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顾斐然挪开目光，轻咳一声：“这个水灵珠的时限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哦，”穆秋晨怔忪地看着他红得快要烧起来的耳朵尖，被那刻意躲闪的目光戳伤的小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敛去面上那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恢复往日自由而散漫的微笑，说，“我们明天或许又要上新闻了。” “双影帝街头狂奔，突然消失原因不明？” 顾斐然尝试着拟了一个标题，穆秋晨哈哈大笑，他拭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之前没见你用过这招啊。” “废话，”顾斐然翻白眼，“难道我要天天上热搜吗？” 他右手平举至胸前，水泡在他的控制下逐渐向人流少的地方漂浮，直至飘到一个学校旁，顾斐然手一松，两个人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顾斐然嘴角抽搐，水灵珠虽说是人鱼族人人皆会的法术，但因为要飘浮到半空中，不少小人鱼刚学的时候都吓得哇哇直哭，穆秋晨却分外迅速地接受了这个设定，看起来没有一点不适应。 穆秋晨摊手：“我快三十的大男人了，总不能像小孩子那样一边哭一边喊呀。” 顾斐然：“……” 果然男人为了面子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无语地看了穆秋晨一眼，穆秋晨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沉默半晌，才道：“这里好像是我的中学。” “是吗？”顾斐然惊讶，他只是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闻言四下看了看，疑惑道，“没看到有学生啊。” 穆秋晨笑着拉起他的手，分外熟练地领着他向学校的一个偏门走去：“现在还在放暑假，哪儿有学生啊。” 校园里没有人，太阳毒辣地压在两人头顶，穆秋晨就拉着顾斐然沿路旁的树荫走走停停，顾斐然感慨道：“你的母校有点大。” 穆秋晨说：“不是一般大，它一共有三个操场，这里只是其中之一。” 顾斐然惊了，他在人类世界呆了这么多年，对人类学校也颇有了解，这么有钱的学校的学生一般非富即贵，穆秋晨草根出身，看起来不像能上得起这么好的中学人。 穆秋晨和他慢慢走，顾斐然看四周无人，索性弄了两道水流，水流有意识一般围绕着他们缓缓流动，瞬间两人都清爽了不少。 穆秋晨指指头顶：“有监控。” “没事，监控拍不到。”顾斐然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淡定道。 他犹豫半天，还是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专心听穆秋晨讲他中学时的那些糗事，然后给面子地哈哈大笑。 两人绕过三分之二圈，操场旁边摆了个十分精致的秋千，穆秋晨像个还没毕业的大男孩，兴致勃勃地跑过去，问顾斐然：“要玩吗？” 顾斐然犹豫了一下，本来到嘴边的拒绝因为他眼中的期待又咽了下去，他二大爷似的盘腿坐到了秋千上，君临天下道：“给朕摇稳了。” 穆秋晨：“诺。” 秋千飞出带起一丝凉风，顾斐然惬意地闭上眼，热辣的阳光被他弄出的水流挡去一部分热量，洒在脸上的温度刚刚好。 顾斐然莫名有了种天地间只剩下两人的感觉。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起标题了！就这个吧，老年鱼觉得挺好的（理不直气也壮.jpg） ☆、万人迷×两极 如果时间能静止在这时，顾斐然和穆秋晨都是很乐意的，可惜总有人喜欢打扰别人的闲暇时光，顾斐然接通向寻拨过来的电话，向大导演在另一边乐呵呵地说：“怎么样，给你们放假有收获吗？” 顾斐然翻了个白眼，什么放假，戏一开机就不能停，向寻一边要他们去剧组拍戏一边让他们利用休息时间伪装情侣，看不透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顾斐然汇报了这两天的行程，向寻沉吟了一会，说：“挺好，那明天我们继续第三十场。” 顾斐然笑着应了，挂了电话，穆秋晨在他身后握住秋千的两条绳索，问：“向导来催了？” 顾斐然幽怨脸：“他觉得咱俩找到感觉了。” 穆秋晨轻轻晃了两下秋千，笑眯眯地说：“我对你一直都挺有感觉。” 顾斐然挑眉，在穆秋晨的眼皮底下化成了透明人，冷静地等着这位“有感觉”的影帝大大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离开秋千向前走了两步，站在穆秋晨的面前和他面对面。穆秋晨手里一空，知道顾斐然已经起身离开了，他像个盲人似的在四周摸索一阵，两手空空毫无所获，不由气馁道：“不是说好了不能欺负我一个普通人类吗？” 顾斐然笑得眼睛弯出两枚月牙，声音通过空气传到穆秋晨的耳朵里：“谁跟你说好了。” 穆秋晨不死心地继续摸索，眼看着就要摸到顾斐然所处的位置，顾斐然向后撤了一步，然而右脚却没跟上后撤的左脚，不知为何，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竟然就那样站在了原地。 穆秋晨终于在虚无的空气中有了真实的触感，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顾斐然：“抓到你了。” 顾斐然能清楚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这四个字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他僵着身体恢复正常状态，一脸面瘫：“放手。” 穆秋晨讪讪地放开他，又不放心地拉起他的手，一本正经道：“为了避免人鱼大人走丢，我作为人类，确保人鱼大人的存在责无旁贷。” 顾斐然轻轻抿嘴，忍住快要溢出的笑容，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两个人从操场绕到了教学楼。 【完了完了。】系统突然怪叫道。 “怎么了？”顾斐然心中一凛，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追问。 系统：【没事，我是说，你完了。】 顾斐然：“我怎么了？” 系统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不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顾斐然不明就里，但是系统已经自动消音了，他也没法再追问。 穆秋晨领着他左拐右绕的，最后来到一间很大的音乐室。这间音乐室的装修非常典雅，阳光从窗户洒满整间教室，窗帘的阴影中，摆在窗台上的玫瑰肆意地将芬芳传递到各处。 顾斐然好奇地看着这里一件又一件的乐器，又看向穆秋晨：“怎么突然来这里？” “没什么，”穆秋晨的眼中盛满了阳光，笑着说，“就是突然想带你来了。” 他引顾斐然来到墙角的钢琴旁，手指轻轻划过琴键，带出一阵清脆的琴音。 “我上中学的时候，这里是我最常来的地方。”穆秋晨坐在钢琴前，一边试音一边说，“我一门心思想做演员，但是家里不支持，我就曲线救国，和家里说我要考音乐学院，然后每天来这里练琴，回家偷偷练演技。”
顾斐然有些惊讶：“你家里为什么不同意你做演员？” 穆秋晨耸耸肩：“我爸他们觉得演员就是戏子，卖唱卖笑的，给家里丢脸。音乐家就不一样，说出去比较有面子。” 顾斐然：“……” 穆秋晨说得一脸轻松，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手指局促地捻了下裤线，犹豫一瞬，坐在了穆秋晨身边：“要合奏吗？” 穆秋晨愣怔了一秒钟，继而脸上满是明媚的笑意，简直像刚中了几千万彩票，他眨巴扎眼，身后继续开出一朵朵小花。 顾斐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被粉色的小花包围，故作不满道：“凭什么你能自带背景。” 穆秋晨又愣了愣，问：“什么自带背景。” 顾斐然摇摇头：“没什么。” 他其实很想说，自带背景就算了，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是少女粉…… 两个人合奏了一曲《卡农》，一个声部始终紧紧追随着另一个声部，直至最后完成和弦。穆秋晨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语气温柔：“这是我弹过最好的一次卡农。” 顾斐然还沉浸在音乐中没回过神，闻言摇摇头：“好久不碰手都生了，还能弹得更好的。” 穆秋晨突然笑起来，胸膛震动，眼中温柔快要溢满房间，顾斐然疑惑地看着他，穆秋晨却只是点点头，赞同道：“会更好的。” 从学校出来，穆秋晨先打车送他回家，司机师傅认出了顾斐然，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颤颤巍巍地递过一个小本求签名。顾斐然翻开扉页，本子上工整地记录着各项收入和支出，他哭笑不得地在记账本上签好字，双手还给司机，付钱的时候司机却无论如何都不要，表示自己如果拿了偶像的钱就一脚油门撞树上。 顾斐然好说歹说，看他意志坚决也就不再强求，叮嘱师傅路上小心，和穆秋晨道过别，直接回了家。 打开家门，洛川正尽职尽责地帮他整理衣服，看样子还是他之前挂到阳台的，现在已经被收进来了。 顾斐然无奈地收起钥匙走到洛川身边，扶住洛川的肩膀，一脸严肃地说：“川哥，你看着我。”
洛川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温和道：“我煮了粥，还带回两个你爱吃的菜，自己去摆好桌子，我叠完衣服我们就吃饭。” 顾斐然佛了，一把握住他的手，追问道：“你和尚绪舟吵架了？他欺负你了？” 洛川飞快别开眼：“没有，你别瞎想，去吃饭吧。” 顾斐然强忍住自己的白眼，直接抱住洛川，刻意放软语气，撒娇似的：“川哥，你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到底怎么了？快说。” 他把头搁在洛川的肩膀上，两人身量相仿，洛川的头也在他肩膀差不多位置，空气凝固了两秒，顾斐然突然感觉肩膀一湿，继而那点湿意越扩越大，很快他半个肩膀的布料都沉甸甸的。 顾斐然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抱紧洛川，不住询问怎么了。 洛川还只是他的助理时，就一直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他，从来都是顾斐然向洛川吐黑泥，洛川情绪这么激烈还是第一次。 顾斐然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个曾经因为没有工作硬生生啃了一个月馒头都能笑呵呵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这样情绪失控。 顾斐然脑袋一阵一阵地嗡嗡作响，他咬牙切齿地对系统说：“系统，给我查查尚绪舟那混蛋都干了什么。” 系统被他的语气吓到，声音都弱了几分，应答一声就去办事了，顾斐然还在手忙脚乱地安慰洛川。 洛川强忍着呜咽声，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顾斐然的肩膀，很快他肩膀上的一大块布料就从天蓝色变成了深蓝色。 洛川不说话，他只能寄希望于系统，很快系统查完回来，弱弱地汇报：【酒店的录像显示，他们一直到今天中午都相安无事，下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了一架，然后川哥就摔门走了。】 顾斐然立刻问洛川：“尚绪舟是不是骂你了？” “没有，”洛川抹了一把脸，情绪稳定了些许，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丢人，他走向卫生间，“我去洗把脸，你先吃饭吧。” 顾斐然心说吃什么饭啊，气都气饱了好吗，但是他也不想让洛川折了面子，安静地去摆好碗筷，等洛川回来时，他拿起手机给穆秋晨发了两条微信，很快得到了穆秋晨回复的“ｏｋ”手势。 洛川洗去一些泪痕，眼眶还是通红的，他拉开椅子坐在顾斐然对面，先给顾斐然夹了一筷子锅包肉，说：“这家锅包肉不错，你尝尝。” 顾斐然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欲说还休地看着他，话到嘴边滚了两滚，又滚回了肚子里，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洛川要去洗碗，顾斐然抢过他手中的碗筷，下巴指了指电视：“前两天不是还接了两个新代言吗，你去看看效果怎么样。” “好。”洛川听话地去开电视了。 系统憋了许久，终于解放：【我的乖乖，他这状态不太对啊。】 顾斐然：“所以你查出什么没有啊？” 系统：【就那些了，谈话吵架摔门，没别的。】 顾斐然在手上挤满泡沫，问：“能不能查一下他们下午的谈话内容？” 系统立刻反对：【任务超过保密级别，请求驳回，请宿主重新分配任务。】 顾斐然气死了：“关键时刻要你帮忙，你就掉链子。” 【我有自己的规则，不能违反规定啊。】系统也很无奈，顿了顿道，【要不你去问一下穆秋晨？】 “我已经问了，”顾斐然擦干手拿起手机，穆秋晨的回复已经刷了五六条，他扫了一眼，喃喃道，“尚绪舟说要放弃天风？怎么回事？” 系统啧啧感慨：【这日子过得真是跌宕起伏，他们俩冷到南极了，你和穆秋晨还在赤道腻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