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特种兵啊……”他喃喃。 以特种兵的身手来打警察,算不是作弊啊? 不对,雷境是退役的,他可是现任的。 ……更不对了!他都转世投胎了还算什么现任? 程几头有点儿疼,觉得以后绝不能撞在雷境手上,否则他这几下便成了花拳绣腿,因为他就是特种兵教出来的,大家都是差不多出手。 “什么特种兵?你?”出租车司机八卦地转头问。 程几觉得这位老兄有些眼熟,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那天晚上从水月山庄接他的那个,路上还给他放什么林冲夜奔,够应景的! 他没好气地说:“师傅,你到底是开白班车还是夜班啊?” 出租车司机说:“哎?你认识我啊?我开夜班哒,白班由我老婆开,但是今天我老婆病啦!” 程几说,我也病了,赶紧送我去第四人民医院吧。
司机说:“怪事儿,这四院最近是不是生意特别好啊?前两天半夜里我还送了个丑八怪死人妖去。” 程几气得直翻白眼,干脆绞着双臂不说话,听司机还咕叨,他怒道:“快开!开慢了说不定我要死在你车上!” 司机说:“哎?巧了,那天晚上人妖也说过什么死不死的!” 程几冷笑:“师傅,我一眼就能看出你的计价器做了手脚,跳得比正常快,你是准备上运管处还是到交管局解释去?” “……” 司机说:“哥,我这就送您去四院,您坐稳!我给您放一首轻音乐,因为人生就像一场戏,大家有缘才相聚,多听音乐少生气,活到百岁不足奇!” …… 程几去的还是外科,因为昨天医生拿捏不准的情况,让他抹药后二十四小时再来看。 他敏感部位上的红肿基本上已经消退,疼痛也大减,医生帮他把肚脐眼里的银钉也取出来,表示往后没事了,再也不要随便往身上打洞。 “感官刺激都是别人的,疼痛和感染风险才是自己的。”医生语重心长。 “不是我打的。”程几说,“……算了。” 由于他早上才退烧,为保险起见,医生多给他开了一天的输液,防止体内炎症死灰复燃。程几缴费拿药去了输液室,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跟踪。 大输液室里人满为患,都怪最近气温走低,时而有雪,催发了许多人的新病旧疾。 程几被扎了针以后,独自一人举着输液瓶找角落坐下,看着公用电视上的肥皂剧发怔,耳边孩子哭,大人叫,一片嘈杂。 大约十分钟后,雷境带着陈川与其他人在第四医院碰头,除了扎根在长康医院的王北风,他们来了四个人。顺便说齐北崧核心小队一共六人,外围人员就多了,少说几十个。 陈川性格伶俐,对于程几来说又是生脸,所以被雷境派出去刺探。 他按照GPS所示的位置到观察室、注射室、输液室转了一圈,回来说:“正在挂水呢。” “病还没好?”雷境问。 陈川说:“嗯,而且就他一个人,看着怪孤单的。他和老齐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老追着他不放,这两天连正事儿都不干了。” 雷境说:“不知道。” “难道老齐喜欢他?这人长得也不算倾国倾城啊。”陈川说。 雷境问:“齐家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就为了让你八卦?” 陈川坏笑:“我也就是好奇嘛,老齐从来没这样追过一个人。” 雷境走到一边给齐北崧打电话,如实相告,后者只说了句“今天先撤”便收了线。 雷境举着手机说:“哦哟,这人良心发现可不容易!” 他招呼兄弟们离开,告知今天不能骚扰程几。 陈川问:“那明天继续骚扰?” 雷境叹了口气,说:“晚上我得找北崧谈谈。从我的角度看,程家母子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一根稻草就能压垮,北崧要报仇也不能是现在,否则就和那个趁虚而入低价购房的邻居没有区别……” 他话音未落,齐北崧电话又到:“让王北风别撤。” “啊?” “让王北风继续守着程几他妈,有事还能搭把手。”齐北崧说,“叫他负点儿责任,别浑浑噩噩的!” “……” 局外人陈川评价:“老齐孝感动天呐!” 雷境说:“陈川,王北风撤,你去换他的班。” “啥?!” “你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比较不浑浑噩噩。”雷境说。第十八章 程几只有一瓶盐水,大半个小时就挂完了,他走出输液室,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全在监控之下。 他先去往长康医院,绕了两圈后发现病房里没了警惕性不高的王北风,却多了另外一个精悍男子(陈川),只得无奈走开。 他心里烦闷,突然又想到工人新村的那个家,顿时后背一凉。 ——他上午出来得匆忙,居然把家留给了齐北崧! 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趁他走了打砸抢一番,虽说一件衣服就值几万欧元的人应该看不上他们家那点破烂,但为了泄愤,肆意糟蹋总有可能吧? 糟蹋了东西不要紧,那房子可已经是别人家的了,万一哪儿掀了块墙皮卸了扇窗户,说不定还得赔钱! 他急急忙忙往家中赶,开单元门时一切正常,开大门时也没觉得有异,直到打开房门,才看到齐北崧正躺在他的床上看电视,也不开声音,静悄悄的吓死个人! 程几吓得一个趔趄,用亲切的古早风描述:有草泥马奔跑而过,留下漫天烟尘。 “……你……” 齐北崧说:“你看我多负责任啊,替你看门到现在。” “你……你居然一直没走?” “对。”齐北崧点头。 他撒谎,他只不过是发现程几的小红点从长康医院往这个方向移动,然后提早一步赶到罢了。 顺便说他非但没帮程家看好门,上次出去还忘了锁,幸亏这段时间内没有小偷光顾,以及刚才是散步大妈帮他开的单元门。 “你私闯民宅是犯罪懂吗?”程几说,“换在能合法持枪的国家,我就一枪崩了你。” “上次你私闯我的包房,这次我只是替你看家,我们非但没扯平,你还欠我一个人情。”齐北崧叼着烟,神情带着痞气。 “……”程几无奈地蹲下,“齐先生你到底想怎样?我给你道歉行吗?对不起,对不起!” 齐北崧转开视线,继续漫不经心地看宫斗剧:“道歉有什么用?” 程几说:“既然道歉没用,那我手里还有你的裸照,总有用了吧?” “有用!”齐北崧说,“你可以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下,欣赏我的脸啊,身材啊,那儿的尺寸形状啊,免得你晚上太寂寞。” 程几脸都白了,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他看裸男不会鸡动,尤其对方还是齐北崧,他只会把手机摔掉。 他说:“齐先生,我承认那天晚上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违法了!但是我违法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你有加害他人的意愿……” 齐北崧打断:“我加害谁了?” “那个酒吧服务生。”程几说。 “哦,不提我都忘了。”齐北崧说。 程几有些后悔给了沈子默几百块钱,让他躲到穷乡僻壤去,齐北崧这厮大概连一秒钟都没想起来要去追踪他,光围着自己磨了。 齐北崧说:“那天在公司很不顺利,晚上我心情不好,多喝了点儿酒,自控力就降低了,平常我不那样。” 程几心想:你这是在解释吗?和我解释什么,有本事对受害人解释去! “我有错,齐先生你也有错,我们各退一步吧。”他恳切地表示。 “退?”齐北崧说,“我不退。” “不退也行,请你不要躺在我的床上抽烟还有剥松子好吗?”程几问。 “我找不到烟缸。”齐北崧说,“这松子有点哈喇味儿,买多久了?” 程几找了只一次性纸杯,递到齐大少爷的鼻子底下。 齐北崧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当小垃圾桶用,程几把房间窗户打开,散去满屋子的烟味,仇敌共处一室,相距不到两米,这一刻居然颇为平静。 程几不讨厌齐北崧,只是拿他没办法,那感觉就像惹到一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它追着你咬,你避之不及但不会打心底里厌恶,因为那是它的本能反应。 再说程小爷胸襟广阔,连把他害死了的人都不讨厌,凭什么去讨厌一个激情燃烧的霸总,等他自己烧完不就行了嘛! 忽然齐北崧关了电视,把面前的东西一收,脱掉外套说:“来吧!” “干什么?” 按一般套路应该回答“干你啊”,但齐少说的是“干架啊”。 他表示:“姓程的,我恨你并不是你那天打扮得奇形怪状来吓人,也不是你突然闯进来放走了那名服务生,而是你说我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行了?” “别赖啊,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说我练得很好,就是不能打!” “你是不太能……” 齐北崧在床上站直了,由于他个子高而老房子层高低,脑袋几乎撞到天花板的灯。 “所以我要再次验证一下,我到底能不能打,到底行不行!” 程几惊讶地问:“在我家打?” “打坏什么,我按十倍或者一百倍价格赔你。” “但是这里放不开手脚啊!” “雷境说你是军警格斗的出手。”齐北崧说,“所以是谁教你的?” 程几说:“没人教我,看电视学的。” 齐北崧嘿嘿一笑,说:“是吗?弄得我也想学了。来啊,再打一场!不管输赢都算我的,反正你也跑不了,我的人就在附近守着呢!” “……” 程几突然不想跑了,他脱掉外套,活动脖子、肩膀和手腕,打算一了百了。 “齐先生,既然你想学,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要义,当然也是电视上看到的。”他说。
“什么?” “尽量一招制敌。”程几缓声说,“因为没有那么多机会。” 他说着就跳上了床,一脚飞踢齐北崧的裆部,却没有真踢,等齐北崧下意识弯腰护住要害部位时,他击打了他的太阳穴。 这一拳并不重,程几也没用拳尖只是平击,齐北崧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但因为冬季的床上比较软乎,他失去平衡后摔倒,并且滚落在地。 程几站在床上,居高临下说:“这后面还有几个连招,但是我不用了,杀伤力比较大。” 齐北崧狼狈地爬起来,不满地喊:“这不算!你怎么老打别人的脸?!” “你也可以打我的脸。”程几说。 “不许打脸!!” “好吧。” 齐北崧反身上床:“再来!” 这次他先动,右直拳挥向程几的头部! 后者用左手格挡,另一只手插过他的肩膀上方,从后侧夹住他的颈部! “!!” 程几身体突然转向,髋关节贴住他,膝盖屈曲向下弯腰,腿上一用力,他便从程几的肩侧摔了过去。 ——而且还没能摔在床上,直接掉到了床下,并且撞上了床头柜,他的腿太长了,脚下这张宽度只有一米五的小床容纳不下他。 身形交错中,程几的短发擦过他的面颊,分明有些扎,他却不知为何觉得心头一热,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小树林中,对方从身后贴着他时,因为发烧而同样热乎乎的气息。 程几有一种少年气,很难形容,或许是气味或许是感觉,总之清爽明快,像是雨后的青翠竹林,竹露打落林间花。 毋庸置疑,他很好闻,他是干干净净地站在你跟前,并且似乎会一直这样干净下去。 程几见齐北崧躺着不起来,便蹲下问:“怎么?” 他还没开始锻炼增肌,身高体重都差齐北崧一截,刚才那一下完全是巧劲。说实在的也挺吃力,你用巧劲儿摔三袋大米试试? 他说:“如果在实战中你这样被摔出去,还不抓紧起来的话,说不定就要挨上一刀,或者被捶得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