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赶忙点头，眼里亮晶晶的。 两人又相携去药铺按着张大夫的药方抓了药，这才回了县令府。 苏安伺候着夜长歌脱下了战袍，又将战袍下的棉衣一件件脱去，若隐若现的腹肌贴着白色的亵衣格外轻易，胸肌虽然称不上大，但却也是有的。 苏安喉结上下浮动了两下，吞了口口水，赶忙催促着夜长歌上了床，随后又嘱咐着婢女烧了开水，替他洁了面，又仔细的擦拭掉胳膊上的血渍，这才那些药包离开了。 苏安一路上摸着到了张县令家的厨房，倒也算不上大，入目便能瞧清屋内的结构，左方是案台，再往前便是一口大锅，后方放置了买来的食材和面粉，倒也还算整洁。 苏安抬脚走进厨房，王厨娘正在切肉，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瞧，便瞧见了苏安，虽然不清楚来者何人，但听着那些丫鬟碎嘴，也知道是京里来的他们得罪不起之人，赶忙放下菜刀，在护兜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朝着苏安福身行礼。 “公子可是需要奴婢加菜？”王厨娘有些殷勤的朝着苏安道。 苏安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药材包:“厨娘，这边可有煎药用的炉子？” “有是有，只是怕公子用不惯。”王厨娘有些迟疑的开口，“若是公子想要煎药，吩咐着我们去便好。” “不必了。”苏安朝着她微笑道，“麻烦可否替我拿到院中？对了，再帮我准备一副扇火的竹扇，多谢。” 王厨娘点点头，赶忙让李石从库房中拿了煎药用的家具架好了放置在院中，又准备好了柴火，这才离开。 第109章 苏安用抹布托着砂锅，将黑色的蔓着苦涩气味的汤汁倒入碗中，用托盘盛着它向夜长歌所在的位置走去，雪下的大了，鹅毛般的簌簌而至，枝头都被压弯了些，人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也不知，如今长安是何等光景。 长安的第一场雪下的很盛大，随着凌冽的寒风在空中打着旋儿，鹅毛般大小，窸窸窣窣的，只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朱墙绿瓦便已被成片成片的素白所侵染，入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夜宣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抬手接住了一片缓缓飘落的雪瓣。 这京城，是要变天了。 一室长明，瑞兽环绕的雕花铁炉中檀香缓缓燃烧，带着檀木独有香味的青烟正徐徐上升，屋子里侵染了檀木香，伴随着碳火不停的爆裂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夜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之前穿过的狐裘正端正的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王公公此时正在往碳火盆里不断的加着碳火，手臂颤颤巍巍的，由于紧张，碳火竟是直接掉到了地上。 闻声，夜宣淡淡的睥了眼，又收回了视线，抬手端起茶盏轻轻的呷了口，淡声道:“放下吧。” 张公公正冒着风雪从外面进来，闻声赶忙接过了王公公手中的火钳，小声数落道:“你说你，让你做个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用？之前教与你的东西都忘光？毛手毛脚的，怎么伺候陛下？” 王公公本来就害怕，闻言更是颤抖不已，扑通一下直直跪了下来，磕着头朝着夜宣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张公公一愣，还未待他开口，夜宣便已经径直挥袖，有些烦躁的朝着他道:“行了，下去吧。”顿了顿，又朝着其余婢女道:“你们也一起下去吧。” 众人恭敬地朝着夜宣行了个礼，尊声道:“是。”随后便有条有序的出门，不一会儿，屋内便只剩下了张公公和夜宣两人。 张公公加好碳火，放下手中的火钳，又将开着的窗户虚虚的替夜宣掩好，小声道:“陛下，小心龙体。” 夜宣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积雪已经压断了院内寒梅的枝丫，发出脆脆的声响，在这夜里听着格外清晰。 夜宣视线投到张公公身上，小声问道:“外面……如今如何了？” 张公公收回视线，曲膝朝着夜宣道:“禀陛下，自己被围了城，没惊动旁人，礼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已经带着士兵支援过来了，王大人让老奴好好照顾您，新晋的状元郎也随着王大人一同过来的，此时正在布置士兵。陛下不必担忧，相信王大人他们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夜宣淡淡的勾起唇角，眼中像是在追忆一般:“小章子，朕并非担忧，朕只不过是在想，为何丞相会突然篡位？父皇在世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到了朕继位，竟是发生了老臣篡位这种事？是因为……因为朕将这天下管的不够好？还是朕做的哪里有问题？” 张公公听见夜宣这么说，顾不得礼仪，直直的抬起身子，大声训骂道:“陛下，您这就是杞人忧天，您在位时发生的灾祸那件不是好好的解决了？若不是这丞相狼子野心，企图想要更多的富贵荣华，又怎会篡位？陛下您可别什么芝麻大小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他南宫石犯的错，凭什么让别人替他承担？再说了，南宫石勾搭外国倭寇这件事就都已经能看出，他一点也不在乎黎民百姓的，所以说，陛下您才真正的爱民如子明主。” 张公公说的滔滔不绝，站直了身子扯着嗓子，像是机关枪一般突突突的，气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要烧起来了一般，惹得夜长歌忍不住手指握拳轻轻抵住了嘴唇，这才低低的笑起来。 张公公猛的听见夜宣的笑声，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赶忙又弯下了腰，红着脸颊朝着夜宣道:“陛下，奴才失言了。” “无碍。”夜宣摇了摇头，起身从衣架上拿下了狐裘，随意的展开披在了身上，朝着张公公道:“小桌子，要不要随朕一同出去瞧瞧？” 张公公眼珠子在眼中咕噜转了一圈，点点头，又从门外拿了把纸伞，左手扶着夜长歌，右手撑着伞随着他一同出去了。 原来便冷清的宫道随着飘雪看着更加的冷清，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因为发生了围城这件事，夜宣早就嘱咐着让宫女太监和妃子们闭门不出，如今除了手中拿着碳火的婢女，已经没有人了。 突然，左侧宫道上闪现出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起初，夜宣还以为自己瞧错了，张公公看见申贵妃，赶忙朝着申贵妃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安好。” “起来吧。”清脆的女声在寂静的宫道响起。 申贵妃穿着浅黄色的上袄，身下是一件白色的长裙，上面点缀了几朵无名的碎花，称不上多么富贵，但看着却也是清新的。外面罩着一件深蓝色的斗篷，上面绣了头鹿，看着有些灵动。 申贵妃朝着夜长歌行了礼，随后这才起身。 “这么晚了，申贵妃要去哪里？”夜宣淡淡的开口，心底有些疑惑。 “我……”申贵妃咬了咬下唇，“陛下，臣妾想去找你。” “哦？找我？”夜宣挑眉，“贵妃可是有事？朕之前不是传令让你们都好生待在屋中莫要出来？” 申贵妃脸颊通红，下唇已经被咬的有些发白了，定了定神，还是将心中的思虑说了出来。 “陛下，臣妾……臣妾担心你。” 夜宣方才还淡淡的，猛的听见这么一句，心底略微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 “朕要去城墙，申贵妃要一起吗？”夜宣朝他笑了笑，茶色的眸子看着有些温暖。 “好。”申贵妃点点头，眼中带着些感动和惊喜。 夜宣往前走了几步，等着申贵妃过来，随后两人一同往前走，张公公朝着夜宣挤眉弄眼了一会儿，随后尾随着两人往前走。 寂静的宫道，铺满了白茫茫的雪花，申贵妃挽着夜宣的手臂，看着竟有些温馨。 第110章 如今不过前半夜，天已经黑透了，像是被人不小心撞倒的墨汁，密密麻麻洒了整个天空。 紫禁城的城楼上，一片灯火通明。 夜宣拍了拍申贵妃的手，朝着她道:“朕要上去了，你……” “臣妾随着陛下一同？”申贵妃坚定道，眸子里是夜宣看不懂的情绪。 “好。”夜宣点了点头，“若是怕了，便躲到朕身后。” 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申贵妃紧了紧手中的手臂。这个人啊，总是那么温柔，就算是不爱，也能让你产生你被他所深爱着的错觉。不过没关系，最起码，我爱着你，足够。 三人一同顺着楼梯上了城楼，王湛此刻正和南宫石对峙，城下的士兵手中拿着两人粗的木棍撞击着城门，还有一部分沿着梯子正在往上爬，凌青霜他们滚动着石头砸向往上爬的士兵，兵部侍郎带着的士兵此刻也正在和楼下的士兵进行着激烈的打斗。 凌青霜看见夜宣，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赶忙要跪下行礼。还未跪下去，便已经被夜宣拦住了。 “凌爱卿不必多礼。”夜宣松开扶着他的双手，便又朝着楼下纷争的人群投去了视线。 南宫石狠声朝着王湛道:“怎么？你们拼命保护的皇上，其实是个懦夫？连露脸都不敢？哈哈哈哈……懦夫！” 王湛丹凤眼半眯，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凌青霜觉得竟是格外霸气。 “呵，懦夫？南宫石，你莫不是太高估了自己？你于皇上而言，不过是乱臣贼子，皇上就算是与你见面，也怕是嫌你玷污了他的眼。况且，凭什么你要见面，皇上便要与你见面？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哈哈哈哈，懦夫！连露面都不敢，还说什么玷污了他的眼？通通不过是借口罢了。”南宫石眼中全是嘲讽的神情。 王湛被气极，随手拿过一个士兵手中的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南宫石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拽过了一人，利刃破开肌肉的声音格外清晰，被拉过来的士兵还未来得及询问，瞪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南宫石，在他怀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南宫石随手将方才替自己挡箭的人扔在一旁，闭了闭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到战后，厚葬了。” 其余士兵点点头，但却皆离南宫石远了些。 南宫石正准备开口，夜宣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朕来了。你有什么话？便说。” 南宫石眯紧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目光，道:“先帝离世前将光复前朝的重任交予了我，你和你父亲偷盗别人的江山，坐了这么久，也该还了。”说着便用轻功想要上楼，奈何城楼太高，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笑话，胜败乃兵家常事，想必南宫大人肯定是明白的，又何来盗？”凌青霜往前迈了几步，大声道:“前朝倾灭，我们表示悲痛，但是，这并不是你以此通奸卖国的理由，不是你以此便置百姓安危于不顾理由，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打着光复前朝的借口，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你这样，与你痛恨的前朝，又有何区别？” “不……不是这样的……”南宫石面色苍白，“不是这样的，我只不过，只不过是为了完成陛下的遗愿。你……你这是在蛊惑人心。来人，备弓。” 说着南宫石便从士兵手中接过了长弓，拉弓向着凌青霜所在的方位射了过去。 “青霜小心！” “陛下小心！”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凌青霜一把被王湛拉入了怀中，弓箭虚虚的擦着他们射了出去，而夜宣，则是被申灵醉一把抱住了，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夜宣觉得，心底酸软，像是被谁轻轻的撞了下一般。抬手抚上申灵醉的脸颊。申灵醉等了片刻，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再一睁眼，便发现夜宣此刻正直勾勾的瞧着她看。 申灵醉赶忙松开了抱着夜宣的手臂，脸颊通红，“我……” 申灵醉想要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夜宣低笑一声，轻声道:“无碍。”随后握着申灵醉的手，将她安稳的护在了自己身后。 王湛朝着凌青霜道:“宝贝儿，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好不好？”眼角的那颗泪痣褶褶生辉。 “好。”凌青霜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掌，朝着他郑重道:“我等你。” “嗯。”王湛点点头，穿上了盔甲，勒令着守城门的人开了城门，领着一队兵马出城。 夜宣身边也不停有人攻过来，但最终都被夜一他们一一击退。 “南宫石，就让我来会会你吧。”王湛手中的□□转了个圈，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