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叫做《配不上您这种漂亮大哥》,简称《配不上种》。 陈川厚道,给了他一个比较光明的结局,希望他不要就此沉沦,折磨普通群众,有火赶紧找人泄,恨嫁赶紧找人结。第四十五章 程几原本以为至少能消停到春暖花开,没想到还是只有半个多月。 大年初五, 他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无法收拾。 这天一大早,“凰村忠义仁勇面馆”燃放了接财神的鞭炮, 敞开大门恢复营业, 老耿开着三轮车出去买菜, 程几在店里打扫卫生, 等客上门。 上午无事,中午时分, 命运之子王北风在神的指引下来到了凰村。 王北风是数千公里之外的煦省人, 因为家乡在北方, 所以才叫做“北风”。 他今年没回去过年, 而是把父母接来,热热闹闹在宏城团聚。由于挂念家中的小生意,父母只呆了几天就着急回去, 王北风拗不过他们, 便在今天送二老坐上了返程的早班飞机。 家人登机后, 王北风独自从机场出来,半路遇到交通管制走上了一条小路,他没开导航, 沿路随性驾驶,结果越走越偏僻, 二十分钟后进了山区。 由于路两旁风景很好,他并不着急, 权当新春旅游,直到车子开进了世外桃源凰村。 他来宏城几个月基本都在市区内活动,偶尔去爬个山钓个鱼,对城市外围不熟悉,连这个村子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他下车找人问路,正好肚子也饿了,就想着吃个饭再走,一眼就看到了“忠义仁勇”的招牌在新春艳阳下招展如画,端的是金光灿然! “我了个乖乖!”他惊叹于牌匾的霸气,抬脚就往面馆里走。 而此时程几正系着围裙翘着脚坐在收银台后面,一边摘菜一边追剧。 “欢迎光临,吃什……”程几抬头一愣,脸色顿时大变,心中叫了声“我操”! 王北风当即就想给他跪下了! “我操!!!”王北风吼。 “……”程几默默放下手里的香菜。 “我的妈呀!!!” “谁是你妈?”程几终于调整好表情,故作轻松笑道。 “你是我妈!!!”王北风吼。 程几于是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妈,我这辈子从来没生过像您这么高大伟岸的蓝孩子。 王北风指着他骂:“你不厚道哇!你那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火葬场跑了,齐北崧知道以后差点儿没把我的皮给剥了!多亏雷境仗义,替我当了七八成火力,否则我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他老齐作的!”
再次听到齐北崧的名字,程几心里五味杂陈,问:“齐北崧作你干嘛?” “你说呢?”王北风反问。 “我不知道。” 王北风问:“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程几笑道:“算是假不知道吧。我懂他的意思,不就是大少爷在家里被惯坏了,实在无聊,于是树一个敌人追着打着解闷儿嘛。没有了我,他还是会找到其他人,不用这么专注的。” 他没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因为事后越想越不可能,再琢磨就显得自我意识过剩,与他洒脱的个性不符。
王北风观察他半晌,无奈说:“……我看你是真不知道。” “?”程几不解。 “……”王北风叹气,“一边哪吒闹海,一边懵然无知,啧啧,我感觉这题都超纲了。” “超什么?”程几又问。 王北风轻咳:“总之我也不跟你计较那天逃跑的事儿了,这么多天来你一直就躲在这村子里?” 程几说我没躲啊,我这是正常工作,这家店的老板是长康医院副院长她哥们儿,是她介绍我来打工的。 “那她也是我妈!你们太折磨人了知道不?齐北崧为了找你差点儿都把宏城给翻过来了,你就定定心心在这儿当收银员?!” 程几说:“不是收银员,我跟着师傅学扯面手艺呢,店老板可擅长做面食了。” “扯你个大头鬼,赶紧跟我回去!”王北风叫道。 程几佯装生气,把脸放下来说:“王北风,我现在可是这儿的地头蛇,你在我面前得严肃点儿。你要是好好说话,我就请你吃面,要是不好好说话,大过年的就怕连你也回不去了。” 王北风掂量了一下,说,吃面。 程几于是对着厨房喊:“臊子面!特大份的!” “谁吃特大份呀?”老耿在厨房里问。 “哥们儿!”程几回答。 老耿出来打量王北风,问程几,“这是你哥们儿?身板不错啊,练过吧?” 王北风第一眼看到老耿,所受震撼不比程几当初所受的小,因为老耿脸上有疤,嘴上叼烟,面有匪气,眼露凶光,却穿着一条碎花蕾丝围裙。 “他当过兵。”程几继续摘菜。 老耿便拍着王北风的肩膀说:“儿子的哥们儿就是我侄子,叔叔今天不但请你吃特大份臊子面,还赠送超级辣椒油一份,辣到你掉毛哇!” “……”王北风问,“掉哪儿的毛?” 老耿回厨房后,王北风问程几:“你哪来的爸爸?” 程几扑哧一笑,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桌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小看这店老板,当年也是混过的,差点儿把牢底坐穿,到现在手下还有一拨人经常凑在一块儿吃饭喝酒,都喊他‘彪哥’。他非认我当干儿子,我也只得认他是干爹,总之我现在也有靠山了,你们最好别来惹我!” 王北风也压低嗓门:“你是没见过真的黑涩会吧?你爹这种叫中老年人兴趣交流小组,算什么靠山?” 程几当然见过黑涩会,上辈子还随队端掉过几个,他也知道无论是黑涩会或是同好会,真遇到齐家都不堪一击。 他笑道:“哥,看在咱俩朋友一场的份上,求求你回去别说了。我什么都没了,就剩这个假爹,回头齐北崧再带着人杀过来,我招架不起。只要你不说,我就让我爹再帮你加份酱牛肉,好不好?” 王北风说:“不会的,老齐他……” 他突然想起齐北崧这阵子的做派,搞不好真会因爱生恨弄出什么事来;又在心中掂量了一下齐北崧和酱牛肉孰轻孰重,果断答应程几。 他回去的确没怎么说,只是三天后在酒吧黄汤灌多了,漏嘴告诉了赵家锐和陈川。 赵家锐和陈川这哼哈二将于是趁着休假,拐到凰村来探望程几。 程几看见那两人下雪天戴着蛤蟆镜在门外晃,本想不理,奈何对方招猫逗狗就是不走,只得对老耿说:“爸呀,我又来了两个哥们儿……” 老耿道:“好哇!这俩小子感觉也挺精干嘛,辣到他们掉毛!!” 陈川趁老耿离开,问程几:“你妈不是去世了吗,你又从哪里搞来一个后爸?” 程几当即没好气地问:“嫉妒了?那你们也找个去!” 陈川笑道:“程程啊,别的都可以,但爸你可不能随便认啊。” 因为你多认一个爸,齐北崧就多一个岳父,队伍壮大了人心容易乱,不好管理呐! 程几请那两人吃面,嘱咐:“算我求你们,回去千万别说!” “绝对不会。”陈川说,“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川和赵家锐交换眼神,表情严肃:“请问你对相思病怎么看?” “谁害相思病?”程几问。 陈川说:“我小说里的主角。” “你不知道吧?川子还是个作家。”赵家锐郑重介绍。 陈川谦虚道:“作家谈不上,我只是个普通的文艺爱好者、工作者和探索者。拙作刚刚动笔,昨天写了二百来字,预计二百万字,目前还处于深入生活、广泛收集资料阶段,所以请问你对相思病是什么看法?” “精神疾病的一种?”程几问。 陈川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敏锐!” 赵家锐也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准确!” 两人相视大笑,说:“行了,赶紧切块你爸做的酱牛肉来吧,听王北风说特别好吃,我们保证回去什么都不说!” 那两人回去真没说,因为车子刚开出凰村路口就微信告诉了雷境。 雷境过年闲着没事,隔天专程过来吃面。 程几脸都黑了,报告老耿,老耿评价:“哎呀,这兄弟看上去就是人中龙凤啊,不过我对我的辣油有信心,照样辣到你掉毛!” 雷境说:“那我就敬谢不敏了,因为我身上的部件一样都不能少,否则老婆会生气。” 面馆请雷境的客(但雷老大坚决不加辣油),程几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哥,你是明白人啊!放我一条生路啊!回去真不能告诉别人啊!!” 雷境一言九鼎:“不说。” 可是他知道了,等于郑海平也知道了,因为郑海平不是“别人”。 郑海平虽然和程几不熟,但考虑自己在齐家的重要地位,结合齐北崧近来的表现,为了他的下半辈子考虑,决定去凰村吃个面,顺便也去见见那位让齐公子神魂颠倒的蒸煮儿。 上次他在那老房子里没看真切,只记得对方仿佛生病了气色不好,这次去细看一下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顺便说程几不倾国倾城,齐北崧才倾国倾城。 郑海平此人八面玲珑,却有一个弱点——他开车不认路,有导航也无济于事,开着开着人就丢了。 凰村周边地形绵延复杂,本地人都会搞混,更何况是郑海平。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都没能走出大山,手机也没电了。 多亏他关机之前给雷境发了条消息,说感觉山里没野兽,嘱咐先别报警,相信他的能力,等到明天上午还没消息就派直升机搜查。 早春未至,到下午五点多钟天就会黑,雷境怎么可能让郑总管在荒山野岭多呆一个晚上?他当即带着王北风、赵家锐、陈川还有另外七八个人进山找人,途径凰村时又喊上程几,这下知情人中,大概也只有齐北崧还被蒙在鼓里了。 那天下午四点左右,程几正在店里准备晚间营业,被急匆匆叫了出去。 他爬上王北风和赵家锐的车,问:“怎么了?” “程儿!”王北风说,“我家二祖宗丢了,你对附近环境比较熟悉,麻烦帮忙找一找!” “谁?” 王北风说:“齐家有一对老祖宗,一对大祖宗,一个长公主,一个驸马爷,一个少祖宗,还有一个二祖宗,其他人都丢了都没事,但这二祖宗是雷哥的真祖宗,所以非找不可。” 车里有手持电台,互相保持通话,雷境在另一辆车上说:“小程,是郑海平丢了。” 陈川在微弱的电流干扰下补充:“错!是海哥又把自己搞丢了,这是今年阳历年来第三回 ,阴历年来第一回!” 王北风解释:“海哥在自家小区里都能迷路,偏还要学人家开车,丢了以后总是不停地试导航,又不跟着导航走,最终会把手机试得没电,车子也弄得没油。” 程几问:“那你们怎么找他?” 雷境在那一头说:“我在他的钱包里装放了个GPS定位仪。” 王北风说:“程儿,装定位仪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海哥,他大路痴还死要面子。” “懂了。”程几问,“现在他的定位在哪儿?” 雷境发了个图像到王北风的手机里,程几结合周围地形,眯着眼睛辨认半天,确认道:“这地方我应该去过,但是汽车开不到这儿啊,他是怎么上去的?” 雷境说:“我要是知道,岂不和他一样了?” 由程几带路找到郑海平的时候,他正跟着一帮徒步的驴友在半山腰烤火搭帐篷,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见雷境在树林子后面出现,他站起来对搭救他的驴友们说:“行了,我家里人来接了。” 他大概是丢习惯了,毫无芥蒂地从雷境手里接过围巾帽子,优雅地扣在脑袋上,说:“回家!” 雷境问:“你的车呢?” “那儿。”郑海平指了个足有三百六十度的方位,其余人明着不敢表示,暗地里都叹了一口气。 雷境小声说:“幸好我把车也定位了。” 程几和郑海平只有一面之缘,当时没有细看,现在几乎并排走路,才知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