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境问:“你能走路?” “比刚送来时好多了,估计明天就能恢复正常,毕竟我没有外伤。”程几说着掀开了棉被。 雷境于是抓起齐北崧扔在一旁的大衣替他披上。 程几一见这大衣就想笑,因为这就是当初和齐北崧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的衣服,有纪念意义。 他拍拍大衣,笑道:“衬托得我都富贵起来了。” 雷境说:“我老婆也有一件,让孩子吐得满身是奶,送去干洗后彻底毁了。” 程几问:“你老婆是谁?” 雷境眨巴眨巴眼:“你到现在还没数?” “没数啊。”程几问,“我认识?” “……” 雷境说:“你干爹店里的辣酱都比你有数。” 他扶着程几走出病房,轻轻地带上了门,让程几靠在走廊的扶手上,然后开门见山:“沈子默跑了。” 程几一惊:“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雷境说,“他大概发现你不在就跑了,时间在我们离开后半小时左右。我已经拜托哥们儿去查道路监控,但他们原本就忙,沈子默又不是追逃对象,更没案底,所以发现的可能性很小。我现在掌握的信息是他走出小区后,上了一辆看不清牌照出租车,就这样。” 程几问:“他有没有行李?” “有一个小包。” 程几沉吟:“那就讨厌了,不知道他是想藏在附近还是出远门……车站和机场的购票信息查了吗?” 说到这他突然一怔,雷境问:“怎么了?” 程几苦笑:“我以前教过他一个逃跑的招儿,是往不知名小乡镇钻的那种,那可就难找了。” 雷境的电话响起,他给程几比了个手势,走到一旁接听,一分多钟后他回来,说:“他没去小乡镇,而是要从机场出境,班机是早上七点四十分。” 程几惊问:“要去哪国?” 雷境说了个国家名字,K国,程几从没听说过,这边和他原来那个世界还是有许多区别的,别说各国疆域图,连省域图都不一样。 雷境解释:“这个国家位于我国西北方,一个群山环抱的内陆撮尔小国。你是大学生,居然不知道这个和我们接壤的国家?” “我地理差。”程几又问,“沈子默去那儿干嘛?” 雷境说:“他做错了事,害怕你和北崧报复,当然要跑。那小国家宗教氛围浓厚,民风质朴,是很多小清新文艺青年旅游的首选。” 程几埋头不语。 “你做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人?”雷境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时,他应该通过了边防和安检,而且可能已经登机,但我有本事把他揪下来。” 程几说:“算了。” “算了?”雷境追问。 程几按着太阳穴说:“算了吧,他一个人没爹没妈怪可怜的,不欺负他了。” 雷境说:“你搞清楚,他是犯罪既遂者,是他欺负你。” 程几说:“那我忍了吧,一会儿你报告老齐,也说他跑了得了。” 雷境说:“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给你注射hai洛因该怎么办?” “他没有。”程几说,“放了他吧,除了我之外他没害别人,给我下药也是一时冲动。” 有人在他脑后问:“谁跑了?” 程几回头一看,只见齐北崧手撑着病房门,面色不善。 他一把将程几拽了进去,责备道:“你真能干,重新学会直立行走了是吧?站走廊上不冷吗?有什么事儿需要瞒着我?” 雷境说:“姓沈的跑了。” “跑不了,追回来。” “小程不让追。” “我让追。”齐北崧说,“去追。” 程几说:“算啦,就一弱鸡……” “不能算!”齐北崧愠怒,“他对你做的事你都忘了?你不是挺能报仇的嘛?” “他也就是弄点儿管制药品……”程几突然顿住了! 齐北崧见他不说话,问:“干嘛?” 程几示意他安静,埋头思索,期间被扶上了床,盖好被。 “怎么了?”齐北崧问。 程几抓住刚才一闪而过的思绪,说:“沈子默一个大学生,他从哪儿搞来的迷药?” 齐北崧和雷境对视一眼,开口:“难道是水月山庄的酒吧?那天不就是他进来送红酒的么,他在那儿打过工啊!” 程几问:“假设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沈子默应该知道水月山庄酒吧里的那些地下交易吧?” 雷境说:“绝对知道,他都主动拿货了。” “毛小伟撒谎了,他必定和沈子默熟悉!”程几说:“即使被我从山庄救走那天是沈子默第一天上班,那后来他也没有断了和酒吧的联系!” 雷境迅速拨打手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兄弟,是我,有事请你帮个忙……航班架次是……” 程几冲着他的背影喊:“雷哥,务必帮我把丫弄回来!我要亲自问问他和水月山庄酒吧那个毒窝到底什么关系!小兔崽子成天在我面前装纯,都他妈把我给坑死了!!”第六十一章 雷境刚离开五分钟就来电:“北崧,我把车子开回医院楼下了, 咱们必须一起去机场。” “怎么了?”齐北崧问。 雷境说:“拦飞机这么重大的事光凭我的面子不够, 你先试试,不行的话还得回去搬老爷子。” “行!”齐北崧迅速答应, 回身在程几脑门上弹了一下, 抓起外套就走。 程几在他背后喊:“有事联系!” “没事儿, 你躺着吧!”齐北崧洒脱地说。 他钻进雷境的路虎车, 一上路就狂飙,在早高峰中开到机场仅用三十分钟, 居然还没超速, 完全靠在车流中灵活穿插。 齐北崧感慨:“老雷啊, 我真佩服你!你这手绝技到底是怎么练的?” 雷境把着方向盘谦虚:“主要是医院距离机场近。” “我这是夸你了吗?”齐北崧吼, “我是让你该超速就超速!” 雷境吼:“你有种下去跑,跑啊!” 两人刚把车开进机场导引道,就和侧面一辆突然加塞的车差点儿撞了, 齐北崧恶狠狠骂道:“王八蛋!” 雷境也正待骂, 定睛一看那车他居然认识! “这是公安的车, ”雷境说,“他们来干嘛?” 对方也认识雷境的车,按了一下喇叭。 雷境和齐北崧赶紧靠边停车, 解了安全带向对方那辆吉普车跑去。 那边副驾驶摇下车窗,喊:“雷子!” “老领导, 什么情况?”雷境问。 黑色吉普上坐的宏城公安局禁毒支队副支队长,雷境的老上级, 姓唐。 当年雷境在特战时,老唐曾是教导员,虽然是政工干部出身,但业务能力极强,转业到了第一线,渐渐便坐上了这个位置。 老唐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所以赶过来了。机场这儿有个人大半个小时前和我们的一位监控对象联系过,通话三分钟,可惜没监听到内容。你们来这儿干嘛?” 齐北崧连忙道:“老领导您先别问我们,您继续说!什么人?怎么联系?” 老唐征询地目光扫向雷境。 雷境说:“我以前和你提过他,我们齐总。” 齐北崧的名字在宏城中上层可是如雷贯耳啊,老唐虽未见过其人,也闻过其声,尤其他和雷境的关系还不错。 他立即伸手道:“你好,齐总。” 齐北崧飞快地和他握了握手:“老领导,您继续说啊!” “上车!”老唐示意。 齐北崧和雷境拉开车门坐上去,见车里除了老唐和司机还有一名便衣,一看就是老手,身材矫健、眼神锐利。 几人点头就算打过招呼,司机踩下油门继续往候机楼猛冲,老唐出于职业上的习惯和谨慎,道:“齐总,雷子,你们先说来机场干什么?”
齐北崧也不隐瞒,此时自己的实话才能换来对方的坦诚。 “有个人欺负了我老婆,还想坐飞机逃跑,所以我抓他来了。” 雷境补充:“那个人准备前往K国,现在应该已经登机了,他不仅欺负齐总老婆那么简单,还有些复杂的干系。” “K国?”老唐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沈子默。” 车里的三名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唐说:“我们要找的也是他,是Y美术学院的学生吗?如果是那就没错了!” 齐北崧和雷境俱是一震。 老唐说:“沈子默和一名外号叫‘教授’的监控对象联系过。关于这个人我们不能透露太多,只能告诉你是一个犯罪团伙的智囊。” “教授?”齐北崧重复。 “人家还真当过大学教授,不过早就下海了。”老唐说。 “所以沈子默可能是涉案人员?”雷境问。 老唐点头:“没证据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有涉案嫌疑。” 齐北崧问:“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行动?” 老唐说:“兵分两路,一方面我们三个过来拦人,另一方面在打报告争取。这个叫沈子默的家世清白,没有前科,其实没有充分的理由抓他,光凭他和教授通过话这一点还不够,万一他曾是教授的学生呢?或者是忘年交呢?” 边上的便衣补充:“沈子默要去的K国是个宗教国家,教授本身就有点儿神神道道,万一他给教授打电话,就是问问需不需要带礼物或者求平安之类的,我们贸然闯进飞机抓人就尴尬了。” 齐北崧赶紧道:“他一点不清白,他给我老婆下毒,差点儿把他给害死!” 老唐指出:“齐总,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对不对?证据上是不能采信的。总之我们也不管了,先抓了再说,抓错了由我担着。警察死都不怕,还怕尴尬?” 说话间,吉普车已经通过停机坪安保岗哨,朝着远处正在滑行道依次排队、等待起飞的几架国际航班开去。 舱门都已经关上,没有机场方面的配合,万没可能把人从上面揪下来,老唐不停地在打电话,追问:“你们那边好了没有啊?求求你们啦!今天航班没延误,这边还有二十分钟就起飞啦!!” “就那一架!”便衣看了手机信息,指着一架有绿江涂装的飞机喊。 “走走走!”齐北崧催促。 车速已经拉到了一百码,这在停机坪上是违规的,机场塔楼那边估计气得够呛,开车的警员刚想把警灯放到车顶去,被老唐一下子拉住了。 “等等。”老唐脸色微变,对着电话问,“你说什么?” 那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长串,虽然几乎是用吼的,但齐北崧和雷境还是没听清。 “停车!”老唐听了半天电话,突然对开车的警员说。 “啥??”车上其余四人同时问。 “停车!”老唐重复。 司机必须服从上级,踩下刹车后急停。 齐北崧扒着前排车椅问:“怎么了老领导?” 老唐示意他们安静,又听了片刻,结束通话说:“完了,拦不下来了。” “为什么??”齐北崧问。 雷境也说:“只要它没上天,就算在跑道上滑行也能拦!” 老唐摇头:“今天特殊情况,那架航班上有K国的一个访问团,规格比较高,带队的是副议长。虽然K国的面积比咱们一个省还小,但副议长毕竟属于国家领导人,而且K国是君主立宪国家,副议长本身是王公贵族。出于安保考虑,除非顶层直接下命令,才可能重新打开舱门,咱们的申请被否了。” 齐北崧啼笑皆非:“什么叫出于安保考虑?现在一个活生生的投毒犯、非法拘禁他人的恐怖分子就在那家航班上,他们居然不配合抓捕?你们是警察,你们就是安保!” “上头没同意,说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外交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