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退出了群聊 …… 程几出院的事齐北崧很快就知道了,他也没多说什么,这几天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躲着程几,他有心事,要多想想。 程几揣着他那张卡,既忐忑又无辜,密码就贴在卡背后,据说是胖丽丽的生日,程几去查过,卡里有五十万。 这五十万来得蹊跷,他一分也不敢花,只等着原封不动还回去。 往后几天他和王北风、陈川、雷境都混得熟了,尤其王北风和陈川,彼此早已没了戒心,什么都能拿来聊。 王北风憨厚,陈川开朗,雷境稳重,只有一面之缘的郑海平也清隽成熟,程几有时候想:齐北崧身边这几个人都不错,如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否说明齐公子也不太坏啊? 他几乎忘了自己重生的世界曾经是一本书,齐北崧搞强制不过是书中狗血情节,主要就是为了虐。而如今书本情节烟消云散,齐北崧连虐的对象都不见了,性格方面有变动也是正常。 伤后第七天,程几越发觉得好利索了,急着要去拆线,医生看在他年轻,勉强答应,一边拆还一边强调说原本应该等十天。 从医院出来后程几满血复活,只在腰后留下一Y型粉色疤痕,他神清气爽,情绪高涨,准备报复。 当然要报复,真以为他是圣母? 他问陈川:“有枪吗?借我用用。” 陈川立即明白了:“要弄赵小敬?我同意!等着!” “我打他膝盖。”程几坏笑。 然而真找来了枪,程几却犹豫,最后还了回去,说:“还是别见红吧。” “他让你见红了啊!”陈川说,“这个世界的逻辑就是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他害你住四天院缝七天针,你也原样反弹,懂?” 程几说:“我怕闹大了给警察添麻烦。” 陈川心想:你给警察添的麻烦还小,你当初报假警把老齐弄进去,老齐倒还算伏法,抓人的那几位后来被局长叼到飞起,局长又被厅长叼到飞起。 “没关系,有老齐帮你兜着呢!”陈川说,“不过警察对付不了赵小敬,动私刑吧。” “赵小敬的家在哪儿?”程几问。 陈川想了想,说:“赵小敬那杂种要不是投胎投对了,其实就是个废物,当然他现在也是个废物,披着所谓公司老总的皮而已。” “他名下至少有十个空壳公司,都叫什么‘网络’‘文化’‘科技’‘游戏’等等有限公司,主要作用是泡妞时拉风,好听,他就是个仗着老爹财势的臭衙内。比如现在这个时间——上午九点——他一定还抱着妞儿睡觉,所以知道他家在哪儿没用,你得排查他每个妞儿的窝,还不包括那些419的。” 程几问:“那就挺难找的喽?” 陈川挤眼:“我们找是难,但换个人找就不难了。” 程几立刻明白了:“齐北崧?” “赵小敬从小到大就服老齐一个人。”陈川说,“所以他以前再怎么胡来,老齐也不好意思真和他翻脸,伸手不打小粉丝啊。说起来老齐也挺无奈的,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有什么样的出身就有什么样的朋友,那些衙内都是什么脾性你还不懂?” 程几不语。 陈川怂恿:“把老齐拉入伙呀!反正他这次也挺生赵小敬气的。” “老齐不打小粉丝。”程几说。 “但为了你就不一定了。”陈川话里有话地说。 程几听不明白他的意思,独自思索,终于他拿定了主意,找齐北崧入伙。 这几天齐北崧没在他眼前出现,好在有陈川他们在,找齐大公子不难。 齐北崧看到陌生来电原本不想接,但见对方连续打了两个,这才接起说:“喂?” “齐先生,”程几说,“我。” 齐北崧挺吃惊,程几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换做十天前,这不啻于罪犯投案自首!
“你居然有手机?” “有啊。” “那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程几想:……还不是怕被你定位。 他简短说明用意,道:“你只要帮我找到赵小敬,其余的事不用管。” 齐北崧问:“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程几还没想好,目前只考虑把赵小敬吊起来打一顿。 “赵小敬是我发小,我凭什么帮你找他?”齐北崧假模假样开始谈条件,其实他巴不得程几动手呢! 这点程几倒想好了:“你只要帮我出这口气,往后我随便你造!” “……”齐北崧问,“什么意思?” “随便你打。”程几说。 齐北崧就知道! 这句话在别人耳里听来就是表白了,死直男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永远不懂自己说话有歧义! “不找!”齐北崧气得要挂电话。 近来他内心翻覆,思绪徘徊,但已经有了个基本方向,决定离直男远点儿。 直男再漂亮,再喜欢,他也是个直的,就算当时掰成曲别针,日后他突然弹开,说不定还会扎你一下,让你血流遍地痛不欲生,反正他齐北崧身边不缺人。 程几叫:“哎哎哎哎齐先生,哥!哥!” 这倒新鲜了,程几居然低三下四地喊他哥,往常不是嘴上称“总”,心里骂“垃圾”么? “说。” “哥,求你了,我不能白白吃亏啊!再说我为什么吃亏?” 言下之意:还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齐北崧本来对这件事有愧疚,时常懊恼自己多嘴,惹得赵小敬那白痴横插一脚。 “给我十五分钟。”他说。 十五分钟之后,他给程几回电,说:“梅花别墅17号,名义上是赵小敬妈妈的房子,距离你大概四十分钟车程,记得不要带刀坐地铁。” 程几丢下手机赶紧做准备,腰后插菜刀一把,背包里装麻绳一捆,胶带一卷,塑料扎带数根,还有手套、墨镜、口罩、丝袜、鞋套等必要作案工具,待一切就绪,雀跃地跳上了出租车。 没想到齐北崧就在别墅区外的马路上等着他,依旧开着一辆路虎。 他打发走出租车,上去敲齐北崧的车窗,问:“怎么?怕我失手把赵小敬弄死了?” “恰恰相反。”齐北崧说,“别墅有安保,我怕你翻墙不利索,所以想把你从大门送进去。” 程几竖起大拇指:“齐先生,真他妈上道!” “什么齐先生?”齐北崧皱眉。 “对,齐先生太生疏!”程几笑嘻嘻的,“齐总!” “……” 齐北崧还是不高兴,“总”这个称呼,论生疏程度和“齐先生”差不多,他想再听程几叫他几声“哥”。 “上车。”他命令。 程几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齐北崧不等他坐稳,指了指后座上的一只包,说:“化妆。” “??” 齐北崧说:“不化妆的话,就算有我在,赵小敬也不会给你开门。” “我能避开摄像头。”程几说。 “你也不嫌烦。”齐北崧抓来顶假发压在他脑袋上,“腰伤好了么?能跳上跳下?” 程几摘下假发,只看一眼便傻了:“……长卷儿?让我扮女的?” “对。” 程几哭笑不得:“别闹了。” “没闹。”齐北崧看着前方开车,“他如果发现我带了个男人也不会给我开门,女孩儿毕竟威胁性小些,你低下头没人能看出来。” “我不干,我要翻墙。”程几将假发扔回后座。 “他们家墙上有几层电网。”齐北崧解释,“这房子是赵小敬他妈的,他妈和他爸十几年前就离婚了,他妈那时受了点儿刺激,后来就有些被迫害妄想症,老觉得有人要杀她,所以几处房子里都弄得跟军事基地似的,满是安保设施。” 他看了程几一眼,说:“这里和那天的水月山庄不一样。” 程几困扰不语。 齐北崧努嘴:“涂口红去,我特地让郑海平买来的,他说这颜色好,斩男色。”第三十章 程几突然不那么想报仇了,这种小事情随缘嘛! 他收拾背包说:“我先回长康医院了, 我妈那边还有点儿事。” 齐北崧已经把皮草大衣抖出来了:“这件挺好看啊, 粉红色狐狸毛还是貂毛……还有件皮裙呢,你腰围多少?……高跟靴, 你会穿吗?对了, 你会穿, 你在水月山庄打我那天穿的就是高跟凉鞋。” 程几推开他的手:“齐总, 多谢您的好意,心领了!” “……”齐北崧强行将皮草往程几身上披, 后者双手硬扛住不让, 两人在车上无声地厮打起来, 由于动作激烈, 从外面看,整个车身都在微微地晃。 程几脸涨得通红,事关尊严,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缩, 山高高不过脚心, 石硬硬不过决心! 上辈子他也化过妆,也扮过姑娘,但那都是因为任务需要, 为了抓捕最危险的罪犯,是冲锋陷阵, 是主动请缨。 现在算什么?上次水月山庄的那网眼袜、那ru环已经要了他半条命,另外半条他还想留着呢! 齐北崧平时没少举铁和攀岩, 上肢力量可观,程几在无技巧的情况下不是他的对手。 但程几不肯认输,使出浑身气力顶着,两人的面孔越贴越近,恨不得额头碰额头,关节挣得咯咯作响。 齐北崧只觉得对方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跟着了火似的瞪着自己。
“怕丑?”他从牙缝里问。 程几也咬牙:“不要。” “不要就进不去。” “进不去就进不去。” “那你就甘心被白白捅一刀?” “不甘心。” “那你怎么回事儿?” “下次还有机会。” 两人的眼神在极近处相接,突然齐北崧撒了手,丧气地想和这小子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上床打架,车震还是打架! 唉,算了! 程几原本力气用尽,眼瞅着那坨杀人的粉色就要落自己肩膀上了,见齐北崧停下,以为自己赢了,赶紧开门要跑! 齐北崧一把就把他薅回来! “一开始是你提议的,现在又是你要退缩,你连当MB陪陌生男人睡觉都愿意,偏不肯穿女装?” 程几一下子就火了:“齐北崧,那不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我没陪过!” 齐北崧低吼:“那你现在给我把衣服穿上、假发带上、口红涂上!我费劲巴拉拿这些玩意儿来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程几看着他。 齐北崧属于那种极致的俊美,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受到震撼,从样貌上来讲程几不如他,甚至他玩过的人都不如他。 他太难得了,比他漂亮的没有他的气场,气场和他相仿的,脸蛋又无法和他同日而语。他的长相和地位让人趋之若鹜,但真正站在他面前,往往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程几对他没想法,所以看他均为平视,偶尔还斜睨。 此时程几就斜睨着他,默默地脱下羽绒服,将粉色皮草披在身上,又沉默地接过了假发。 当程几推开车门到后座上去拿口红时,齐北崧藏起面孔,露出几乎咧到了后耳根的笑容。 他就是为了他自己! 什么赵小敬的妈有被迫害妄想症,什么密不透风的安防系统,都子虚乌有! 赵小敬的妈就是一个无聊的贵妇,和他爸的确因为小三儿大闹一场离婚,早就重新嫁了个老外出国了,十多年内就没回来过!这房子虽然挂在她名下,但已被赵小敬拿来和人鬼混,连进进出出的人的身份都搞不清,别说有严密的安防了。 赵小敬的另外一套大名鼎鼎的别墅,里面动不动聚众搞什么party、酒会,都是些讲不出口的烂事破事,全宏城的警察都知道那是yin窝。 前几天程几住院时,赵小敬就躲在那套别墅里不出来,雷境怕老婆有意见没敢进去抓,这才有了齐北崧代替赵小敬赔钱的事儿。 总之,齐北崧答应帮程几寻仇那会儿绝对是真心的,歹念是从他看到女秘书穿着粉色皮草路过、并抱怨网店图片色差太大的那一刻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