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理强调,“没有我你们连毛小伟的脚后跟都摸不到,别以为他好对付,他暗中服务的人多着呢,我都弄不清他到底是谁家的狗!” “我去。”程几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周经理说,“到我那儿换衣服。” “嗯?” 周经理并不是开玩笑:“为了容易接近目标,那天我给你怎么打扮的,你今天就怎么打扮!” 程几听明白了,但他实在不想,故意装傻:“哪……哪一天?” “让你接……咳咳的那天。”周经理说。 他本来想说“让你接客的那天”,考虑到老耿在场,硬是掰了过来。 “……” 程几想起来自己那天穿着网眼袜和高跟鞋。
他说:“我对怎么穿没意见,但是为了保护战斗人员,建议还是配备比较适合的服装。这样吧,没有战术裤和蛙服我也忍了,要不我光着上场怎么样?” 周经理问:“蛙服和战术裤是什么东西?” 程几说打架专用的,反正比网眼袜好使,那玩意儿绷肉,腿都岔不开。 周经理问你在说什么? 程几说就是那天你给我发的那制服…… 周经理说哦,你喜欢就好。 程几说我没喜欢啊! 周经理看表:“现在九点,今天毛小伟应该当班,但是现在去太早了,酒吧刚开始热闹,午夜之后比较合适。我必须先回去上班,十二点半我在山庄东侧小门外等你。” 程几答应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还关着,他已经养成了没事就关机的习惯。 他想了想,决定不把这事跟齐北崧说,事情虽然离奇,也属于家务,不至于要劳驾齐大公子。第五十三章 周经理看了病人一眼,走了。 医生见他离开, 敲敲玻璃, 对通话器喊:“哎,小帅哥!” 程几转向他。 医生说:“你们亲戚的医药费是周哥垫付的, 记着还给人家啊!这些仪器都是我的收藏品, 开一天的费用贵到你们难以想象!” 程几和老耿不约而同摸了摸瘪瘪的口袋。 医生又说:“周哥是个好人, 其实他和病人不熟, 他手底下那么多人,哪会关注一个小保安?但病人落难了, 他却愿意尽心尽力帮忙, 真是难得!” 程几不傻, 明白这话的意思, 对方目的不是单纯为了夸周经理,而是在说“你们去讨说法就讨说法,不要提周经理的名字。 “我有数, 不会牵连到他。”程几说。 医生点头, 在病床前坐下。 程几低声对老耿说:“干爹, 我本来想让你把所有能喊来的人都喊来,现在觉得还是算了,到时候就咱们俩吧。我感觉这事儿不简单, 毛小伟是个硬点子,很可能有黑涩会背景。” 老耿说:“那周经理不是不让我去吗?” 程几说:“你就把车停在他所说的山庄东门外等我, 我先进去,找到毛小伟后尽量把他骗出来, 如果骗不出来我就直接问。我准备十一点之前就位,彻底把周经理撇开。” “你不按计划来?”老耿问。 程几说:“我定的计划才叫计划,别人制定的顶多算参考。” “没有他,你能进去水月山庄?” 程几笑道:“我只有一种地方可能摸不进去,也不会轻易去摸——门口有荷枪实弹哨兵站岗、里面有武器弹药库的。水月山庄不就是个小宾馆么?名气邪乎些罢了。” 老耿问:“你认识毛小伟?” 程几摇头,指指眼睛:“我会找。” 老耿同意了:“行,还有什么要我准备的?” 程几沉吟不语。 他的第六感向来比较灵,唯一不灵的就是上辈子牺牲的那天,他正翘着腿和同事聊天,突然接到出发的指令,穿好装备就跳上了车,嘴里甚至还含着一块巧克力,谁知道一场原本不复杂的抓捕行动里居然折了三个人。 他那时对未来也有许多憧憬,最后都化作了一捧灰,真是无可奈何。 所以他得谨慎。 “能帮我弄一件背心吗,带插板的那种。” 老耿听懂了:“防弹背心啊?” “里面必须是复合陶瓷插板,别拿假的糊弄我。”程几说,“我要是肋骨断了就找你算账。” “不怕死但怕疼?”老耿总结。 程几眨眨眼:“对。” 他突然想到腹内有一个原本不属于男性的器官,心想来一颗子弹把那玩意儿打穿了也好,到时候去医院麻利些摘除,一了百了。转念一想还是怕疼,宁愿留着。 老耿问:“那要搞把配套的枪不?” “有那玩意儿反而添乱,我也不敢随便用。”程几说,“我穿防弹背心是怕被人暗算。要不你给我弄个头套吧,黑色警用的就行,免得那小子看见我的脸。” 老耿坐在病房角落打电话,他的兄弟们在传统意义上并非善类,但多少都有些急人所难的义气。大半个小时后,程几需要的东西送到,此外还附送了一堆冷兵器。 程几从里面找出几把匕首,全部插在腰上。 “手指虎,这个好!”他找到有趣的小玩意儿。 手指虎是套在手指上的金属物件,有套四指的,也有只套一指的,外侧有一个或数个锐角,除了打架防身外还能用来破窗。 “我年轻时不喜欢用那个。”老耿说,“总觉得跟作弊似的。” 程几浅笑道:“我不在乎。” 两人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出发,原本想和医生打个招呼,见对方因为劳累趴在病床上打瞌睡,耳朵仍旧支棱着听仪器声音,便不敢打扰,轻轻掩门而去。 路上程几试穿防弹衣,发现那玩意儿居然是美军淘汰下来再流通到黑市的,早年算是黑科技。 他说:“这东西很好,在伊拉克救了很多人的命。” 老耿边开车边问:“什么伊拉克?” “世界上没这个国家?” “当然没有。” 程几吐了吐舌头,不再多问,他毕竟是穿越而来,本地土著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老耿用余光看他,而后问:“确定了非去不可?” “干爹,你现在打退堂鼓?” “当然不是。”老耿说,“我豁出命去也无所谓,我是为你着想。你才二十,人生刚开始,所以过会儿还是我进去问吧!黑涩会就黑涩会,我不怕!” 程几沉默,而后说:“我以前有个老师,年纪和你差不多,每次看见我偷懒都会骂,说什么大路不平有人铲,你天天搁这儿睡觉聊天打游戏,往后怎么铲路?是指望他们替你铲呢?还是她们?他说这话时,手总指着一群老弱妇孺,不是逛街的姑娘,就是买菜经过的大妈,或是上学放学途中的孩子。”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该是个铲路的,虽然也害怕也犹豫,但责任在肩,不铲不行。” 他沉声说:“这事儿也一样,该铲就铲,我管毛小伟是什么来路,既然他敢对小俊下手,我就要去铲一铲这块臭石头。其实我不仅为了小俊,也为了保护周经理,他们水月山庄里埋着毛小伟这颗害人的定时炸弹,往后说不定会炸出什么大窟窿来,连累周经理,应该早些拔除。但是你铲不如我铲,因为我专业。” 老耿问:“你学挖掘机的?” “……”程几问,“爹,你这个智商是怎么活到五十岁的?” 老耿说:“我没法明白你的语境啊!你不就是个大学肄业吗?” 程几说休学啦,和肄业不一样,学籍保留的啦! 老耿问:“你到底学什么专业的?” “……” 这个问题真要命,程几穿越过来有一阵子了,居然还不知道原主之前学什么的,从来没关心过! “挖掘机。”他只好说。 老耿翻了个白眼。 “总之!”程几说,“管毛小伟后面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去闯闯!” “好!”老耿猛拍方向盘,“就咱们爷俩!” 程几笑了,戴上头套,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时针指向晚间十点四十五,两人到达水月山庄。 山庄大门口依旧车水马龙,他们沿着由山势、水流和石墙组成的外围向东继续行驶,找到了周经理所说的东侧小门。 程几这才明白周经理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 这是个废弃不用的小铁门,门里门外早就长满了山间藤蔓,远远望去和灌木连为一体,显得鬼气森森,别说客人,大约连水月山庄自己的保洁员都不愿多往这边走动。 铁门上锁,门边有监控,离门二十米处有一盏路灯,但对于程几来说都与摆设无异。 他让老耿的车子后撤到树影里,自己摸到铁门边,眨眼工夫便进去了。 老耿隔着乱草小声问:“干嘛这么快?” “门没锁。” “那上面的探头呢?” “有人挪过角度了,照不到门。” 老耿点头:“看来周经理是真想帮忙。” 程几低声说:“我去了,你接应我。手机带了吗?” 老耿举手机给他看:“你小心,别硬来,不行就撤!” 程几比了个OK的手势。 老耿突然问:“儿子,你干偷鸡摸狗的事这么熟练,先前坐过几年牢啊?” 程几哭笑不得:“一天都没有!你给我暗处等着吧!” 他摸了摸穿在羽绒服里的防弹背心,缩着脖子往山庄里面走,一路尽量避开头顶的监控。 其实像这样依山傍水的建筑群内部,尤其建筑物之间的大片绿植密植区域,监控是很难覆盖的,盲区会比想象得多的多。 所以真有要紧的事儿千万别安排在这样的地方,山上有制高点,到处都能趴狙击手。 想消灭盲区也可以,一是装无数探照灯,二是大量布警卫,以人眼弥补天眼,显然水月山庄这种小地方还不至于如此,除了路灯照亮之处,其余地方都黑黢黢一片。 程几还记得自己复活的那栋小楼,那是主楼之外的三座副楼之一,位置相对偏僻。他没去过山庄酒吧,推测那应该位于主楼,因为其需要客流和人气。 他朝主楼走去,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倒是有几台豪车擦肩而过。寒冬腊月,积雪未消,大约只有捕食的小型兽类才愿意在山间出没吧。 程几为了与老耿联络,打开了手机,结果坏事了,那东西在兜里震个不停,拿出来一看全是消息,全是齐北崧的,少说七八条,只有一个主题:在干嘛呢? 这人中午才见过,晚上又作怪,卯着劲儿想脱离备用组。 程几回复:不干嘛,睡觉。 齐北崧秒回:接电话。 程几:不方便。 齐北崧:为什么? 程几没理由,他迟疑了一分钟没回,齐北崧的电话便到了。 他只好接起:“干嘛?” 齐北崧一听就知道他在外面,因为耳机里有风声。 “没睡吧?”齐北崧问。 “嗯。”程几低声说,“窗外抽根烟。” 齐北崧说:“你又没瘾老抽什么抽?给我戒了。冷不冷?” “不冷。”程几说。 “你怎么说话嗡嗡的,感冒了?”齐北崧问,“是不是爬山吹着风了?” 程几连忙把阻挡嘴部的头套拉上去,说:“没感冒,有事吗?” 齐北崧还真有:“嗯,酒吧的事。” 程几一下子就站住了。 他警觉地四下张望,问:“什么……酒吧?” 齐北崧说:“傻瓜,我在你们凰村酒吧被下了药,你忘了?” “……”程几松了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酒吧什么事?” 齐北崧说:“我刚派人过去,那个给我下药的小兔崽子根本不经事,还没开始问呢,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那药的来源是水月山庄的酒吧,小兔崽子有个初中同学在那边上班。” 程几知道这个,但齐北崧接下来说的他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