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断了小孩的念头,生活进入正轨。段棋锋只想出了这一招。 釜底抽薪,太狠了。 小六也说。康嫣眼睛红肿,枯坐在段康宝的小别墅旁,摸着段康宝的脑袋,低声说:“康宝,我们快没家了。” 要是段棋锋真的有了女朋友结了婚,他是不可能在住下去的。 他对段棋锋心思不干净,不可能断,留在这儿只会招新女主人烦,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不去爱段棋锋,既然这样,就要离开了。 小六在旁急的抓耳挠腮,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突然的别墅生活都变了,好像起了波澜。 没几日,小六从老凯那儿探听到了老板相亲的消息,连同相亲地址餐厅都打听到了。小六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康嫣,康嫣看出来了,问了。 “……你真没事?康康你别吓我。”小六有点后悔说实话了。 康嫣脸上没什么血色,还算镇定的摇头,说:“没事。”怀里的段康宝像是察觉到主人的不开心,呜咽的汪汪叫了两声,用脑袋蹭康嫣的下巴,伸着舌头舔康嫣。 “没事,我没事。”康嫣摸着段康宝的脑袋说着。 小六听得难受,哪里没事,康康是硬撑着。 段棋锋的相亲约会安排在周六晚上八点。这已经是十二月了,北京温度骤然下降,进入了冬日。 西餐厅灯火璀璨。 这是北京出了名一位子难得的餐厅,段棋锋是这里的常客,有他的vip座位,不需要预定位置。过去的五年,段棋锋带康嫣来过许多次,康嫣记得他家的冰淇淋最好吃了。 此刻,路灯下康嫣站着,一抬头正对的位置是二楼靠窗一角。 烛光剪出的影子模糊的只能看出坐在那儿的两人轮廓,女士侧影纤细漂亮,男士宽肩高大,两人不时说着话,女士举着酒杯,侧影笑的很开心…… 康嫣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位置他很熟悉,以前来过太多次了。 不知何时,天空飘着小雪,夹杂着小雨。 康嫣脚步没移,一直看着楼上,站的没了知觉,等听到熟悉的声,才怔愣了抬头去看。 “嫣嫣?” 段棋锋快步走到康嫣身边,一摸小孩的手,冻得冰冷,皱着眉生气说:“下雨了,你一直站着淋雨?”又脱了外套给康嫣披上。 “你要结婚了吗?”康嫣反手握着段棋锋给他披外套的手,执拗发红的眼问:“你要跟她结婚了吗?” 后面赶来的女士二十七八左右,穿着大衣里面是裙子,妆容精致得体,看到康嫣的样貌,瞬间明白过来,笑的体贴问:“段先生,是你的侄子吗?这边太冷了,别冻坏了。” 京里谁都知道段棋锋有个侄子康嫣,宠的快要上了天。 康嫣听到侄子抿了抿唇,甩开了段棋锋的手,说:“我不要你管。”
“你不要我管要谁管?”段棋锋也生气了,强硬的将外套给小孩套上,冷硬说:“我是你叔叔。” “段棋锋你不是我叔叔。”康嫣叫道。 女士吓了一跳,有心想劝架。段棋锋还没跟人在街头这样争执吵过,可一看小孩浑身跟冻僵的模样,眼眶发红委屈的看着他,段棋锋什么气儿都没了,抱着人到怀里,跟老凯说:“你送下宋小姐。” 又瞪怀里不安分的康嫣,声音却哄着说:“别拿你身体跟我闹,乖,跟我回家。” 康嫣被段棋锋强硬送进了车,车里开着暖气,身上冰雪一消融,康嫣冷热交替,白的脸又红了,脑子涨的厉害,充斥着烛光的剪影画面,木噔噔的坐在那儿也没说话,段棋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到了别墅,段棋锋下车,看小孩还坐在那儿没动弹,伸手一碰,触手皮肤滚烫。 “嫣嫣?嫣嫣?” 段棋锋叫了两声,弯腰一看,小孩已经烧得眼睛迷迷糊糊的,一张小脸涨红。立刻抱着人往回走,跟管家说:“通知医生。”等抱着小孩才发现,这孩子衣服湿漉漉的。 到了二楼房间卧室。 段棋锋给康嫣脱了外套,见里面只穿了件衬衫,气得脸黑了,要是康嫣还好着,段棋锋就想上手教训了。现在被气得早已忘了他说过不‘家暴’这件事。 没几下,康嫣被扒的浑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裤,本身皮肤就雪白,现在烧的浑身粉色。 “渴。”康嫣舔了舔干干的嘴巴,烧的迷糊说。 段棋锋端着水杯扶着人到怀里亲自喂,“乖嫣嫣,张嘴喝水。” 康嫣沿着水杯喝了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因为太急,水流到下巴,段棋锋放了杯子用手擦了下,康嫣一把握着段棋锋摸着他脸颊的手,烧的通红的眼十分清亮,黑白分明的看着段棋锋。 “你别结婚,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别不要我。” “求求你爱我好不好?” 段棋锋一颗心滚烫,抱着怀里虚弱的康嫣,眼底挣扎疼爱交织,哄着说:“嫣嫣累了,先休息。” 康嫣烧的厉害,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 等医生来,打了退烧针,挂了水,说:“晚上多注意点。” “不用去医院吗?”段棋锋望着床上小孩烧的糊涂一直喃喃自语。 医生道:“他底子养好了,退烧针也打了,实在不放心明天可以去看看,晚上多注意就好。” 管家送医生离开。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轻不可闻的只有康嫣的碎语。段棋锋坐在床边,手里拧着毛巾给康嫣擦身体,擦到身上时,也不知康嫣哪里来的劲儿,紧紧抱着段棋锋的胳膊不松手。 “求求你爱我。” “别不要我。” 段棋锋看到小孩嘴巴动着,知道说的什么,心口疼的不行,低声缓缓说:“不会不要你,叔叔——”爱你。可看着床上那么年轻的小孩,稚嫩单纯,全心全意的信赖他,段棋锋开不了口。 求求你爱我。 爱我,好不好。 迷糊的康嫣还在反复低声说着,眉头紧皱,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阴影落下,段棋锋的唇轻轻的贴在了康嫣呢喃的唇上。 一片柔软。 不似段棋锋冷硬拒绝的温度。第44章 清晨五点多, 康嫣退烧了。 床边段棋锋看着耳温枪温度, 暗暗松了口气,伸手替床上的小孩盖好了被子,手指不自觉的划过小孩紧皱的眉头,轻轻摸了下, 手指下的眉头松开。 “叔叔…” 小孩信赖的呢喃声。段棋锋手指像是碰到什么烫手的收了回来, 站在床边看着康嫣许久,才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后, 别墅楼下老凯备好了车。 段棋锋照顾康嫣一晚上没睡, 只不过换了衣服洗了澡,现在看不出半点困意。老凯拉了车门,护送老板上车,段棋锋说:“打扰你睡眠了。” “没事,我以前在部队也这个点起。”老凯习以为常, 说完去前头开车,问:“老板, 去哪里?” “墓园。” 老凯当段棋锋贴身保镖久了,知道段棋锋看着冷硬不近人情, 其实只要不犯老板原则, 老板为人挺好相处的, 很尊重照顾他们。这会发动了车, 透过后车镜看了眼, 老板人是挺精神不像一晚上没睡, 但老凯总觉得老板有心事, 想到昨晚康康那样子,老凯心里有几分猜测,但没去多想,而是说:“老板,您睡会,还有一会才到。” “嗯。” 段棋锋靠着椅背,揉着鼻梁,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小孩哀求他的模样,心里一颤,又睁开了眼,睡不着。 车里静悄悄的。 老凯也发现老板的异常,没多问。 车窗两边景色倒退,清晨六点北京的交通还挺通畅,尤其是去墓园的路。四十多分钟,车到了,墓园大门锁着还没开,老凯下车去叫门房开门,又上车一路开进去停到停车场。 段棋锋下车,说:“不用跟着,你留这儿。” “是。” 老凯目送段棋锋背影,看方向就知道去康康父母的坟前。 冬日清晨的墓园冷冽肃穆,一座座墓碑上都泛着冷意。段棋锋沿着小路穿梭在墓园内,到了一处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座男女合坟,墓碑上的双人照片是对年轻男女,男的帅女的娟秀漂亮,就是康嫣的父母。 段棋锋站在坟前许久,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盯着墓前的照片。 “林秀姐,嫣嫣我没替你养好,他——”喜欢上我了。段棋锋说不出口,顿了顿继续说:“我会继续照顾他,你放心,我会让他一辈子快乐幸福的。” 段棋锋来的路上想过来康嫣父母坟前请罪,他也对小孩动心了,心里动摇想过跟康嫣在一起。可真站在康嫣父母坟前,对着墓碑上年轻的脸,与记忆里帮助他照顾他的林秀姐重合,段棋锋便无法开口说出他的想法。 太卑鄙了。 林秀姐将他拉出地狱,可如今他却对她的儿子有着这样龌龊的念头。 “我下次带嫣嫣来看你们。” 段棋锋最终没将真的想法说出口。 在墓园停留没多久,段棋锋回到车上,却没让老凯开车,而是坐在车里许久,一直到八点多才让老凯开车回别墅。 回去路上,老凯总觉得老板心情很低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闭口不言。 九点多到别墅。 段棋锋下车让老凯今天不用过来,休息一天,出门让小六跟着就成。进了客厅,管家迎了上来,接过段棋锋递过去的大衣外套,都是寒意。 “嫣嫣呢?” “小康先生八点多醒来了,问先生您,我说您出门去了,就一直没下楼在房间。”管家也有些为难,“早餐我端上了房间,小康先生没用,一直放着。” 段棋锋摆手,说:“粥热了送上去。” “好的。”管家下去吩咐安排了。 段棋锋上了楼,没换衣服,站在康嫣房门口立了会,管家端着清粥小菜上来,立在原地。段棋锋接了托盘,说:“你下去吧。”这才推开门进去。 床上鼓鼓一包。 段棋锋走了几步,听到含糊不清声:“王姨我不饿我不想吃。”声音沙哑。段棋锋一听就知道小孩偷偷哭了,别看长这么大了,小孩其实挺爱哭的,自己也知道男孩子哭显得软弱,哪怕受了什么疼也不再人前哭,那年脚摔得骨裂,疼的眼睛都红了,不想他担心,也是晚上背着他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还是被他发现了,哭的没声,皱巴巴红彤彤的一张脸。 段棋锋想到此,心里酸涩难受混成一团,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在床边。 被窝抖了下,紧紧将自己裹成一团,含糊不清说:“王姨我想睡——” “是我。” 段棋锋看小孩裹的那一包又颤了下,心底有些想笑,可想到小孩是怕他,又有些疼。拉着被子哄着说:“别憋着,一会脸要涨红了。” 被窝里康嫣擦了擦眼泪,有些害怕又有些高兴,掀开被子一条缝,真的是段叔叔。昨晚烧的厉害能说出口的话,现在见到了段棋锋又没了勇气,只觉得自己不要脸。 “想什么?先把粥喝了,早餐也不吃,身体不要了?”段棋锋端着粥要喂。 康嫣摇头,红着眼说:“我还没刷牙。” 段棋锋将粥碗放回去了,“去刷,一会粥要凉了。” 两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跟以往一样。康嫣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的失落和难受,揭开被子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顿时脸也红了想找睡衣,可想到段棋锋又不爱他,破罐子破摔直接穿着裤衩去了浴室,却没发现,段棋锋的目光留在他身上一秒,僵了下不自然的转开了目光。 要是以前,段棋锋会说着凉给小孩套衣服。这一刻段棋锋像是忘了。 康嫣在浴室刷牙,房间有暖气还不至于冷的鸡皮疙瘩起来。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肿的眼,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位宋小姐,忍不住的难受,洗了一把脸,擦脸时手指碰到嘴巴,脑子里闪过什么,康嫣微微怔愣了下。
他昨晚发烧烧的迷糊,但记忆都有,知道自己说什么,也知道有人照顾他替他擦身体脱衣服,他知道是段叔叔才会放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