”
宁贵妃觉得自己刚强行压下去的火又有重新窜起来的趋势,她又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小侯爷,本宫这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往日里熹晨对你是有不轨之意,但是他年纪还小,罪不至此,还望你看在陛下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岁晏眼前全是游来游去的红色锦鲤,耳畔的声音也有些朦胧,他心想:“哦,下马威不成,就换计策了。”
但是他现在脑子实在是太不清晰,脑子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话一出口,宁贵妃脸都绿了。
岁晏还不知道自己说出心中所想,漫不经心地拿着宫人送来的鱼饵喂鱼,轻声道:“我没有害他。”
宁贵妃:“可是他……”
岁晏听到她又要拿明眼人来说事,轻轻一偏头,道:“那我若是现在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明眼人是不是也是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你把我逼下去的?”
宁贵妃:“……”
宫人:“……”
岁晏歪头,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你……你刚一见面就要打我,之后还要诬陷我谋害皇子,要是搁着旁人受到这样的屈辱,早就羞愤得一头撞死了,我跳个塘应该不过分吧。”
宁贵妃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半天才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怕本宫去陛下那里告你一状吗?”
“哦,”岁晏说,“贵妃娘娘去和陛下说,五皇子这些年是如何贪图美色仗势欺人的,告诉他五殿下手里到底有多少条孩子的人命,再告诉陛下,他胆大包天到敢觊觎朝臣之子。”
宁贵妃一愣。
岁晏看着她,轻声道:“然后再说,我是被他猥亵受辱而暗中记恨才下毒害他的,是吗?”
宁贵妃突然有些站不稳,这些话她当然不可能对皇帝说,端熹晨这段时日的狼狈样子早就让皇帝起了不满之意,若是再将这种事情抖出去,完全失去了皇帝才庇护,那他还能有命活吗?
岁晏若有所思:“若是贵妃娘娘真的想将这种事情当做证据说与皇上听,倒是能带我一起前去作证旁听,反正我不要脸皮,也有的是时间。”
宁贵妃被身后的侍女扶着,艰难道:“你……你就不怕旁人如何说你吗?”
岁晏道:“旁人说我什么,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活着又不是为了他们。”
宁贵妃自从见到岁晏之后,便被他一路牵着鼻子走。
像是疯狗一样胡乱攀咬的贵妃,以及面容憔悴始终轻声细语的小侯爷,一旁无数宫人就算再没有眼力劲也能瞧出来是谁处于劣势。
宁贵妃难堪至极,不过也彻底冷静了下来,正待开口,从远处疾跑过来一个宫人,来不及下跪行礼便急声道:“娘娘,太子殿下好像寻到了能医治五殿下的神医,现在正在寝殿诊脉!”
宁贵妃爱子如命,一听也来不及找岁晏的茬,直接带着人匆匆地走了。
岁晏依然坐在石栏上洒鱼饵,半天才转过头来,茫然道:“人呢?”
宫人眉开眼笑道:“小侯爷,贵妃娘娘已经走了多时了。”
岁晏顿时有些失望,他还没说几句话呢那女人怎么就这么快走了,太不经气了吧。
宫人道:“小侯爷,药煎好了,该进药了。”
岁晏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不、不喝药,我乏了,想去睡觉。”
他说着,不管宫人的阻拦,摇摇晃晃去了偏殿,连衣服都没脱便缩进了被子里,没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第46章 百病
从五皇子殿出来, 已经是下午了,端明崇满脸郁色, 匆匆回了东宫。
下人一直都在外面等着,瞧见端明崇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殿下,小侯爷今日……”
端明崇揉了揉眉心, 道:“孤听说了,他现在无事了吧?”
宫人焦急道:“宁贵妃娘娘在咱们小侯爷那没得到巧, 她走了之后小侯爷连药都不想喝便去偏殿午睡了,但是方才醒来, 却有些神志不清地到处找香……”
端明崇一惊,忙快步去了偏殿。
本来岁晏的药瘾已经全部压制下去, 好几日都没有再发作了, 这一回却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在吵着让人给他找香。
端明崇进偏殿的时糊,岁晏正披着外袍颤抖着手在点君景行送来的安神香, 一旁的宫人发着抖跪在地上,一旁是破碎倾洒的药碗。
端明崇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岁晏抓住抱在怀里:“阿晏!”
岁晏看起来比之前药瘾发作时清醒不少, 他手中的火折子落了地, 有些不确信地回抱住了端明崇劲瘦的腰身, 茫然道:“殿下……”
端明崇被他这带着哭音的呼唤叫的心险些拧成一团, 他轻轻拍着岁晏的后背,小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感受到岁晏浑身都在发抖, 端明崇突然开始痛恨起来为什么要在端熹晨那待这么久,若是能早些回来,岁晏指不定就不会再发病。
孟御医前几日来诊脉,告诉端明崇说,岁晏身上的药瘾虽然已经熬过去了,但是若是日后郁结之症再发作,他可能会记起来之前那用完药香后不知苦楚的迷幻滋味,本能地想要那香。
不过只要有能依赖的人在他身边陪着,那便很难会再发病。
端明崇回来之后,岁晏也不再闹着要香。
端明崇这个人对于岁晏来说,便是一味能治百病的良药。
他死死抱着端明崇,怎么也不放手。
端明崇也不推开他,轻柔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一会,岁晏就像是被安抚住了,浑身的颤抖缓慢停止,身体几乎瘫软成一滩水被端明崇整个抱住。
他眼眶发红,靠在端明崇怀里微弱地喘息着,苍白的嘴唇微动,一直在喃喃唤着端明崇的名字。
端明崇心疼将他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此时岁晏已经清醒了不少,他伸手抓着端明崇的袖子,声音沙哑:“殿下……我、我方才不是真的想要那药香……”
端明崇柔声道:“我知道。”
岁晏唯恐端明崇误会他,还想要再解释,端明崇却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放轻声音道:“听说你晌午又没有吃饭,怎么,我之前说的话,你都没记住吗?”
端明崇平日里说话时,语调令人如沐春风,有时候能将岁晏酥得浑身发麻,此时他又将宛如清泉的声调压低,岁晏当即腰有些软。
他讷讷看着端明崇,不自然地动了动:“我……我想等殿下回来一起……”
端明崇失笑:“那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吧,我留你是来治病的,不是让你饿肚子的。”
岁晏茫然点点头。
端明崇将岁晏额前散乱的头发捋到一旁,淡淡道:“不过好在之后我便不会再忙得那般厉害了。”
岁晏疑惑地看着他。
端明崇道:“想吃点东西吗?”
岁晏摇了摇头,他往床里缩了缩,小心地用指头拍了两下枕头,怯怯道:“殿下,上来说。”
端明崇瞧见他宛如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忍不住笑了,也没多想,将外袍脱掉,撩开被子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