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完本——by 金陵十四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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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龙跃瞧着谢岚山是在看自己,可这眼神冷淡陌生,又像透过自己看向了别处,忍不住喊他一声:“阿岚?脑袋磕坏啦?”
这就是疑人偷斧了,以他现下的心境看谁都像是门徒。强捺下自己波动不定的怀疑心,谢岚山自我提醒道:没准这是穆昆的离间计,他根本就没查出“门徒”是谁,却故意用这一番模棱两可的话把清水搅浑。
如是一想,心情开朗一些,谢岚山换上柔和的眼神看着陶龙跃,打趣说:“看你这人逢喜事智商低的样子,跟苏法医好事儿近了?”
果然,陶龙跃垂眸挠了挠头皮,黝黑面孔上还泛出两朵海棠红,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打算这个月就把证领了,也没必要大操大办,就请亲戚朋友一起吃个饭。”
“伴郎我预定了——”口头漫不经心地敷衍着,谢岚山忽地琢磨过来,穆昆既然露面,得马上跟隋弘报告这事。事关重大,三言两语电话里说不清楚,他得去一趟省队。
“哎?上哪儿去?”小陶队长独自沉浸于幸福的海洋里徜徉,哪知自己的伴郎已经不接这话茬,一脸严肃地要出院了。
“我要去见队长——你替我把住院费结了吧。”
说走就走,转眼就收拾完自己,大步生风地出了病房。陶龙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追在谢岚山背后,满脸傻气地喊他:“哎,我不就是你的队长吗?”
从汉海出发去省队的动车只要二十余分钟,按说池晋他们下派汉海办案,他也没必要非亲自跑这么一趟,但谢岚山突地就很想回去看看。
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阳光还算得上好,金灿灿的国徽悬挂门楼之上,遥遥一眼就能看见。省公安厅大门外蹲着两尊石狮子,瞠目舞爪,威武不凡,好似与这门内的众人共同镇守着一方平安。
往里看,国内首屈一指的现代化水平就显现出来,刑侦技术大楼与指挥中心大楼双楼辉映,高不见顶却仍有一飞冲天的观感,大楼内包括数据处理、卫星通信等的技术保障体系业已十分完备,大楼外部被美观整洁的玻璃墙面完全覆盖,在阳光折射下彩光波动,相当气派。
近乡情怯,谢岚山站在大门外,久久仰望着门楼上熠熠发亮的国徽,谁能想到,这方寸间竟纳藏着无数英魂,万丈雄心。
说来也怪,明明也就在卧底之前由隋弘带领着?8" 在黑暗中0 ">首页40 页, 垂饺兀伤哉饷拍诘囊蛔┮煌摺⒚磐獾囊徊菀荒径几械揭斐G浊校孟裾舛撬辛硪桓黾遥懔冻隽怂慕罟牵聊コ闪怂牧榛辍?br /> 日光忽地一烈,谢岚山被国徽上闪动的金光晃了一下,不由闭起了眼睛。闭目时,他断断续续忆起一些往事,他离开时那样果敢坚定、义无反顾,他回来时却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包括他自己。
谢岚山到来之前,池晋正跟隋弘汇报汉海红冰案的情况。这个联手市局成立专案组的大案子,至今也没有什么大进展。虽说在星汇集团的船底缴获了大批量的红冰,但却始终没抓到幕后真正的操盘手。好几次,专案组根据线人密报,细致排查,周密部署,结果却总是扑空。
池晋认为,汉海市局里潜伏着穆昆的人,一些重要讯息在缉捕行动开始前就泄露出去了。
隋弘正要说话,谢岚山敲敲门,进来了。
除池晋凌云外,会议室里还坐着七八个男孩子。蓝狐是支年轻的队伍,这些男孩都高大挺拔,模样英武,穿着便服便是外形阳光的邻家男孩,一穿上挺括有型的警服,个个能帅人一嘴哈喇子。
“阿岚,你来了。”隋弘没把谢岚山当外人,跟一些没见过他的队员介绍,“这是我们蓝狐的一份子,你们的队友,谢岚山。”
这话挺令人窝心的,除池晋面色不善,其余几个大男孩都乐呵呵地冲谢岚山喊:“你好啊,队友!”
谢岚山没扯闲话,一见面就告诉隋弘,穆昆来找他了。他将汉海几个案子综合起来分析了一下,包括郞俪腹部的首字母纹身、女高中生间忽然泛滥的红冰,都有可能出自穆昆之手。
早猜到了穆昆已经卷土重来,隋弘轻咳两声,没对谢岚山汇报的内容发表意见,却问他:“阿岚,你想不想回来?”
谢岚山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隋弘问他,想不想回蓝狐。
见谢岚山犹疑着不作答,隋弘再次咳了两声,对他笑了一笑:“怎么,网红刑警当上瘾了,不想归队缉毒了?”
隋弘有意这么一激,既是开玩笑,也确实希望谢岚山能够重回蓝狐,大敌当前,谢岚山一直都是他最优秀的部下。
然而不待谢岚山表态,池晋已经抢在他之前出声反对:“我不同意。”
第117章 蓝狐(2)
“我不同意。”
隋弘看了池晋一眼,眉头蹙紧,沉声道:“池晋,你想好了再说。”
池晋没有呛声隋弘,直接来到了谢岚山面前,忽地一把拽起谢岚山的手腕,目光炯炯地逼近他的脸:“他来找你,你却没受伤,是吧?”
谢岚山知道池晋想问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他打晕我之后就走了。”
池晋步步紧逼,不客气地又问下去:“所以说,穆昆这次来找你,只是想约你喝喝茶叙叙旧?”
看上去还真就是这个意思,谢岚山无话可说。
“哈!”池晋冷笑了一声,“穆昆对你还真是客气啊!你知道为了抓捕这个东南亚最大的毒枭,有多少战友前赴后继牺牲在他的手里吗?可他为什么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客气?”
谢岚山还是不说话,想把自己的手从池晋手中抽脱出来,却被对方更用劲地抓握住了。
“好一只翩翩公子哥的手!”池晋一声喊,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引向了谢岚山的这只手。这只手全无一丝瑕疵,皮肤白皙柔腻,关节秀美修长,反正七分不像一个男人的手,十成不像一个缉毒警的手。
池晋继续逼问道:“别说你手上没伤疤,你身上有哪怕一条伤疤吗?一个卧底六年的缉毒警居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谢岚山感到咽喉被人紧勒般不舒坦,喘了口气,终于开口:“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隋弘最是了解这无瑕的躯体从何而来,却不能告诉自己的队员,更不能告诉现在的谢岚山。他既悔又痛,剧烈咳嗽两声,冷声打断道:“池晋,够了。”
池晋却不肯罢休,头一扬,又冲一旁的凌云喊了声:“凌云,把你的腿露出来!”
凌云左觑右看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撩裤脚管,露出左小腿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为了抓捕穆昆手下的一个毒贩,我们埋伏在满是暴雨泥浆的水凼里整整一夜!凌云这条腿本就在伏击行动时受了伤,最后伤口全泡烂了,不得不剜掉一块肉。这里的每个人每天都在玩命,哪个不是一身的伤?可为什么唯独你,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
凌云把裤腿整理好,看出队长面色为难,忙劝自己的池队副:“池晋……你别说了……”
可池晋怒意全起,甭说凌云劝不住,隋弘的话也未必肯听,当着满屋子的蓝狐队员,他狠狠瞪视谢岚山:“既然穆昆又来找你,你就该像狼一样扑上去,咬上去,拼了命也要拿他归案!为什么你轻轻松松又放他跑了?因为你就是我们队伍当中的叛徒!”
隋弘脸色铁青,大步来到池晋面前。
池晋一抬头,对隋弘说:“队长,让他归队,我头一个不服——”
话音未毕,隋弘扬手就劈下去,给了池晋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不止池晋被打懵了,谢岚山也一下怔住,心中苦涩无限发酵,他艰难动了动嘴唇,冲隋弘笑笑说:“咱们当公安的,不定非得担着家国大义出生入死,能守着一座城,护着一城人,也挺好。”
不愿自己挚爱的队伍再为自己起冲突,他扭头就走,可人到门口又止步。谢岚山回头,站定,朝隋弘敬了一个军礼,他眼眶发热,声音哽咽地说:“但蓝狐永远是我的家,您永远是我的队长。”
这话说完就真出门了,谢岚山抬手擦了一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当年他跟着隋弘一块儿来的,多少也幻想过以后能在这里保家卫国挥斥方遒,于是既来之则看之,楼上楼下一通转悠。他记得自己去卧底前,这栋大楼刚落成不久,一晃九年过去,很多地方还是老样子。
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以前来时的资料室。资料室用的是指纹门禁,里头倒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资料。谢岚山曾来这里调过资料,当时接待他的老民警不知他是马上要去金三角卧底,还当他以后要在这里工作,就安排着他也录入了指纹。这事儿隋弘都未必知道,而那位老民警怕是已经退休了。
思索片刻,谢岚山站在资料室前,将拇指放在了指纹锁上,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门没打开。
隋弘百密一疏,替换了他所有的个人信息,唯独漏了这间小小的资料室。
谢岚山不是没想到这茬,但又不甘相信,他替自己瞎找着“可能数据归零了”的借口,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呵斥:“谢岚山,你在这里干什么?”
回头一看,冤家路窄,原来是池晋。
池晋刚被自己的亲队长兜了一个巴掌,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一见谢岚山就来气,毫不客气地逼问道:“你这鬼鬼祟祟的,到底干什么?”
谢岚山不愿跟这人再起冲突,转身想走,没想到去路却被池晋堵住了。
一字不发,谢岚山想直接强突出去,池晋便不干了,一拳挥了过来。
池晋出手是一时冲动,倒也是料准了自己的身手能让谢岚山吃点苦头,也没下死手攻击。没料想谢岚山以牙还牙,且还得更凶更狠,自己一招攻击不慎,竟被对方将手臂拿住,一下翻折着关节,抵在墙上。
池晋忍着痛,哼了一声,再想挣开,却发现谢岚山出手全不客气,自己是动都动不了了。
谢岚山以身体卡住对方一条手臂,似刑讯般又反关节地折了一下,然后凑过去,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忍你很久了。”
“唔……”池队副打不服,骨头硬,牙关紧,一字不吐。
腾出一臂,谢岚山以手掌摁住池晋的后脖颈,又在他耳边冷声说了句:“别再惹我,听见了吗?”
脖子被摁得极不舒服,池晋挣扎着想抬头,却在对上谢岚山眼睛的那刻狠狠一怔。他被这个男人的眼神吓了一跳。
其实他们共处的时间统共没多久。谢岚山卧底期间他们接触过两三回,归队之后又接触过两三回,隋弘口中的谢岚山温柔,隐忍,宽容,博爱,池晋对此没深体会,也不想体会,但就他们短暂相处的那点了解来看,这家伙能抗、能忍是真的。
但眼前这个谢岚山的眼神非常阴冷疯狂,他甚至能感觉到,里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破樊笼而出。
“别再惹我,听懂了?”重复一遍问话,谢岚山没有松手,好似非要等来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他用强力摁着池晋的后脖子,强行逼他点了点头。
在别的公安闻声到来之前,谢岚山松开一脸震骇的池晋,整了整自己的外衣,神清气爽地走了。
第118章 蓝狐(3)
连环奸杀案以乔晖与其母亲的双双毙亡告终,但沈流飞认为这案子仍存疑点,他没有发现夏虹与乔晖之间的必然联系。第一个死者罗欣是乔晖的邻居,另外两个死者则都在普仁医院有过就诊记录。夏虹与乔晖的交际圈八竿子打不着,平时常出入的场所也截然不同,乔晖与陶龙跃碰面交手的同一晚上夏虹遇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作任何跟踪调查就袭击另一个受害人,似也与他的作案习惯不符。
趁谢岚山回省队的档口,沈流飞托段黎城替他调取了普仁医院的监控录像,确实没找到夏虹的踪迹。他坐在窗前沉思,脸孔被光线与阴影分割。
段黎城对这案子漠不关心,却很是在意沈流飞手上的伤口,问:“有人袭击你,你觉得是巧合吗?”
沈流飞看了看自己的伤手,稍一联系搏击酒吧那晚的情形,摇头道:“我想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段黎城爱到沈流飞身前,半跪于地,问他:“你还想查当年的真相吗?”
沈流飞默不作声,答案不言而喻,他已经放弃了。
段黎城脸色沉下来:“我冒着巨大的风险让你参与到这项试验当中,是因为我们相识多年,你告诉我你无法接受凶手以另一个身份逍遥法外,你想要他伏法。”
对于那项试验,所有相关人员都三缄其口,所有主流媒体都讳莫如深,只有一些小道消息甚嚣尘上,惹得围观众人不知真假,雾里看花。“人脑高级部位移植”是否有违医学伦理的争论尚未停止,但试验确实是被迫中止了,项目负责人也因拿活人试验锒铛入狱。
段黎城作为该移植手术的“第二把刀”,深刻知道其中方方面面牵扯的利害冲突,不然也不会撇清一切干系,匆忙回国。
“我告诉你叶深与谢岚山的这个秘密,不是为了让你回来送死的。”段黎城扶住沈流飞的双肩,一字一句恳切道,“既然你已经放弃了查找真相,也不打算揭露谢岚山的真实身份,不如跟我回美国去。”
沈流飞抬眼望着身前男人,眼光又冷又静,真跟深井一般。沉默半晌,他摇了摇头。
拒绝来得那么直接,段黎城先是一怔,继而冷笑:“你是被这愚蠢的感情蒙蔽了双眼,他根本不是警察,他是杀你全家的凶手,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你说对了一半,但不全对。”沈流飞皱着眉,沉吟良久才慢慢开口,“也许是母子之间那点心有灵犀,我总觉得我母亲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