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是……” 齐大姐估计练过擒拿,程几被她扣着居然逃不了!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往后等北崧好起来,给你搞个20克拉的。” 程几想我一大老爷们儿要20克拉的戒指干嘛呀?当手指虎用吗?!
“我真不是……” 齐大姐拽他手强行给他戴,郑海平伫立一旁默默看二人扳手腕,谁也不偏帮。 终于,齐大姐赢了,扬眉吐气地在程几胸口捶了一拳,然后甩着头发走了。 “……”程几差点儿被她捶断了。 郑海平与程几耳语:“当年我们院三天两头和隔壁院茬架,你大姑姐虽是女流,却为干将,人称齐司令。” “……”程几说,“你早说啊……” 他把戒指摘下来还给郑海平,后者惊讶问:“你给我干嘛?” “我要这干嘛?” “不想要就卖了买糖吃呗!” 程几说:“大姐不是说这玩意儿是传给齐家媳妇的嘛,你也算他们家儿子,要不拿去给雷哥?” 两人想到雷境那肌肉隆壮五大三粗满脸胡茬的戴个10克拉蕾丝大钻戒,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还是你收着吧。”郑海平说,“他要是真有那个嗜好,我给他买。” “……嗯。” 这天程几仍然没轮到探望齐北崧,齐父和齐老爷子正在ICU外候着呢。 齐父大忙人一个,看完了儿子就得回岚省,即使再不舍得也得暂时抛下;齐老爷子相当能扛事,走出ICU后什么话都没有,眼泪也不掉一滴,显得硬骨铮铮。 齐北崧仍然未醒,追问之下,医院说是因为用药物镇静着,况且他动的是大手术,过早醒了反而要捱痛。 到了第四天,程几早上起来,还没出宾馆大门就被防滑垫绊了一跤,虽说只是意外,却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后来又接到雷境电话,说昨天下午ICU已经开始减少镇静剂用量乃至完全停用,照理说到今天早上齐北崧应该可以被唤醒,并且听从简单指令了,可他目前仍处于深睡状态,呼唤不醒,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太糟糕了,首先这让人担忧齐北崧的身体状况;其次,只有他知道开枪者是谁,至今线索不足的警方正在焦急地等待他指认凶手。 程几忧心忡忡地往医院走,刚到大门口,横向里冲出一个人来把他抱住了。 那是老耿,大概是刚从哪里听说齐北崧出事了,所以急忙过来,跑得满头热汗。 “程儿!出事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问了陈川,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老耿叫道,“齐大公子怎么样?” 尽管心情不佳,程几见到他还是觉得亲切和高兴,解释道:“我怕你担心,所以没说。” 他都不好意思承认这几天把老耿忘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大不孝! 老耿问:“听说齐公子人在ICU?” “嗯,也没多大事,反正命保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耿一叠声说,“知道是哪个狗日的拿枪打他了吗?” “正在查。” 老耿往左右看看,拉他到一边说:“我知道是谁!” 程几猛地一惊。 “但我不确定。”老耿说,“程儿,前阵子不是有个姓沈的哭着闹着要跟你好,还给你下毒嘛?我上次去特警队专案组那边,看见他们把那小子的照片贴在墙上,和那帮还没落网的毒枭一起。警察说他已经逃到国外去了,可我几天前明明见过那小子!” “什么??” 老耿说:“嗐!我不是得到过活佛指点,说案件被害人都在水里嘛?我就想着那个专案组吴警官的遗体还没找全,怎么对得起人家老英雄和家属呢?所以有空就在海湾附近转悠,觉得哪样东西像,就上去翻翻。那天我正在一堆被海水冲上岸的杂物垃圾里翻,突然看到海边石头下边站着一个人。” “我离他不远,看了两下觉得眼熟,也没太往心里去,后来才想起就是那个姓沈的小子,那个时候我已经听说他出逃了,怎么会还在宏城?” 程几低头,脑子飞速转动。 老耿问:“你说会不会是他开枪打了齐公子?那两人是情敌啊!” 程几问:“他发现你了没有?” “没有!”老耿说,“我躲得可好了,就算看见了他也不认识我。况且我正在翻垃圾,像个拾荒的。” “你确定是他吗?” “啧,不确定。”老耿说,“我也只看过他照片。” 他补充:“而且他可能有帮手。” “怎么说?” “我看见他给人打电话了。”老耿说,“打的时间还挺长。” “你是哪天碰见他的?”程几问。 老耿掐指而算,正是齐北崧被枪击的那天。齐北崧是下午五六点钟出事,老耿在中午看到疑似沈子默的男子。 程几沉吟,说:“这话你先别对其他人说,万一你只是认错人了,可能会误导警方调查。我去问问雷老大。” 老耿同意,两人进病房大楼找雷境,但他已经轮班回家睡觉,只陈川和赵家锐在。 陈川正在和谁通话,片刻之后挂断,说:“出鬼了!” “怎么?”程几问。 陈川说:“我刚才向徐队打探消息,听说警方通过无数监控对比找到了一个嫌疑人,专家也觉得体貌特征很像,但那个人却绝对不可能,因为他前阵子已经出逃了啊!” 老耿和程几对视。 陈川又说:“不过忽略他已经出逃这一点,那人倒是作案动机最强,老齐于他有夺妻之恨啊!” “……夺夫。”程几没好气,“是不是沈子默?” “你怎么知道?”陈川问。 老耿说:“我看见了。” 陈川和赵家锐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老耿很快就被带到了警方处,开始一遍一遍回忆在海滩上看见沈子默的场景。 但首先,老耿之前并没有见过沈子默,只看过其照片,证词的可靠性就打了个折扣。 其次,老耿有重案案底,是当年的严打对象,警方也不敢全信他。 于是技术人员又找来许多张照片让他选,他居然能把仅有的几张沈子默都挑出来,从侧面佐证了他当时并没有看错。 事情复杂了,大家心想沈子默难道有分身大法吗? 既然这个能留在国内枪击齐北崧,那前几天出逃K国,后转往R国的又是谁? 无论那个是谁,都已得不到佐证:K国经济水平落后本国四五十年,还是个农业国家,没有完善的侦查体系;R国连年内战,人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是个大烂摊子。 而国内的监控中,这人则分明通过了安检和边检。 有人提出,有没有可能上次登机的是个与沈子默体貌相似的人,而不是他本人。 这个推测应该很贴近事实,任何关卡只要有心突破总有漏洞可寻,有时只需要一枚薄薄的指纹膜。 况且宏城国际机场年吞吐量八千万人次,月六百余万,就算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出错率,一个月也能摊到六个人。 警方需要加班加点,程几一行人回到医院。 又等一天,得到更糟糕的消息——齐北崧还是没醒,这下连医生都慌了神。 他们开始用各种唤醒手段刺激他,然而他就像程女士一般陷入沉睡,仍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 程几惴惴不安,但不敢表现出来,大部分时间咬着指甲抖腿,越抖越心慌。 他一直有意避着齐家老小,这下连大姐齐司令也不敢见了,因为万一真是沈子默开枪打了齐北崧,那就属于情杀,他难辞其咎。 一天又是一天,直到第七天,齐北崧手术的伤口都愈合了,他的神智仍未清醒,所有人愁容满面,连陈川他们几个平常爱闹话多的都不敢作声。 程几再能扛,此时也几乎精神崩溃。 他一直没答应进ICU探视齐北崧,当然不是不想看,而是怕自己难以控制情绪,会在病床前落泪不止。 终于警方那边传来了确凿消息:枪击齐北崧的人是沈子默。 他们并非是从浩如烟海的监控录像中获得突破,而是抓到一名涉案人员,那人承认给沈子默提供了枪支,日期在齐北崧遇袭的前一天。 此外R国的情报线上也传来消息,说刚刚有个新来的小子投奔了集团主犯,传说这小子聪明狠毒,先玩金蝉脱壳让别人以为他出国了,其实却悄悄留在国内杀了情敌,再利用假身份出逃,端的是天衣无缝。 真是你有千般计,我有过墙梯,警方联动固然厉害,犯罪团伙在宏城也盘根错节,想帮一两个人逃出境外轻而易举。 程几气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多亏兄弟们仗义,他和沈子默的关系除了有限的几个人,齐家上下一概不知,避免了某些尴尬。 到了第十天,医院终于承认以他们的能力无法唤醒齐北崧。 齐北崧的昏迷并不属于医疗事故,救治程序毫无破绽,他大概只是运气不好,加上在海中窒息时间比较长,居然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并发症。 这个结论让齐老太太几乎当场疯了,好在郑海平等人早有准备,当天下午就着手准备送齐北崧去M国,那里有全球最好的医院,以及最先进的病患唤醒技术。 他们不承认齐北崧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只当他是睡着了。
出发之前,郑海平找程几详谈,想把他也带过去。 程几问:“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一早。”郑海平说,“包了私人飞机,北崧和我们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的正在办。” 程几问:“我?” 郑海平恳切地说:“你得跟我们走。有你在,北崧说不定好得快些,你不要低估他对你的感情。” 程几垂下眼睫。 齐北崧住院的这些天他基本处于失眠状态,面色雪白而眼下青黑,他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忽然问:“我不去行么?” 郑海平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楞了一下问:“……那你去哪里?” 程几说:“我要去R国。” 郑海平忽地站起来:“什么?” 程几重复:“我要去R国追捕沈子默。” 郑海平问:“你疯了?” “我没疯。”程几说,“我要去逮人。” “你疯了你疯了。”郑海平轻声斥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齐北崧交代?你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当兵的,你去个屁的R国?!” “正因为不是警察、不是军人才能去,我成年了,普通大学生,只要护照允许,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程几说,“我要去R国。” “我不允许!”郑海平从牙缝里问,“谁给你出的主意?老雷吗?” “不是。”程几摇头,“我自己。” “想都别想!” 程几抬头,眼睛里满是哀恳:“海哥,我是信任你才跟你说的,如果我现在一句话没有掉头就走,你也管不着我,对不对?” 郑海平怒极,毫无平时的冷静自持:“你是我家里人,你是齐宝贝!你只要一天留在我家,就归我管!” 程几轻轻一笑,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10克拉大钻戒,轻轻放在郑海平手上。 “海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程几说,“这戒指请帮我还给大姐吧,从现在开始我不是齐宝贝,不是你家的,我只是你们的兄弟。我想以兄弟的身份追击凶手,我不能容忍开枪打齐北崧的人逍遥法外!” “呸!”郑海平啐道,“你和齐北崧根本不是兄弟!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是兄弟他看见你就浑身燥?是兄弟他跟个狗似的跟着你?他就是喜欢你,爱你,把你当心肝宝贝儿!他就算立刻死了也不要你为他冒什么枪林弹雨,讨什么公道!” 程几说:“我不仅仅是为他,那帮毒贩手里还有好几条人命。” 郑海平打断:“你舍得把北崧一个人留在M国?你知道他情况多严重吗?如果六个月内不能唤醒,他醒来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他极少见地吼道:“我们当然有能力让他维持呼吸心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但其实这世上已经没有这个叫齐北崧的人了,他躺在床上活着,但他不是他,不是我弟弟,不是你老婆,他再也不会陪你玩、对你笑,和你说那些傻逼话,你舍得吗程几?!” 程几低头,眼泪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