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炀的精神明显已经不正常了,不过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也没有机会再从这走出来了,记录的人员看了眼刚刚写下的文字,可怜的身世,但又可恨,他不该把自己的不幸转加到别人身上。当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也只能是疯子了。
—————————————— 监控室里,时鱼一直紧盯着屏幕,就算郁炀用那种疯狂的语气说到自己的时候,他也强忍着恶心没有移开视线,“不对,他还没有交代那个晴天娃娃的事情。” 那串晴天娃娃是时鱼亲手捡到的,还揣在了兜里那么久,带给他的刺激不亚于亲眼看见叶一鸣的尸体,至少那会儿他刚从上一个世界过来,见惯了丧尸,而晴天娃娃带给他的是心理上的未知的恐惧。 晴天娃娃的事情林队长也有了解,当即对着麦吩咐下去,“问一下那串晴天娃娃是他掉在宿舍楼下的吗?” “晴天娃娃?什么晴天娃娃。你说和叶一鸣手机上一样的那串啊?我发现他是赝品的那一天就丢了啊,谁知道现在它掉到哪里去了。”郁炀说起这个的时候神情不似作假,当然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是撒谎,对于郁炀来说,叶一鸣似乎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过去式了。 那他捡到的晴天娃娃究竟是谁丢在那里的,难道真的是巧合? 这案子对于警方来说已经算是完美了解了,犯人归案,任务目标也没有受伤,但是对于时鱼来说这一个疑问依旧死死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乔森本该发现时鱼情绪的不对,但奈何他现在也被问题困扰着,两人一直走到停车场才发现现在他们谁的状态都不适合开车。 “乔老师,你——”时鱼看到乔森这个样子,本能地想问他怎么了,但自己现在也一头乱麻,还解决不清。 “我们要不走回去吧?”走回家里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乔森看了眼已经十二出头的时针,抹了把脸,“算了,我来开车吧。” 路上的时候,两人一路无言,明明案子已经破了,心头的沉郁却始终散不开。 “乔老师,今天在警局你是怎么了吗?”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时鱼还是没忍住向乔森问起了这事,一只手有意无意地蹭着乔森的手背,他知道乔森喜欢这样。 但这一次,乔森却将手抽了回去,两人睡在同一张被子下,中间却空出了一个空隙,“睡吧,很晚了,我明天要去B省找我的导师反馈情况。” 时鱼有些落寞地收回了手,第一时间调出了系统的数据,可显示的数据明明没有下降,反而还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也许乔森是真的累了吧,时鱼只能这样对自己说,也闭上了眼睛。 —————————————— 因为前一天休息的迟,时鱼醒的要比平时完,乔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了。 “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厨房里,你一会儿洗漱完可以端出来,我在冰箱里放了些易保存的食物,你平时可以做些简单的,不想做的话就叫外卖,不过别老是吃垃圾食品,稍微点些健康的。”乔森拉着个小行李箱,絮絮叨叨地在门口说着。 时鱼听的有些傻眼了,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乔老师你那么早就要出发啊?不是,你这是准备要离开多久?” “我自己开车去,现在出发到那边就要晚上啦,”乔森低头摆弄了下手机,有些不敢看时鱼,“顺利的话大概去三五天吧,要是有事情的话,可能会再耽搁几天。” “嗯,”时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你路上注意休息,遇到休息站的时候就停一下,缓一缓。” “我会的。”两人第一次的分别,没有亲吻,也没有拥抱。 门合上了,时鱼一边刷牙,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完成任务还需要的时间,本来打算等案子了解之后就一鼓作气把攻略度刷满的,结果乔森昨天晚上先是避着自己,今天又干脆出门去了。 好在厨房里乔森为他准备的早餐还是很能治愈他的,他一勺勺舀着盘里的食物,心想自己一定要将这个任务拿下,但他没想到乔森这一出门居然就走了两周多,连冰箱里的东西都吃的干干净净的了。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又是这样,时鱼有些气愤地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从十三天前开始,他就连乔森的电话都打不通了,他不知道乔森任何的朋友,两人唯一的共同联系警局他在几天前也舔着脸跑去问了,结果那边也一无所知。 “又是他打来的电话?”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善意地建议到,“你不想听一下他说什么吗?” 乔森一直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跳动,直到屏幕暗下,又重新点亮屏幕去看那六十七个未接来电的红标,都是同一个人的。 “说起来,你和我也能算是同事,你该知道,没有你的配合,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乔森已经到这里十多天了,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到这里来看医生只是心中还抱着那一丝可笑的侥幸,“我明天不会再来了。” “你打算回去见他?说实话,我并不建议你现在就去找他,你可以先试着通过电话或者其他途径减弱他对你的影响。” “我不去和他见面。”其实也不怪医生对他的情况无能为力,在没有时鱼的情况下,乔森的精神状况和正常人无异。他没打算和时鱼见面,或者说他没打算让时鱼看见自己。 —————————————— 乔森回到车里,拿出了手机,这个时间时鱼一般都会出现在屏幕上,那是唯一能让乔森感受到平静的时刻,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身体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东西都喜欢这个活动,这可以让他们暂时言和,但今天乔森却没能在手机里找到时鱼。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时鱼不可能还在睡觉,有可能他恰好在浴室?有可能他今天上午安排的活动是整理卧室? 乔森一边盯着屏幕,一边啃啮着自己的指甲,原本修剪的齐整的指甲在这十几天里被啃得剌嘴,连指腹处的皮肤也被咬的坑坑洼洼,并且随着时鱼没有出现的时间加长,乔森也显得越来越烦躁。 乔森想起来了,前几天时鱼似乎在搜索招聘信息,所以他今天是出去找工作了吗? “不行!那样他会遇到很多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的。”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回去,把时鱼看起来,不让他再接触到任何危险。 “闭嘴!”乔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把正好从车边经过的一个路人都吓了一跳,“你别想再让我干出任何伤害鱼儿的事情。” 直接发生在脑内的争吵快要把乔森逼疯了,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在抵抗着他心里的那个声音,那并不容易,尤其是要强迫自己做出违背心意的事情时,他知道自己也在想念时鱼,很想。 也许那天他在离开的时候该向时鱼要一个拥抱的,他能用这个回味一生。第52章 蝉、黄雀、螳螂(十一) 时鱼给自己找了个培训机构语文老师的工作,他研究生毕业才两年不到, 虽然学的知识和高考语文已经脱轨了, 但是看看教辅, 知识捡起来也快。
学生开学了, 他要工作的时间只有每天晚上六点到八点以及周末,白天的时候他也不回家了,就带着豆豆去小区附近的咖啡店啃教科书,也省的在这间屋子里睹物心也堵。 因为带着豆豆, 时鱼乘不了地铁或者公交只能不行回家, 好在培训机构离家也不算太远, 只是今天来了个学生家长询问孩子的学习情况, 时鱼走到小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明天周五,早上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时鱼躺在床上, 拨弄了会儿手机就睡了。 正睡着, 时鱼突然听到客厅似乎传来脚步声 , “豆豆?” 被喊到了名字的豆豆一下子站了起来,时鱼看到了仍在床边的豆豆,一时间被吓得差点忘了凶手已经被抓住了。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门被关上的声音,这下时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 这个小区的安全性很好,豆豆虽然平时不会乱叫,但遇到对自己有恶意的人一定会扑上去, 那么能在深夜进入这间屋子并且不引起豆豆反应的人只能是——乔森! 时鱼来不及给自己加件衣服, 踩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电梯显示的楼层已经到了三楼,时鱼转向了一旁的楼梯间,一层层的楼道灯被他惊亮。 “乔老师!乔森!” 深夜两点,时鱼无助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小区里。 四下没有一点脚步声,但时鱼知道乔森就躲在这附近,春初的夜风打在时鱼只穿了单衣的身上,他没有动,他在等乔森出来见他,可直到巡逻的保安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的时候乔森都没有出现。 豆豆也从楼上跑了下来,时鱼回绝了保安的好意,转身往楼里走,身体已经冻僵了,时鱼每行一步都觉得手背和脸上火辣辣的又热又疼,可摸上去的温度却很冰。 —————————————— 第二天时鱼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很沉,一摸手机已经下午一点了,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已经过时的闹钟。 时鱼给自己烧了开水,从医药柜里找出了退烧药,吃了药又灌下去一大杯热水后,才重新回到床上去发汗。 乔森一直看着时鱼的动作,看着他走出卧室,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昨天晚上回来以后他就一直盯着这个黑黢黢、空荡荡的屏幕,也许他昨天晚上不该去看时鱼的,他害时鱼发烧了,但这一周的时间他真的忍受不住,忍受不住一天只有在时鱼出门和回家的那半个小时看见他,忍受不住脑子里一刻不停地在幻想时鱼又接触了什么人。 但他不敢和时鱼见面,他怕自己一见面就再也无法离开,而他的靠近会令时鱼受伤。 “小伙子,出来吃饭啦!”门外是房东赵姐的声音。 为了杜绝时鱼找到自己的任何可能,乔森找了一间不要求身份证登记的私人旅馆。 “谢谢赵姐。”乔森接过餐盘就关了门,“我吃完以后会把餐具放在门口的。” 哎,要赵姐说,新住进来的这个住户人长得好,也有礼貌,就是不爱说话,也不出门,昨天出去一趟,还是深更半夜的,她真是搞不懂这些年轻人。 晚饭是赵姐煮的面条,几株小菜,上面还盖着几片牛肉。 乔森却没看碗里面的东西,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一边机械地吸溜着碗里的面。 快五点十分的时候,时鱼走出了卧室,乔森放下了碗底还漂着牛肉的面碗,近乎贪婪地看着时鱼的每一个动作。 时鱼进了卫生间,时鱼出来了,他抓了一盒牛奶和面包,他出门了?! 乔森这才注意到时鱼已经换上了一身平时出门穿的衣服,手里拿着他待会儿要分发的习题纸。 他不是发烧了吗,为什么不请个假休息一天? 乔森趴在房间的窗户上,时鱼上班会经过这个位置,也许是今天的风比较大,也有可能是时鱼还发着烧的缘故,乔森从二楼看下去,觉得时鱼整个人都在发抖。 时鱼不知道他找了快一个月的人就在上方的窗户看着他,也没有抬头,今天出门晚了,他得快点赶过去。 乔森一直望到时鱼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离开了窗边。 “他生病了,需要你的照顾,需要你的陪伴。他是因你生病的,你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脑海里的声音还在蛊惑着他。 “郁炀,你给我闭嘴!” “我不是郁炀,我们一起看着郁炀被抓进了监狱,我们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否认自己呢?” “我没有,我没有想要伤害时鱼,我也没有扔那串挂饰,我没有。”床就在他的旁边,但他却已经走不了这最后的五步路,只能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你不想要让时鱼出门去见那些人,所以你把那串晴空娃娃丢在了宿舍楼下,你知道时鱼那天一定会出门,你还故意把叶一鸣的手机拿给时鱼看,引导时鱼往那方面想。”另一个声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乔森所有的掩盖。 “我只是想要保护时鱼,外面太危险了,我经历过那些,我知道。”乔森的表情很纠结,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 “那你是谁呢?” “我是郁炀呐,我已经染上了罪恶,但我还能保护他,我——”乔森越来越迷茫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瞬的清醒,他也抓住了这一瞬的清明,“不,我是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