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崧说。 如果从后方拥着他,一低头就能吻的他的耳垂。 那耳垂上冻疮未消,略略发红发厚,今年天气反常地冷,雪这么大,他却不懂得照顾自己,真叫人生气。 程几点头,钻进齐北崧怀里,将他的手臂提起来环住自己,对抗变成了教学。 “你抱紧。” 齐北崧收紧双臂,而后程几说什么他一概没听见。 他几乎是贪婪地闻着他脖子后面的气味,觉得比世界上任何味道都好闻,不管是香皂味、洗衣粉味,还是烟味、酒味,只要它来自于程几,就是诱人的。
突然他被从侧面摔倒了,程几圈抱着他的手臂,控制着他的肘部,一腿跪在他脸上,一腿跪在他腰上,微喘着问:“学会了没?” “……” 程几问:“你分什么心?” “……没有。” 没有?程几松开他,观察他明显心不在焉的表情。 “那你看到我怎么挣脱了?” 齐北崧侧躺着不起来,说不出口的苦闷正炙烤着他,燥热笔直地往下方延伸,他不得不微微蜷起身子,将自己压得更低。 “看到了。” 在他抱紧程几后,对方忽然双臂撑开争取空间,一手抓住他手腕,一手拍他的铛下——拍得很轻,明显是放了水的,但那触感异常清晰——然后身体旋转,将他侧向过肩摔。 可他也是放了水的,如果他不撒手,钢铁似的怎样都要箍着搂着,程几就没机会摔他。 “干嘛呢?”程几又问。 齐北崧在念佛,不念那块儿没法下去。 “别说话!”齐北崧一边念南无一边呵斥,语气有点儿凶狠。 程几以为他是打输了恼火,只好在他身旁席地而坐,陪着修行。 过了半晌,程几突然说:“如果天气好的话,这茶室视线也应该挺好,我以后要是有自己的房子,也弄个落地窗。” 齐北崧心想我以后能给你买360套房子,每一套都弄360度落地窗,只要你要! 程几问:“还打吗?” 齐北崧消下去些了,说:“打。” 程几一下子高兴了,他喜欢和齐北崧练,因为基本都是他赢,虚荣心超级满足。 齐北崧坐起来,又想起一事儿,问:“如果我用枪指着你该怎么办?” 程几问:“单手握枪还是双手握枪?” 齐北崧说:“单手。” 程几想了想:“其实对付枪没什么好方法,就是尽量近身吧。近身还有机会,转身逃跑反而会吃枪子儿。” 他将齐北崧摆成单手握枪的姿势,围着他转来转去,边思索边说:“我大概还是会拧手腕,把你的枪拧掉。” “那如果双手呢?”齐北崧问。 程几说:“你摆好。” 齐北崧摆出一个标准的双手托枪瞄靶的姿势,手指交握为枪,手臂夹紧前伸,臀部后座,膝盖微微弯曲。 程几转到他前方,让他的食指抵住自己额头。 齐北崧深深地凝视着他,他要记得这个人,这一眼,因为往后不能看了。 一旦他齐公子认定不能看,那就意味着永远看不着了,他就是这么坚决。 “我试试,但不知道对你灵不灵……”程几嘴上这么说,那双漂亮眼睛却镇定自若。 齐北崧只觉得他蓦地一矮,接着自己两侧小腿一痛,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程几趁机作势夺枪,但后撤时慢了,被齐北崧压在身下。 “哈哈!”程几用后肘支撑自己,笑道,“不太灵!” 他是突然躺倒换手臂支撑,提双脚去踹齐北崧的双侧小腿,后者因此失去平衡。这个动作需要极强的技巧和柔韧性,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程几柔韧够,但力量和速度不够,虽然放倒了齐北崧,自己也没能逃掉。 “哈哈哈哈……” “……” 他笑了片刻,忽然不笑了,因为两人叠压在一起,齐北崧的脸就枕在他胸口,连一寸缝隙都没有,气氛有点儿怪。第三十三章 齐北崧一动不动,程几不知道他要干嘛, 直觉他热烘烘地压着自己, 头埋得很低。 茶道室内未开空调,两人也只过了几招, 但齐北崧居然出了一头的汗, 几缕额发湿漉漉地垂在眼前, 瞳孔幽暗不明。 程几觉得他重:“齐……齐总啊……” “叫我齐北崧。”齐北崧伏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齐北崧, 让我起来。”程几拍拍他的肩,“哥。” 程几听到他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吐出, 但没有起身, 而是重重地搂住了他, 那力道简直有点儿疯。强健的手臂伸到他的背后,隔着秋衣揉捏着他后腰上的那层薄薄的肌肉,一点儿不留情面, 像是要把它们活生生抠下来。 程几傻了, 他心想齐北崧掐我里脊干嘛?最近缺肉吃? “哥……疼啊哥……”他轻推对方。 突然齐北崧一跃而起, 头也不回地往茶道室外走,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而是拎着走的。 “干嘛呢?”程几不明所以, 忍着后腰上那尚未消失的触痛,抓起两人扔在一旁的外套跟着出去。 齐北崧居然连咖啡都不喝了, 径直快步走向下楼电梯口。 程几觉得他真怪,要走又舍不得已经付过钱的咖啡, 只好抓起来赶紧往嘴里灌了一口,皱眉挤眼地跑向他。 “哎齐北崧!等等我!” 齐北崧没看他,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衣服。 电梯来了,两人进去,程几问:“好好的干嘛不玩了?” 齐北崧惜字如金地说:“有事。” “哪里有事?” “公司。” 程几“哦”了一声,说:“那你忙去吧,别送我回长康医院了,我自己打车走。” “嗯。”齐北崧说,极度冷淡。 电梯在停稳,他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便一侧身闪出去了,把程几留在原地。 程几慢慢走出电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想这大概就是少爷脾气吧,一惊一乍人来疯,一言以蔽之——幼稚。 齐北崧根本不是幼稚,刚才他还差半秒钟就要露馅了! 他难受至极,一头钻进车里继续修佛,然而越修越烦,越修越苦,越修越燥热难耐,然后他做了一件原先永远不可能在外边做的事儿,(滴——自给自足卡),交代给自己那车了…… 交代完后他肢体僵硬,表情麻木,憋屈得恨不得锤死自己! 他给陈川打电话,因为过明后天要出国,带陈川和赵家锐走,陈川正在打点行装。 “哪儿呢?”他问。 陈川说:“在小程他妈妈这儿啊,王北风也在。” 齐北崧怒道:“谁让你陪她呢?回来!” 陈川听着语气不对,小心翼翼问:“和……吵架啦?” “吵你个X!”齐北崧心情不好时说话也糙,反倒是在程几面前文明些。 陈川识相地说:“我马上回,在哪儿碰头?” “公司!”齐北崧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车里一片狼藉,他刚才有点儿乱了,或者说抓狂更合适,得收拾一下。 他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副驾驶座,程几不到一个小时前还坐在那儿,给他数钱包里的钢镚儿。 不到两个小时前他们为了一件女装在车里无声地较劲,程几抹上口红后一脸不甘不愿,脸害羞得比嘴还红。 不到三个小时前…… 不到三个小时前他还没接到程几,还没这么烦懑。 他猛地敲了一下方向盘! 不成,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心给收回来! 他得说再见,永远不见!他屁股后面满坑满谷都是跪着求他的,不缺程几这一个! 而且这一个没那么好,混账还不懂事,打人还疼,他最近就是鬼迷心窍! 他火急火燎喊来了陈川,天还没黑就要往水月山庄去,想找个更好的更贴心的。 陈川知道他心情差,路上也没敢多话,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看他。 水月山庄那边,周经理一见了他的车头皮就炸了。 原先周经理特别喜欢齐公子,因为他人冷话少要求简单,来了直奔主题,完事儿就走,从不吝啬钱,关键长得还忒帅,明明是个嫖客,却比整个场子里所有的MB还养眼,玩谁都显得像倒贴。 最近不行了,齐公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嫌好嫌坏,好像总掖着一腔子火没处发泄,别说其他人怕他,连总经理那种不下场子的都怕。 最高级的场子通常没名字,水月山庄既然有名字,就说明它不是宏城顶级的。既然不是顶级,靠山也就没那么硬,得罪不起齐公子。 当然啦,齐公子是文明人,并非来砸场的,但万一给他惹毛了也说不定啊。 周经理诚惶诚恐地出去迎接齐北崧,后者也没给他正眼,一句话没说就进了388包房。 这就复杂了,到底想干嘛呢? 周经理盘算半天,先给他和陈川整了一桌菜,然后陪着笑脸请示陈川。 陈川从跟着齐北崧那天起,就无缘无故地看不上这姓周的,对他总是没好脸,因此摆出一副掌印太监的模样,吊着嗓子说:“你自个儿想吧~” 周经理说行吧,我还是按原计划吧,于是给齐北崧送了个人进去。 他了解齐北崧,这人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选的,又漂亮又听话,腰肢柔韧,经验丰富会凑趣,对于水月山庄的客人而言还是新面孔。
更重要的是这人有三分像程几,都是秀眉大眼,区别是这人的气质往阴柔里去了,程几却俊美而勃发。 所以周经理才是老狐狸,在此类事情上至少有三千年道行,他早就看出齐北崧的症结在程几身上,只是那小孩这些天没露面,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他。 齐北崧也察觉眼前小MB与程几相似,先是惊讶,而后不出意料地把人留下,可不到一分钟,又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出来了。 他在房内无精打采地喊:“陈川!” 陈川只好进去,问什么事。 齐北崧倚靠在沙发上,斜斜叼着烟道:“陪我说会儿话。” 陈川满脑袋黑线,心想这夜色撩人晚风沉醉,你放着好好的美人儿不玩,让我陪你扯淡,你是对我有意思?你上个月骂我黑皮的话还言犹在耳呢,什么关了灯别人都能看见,就是陈川找不着……我虽然黑了些,但论长相还在中等偏上啊! “怎么了呀?”陈川问,“不满意再找一个?” 反正你老齐也只有这么点儿消遣了,生理需求不解决,往后心理问题更严重! 齐北崧吐着烟圈说:“算了……” “怎么?” “说话腔调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由于震惊,陈川硬是将他那双带着点儿凶相的吊梢眼瞪大了三倍!几分钟前小MB被齐北崧赶出大门时,也是这么傻眼的。 齐北崧说:“他既不会动手,也不会顶嘴,更不会拿腿别我的腿,拧我的手臂,趁我失去重心把我从肩膀上摔过去,或者握起小拳用中指的第二关节打我的喉结,我站在他面前特别放心。” “放……放心不好?”陈川问。 “好啊,”齐北崧以手支头,俊美的脸的氤氲的烟气中模糊了,“就是没劲,意兴阑珊。” “……”(陈川) 齐北崧说:“我是真有毛病了,下午跟那人打架时硬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只觉得没劲。” 陈川心里好笑,心想:打架?说浅了吧?打架能把你脑子打成这样? 我看你搞不好被他给强上了! 他明知故问:“跟谁打架呀?” “你说是谁?”齐北崧反问。 陈川苦口婆心:“你不能老打小程!人家体型比你小一圈,不像你上身练得跟个扇面似的,他还老病病歪歪,昨天才去医院拆了线,早上还喊腰疼啊!” “他打我!”齐北崧翻了个白眼。 又问:“他说腰疼?怎么个疼法?” 陈川说:“腰长在他身上,我咋知道?” 齐北崧心疼坏了,明明他自己送上门去被程几练,结果却反过来心疼人家。 他埋头不语,脸色阴阴的,陈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