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菘吩咐雷境:“雷哥,真飞机不能烧,民航飞机不够拽,你去找人扎一架歼击机,一架轰炸机,一架侦察机,一架空中支援机,一架直升机,外加一无人机,组成一全系列战斗编队烧给我丈母娘!” “……”雷境说,“行。” “……”程几将猪肚汤一口闷下。 齐北菘说:“让她老人家在阴间也高兴高兴!” 雷境和程几心想:你高兴就好…… 雷境收拾碗筷走了,他还得去整编军用飞机。 齐北菘留下陪夜,和程几又闹了一会儿,就把手摁在对方眼皮上说:“睡吧,你累了。” 程几没好气说:“我是累了,你太能造!” 这句话提醒了齐北菘,他不怀好意凑近,近到与程几面贴面:“出院回去造吧?” 程几把脸埋了下去,自以为镇定地坐了会儿,然后说:“行。” “行??”齐北崧大惊,他媳妇儿居然说行?! 程几笑道:“我说不行你得砸床吧?公共场合,别弄出大声响来。” 齐北崧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他是不是把我当狗?一定是把我他妈当狗哄吧? 程几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昏头涨脑,一方面他有些心事,另一方面,齐大公子口口声声来陪夜,其实是陪床——字面意义陪床——并且不老实。 程几下半夜实在被他挤得没办法,只好把宝榻让给他,自己跑陪护躺椅上睡了。 到了清晨五点护士来抽空腹血,加急七点钟出结果,八点医生查完房,他终于获准出院,算是又迈过了一个坎儿。 此时陈川已经跟辖区派出所打好招呼,带上锁匠撬了沈子默家的大门,辖区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雷境也把纸车纸房纸电器以及全系列纸质战斗机绑在了齐北崧的高端皮卡车上,战斗机机翼上书——程玉芳女士千古。 齐北崧开着这车招摇过市,把程玉芳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第六十二章 程几随车赶到沈子默家,发现陈川和他带来人效率极高, 已把楼上小房间里的东西都打包完毕, 装了几十只纸箱,其余属于沈家的物事则秋毫无犯。
齐北崧转了一圈, 说:“程儿, 去把客厅里那俩古董大花瓶抱上!” 程几说:“那不是我妈的。” “我知道不是, 顺他一对。”齐北崧说, “那俩花瓶加起来值两三万块钱,就算沈子默那兔崽子给你的赔偿。” “别闹。”程几说。 齐北崧看着搬运工在他跟前来来去去, 指挥道:“陈川, 程儿的东西搬我家去, 程妈妈的放皮卡车上。” “知道了!”陈川做事向来干练。 又继续了二十分钟, 搬家结束,搬运工们散去,陈川带着两个小弟跳上面包车先走, 程几则和齐北崧留在最后, 原封不动关好沈子默家的大门, 这才下楼坐上皮卡车。 齐北崧心情不错,嘴上叼一支烟,打开一杯热气未散的奶茶递到副驾驶座:“是要找个四岔路口对吧?” 程几接过奶茶问:“难吗?” “应该不难, 到城市外围找找。” 事实是很难。 到了城市外围,经过几个路口都没能停下。首先车来人往, 怕引来看热闹的闲人;其次由于需要焚烧,且烧的是衣服细软, 火势和烟气都不会太小,他们担心当地乡民来罗唣。 没办法只得找更荒僻的地方,渐渐地车便驶入了远郊丘陵,然而山间防火重地,连烟头都不敢乱扔,更别提点火了。 终于发现了一个山间岔路口,前后左右都是碎石子路,距离杂木林带还远,等了几分钟也没车经过、无人看见,两人便跳下车,从车斗里往外搬东西。 齐北崧用纸钱引火,程几挑选东西扔进去烧,两人均是无言。 火势渐大,齐北崧抓起一只纸战斗机说:“这东西扎得还挺有模有样。” 程几微哂,火光印着他的脸,晶莹如玉。 齐北崧将纸飞机扔进火堆,温柔地望着他:“最近都忙忘了,我回去就帮你妈挑块风水宝地,给她好好安葬了。” “不用。”程几也将大捧的衣物扔进火中,“我妈在殡仪馆挺好的,前后左右都是邻居,埋在山里反而寂寞。” “那不叫邻居,那叫租客。”齐北崧非要抬杠,“公墓里也能交到好朋友!” 程几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烧完了程女士生前的物品,他盘腿坐在火堆旁叠纸元宝,叠一个,往里扔一个。 齐北菘在车斗里发现几本散落的家庭相册,便拿出来翻看,瞧瞧照片,又打量身边的程几,说:“媳妇儿,你小时候也不过是个柴火弟啊,现在怎么长这么帅?” 程几闻言白了他一眼:“你才柴火弟呢!” 齐北崧指着相片说:“真的挺柴,又瘦又小干巴巴!” 程几凑过去看,只见那时候的程女士还年轻,长发用一条花手绢在脑后松松地扎着,笑容温软,怀中搂着一个小少年。少年有着尖尖的下巴颏,眼珠子漆黑如点墨,神态怯生生的。 程几暗自叹息,找理由说:“那个时候身体不好。” 齐北菘却对着相片“啵”了一口:“我宝贝儿怎样我都喜欢!” “别腻歪了。”程几笑骂,“把相册收好,这个我不烧。” 他终于叠完了几十只元宝扔进火中,拍了拍手上残余的金粉,等待火堆熄灭后坐回皮卡车上。 齐北菘见他来了便伸手揽他脖子:“往后我滋养你,保证你越长越帅!” 程几眼睛上撩看他:“你滋养我什么了?” 齐北崧倒吸一口凉气,说:“媳妇儿,你说这话很危险啊,晚上不想睡了是吧?” 程几摇头笑,在对方口袋里摸烟,自己点上。 “让我亲亲?”齐北崧又来了。 程几忙把烟举高,免得烫到他:“别闹,回去吧!” “去哪儿?” “……”程几吸了一口,悠悠地喷在他脸上,“反正也没别的事,回去造呗。” “……” 齐北崧瞪视他,忽然单手手持方向盘,发动,挂挡,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干嘛呢?!”程几差点儿被他甩到车后座去! 齐北崧激动得眼睛都绿了! “回去造!!” 程几吼:“我开玩笑哒!” “放屁!”齐北崧也吼,“这种事儿能他妈开玩笑吗?!” “可现在才他妈上午啊!” “我管他妈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半夜!回去造!!” 程几说:“猜拳!猜拳!!” 齐北崧向来听媳妇儿的话,加上脑容量只剩平常的十分之一,下意识就和他猜了,还输了。 程几狡猾一笑,宣布规则:“行,回去造,输了的在下面。” “……” 齐北崧又一脚把刹车踩到底,拉手刹,气势汹汹扑到他身上就扭:“小兔崽子!敢玩老子!!” 程几又踢又挡:“操!疼!滚!!” 两人拧了一会儿,终于齐北崧占了上风,谁让车内空间小、程宝贝儿起不来呢? 他把程几压在椅背上,俯视着对方的脸,眼睛里跳动的火光又野又烈:“你他妈其实没开玩笑吧?” 程几与他四目相对,忽然一笑,仿佛挑衅:“没有。” 齐北崧倾身覆上他的唇。 程几还高高举着那半支烟(这不怕烫到狗嘛),终于想通了,将烟头随意掐灭,扔开,伸手抱住了他宽阔坚实的背。 车窗外雪纷纷扬扬落下,这或许是这个冬季的最后一两场雪了,但距离回暖还有一阵。 这也是几十年来宏城最漫长的一个冬季,凄清萧瑟……对于现在程几来说却热浪袭涌。 齐北崧在他耳侧咕哝,声音低沉嘶哑,性感到极致:“我喜欢你……宝贝儿……我爱你……” “……少废话!”程几周身滚烫,忍无可忍,“要亲赶紧!” “我伺候你……”齐北崧的手伸入他的衣服里,往下探去。 程几推他:“这不行,回家去!” “没事儿……没人看见……” “我不喜欢在外面!” 齐北菘停住了:“……害羞?” 程几撇过脸,他害羞,羞得连额头都泛着粉,终于举起手臂遮住了眼睛:“……往后要干嘛就干嘛,别他妈废话……回家去!” 齐北菘起身:“听你的!!” 他坐回驾驶座,发动挂挡,又是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程几掩着半边脸,随他怎么飙车,终于手指微抖,又点了一支烟。 齐北崧不住地扭头看他,颈侧肌肉绷紧,眼神堪称凶恶了。 “开慢点儿,”程几混乱地吸着,“我还要命。” 齐北崧突然又踩了一脚刹车! 程几没系安全带,脑袋差点儿磕到前挡风玻璃,刚要埋怨,突然被齐北崧从副驾驶上抱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跨坐在了对方身上! 齐北崧没头没脑地吻他,然后拉开一线,凝视他迷乱的脸,追上唇继续吻。 程几并不反抗,只在交缠的最后咬了他一口,喘着粗气在他耳边低声骂道:“别人抽烟的时候能不乱来吗?” “烫我,宝贝儿!”齐北崧说,“就烫我心口!” 程几那一瞬间真想把烟头狠狠摁他肉上去,嘴唇抖了抖,说:“滚!” 程几要从他腿上下来,齐北崧不让,两人蹭得浑身都冒了火,直到后方一辆车狂按喇叭超过,这才发现自己停在大路中间。 多亏此路位于山间不是交通要道,车流稀少,否则就闯祸了。 程几爬回副驾驶位,一边抽烟一边平复,说:“送我回去吧。” “回哪儿?” “回我干表哥住的小诊所啊,老耿还在那边等我。搞对象归搞对象,我不能抛下他们。” “不要!”齐北崧赌气。 “老耿不会伺候人,玉姐搬不动病人,非得我去不可。”程几说。 “不要!”齐帅帅摇头。 程几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低声问:“下礼拜带你回凰村行不行?” “留宿吗?”齐北崧问。 程几笑:“收钱。” 他回到小诊所,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带着GPS定位的电子烟送给老耿。
老耿问:“干嘛?” “孝敬爹的。”他说。 老耿感动得热泪盈眶。程几嘱咐说你随身带着,可以保平安。 ——万一出事了,齐北崧那一伙还能赶来救他。 老耿问:“老和尚开过光的?” “……嗯。”程几点头。 老耿倒没追问他这两天去哪儿了,仿佛心有所感;玉姐则问:“你戴套了没?” 程几说玉姐啊玉姐,我啥都没做,被你说得好像只种马,你怎么跟搞计划生育似的,天天追着人家问要不要免费套? “我还有药呢。”玉姐说。 总之这一天直到晚上都安宁平顺,病床上陈光俊伤情起色不大,依旧昏迷着。 医生叽里呱啦和玉姐说了一大堆,两个医生的意见总结起来就俩字——不妙。但现在送公立医院也没地方肯接收了,希望陈光俊命硬能扛住。 夜间十点多,病人一天的点滴打完,医生帮他封了留置针头,走出隔离间问程几:“这两天周哥和你们联系过没?” 程几摇头,忽然想起陈光俊的医药费是周经理垫付的,便说:“我们也要找他呢!” 医生斟酌着问:“那天你们□□去,没牵扯到周哥吧?” 程几觉得没有,虽然齐北崧走之前把毛小伟交给了周经理,但那是因为他对山庄内部负有管理责任,一切顺理成章。 “那就好。”医生点头。 他原本要走,又转回来说:“今天上午你们都不在,我在外边给患者打针,一时疏忽忘了关病房门,回来看见病房里站着个人,正把脸凑在玻璃上观察陈光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