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齐北崧,又望向程几,顿时觉得那就是个小甜心,这个他妈才是妖妃呢! 可他不敢让妖妃脱衣服跳舞——服务员和领班可以随便欺压,骂两声捏两把都是调剂解闷,副总不能,否则就是打场子老板的脸。这场子的幕后老板也在地界上混了几十年了,并不简单。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齐北崧身上,程几赶紧穿裤子! 齐北崧用余光看见他动了,心里骂了无数声操,当然不是要操程几,而是想把眼前这几个混子全他妈用轧路机碾了!他要是不闯进来下一步会怎样?不堪设想啊! 几个小时前他在程几家,程几给他做饭,他只是看到对方那圆溜溜的脚踝都觉得发热发燥,一股异样感老在心口窜,多瞧几眼都觉得是犯罪。 现在倒好,他舍不得看的东西,人家给剥光啦! 他给目标逃犯也点烟,大约是他过于光彩夺目,那东躲西藏逃了十年的家伙不敢正视他,唯唯诺诺的反倒显得很客气。 齐北崧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程几,说:“怎么了呀?小孩惹各位不高兴了?如果他说错做错了什么,不怪他,怪我,回去我就给他好好上课!各位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今天的单我买了,大家放开玩,玩开心些!” 说完他不等对方反应,就把陆小飞从沙发上拉起来:“小妹你怎么回事啊?你是服务员,谁允许你坐着的?赶紧出去再搬几箱啤酒来!” 陆小飞出去了可不会再回来了,但她不认识齐北崧,有点儿犯傻。 齐北崧催促:“快去啊!” 陆小飞拔腿就跑,经过程几时心有不忍,又停下。 程几给她使眼色让她快走。 齐北崧又喊:“领班!” 程几立即反应过来:“在!” 齐北崧皱眉:“你傻站着干嘛呀?帮小妹搬酒去呀!我看你俩这个月的奖金都不想要了!” “哎!” 程几从地上捡起衬衣,拉着陆小飞往外走,明明只有几米远,却走得惊心动魄! 那门只是虚掩着,至少有十名荷枪实弹的同事埋伏在门外两侧,就等他们出去。 然而程几把陆小飞往门外一推,断然回身:“齐总!” “干嘛?”齐北崧那又惊又怒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 程几说:“我刚才和酒库的人顶了两句,他估计不肯把酒给我,您帮我去说一声吧。” “没看我正忙着嘛?”齐北崧说,“快去!” 他不能走,他得把包房里的七个人稳住,确保程几的安全撤离。 程几站着不动:“齐总,帮我说一声呗。” “自己去!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成,平时怎么教你的?” “齐总,我……” 齐北崧怒了,是真怒,他抛下李哥疾步向程几走去,抬起手臂作势要推:“我说话你都敢不听?” 程几双眸一闪,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拉开门将他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黑胖子果然连开好几枪,有子弹打在程几大腿上! 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胖子手里的那把根本不是真枪,而是仿真枪,换言之有一定杀伤力的气枪!里面装的是金属弹丸! 他,两辈子的特警;陆小飞,一线单位枪支专管员,两人居然被一支仿真枪压制这么久,这传出去估计能笑掉整个宏城公安系统的大牙!! 他已经来不及说啥了,身子一缩躲在门背后。 他的同事们猛闯进来,往包房里扔了一颗催泪弹。 烟雾腾起,程几被同事们七手八脚拉出去,最后落在一个人怀里,那人穿着一件又俗又艳的花西服。 齐北崧捧着程几的脸,急切地问:“有伤吗?伤哪儿啦?” 程几虽然闪得快,也受了烟气刺激,泪水滚滚而下,嗓子咳得出不了声。 齐北崧将他扛起来往外跑:“我带你去冲洗!” 程几感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字面意义上的烧,裸露的上半身也有针扎般的刺痛,催泪弹的主要成分里有辣椒碱,刺激性极强,效果一般持续5-15分钟,能让人体验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无法控制自己,眼泪鼻涕口水都落在齐北崧肩上,直到被扛进盥洗室,齐北崧掬水往他脸上泼。 “没事没事,”齐北崧边泼边说,“我也被这玩意儿熏过,清水冲洗能很快缓解!” 程几眼睛睁不开,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勉强问:“你……什么时候……” “我小时候调皮,拿这玩意儿往自家客厅里扔,差点没被老爷子打死!”齐北崧笑道。 “……小时候……”程几问,“你记得啊……” 齐北崧说:“刚清醒的那段时间不记得,直到好几个月后,因为老爷子老太太还有我妈我哥成天在跟前晃,才渐渐想起他们来,也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儿。其中还出现过很多次反复,比如我哥的媳妇儿,因为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印象不够深,今天想起他来了,明儿又忘了,过两天又想起来,再过两天又不认识……” 水龙头开在最大,哗哗作声,程几因为辣椒碱的刺激而感官迟钝,但有两个字却在他心中越发清晰。 看见。 似乎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一点,齐北崧能想起来的人都是与其朝夕相处的。 人的大脑每天通过五种感官接受处理外界信息,有研究表明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加起来也不过20%,另外80%是视觉。 他摸索着抓住齐北崧为他清洗的手:“你……想起你爸用了多长时间?” 齐北崧他爸是大忙人,一定不能经常去M国,连视频通话都相对少些。 果然齐北崧说:“实不相瞒,将近一年。我醒来的前一年语言能力都不行,又经常不记得人,我爸每次视频第一句总是:‘北崧,我是你爸爸,叫爸爸,爸~爸~’,可真对得起他那张脸!” “认你爸……也用了一年?” “对。”齐北崧脱下那件花色西服,当做毛巾给他擦脸。 程几只能睁开一线眼睛,泪水滚落,他竭尽全力抓着对方的胳膊,太多的情绪让他浑身发抖。 他的同事们在不远处战斗,呼喝声和示威的枪声不绝于耳,但他仿佛听而不闻,颤声说:“因为看不见……看不见……” 齐北崧不明白他的举动,用衣服沾了清水,继续帮他擦眼睛周围,问:“怎么了?” 程几说不出话来,一下一下地咳着,他很乱,渐渐地欣喜若狂! 齐北崧并不是失忆,只是那九个多月的昏迷让他头脑迟钝,机能退化,即使他醒来后,也花了三个月才完全清醒,其中前几十天都在混乱和昏睡中度过。 如果人的装记忆的地方是一个个柜子,那么他的柜子还在,连带里面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只是门锁锈了,他受过伤的脑袋得找到钥匙,或者砸了锁,才能把记忆放出来。 关键就是“看见”。 他并不是忘了某一段人生,不是筛选式的失忆,他只是缺少刺激,许多次、经常性、不断重复的视觉刺激! 程几问他:“我叫什么名字?” “耿春红。”齐北崧说。 “再说一遍!” “耿春红。” “我真的叫耿春红吗?” 齐北崧停了手,深深地看着他。 程几很惨,整个眼皮都肿了,鼻子通红嘴唇灼热,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糊住,像至少哭了十五个小时。 “……”齐北崧将西服泡入清水池,拎起来略微挤干,给他擦脖子和胸口,“水有点冷,你忍着些。” “我真的叫耿春红吗?”程几又问一遍。 齐北崧想了很久,忽然说:“不是。” “不是?” “不是。”齐北崧很坚定,“我暂时还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但你不姓耿!” “确定?” 齐北崧脱下衬衣披在程几身上,断然道:“确定!” “我叫程几,禾字旁的程,几个的几。” 齐北崧并没有表现出幡然醒悟。 程几问:“你既然对我的名字没触动,为什么确认见过我。” 齐北崧帮他把衬衣穿上,又开始扣扣子,直严严实实锁到最上边一个,连袖口的也不放过。他知道这是个男人,光膀子也无所谓,但他就是不愿意他被人家看,刚才包房内的那一幕气得他肝颤! “我有一种感觉,”齐北崧说,“咱俩好像在类似的场合打过架。” 程几噗地笑出声来。 齐北崧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力度很轻柔:“说错了?” 程几摇头,笑问:“那你觉得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齐北崧想不起来。 程几也不勉强,拍拍他的肩,说:“胸肌练得不错,跟扇面似的!” 齐北崧眼睛一亮,立即给他看腹肌,这家伙爱在媳妇儿面前显摆的脾性死不悔改。 程几调戏他:“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健身房认识的啊?” 齐北崧认真负责地回想,否认:“我有私人的健身房,不跟别人一块儿练,至多就我哥媳妇儿,或者几个兄弟朋友陪我,好像没你。” 提到朋友,程几想起他那酒肉发小赵小敬,于是问:“赵小敬陪你么?” 果不其然,齐北崧问:“赵小敬是谁?” 程几又笑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齐北崧惊疑了一瞬,立即回抱,手臂跟铁箍似的,恨不得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里。 “哥们儿,咱俩见过……的确见过……”程几泪水潸然。 他冰凉的面庞就帖子齐北崧的颊边,齐北崧好想吻他,但硬生生忍住。 “咱俩关系好吗?”齐北崧舔了舔下唇,沙哑的问。 “不好。”程几在对方肋上捏了一把后松开,“老打架!” 他还在任务上,不能长时间躲在盥洗室和人搂搂抱抱,得赶紧归队。 “我和你关系不好?”齐北崧显然不信。 他就抱了程几一小会儿,心都酥了,腿也软了,就一个地方石更,回去之后大约又要跟中了邪似的彻夜难眠,寻思这一抱的滋味。 程几站起身问:“看见陆小飞去哪儿了吗?” 齐北崧知道他在问那个和他搭档的姑娘,回答:“她被两个人掩护着到战圈外面去了。” “那就好。” “她也是特警?”齐北崧的语气有点儿酸。 “是。”程几扭头轻笑,“帅不帅?” 齐北崧问:“你要去哪儿?” 程几挺直脊背往外走,正好一个驰援的兄弟奔过,那人大叫:“哎哟你这哭得梨花带雨干嘛呢?” 程几抹泪说:“还不是那帮货乱扔催泪弹……” 那人说:“都听到枪响了,当然等不及!” 一听他提到枪,程几陡然想起自己腿上中过弹,赶紧低头找!这一找不要紧,他“哇”一声喊出来! 只见一个个血脚印落在他走过的地方,在他刚才蹲着的地方还汪着一滩! 催泪弹对皮肤和黏膜的剧烈刺激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都没发现自己在出血! 齐北崧同样太关注他的脸,加上他的裤子为黑色,血色不明显,所以也没发现。 程几顿时就站不住了,身子直往下坠,仿真枪的杀伤力虽然远不如真枪,但在人身上开洞也不是好玩的! 齐北崧冲过来将他一把抱起,问那兄弟:“救护车呢?!” “还救什么护车呀!”那兄弟也急了,“拉警笛送医院啊!” 齐北崧心急如焚扛着程几往外跑,边跑边问:“这情形咱俩是不是也有过?” 程几被颠得语不成声:“有……有过!”
“操!”齐北崧吼,“没事儿,我在呢!!”第八十四章 这是程几第三次被齐北崧心急如焚地送医院,真是持之以恒, 贯彻始终。 程几中了两粒金属弹丸, 都在大腿上。 仿真枪之所以被严禁严查,就是因为其具有一定的杀伤力。举个例子, 所有的非制式化生产的猎枪、土枪都属于仿真枪, 那些可都是能夺人性命的。 万幸的是程几所中两枪都没有伤到大血管, 血虽流得不少但无大碍, 医生帮他取出弹丸后清创、包扎、打破伤风针、输液,连输血也不用。 只是又得住院。 程几被架进观察病房时还有三个同事相陪, 后见他情况不严重, 领导召回去两个;最后一个原本想留下, 被齐北崧好说歹说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