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睡我的程程!”沈子默咆哮,“我的程程是个处女!!” 纵然齐北崧高度紧张,也忍不住要被他逗笑了。 “处男。”他纠正。 “他是个处女!”沈子默吼得面容都扭曲了,“只有我才能碰他,因为我干净!!你肮脏龌龊!!!” 他忽然从身后掏出一样黑漆漆的东西,指着齐北崧。 齐北崧心想:猜对了,是枪。 他将烟抬到嘴边,与沈子默对峙。 他已经通过盲操回拨了最近一次通话,他记不清那人是谁,或许是郑海平或许是雷境,也可能是公司的副总,但绝对是自己人。 现在他需要拖延时间,多和沈子默聊两句,并且不能刺激对方。 他被枪击了不要紧,程几就在数百米外的乱石丛中,听到枪响一定会往这边跑,一定会碰到沈子默。 他不想让宝贝儿与沈子默见面,姓沈的会为难他;他甚至不想宝贝儿跑,因为他跑不动,昨晚……还有今早都太过了。 现在别回来,千万别…… 齐北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哎对了,姓沈的,你不是坐飞机出国了嘛?” 沈子默果然接话:“对,我是买了机票,我也通过了边检,但谁规定那个人一定是我?这只是个计谋而已。” 齐北崧冷笑:“你本事挺大。” “对,因为我舍不得走,不甘心走!”沈子默说,“我舍不得程程,我几乎就要得到他了,我不想离开他!我不能把他留给你!你恶心!!” “我哪里恶心?”齐北崧拖延着,他希望沈子默大段大段地痛骂,控诉自己的恶心。 “你染指了我的程程!”沈子默嘶声吼,“我的!我一个人的!” “所以你回来杀我?”齐北崧问,“你知道那有什么后果吗?” “我无所谓!”沈子默说,“我非杀你不可!我知道程程在附近,我看见他了!我要杀掉你给他看!” “哦?” “别以为我不敢,我有帮手!”沈子默神经质地收紧下巴,他原本长相尚可,称得上清秀,现在却双目赤红,面容扭曲。 “齐北崧,在宏城地界上混的厉害人物不止你一个,你在明,他们在暗,你帮警察对付他们,知道自己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吗?我估计想杀你的绝不止我一个!” 齐北崧其实没怎么为警方提供帮助,他只是时常派人打探消息,然而在一些和犯罪集团同样心怀不轨甚至交好的人看来,这已经是极大的挑衅了。 他原本就是风头极劲的人物,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齐北崧笑得无所畏惧:“行啊,可否为我引荐几个?” 他注意到沈子默没有拉开枪栓,推测这个学艺术的家伙不擅长用枪,只要继续和他东拉西扯,分散他的注意力,说不定还有机会。 “齐北崧,你毁了我,也毁了我的程程!”沈子默踏进一步,“我憎恨你!” “所以你埋伏在我家附近伺机而动?”齐北崧问。 “是你埋伏我!”沈子默凄厉地说,“你从我家搬走了程程的东西!谁允许你这么做?你这个恶心的小偷!流氓!强盗!你闯进我和程程的家带走属于我们的一切,你有什么资格?!” “因为那些属于程几。”齐北崧说。 “属于我!!”沈子默吼,“他留给我的!是他主动!!” 沈子默有人格障碍,这点毋庸置疑。 早在长康医院时,他就因为与程女士同病房老人的死亡而暗自高兴,因为那老人虽然惨淡卧床,但其本人和家属难免会影响他和程几相处的心情。 得知程女士去世时,尽管那时候程几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可他也欢喜,他觉得程几在世界上可以依赖的就只剩自己了,很快就会回来。 在追求程几的那些天里,他甚少考虑对方的心情,觉得程几接受他只是时间问题。 他或许和齐北崧有着同样的专注,但他是月亮的背面,阴柔,索取,得不到便要毁去,深情和绝情只有一线之隔。 早些时候,他的人格障碍被掩藏在正常的表象下,谁也不察觉,是程几剖开了他。 所以他指责齐北崧其实不太对,毁了他的主要是程几。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沈子默切齿愤恨,抬高枪口,黑沉沉的枪管正对齐北崧。 敌人双手持枪,相距数米……齐北崧还记得自己和程几玩过这个游戏,在金融中心的顶层,他姐姐名下的咖啡店里。 程几当时说对付枪支没什么的好办法,还因为动作失败被他压在身下,笑得浑身乱颤。 啧,那时候要是不那么矜持和顾虑,多亲宝贝儿几口就好了…… “我?小三?”齐北崧尽量平静地问,换做平时他能把沈子默的祖宗十八代从坟里刨出来,现在不行,对方有枪。 “你破坏我和程程的感情!”沈子默大吼,“程程是属于我的,你把他抢走了!!” 他始终在说这种车轱辘话,齐北崧却觉得是好事,多拖延一秒,就多一秒的机会。 “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齐北崧说。 “我跑得了,”沈子默说,“程程曾经教过我怎样逃跑,说可以买短途汽车票,到不出名的乡镇躲着,或者干脆一站一站买下去,直到自己觉得安全。齐北崧,知道他为什么教我吗?就是为了避开你这个畜生!” “所以你今天就打算躲到小乡镇去?” 沈子默拉动枪栓,冷笑:“哈哈,我当然不会用程程教的方法!那种方式是无计可施时才用的,现在我有全套的、完备的假身份,足可以坐飞机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是嘛,你厉害。”齐北崧在寻找机会。 他错了,沈子默会用枪,虽然看不出枪法好坏,但至少上靶场练过。 沈子默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幽光:“你!往后退!” 齐北崧不动,沈子默喝道:“往后退!到水里去!!” 齐北崧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缓缓抬起了脚。 宏城的海每天涨落潮两次,随着农历日期不同,每天涨落潮的时间都不一样,而今天此时海水水位仍高。 沈子默打算在海中枪杀齐北崧,让海水冲刷血迹,运气好的话,还能让水流带走尸体。 “往后退啊!!” “杀我可以,别动程几。”齐北菘凝重地说。
沈子默已然疯狂,控制不了行为,齐北崧觉得自己可以死,但必须保护程几。宝贝儿再能打也对付不了一个持枪的人,何况他还状况不佳。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沈子默神经质地扯动嘴角。 “没有了我,你或许还有机会。”齐北崧说。 “……”一丝喜色从沈子默脸上掠过,但他依然说,“我没有机会了,他拒绝我。” 忽然他神情一转:“或许我可以说服他,实在不行我可以强迫他!我的程程很听话的,只要他有弱点在我手里,他就听话。” 他咆哮:“姓齐的你往后退,再退!不然我杀了你之后还要杀程程,因为他也不干净了,他被你污染了!” 齐北崧被迫又退了两步,浪涌上来,海水没及他的小腿,冰凉刺骨。 沈子默说:“你说的没错,我还有机会。我可以指着你的尸体给他看,杀了你这个小三,他就会回到我身边。可他背叛了我,我要给他一点教训,比如说,我可以打断他的脊柱,让他下肢瘫痪,这样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了!” 齐北崧说:“恰恰相反,你杀了我以后最好赶紧滚,别让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我……我什么样子?”沈子默忽然惊惶。 “你说呢?”齐北崧反问。 沈子默表情扭曲,扳机预扣! 齐北崧忽然想起三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沈子默清秀,程几则化着惨白血红的浓妆;没想到现在居然颠倒了过来,他的宝贝儿明澈而温柔,沈子默仿佛来自地狱。 他逃不过了,但希望尸体不要那么难看,吓着他的心肝宝贝儿,他的眼珠子。 就算头部中弹,也要中得体面,不要皮开肉绽,不要鲜血喷溅,希望那颗子弹从前额圆溜溜地钻一个洞进去,又从脑后不拖泥带水地钻出来,给他留一副尚算安详的遗容。 “你才丑!”沈子默咆哮,“你丑!!!” “开枪之后赶紧滚!别让他撞见你!”齐北菘吼,“你妈逼活像个鬼!程儿看见了非他妈恶心死不可!” “你胡说!!!” “你这样子就别恶心他了!”齐北崧吼,“否则齐爷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到做到!!” 沈子默扣下了扳机。 “我不会让他看见我,海滩上只会留下你的尸体!!”第七十三章 程几听到了随风传来的一声脆响,层层远播, 迅速扩散。 他愣怔了一秒, 然后扔开满捧的细枝柴火,飞快地往回跑去! 他不会听错, 那是枪声!齐北崧把他的枪带出来了?! 可是没有啊, 那傻瓜连包烟都忘了拿! 谁放的枪?为什么放枪?? “齐北崧!!”他边跑边喊。 他穿过碎石间杂的沙滩, 翻过嶙峋的巨石堆, 他后悔死了刚才跑这么远!他贪心他混账!他就是想生个大点儿的火堆玩,他还从来没有在海滩上点过篝火!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 只在天空留有几丝金红色的云霞, 海面上风波浪涌, 深暗无边。 程几心急如焚, 寒冷的海风灌入口鼻,一股咸腥气。 他尽量跑得快,可几乎迈不开腿, 因为昨晚……初开始他还能咬着牙不吭声, 后来难忍, 再后来讨饶也不成。齐北崧一听他讨饶更加兴奋,就跟打了春药似的狠造,早知如此, 合该把狗日的打死! 可是现在他希望他好好的,千万好好的, 用他这个身体、这条命去换都行! “齐北崧!!” 程几甩开了碍事的帽子,跑出来的热汗和痛出来的冷汗同时从他的额角渗出, 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家伙为什么不答话?他应该笑嘻嘻的高喊“宝贝儿”,然后跳起来朝他挥手才对! 乱石堆砌的海滩景色相似,程几已经记不太清他们分开的地点,只焦虑不已地在估计位置四处寻找,边找边大声喊着齐北崧的名字。 他找不到,哪儿都没有! “齐北崧!你别吓我!!!” 终于他在一块临海的巨石附近,借着最后一丝微光看到了尚未被掩埋的脚印。 脚印背对大海,延伸数步,然后隐没于海风细沙。 他朝海中张望,然后疯了似的扑过去,那心情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而是真真切切地、连灵魂都要被击碎!! 夜幕降临,当雷境、郑海平等人带着救护车以最快速度赶到的时候,程几已经从海中拖出了齐北崧。 他浑身湿透,在刺骨的寒风中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泣不成声。 —————————— “齐北崧会死吗?”程几在手术室外问雷境,面色苍白如纸。 雷境说:“不会。” 程几又问郑海平:“他会死吗?” 郑海平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老雷是专家,他说不死就不死。” “可我……”程几捂住脸。
可我就是这么死的……被子弹打中,大量失血,没能及时等来救援…… “他就算死了,我也能把他从阎王爷那里赎回来。”郑海平说,“反正我们齐家有的是钱,跟地里长出来似的,一长一大片。” 程几明知他是为了安慰自己而故意开玩笑,但是一点笑不出来。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郑海平,后者强行装出的镇静都差点儿被他看裂了。 “小程,这里太闷了空气不好,你出去抽根烟吧。”雷境有意将程几支开,“王北风,陈川,锐子,你们一起陪小程!” 那三个人就站在不远处,正在望着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此外还有十多个人,分别来自齐家和公司,在医生的要求下站得略远。 人黑压压地挤了一走廊,却均是沉默,气氛压抑至极。 程几不肯走,雷境向王北风等人连使眼色,非让他们把他带出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