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没有多少闲心关心斯丹了,身上越来越痒,渐渐不只胳膊,连肚子和后背也开始痒起来。 顾斐然心想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赶四蛋走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天花板上的吊灯由一个变成两个,最后归于黑暗。 迷蒙中,顾斐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像一个幽灵一样漫无目的地飘着,四周是一望无涯的黑暗,但在极远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顾斐然便向那点亮光飘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亮光在眼前放大,顾斐然毫不犹豫地走出黑暗,投身于光明。 他的眼睛因为一瞬间的强光刺激而变得干涩,等到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光芒后,一管礼炮在他的耳边炸响。
顾斐然疑惑地看过去,穆秋晨穿着十分随意的居家服,笑得像个大男孩一样,对他说:“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顾斐然有点疑惑,穆秋晨却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向房间中央走去。 那里摆放着一个大蛋糕,洛川和尚绪舟并肩站在蛋糕旁边,另一边则是他在剧组中认识的一些好友,导演向寻的啤酒肚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歌,催着他在温暖的烛光中许愿。 顾斐然不知道自己许了什么愿望,只记得穆秋晨一把抱住他,笑着吻上他的眼角,柔声问:“过生日哭什么?来,笑一个。” 顾斐然依言扯出一个微笑,大家都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他睁开眼。 嘴角似乎还带着微笑的弧度,身上却疼痛难忍。 他偏过头,斯丹红着眼眶坐在他身边,见他醒了却什么都没说,眼里都是揉碎的愧疚。 顾斐然笑笑:“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斯丹不声不响地揩去他眼角的泪珠,柔声问:“是做噩梦了吗?” 顾斐然想了想,梦里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摇头,微笑着说:“是个美梦。” 斯丹于是咽下准备好的安慰之词,轻声道:“那就好。” 正说话时,顾斐然那年轻到不像爸爸的爸爸和几个精英哥哥一条线似的冲进来,八个人扑到他床边,个个眼眶通红。 顾斐然:“……” 怎么哄完一个又来了八个,难受的到底是谁啊! 顾××忍了三秒钟,还是没忍住,继续为祖国的黄金事业做出贡献,开口还是熟悉的那句:“然然,爸爸对不起你。” 顾然绝望地想: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你知道我现在很难受吗,我真的不想安慰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如果你非要哭可以去外面哭,你看人家四蛋比你懂事多了眼眶里全是泪水但就是不往下掉…… 顾斐然不得不佩服斯丹的自控力。 被他表上“一号”标签的大哥坐在床边,轻轻把顾斐然抱到怀里,哄小孩似的轻哼道:“然然乖,然然不痛……” 顾斐然:“……” 换成顾然这时候可能已经开始下珍珠雨了,但顾斐然从小被父王练出来了,再疼也不至于哭出来,虽然一号这样哄他他很感动,但是感动的同时也有一丝丝尴尬。 顾斐然轻咳了一声,假装自己不那么尴尬,问几个人道:“恩丕熙找到了吗?” 坐在一号旁边的二号冷哼一声:“你找到了就好,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顾斐然一头雾水,问出了困扰自己好几天的疑问:“恩丕熙和我们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一来顾家自己就被穆晨劫走了? 为什么他一连在顾家住了好几天还失踪了? 为什么他失踪了顾家要派人去找? 顾斐然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眼中闪烁着浓厚的求知欲。 抱着他的大号突然僵住,冷哼的二号面色一变,剩下的三四五六七号齐齐以一种有苦难言的态度看向顾××。 顾××继续哭:“爸爸对不起你……” 顾斐然:“……” 好的,他好像知道自己和恩丕熙是什么关系了。 顾斐然一脸悲痛:“爸爸,您为什么要安排我们两个的婚事?” 要安排也应该安排他和穆晨啊! 顾××于是又花了两个小时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原来顾家曾经一度面临金融危机,顾××深感家族产业已无力回天,走投无路之时,开始剑走偏锋。 比如强迫人家恩总裁和自己的小儿子结婚。 “停,”顾斐然打断他,神色悲戚道,“我不是一碰外人就浑身起疹子吗?” 他低头瞄了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胸口,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实在难以入目。 顾××接着解释,恩丕熙是他见过的唯一碰了顾然还不会让顾然生病的人,他本以为恩丕熙是顾然的命定之人。 因为这两个原因,他逼迫人家尚且年轻的恩总裁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彼时顾家虽然风雨飘摇,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恩丕熙这个后起之秀可以匹敌的。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恩丕熙有一个从小暗恋到大的青梅竹马,虽然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但心还在人家那里,顾然听说后表示誓死不屈,还不争气地气晕了。 顾斐然暗暗点头,虽然这身体不争气了点,但顾然还算有骨气,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娇滴滴。作者有话要说: 我,糖醋鱼,评论(眼神疯狂暗示) ☆、玛丽苏×情敌 不过这样一来,他好像对自己这两天的奇幻经历有点数了。 青梅竹马搭配横刀夺爱,按照一般电视剧的套路,竹马这时候差不多该黑化了。 顾斐然立刻敲系统:“查一下恩丕熙现在和谁在一起。” 系统很快给予答复:【坐标显示穆晨正与他待在一处。】 果然。 顾斐然眼珠转了转,压下听到“穆晨”两个字时突然的心跳,对几人道:“我想恩总裁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方才冷哼的二号继续冷哼:“他有没有生命危险关我们什么事,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顾斐然:“……” 二哥,强。 顾××也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然然没事真是太好了。” 顾斐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苍白的小脸十分令人心疼,气若游丝道:“爸爸,我还想再睡一会。” 其实是嫌弃顾××动不动就哭太烦人。 顾××立刻领着一干儿子和侍者退走。 没有人打扰,顾斐然头埋在枕头里,半死不活地对系统道:“能找到恩丕熙那个竹马的资料吗,给我一份?” 几乎是瞬间,系统把那人的资料完完整整地呈现在顾斐然眼前。 顾斐然:“……” 辣鸡系统,我不朝你要你就不给。 资料显示那位竹马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巧好学生,简历相较于普通人可以称得上辉煌,但顾斐然兴致缺缺地扒拉一圈,觉得没什么不同寻常的。 “没有有关他黑化的信息吗?”顾斐然纳闷道。 系统搜索一圈,表示宿主的这个要求超出它的业务范围。 顾斐然只好再去研究那个简历一般的信息条,除了他拿过的奖考过的高分,剩下就是姓名年龄手机号码这些顾斐然一点都不想关心的东西。
等等。 手机号码? 顾斐然把那串数字打到自己的手机上,点击保存。 或许这是一条门路。 顾斐然身上的痘痘好得很慢,他吊瓶加吃药整整折腾了一个礼拜才堪堪不那么痒。这一周内他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卧床听斯丹给他讲外面的世界。 恩丕熙失踪几天又莫名出现了,本人十分平静,仿佛失踪的几天只是去朋友家做个客而已。 第一杀手冰山被不知名的好心群众当成小偷送到警察局,查出他的身份时这位第一杀手还双眸含泪念念有词:“不,不可能,他为什么会……” 怪盗穆晨重现江湖,听说又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顾斐然听到冰山时还小小的内疚了一把,听到穆晨的名字则瞬间把冰山甩到了二里地外。 “穆晨说他对什么感兴趣?” “这……”读报纸的斯丹一顿,为难地左右看了看,又把报纸翻到反面瞧了一眼,更加为难道,“上面没写。” 顾斐然的心跳有点加速。 他有预感,自己可能又要“失踪”一阵子了。 顾斐然拿过手机,把自己前几天记的手机号码递给斯丹看。 “四蛋,你帮我联系一下这个人。” 斯丹不明所以:“这是您在外面新结交的朋友吗?” 顾斐然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催促道:“你先帮我联系一下吧,就说顾然想要见他。” 其实顾斐然想自己打电话来着,但是被系统提示不符合顾然的日常作风。 顾斐然白眼一翻,顾然的日常作风就是凡事动口不动手。 十分不符合他的人生美学。 斯丹办事很利落,很快回来汇报道:“那位先生说下午四点后有时间,我到时派人去接他,四点半应该就能到我们家。” 顾斐然点点头,微笑道:“谢谢你。” 斯丹一颗心瞬间软成水,眼里都是脉脉秋波:“不客气。” 顾斐然恍若未见地扭过头。 斯丹竟然是不可攻略人物,这实在是太可怜可叹了。 毕竟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恩丕熙、冰山和穆晨可都是可攻略人物,万一顾然一个不忍心取舍,最后玩了个大团圆结局,斯丹岂不是要满眼含泪地看着他们其乐融融? 顾斐然同情地看了斯丹一眼,觉得他的身形都瞬间高大了起来。 但他并不准备给斯丹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下午四点半,秋洺羽在顾家司机的车上走下来。 富丽堂皇的宅院,流水一般的侍者。他在女仆的指引下向顾然居住的房间走去,尽量挺直腰板,他不想给恩丕熙丢一丝一毫的脸。 想到恩丕熙,秋洺羽的心中温暖几分,越发有了底气。 就这样一鼓作气去和顾家小少爷谈判吧! ……半个小时后,秋洺羽的气泄了一半。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神也把握得很好,但越来越凌乱的步伐似乎出卖了他心中的不耐,秋洺羽压下胸腔中的怒火,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女仆:“还没到吗?” 女仆健步如飞,一看就是在顾家的大房子里练出来了,平静地回复:“马上就到了,请您耐心一点。” 秋洺羽胸中的怒火一下子窜得老高。 什么叫请他耐心一点? 意思是他没见过世面毛毛躁躁没有耐心吗? 半年前的不愉快记忆浮上心头,秋洺羽愈发烦躁起来,一言不发地跟在女仆身后。 “到了。” 又走了将近十分钟,女仆终于说出了对他来讲无异于天籁的话语。虽然心中不快,秋洺羽还是向女仆道了谢。 毕竟是在顾家,他代表的是熙哥脸面。 顾斐然见到秋洺羽时并没有太惊讶。 一方面他看过系统给他的照片——虽然是简单的证件照;另一方面凭借他多年演戏的经验,对这样一个角色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两相照面,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 干净的白色衬衣搭配牛仔裤,踩着一双不算昂贵的小白鞋,头发修剪得很整齐,样貌说不上惊艳,但是很耐看,是长辈喜欢的类型。 曾几何时他也演过这样一个角色。 顾斐然有点怅然地想,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他还不习惯穿西服呢,一晃这么多年,他连带着竞争对手穆秋晨一起老了。 秋洺羽对顾然的印象不算好,见到顾然本人后,印象就更差了。 和传说中一样的弱不禁风,看见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表示,甚至好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目光放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好。”秋洺羽心里讨厌,面上却仍旧维持着礼貌的样子,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小心翼翼地问着好。 “你好。”顾斐然冲他友好地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吧。” 看着那双黑色眸子里闪烁着的怒火与厌弃,顾斐然决定放弃向他解释自己生了病所以没有起身问好的事。 秋洺羽心中的火快要烧到天灵盖了。 果然,这些有钱人都是一样的傲慢,身为主人却这样懒散,还不是瞧不起自己身份低微吗? 秋洺羽的脸色冷了几分,一言不发地过去坐下,缓了缓心头的火气,再开口时已是一派温和:“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当时觉得你的名字很美,没想到真人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