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态啊!”齐北菘吼。 “是!我变态,很多人变态!”毛小伟说,“但我们真的只想稍微教训一下那个多嘴多舌的保安!而且我不在场,如果我在场的话,一定拉着不让乱打人啊!我也被坑啦!” 他大声央求:“齐总,我愿意出医药费和丧葬费,只要你们放过我,让我多赔一倍钱都行!我太冤了!我不是故意的!” 毛小伟还指着程几:“齐总你问他,他是保安的表弟!他知道我不在场,他能为我作证!” “……”程几扭头望窗外。 “……”齐北崧说,“你们出去。” 王北风问:“谁出去?” 齐北崧说:“你和周志文把这酒吧的小子带出去,我有话问程几。” 程几说:“别出去,有话大家说!” “出去!!”齐北崧喝道。 王北风一手夹毛小伟,一手拽周经理,旋风一般出去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谁发工资的重要性,宁负哥们儿,不砸金饭碗。 程几转身也要走,被齐北崧抢先一步反锁了门,一手臂撑在门背后。 “又撑?”程几问。 “谎话连篇。”齐北崧用一种很温柔,但绝不高兴的语气说,“向您学习。” 程几垂下头。 齐北崧俯视他那张雪白俊秀的脸,只觉得活色生香,但心里的恨意也源源不断,他讨厌被蒙在鼓里,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程几。 “干爹,表哥,”齐北崧掰着手指头算,“请问备用媳妇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亲戚?” 程几说:“是我干爹结拜大哥的儿子,一天前我也不知道有这门亲戚。” “哎哟,这关系可真近呐!”齐北崧语带讥讽,“所以您今天到水月山庄来,并不是为了追查什么药品来源,而是为了给这门近亲出头是吧?怎么就不能说实话呢?” 程几说:“齐北崧,有时候别人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保护你。” 齐北崧贴着程几的脸侧,慢慢地把两只手都撑上了,他比程几高十公分,所以这是一个圈禁的姿势:“我要你保护?”
“谁都需要保护。”程几说。 “你怎么保护我?” 程几说:“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齐北崧沉默数秒,说:“的确下三滥,说出来我都觉得脏了嘴。” 程几说:“你把手放下。” “说请。” “请你把手放下。” “不要。” “……”程几说,“让我动手你可就躺着了?” 齐北崧说:“也行,躺着和媳妇儿聊天,我乐意!” 程几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齐北崧也不纠缠,从沙发边的小茶几上倒了一杯洋酒递给他暖身,因为知道他酒量差,所以只平平铺了一个杯底。 程几摆手,他现在不想喝任何水月山庄的东西。 齐北崧便去为他烧热水,新开瓶矿泉水烧的,表现得特别模范,嘴上骂归骂,但照样心疼。 程几坐在沙发一角,将手机扔给齐北崧,让他看伤者的照片,为了留存证据,他在小诊所时拍了不少。 齐北崧越看神色越凝重:“这都是毛小伟他们弄的?” “还有更厉害的,拍不出来。”程几指指肚子,“好几处骨折,脾脏摘除了,最糟糕的是脑部损伤,听医生的语气估计难救。与他比起来,上次我被扎的那刀简直小儿科!” 齐北崧突然放下水壶朝这边走来,程几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抱住了。 齐北崧把头闷在他肩上,手臂在他腰后收紧。 程几反应过来,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还真后怕啦?” 齐北崧说:“我保证往后没人敢他妈动你,我半道上就把他们埋了!” “那谢谢您了啊。”程几说,“先撒手吧。” “我是真的喜欢你。”齐北崧轻声说。 程几说:“……嗯。” 齐北崧立即抬起眼睛:“你说‘嗯’?” “嗯。”程几说。 齐北崧问:“嗯是什么意思?” 程几说:“嗯的意思是: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我不管,你说‘嗯’了!”齐北崧放开手,跑去提壶泡茶,“这个‘嗯’字就定终身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天爷作证!” 程几苦笑:“别打岔行不行?眼下这件事很麻烦啊!这毛小伟也真够狠的,那保安不就是看到他们……”
他突然顿住了,好长时间不说话。 齐北崧问:“怎么了?” 程几缓缓地转过眼神,说:“刚才毛小伟提到几个关键词:包房客人,酒吧,不是出来卖的良家,下药……这不就是你和沈子默第一次碰面那天晚上的情况嘛?你那天到底有没有问酒吧要过一支红酒啊?” 齐北崧从来没有要过酒。 那天沈子默进门送酒,门外的雷境和王北风都认为是齐北崧要的,可他没有,还以为是周经理出于歉意送的(谁让周经理带了个花里胡哨的丑八怪进来)。 齐北崧顿时脸色变了,打电话给王北风:“那个酒吧的经理还在吗?把他带进来,让周志文也进来!” 王北风赶紧把周经理和毛小伟丢进了包房。 程几追问那晚的事:“毛小伟,你真不认识沈子默?” 毛小伟这次承认了,只说是有人介绍沈子默来工作,自己就接受。 程几问:“你为什么让他给齐北崧送酒?” 毛小伟不答。 齐北崧说:“媳妇儿,把他肩膀卸了。” “别别别!!”毛小伟边退边摇手,终于承认,“酒里做了手脚……” “你想拍他和齐北崧的小视频?”程几问。 毛小伟艰难地说:“原本……本是这么打算的,齐总您那个……您老的小电影值钱啊!木盒上、酒瓶盖上都装着针孔摄像头,不管哪个对着床都能拍到。再说我买通了一个人,就是最近常来的那个老吴。我让他呆在屋里帮忙把摄像头摆正,沈子默进门的时候他还在,是他接的酒……” 老吴就是那个打电话让周经理去救人的老混子,当天他的确找借口进入388包房。 齐北崧恼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毛小伟慌忙高喊:“我也就是鬼迷心窍!我错了!我真错了!再说齐少您那天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啥都没干嘛!” 齐北崧看了程几一眼,纵然胆大如他,也不免后怕。 其实那天晚上真没打算对沈子默做什么,但如果不是程几闯进来打断,他和沈子默继续吵下去,后面的事就不敢想了! 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在两位保镖的拱卫下到熟悉的地方玩儿,自觉没招谁惹谁,居然差点儿着了人家的道! 要不是程几为了给干表哥出气,夜探水月山庄,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操……”齐北崧从牙缝里只挤出这么一个字。 他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程几赶紧拽住他,免得他暴起杀人。 齐北崧反手和程几十指交握,程几不解,齐北崧说:“走,回家!” “什么?” “这种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齐北崧拽着他就往包房外走。 程几指着地上的毛小伟问:“你不收拾这家伙?” 齐北崧铁青着脸吼:“周志文!!” 一直缩在墙角的周经理答应道:“啊?在!” 齐北崧说:“这是你们酒店内部管理出的问题!他没害成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他,你处理吧!该报警就报警,该打死就打死!” “哎!哎!”周经理点头。 齐北崧拉着程几快走,王北风赶紧跟上,在电梯门合上前闪进去。 电梯里谁都没说话,程几和王北风不时盯一眼齐北崧的脸,生怕他年纪轻轻心肌梗死。 上了车,王北风开车,程几本想坐副驾驶位,被齐北崧紧紧拉着手到后座。 程几说:“消消气吧,事情都过去了。” “我不是气他们!”齐北崧的神情光火。 “那你气谁?” 齐北崧转过脸来,烦躁里带着愧疚:“我气得是如果早知道你那天闯进来是救了我,我后来就不会那样对你!我对不起你,还有你妈,我气我自己!”第五十六章 程几看了齐北崧良久,忽然问王北风:“北风, 有烟吗?来一根。” 王北风掏出一包扔给他, 嘟哝道:“你们这些货都是什么毛病,从来不自己买烟, 尽蹭我的!” 程几从烟盒里掏出一支, 塞进齐北崧嘴里。 “嗯?”齐北崧撑着额头。 程几拔出点烟器给他点上, 在他脸侧说:“哥, 没有谁对不起谁,都是命, 我妈最后那样也是她的命,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往后别再提了啊。”说罢拍拍他的背。 齐北崧转身就把他搂住了。 “哎哎烫!”程几躲着他的烟头。 “……”齐北崧一言不发。 程几说:“行了行了, 我知道你难受,你道歉我心领了。” 王北风忍不住扭头看热闹,程几提醒:“前面撞山啦!” 王北风赶紧转回去扶方向盘, 车子打了个滑恢复靠右行驶。 程几心想往后有事可不能带这傻大个出来, 他不如赵家锐, 锐子的好处在于就算我和齐北崧真在后座上那啥啥,他都不会回头! 齐北崧倒不在乎王北风干了什么,他专心致志埋程几胸。 程几说:“真烫着我了!” 齐北崧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了, 继续埋。 “……”程几问,“怎么了呀?想哭啊?想哭我回避一下?” 齐北崧拉下他的小圆耳朵说:“别回避, 往后你就是我的命。” 程几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手打算推开他:“……” 齐北崧不肯撒手:“越想越气, 再让我抱会儿,你这腰好。” 王北风又回头了。 程几吼:“干嘛呀你?王北风你要命不要?!那边是悬崖!!” 王北风则想:唉,这时候就知道自动驾驶高科技的好了! 突然程几喊:“停车!” 王北风吓得一个急刹车,车上三人都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搡,程几自己也差点儿冲到前座去。 齐北崧问:“怎么了?” 程几一脸尴尬说:“糟了糟了,我把我爸忘在水月山庄了!” “你爸?彪哥?” 程几赶紧拨老耿电话,后者在没暖气的车里都冻成冰棍了,开口便哆嗦着问:“儿儿儿子怎怎么样啊?问着了没?” 程几说问着了,还痛扁一顿,忒解气,你快下来吧! 老耿说:“可可可我还没打着啊,把把把狗日的带出来也让我扁扁?” 程几说你下来吧,我要来几万块钱赔偿金,医药费有着落了,咱们一起给小俊送去,我在山道上等你! 他收了线,齐北崧诧异地问:“酒吧那傻逼经理赔钱了?” “没有啊。”程几说。 “那你说什么赔偿金?” 程几说:“哦,我身上还有点儿钱,到时候拿出来哄他高兴,大不了回头再得向毛小伟讨。” “……”齐北崧说,“我眼睛都快被您的圣光闪瞎啦!” 又附耳:“多亏你老公有钱,否则看你怎么装款爷。” 程几横了他一眼,推门下车。 车里暖如三春,车外冷如冰窖,奈何车里有王北风。 王北风这人真坦荡,看热闹从来不偷偷摸摸,全程瞪着铜铃大眼。 齐北崧跟着下车,和程几一起走到车后等老耿,山间清冷的空气让两人不由自主打哆嗦。 程几手上还捏着王北风那包烟,于是分给齐北崧一支。 齐北崧自己点上,又帮程几点,两人同时吸了一口,又同时喷出,感觉在水月山庄憋的那口浊气也随着烟雾爽快地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