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山庄的酒吧看来有点儿猫腻,我已经让雷境设法向警方举报了,他们会追查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让你干爹不要进酒吧,免得碰见临检。” 程几问:“你为什么要管?” 齐北崧说:“我是热心市民啊。”
程几笑了笑。 齐北崧说:“好好好,是我吃不得亏,我也怕你吃亏,行了吧?” “我才不会吃亏。” 齐北崧说:“你吃的亏还少?行了挂吧,我明天过去陪你。” 程几嗯了一声。 “宝贝儿,亲我一下?”齐北崧问。 “……挂了。”程几说。 他将手机和头套揣进口袋,继续往前,心里直犯嘀咕。 水月山庄的酒吧内部藏污纳垢,员工贩售非法药品,他先前差点忘了这档子事,经齐北崧提醒才想起来。 听周经理说,这个酒吧是外包的,不归他管,幕后老板不详。毛小伟是酒吧经理,他把保安陈光俊搞得半死不活,是不是因为陈光俊撞见了什么? 一切都是猜测,他得亲自去问。 主楼果然比别处热闹,远远就听到笙歌鼎沸。程几瞥了一眼,发现主楼门口除了两位门童之外,还站着四名保安。 他估摸着自己这副打扮一定会受盘问,如果回答是某某老板的司机,难免会被要求当场打电话对质。 他当然可以打给老耿,然后两人一唱一和地扯谎,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营业场所都有后门。 他绕楼走了半圈,果然有所发现,并且后门边还聚集着几个上班摸鱼的小服务生,对于那些人来说,多偷一分钟懒也是好的。 程几上前搭话,不说找毛小伟,却说要找陈杰。 水月山庄员工有二三百人,且流动性极大,陈光俊在此工作小半年,那些人中居然没一个熟知的。 程几说:“他是保安部的,凰村人。” 还是没人知道。 程几又说:“酒吧里有个人也是凰村的,我们都是同乡。” 他口中的这位员工,就是刚才从齐北崧那儿听来的、凰村酒保小毛头的初中同学,那个有贩卖非法药品嫌疑的家伙。 那些人问:“你是来干嘛的?” 程几说:“陈杰答应介绍我来这边工作,约好就是今天,我人到了他却不见了,还不接电话。”
其中一个小服务生比较热心,说:“那我带你去酒吧问问。” 程几赶紧跟上,走到一半,见左右无人,突然问:“你认识毛小伟吗?” “毛经理吗?当然认识啊。”服务生说,“酒吧的人头我熟。” 程几便拉住他,不动声色地将几张钞票塞在他手上。 “……你干嘛?”服务生问。 程几一脸殷切地说:“我就是想让陈杰介绍我去酒吧上班,既然你认识酒吧的经理,我就不通过他了。我不用你帮什么忙,就把毛经理指给我看就行!” 服务生连忙推拒,程几便从钞票里抽出两张给他。 这里面涉及某个心理学效应,服务生见钱多了不敢收,钱少的推辞几遍后,便当做小费自留了,答应一定帮忙找到毛小伟。 程几既能获得帮助,又堵了他的嘴(万一有人问起,他不会承认自己收过钱),倒也一举两得。 服务生带着他从后堂穿去酒吧,见一个小员工在苦哈哈地整理空酒瓶,询问毛小伟的去向,说是有两位客人为了个女的争风吃醋闹酒,毛经理去劝架了。 程几便跟着去了前堂,终于在服务生的指点下见到了毛小伟,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男子,尖嘴猴腮,穿一身亮闪闪的西服,发型极为时髦。 服务生离开,程几站在角落默默观察着毛小伟。酒吧里灯光昏暗,人多声杂,加上闹事者们还在争吵不休,一时间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等了数分钟,又感到手机在衣兜里震,他本来不想理会,可担心老耿那边出事。 结果来信还是齐北崧,只有几个字:你在宏城?原地等。 程几大惊,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齐北崧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正在赶来! 怎么发现的?? 他瞪着手机屏幕,心想:我真不该开手机,老齐果然能定位我!第五十四章 程几进退两难。 家务事应该自己解决,他不想扩大事态, 把火烧到起齐北崧身上, 尤其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什么性质,因何而起。 他只好暂时找一个偏僻位置坐下思考对策, 一颗心分作焦躁的两半, 一半留心毛小伟, 另一半牵挂着齐北崧。 毛小伟那边热闹非凡, 两拨庸俗又好面子的客人为了一个陪酒女争风吃醋,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毛小伟在中间受夹板气。 后来越发闹将起来, 有大批保安闯入, 酒吧中更是乱作一团。 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 水月山庄到底是高端场所,酒吧并非天天有人闹事,换做明天秩序井然, 也就再没法浑水摸鱼。 周经理说没有他的带领, 程几连毛小伟的脚后跟都碰不到, 这里面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基本差不离儿。 眼下毛小伟长时间不落单,齐北崧正在赶来的路上, 程几已经没有动手的时机。 他犹豫不决,又不舍得走, 抱着侥幸多等了五分钟,终于放弃, 站起来准备原路退出,和老耿汇合后下山。 运气好的话他们能赶在齐北崧到来之前离开,或者把人堵在半道上,到时候就借口老耿喜欢喝酒,自己陪他泡吧。 ——当然这个谎言极其拙劣,以他和老耿的经济实力,别说水月山庄,连水沟山庄都进不去。 就在他迈腿的那一刻,毛小伟被参与争执的某一方在脸上呼了一拳,鼻血直流! 毛小伟大小也是个经理,平常与各路挥金如土的豪客来往,估计很少受过这样的侮辱,要不是被边上的保安挡住,说不定要还手。 他让手下人给他拿纸巾,别人反应慢了些,他便怒骂不已,连纸巾也不要了,转身往卫生间去清洗。 程几立即跟上,他已经决定下一步的计划——在齐北崧到来之前解决问题,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要和齐北崧赌速度,现在虽是深夜道路空旷,但不论齐北崧的公司还是家,距离水月山庄都有至少三十分钟车程,他应该还有时间。 狭窄的员工通道中挤满了人,所有人都伸着脑袋看热闹,程几虽是生面孔,但在这纷乱的场合中不引人注意,毛小伟气得脑袋发晕,也没有发觉有人跟着他。 毛小伟进入员工洗手间,那里面原本有一个躲着偷懒的小服务生,被他呵斥以后忙不迭地跑了。 程几跟着进去,戴上头套,洗手间的弹簧门在他身后关闭,他顺手反锁。 毛小伟表情狼狈,打开水龙头正准备洗脸,忽然发现有人,立即语气不善地说:“出去!” 程几为了不让他起疑,故意背过身说:“这是公共卫生间。” 但毛小伟挨了揍,正在气头上,只顾看自己的伤,连一眼也没朝他看:“出去!瞧你麻痹瞧?” “我要上厕所。” 毛小伟低头洗血迹,怒问:“你新来的?” 程几说:“嗯。” 毛小伟不耐烦地骂:“卧槽你怎么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你们主管是谁?你往后别在这儿干了!给我滚!你……你脑袋上戴的是什么?脸基尼??” “这叫反恐警用头套,你鼻血没洗干净。”程几边说边将手放进口袋,结果掏出来的不是纸巾,而是一根绳。 他将那根绳对折再对折,两头拉住套迅速在毛小伟脖子上,一下子就把对方拉倒,摁在地下。 “猜得到我是什么来头吗?”他低声问。 毛小伟吓得魂飞魄散,他这人坏事做的不少,但因为上头有人罩着,敢动他的却不多。 等他回过神来,便开始狂叫:“救命啊!!!” 程几连忙捂住他的嘴:“嘘,别喊,我只是有事问你!” 可毛小伟居然咬人,程几吃痛缩手,毛小伟继续尖叫:“救命啊!!杀人啦!!!” “……” 没办法,程几只好又把手伸进了口袋,这次掏出来的是手指虎。 他一拳击向毛小伟的下颌,又连续几拳将其打晕,拖拽着把人扔出了窗户。 窗外是杂树林,还有一小段山崖,落差大约七八米,毛小伟顺着陡坡滚落,无知无觉地摔在残雪堆积的乱草丛中。 程几很细心地将卫生间门锁打开,以免被人发现异常,然后走到窗边跟着跃下。 他先检查毛小伟的随身物品,没发现枪支或刀具。 接着翻出毛小伟的手机,拔掉手机卡后重启,最后拍醒毛小伟,堪称狠辣地卸了他的下巴。 毛小伟差点被他活活吓死,当即疼得在地上乱抓。 程几劝他冷静,别折损了颞下颌关节,还附带肩关节,并指着头顶上方的灯光说,“下巴掉了不影响爬山,肩膀再掉了,可就只有等人来救了。你觉得谁会来救你?” 没有人会来,毛小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表情好似那副在血色背景中呐喊的油画。 “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几撇了撇嘴,把手机扔给他:“打字。我问你说,说的不好小心挨揍,撒谎也得挨揍。” 毛小伟完全没了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连手机都抓不住。 程几问:“你认识陈杰吗?” 毛小伟居然摇头。 程几说:“啊?” 他重复:“陈杰。” 毛小伟还是摇头,涎水从嘴角流出。 程几心念一动,又问:“那你知道沈子默吗?” 沈子默曾经在水月山庄酒吧打工,遇见程几的那天就是他上班的第一天。 毛小伟想了一会儿,甩脑袋摇头,那态势有点儿像洒水壶,淅淅沥沥的,程几连忙避开。 这个也不认识,那个也不认识,程几简直怀疑周经理冤枉好人了。 程几拍过陈光俊几张照片,此时拿给毛小伟看,可惜陈光俊颅面骨折,又挨了打,面部肿胀,双目紧闭,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他是你们这儿的保安。”程几说,“你昨天把他绑架了,然后他就变成这样了,现在想起来了吗?” 毛小伟终于装不下去了。 程几讥嘲地问:“哦,想起来啦?” 毛小伟大张着嘴,在手机上打字:他死了? “死了。”程几故意道,“你把人打死了。” 毛小伟惊得几乎晕厥,哆哆嗦嗦打字:与我无关。 程几真恼了,用匕首拍他的脸:“无关?呵呵,你倒是撇得干净,你把人打成这样,就轻飘飘一句‘无关’?要不我割你一只耳朵?” 他说到做到,起刀便割! 他是有名的速度快,目前也只有赵家锐或者雷境能制住他,其他人想都别想。 毛小伟纵然尽其所能躲闪,也被他在脸上划了一道,其实不深,但血汩汩而出。 “再说废话,给你脸上打个叉。”程几说,“表明你做人不及格,要回炉重造。” 毛小伟满脸是泪,身颤手抖,手机屏幕上全是错字,好在程几能看懂意思。 他照着屏幕平铺直叙地念:“求求你饶了我,我也身不由己。” 他想了想,摇头:“不饶,因为我就是那保安的表弟。下回再要干坏事,多想想后果!” 毛小伟又是魂飞魄散,打字:我赔钱。 程几说:“钱当然要赔了,但你为什么把他往死里打?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也下得了手?”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是因为他意识到殴打陈光俊的并不是毛小伟本人,而是帮凶之类,因为陈光俊健壮,毛小伟干瘦,以身形来讲并不对等。 他拽起毛小伟的衣服领子,拿刀作势要往底下扎。 毛小伟知道自己的命攥就在眼前这家伙手里了,先是疯狂摆手,而后跪下作揖。 “那你老实交代啊!”程几低吼。 毛小伟打字:他看见了。 “看见什么?” 毛小伟:我拉皮条。 “……”程几不信。 拉皮条这事吧,不光彩,但其实挺普遍,不就是牵线搭桥让男女或者男男搞不正当关系嘛?以毛小伟这灯红酒绿里穿梭的职业性质,不拉皮条才怪! 程几想,你可真他妈把我当傻子了! 他漫不经心地玩着匕首说:“我是来讨说法的,我表哥受过什么伤,我就原样复制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