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汗颜道。 “是啊宋大哥,堆了半车了都……”江天天抬头仰望。 宋煦真不想承认,眼前这堆满了半车厢的小玩意儿竟大多数是自己买的! 虽说一共只花了三两都不到。 但侧面说明了全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小春幽幽地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你花的全都是我的钱……” 宋煦:“…………” 是了,他那十两早花掉了,这明明是他许诺给小春练手的十两银子! 宋煦这会儿倒是真的愧疚了,撩开车帘问外头骑马的一位王姓镖师。 “王哥,前面是不是快到怀城了?” “对,再过半日就能到了,今晚我们宿在怀城!” 宋煦缩回脑袋,大手一挥:“到了怀城,我们通通卖掉!” 小春看了那堆东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怀城是交通要道,商业十分发达,里头人什么没见过,真的卖得掉吗…… 入夜,三辆马车并镖师五人,客商三人,在守城官兵的查验下确认身份无误,一同进了怀城。 怀城离京城已经不算太远了,人文风貌与南边已经大有不同。 几人即便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两个月,长了不少见识,此刻也不禁新奇起来。 最重要的是,明明天都暗了,街上小摊贩竟丝毫不减,反而更热闹了些! 宋煦见他们兴奋,便叮嘱镖师们先去找客栈,放好东西再来这最繁华的街尾与他们会合。 他去马车里兜了一兜说要卖的小玩意儿,刚与镖师商议完,转过头已经不见了小春和江天天的踪影。 “……” 宋煦无语凝噎三秒钟,将包袱一背,也冲进了人群中。 “ 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打两个字的东西?” 江天天与小春凑在了最亮堂的一个摊子前,倒是省了宋煦找人的功夫。他过去一看,惊讶道:“这都几月了,怎么还有灯谜?” 摊主这一听不高兴了:“嘿,我家世代做灯,是这怀城有名的‘灯圣’!这摊子一年四季都摆着,每日都卖的出漂亮的灯笼。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家就只能上元节做一天生意吗?” 宋煦没想到这摊主脾气这么大,但想想也是,便摸了摸鼻子没有与他争辩,而是问道:“你是说灯笼可以单卖,那这字谜的价钱又怎么说?” 摊主变脸的功夫堪称一绝,刚才还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现在又立马眯了回去:“猜灯谜,两文猜一次,猜对了就能提这样的一盏小灯笼走——” 他从身边拎了个造型普通的小黄灯笼,虽然没什么特别复杂的装饰,但线条流畅,轻盈精致,确实配得上一个怀城名匠的称号。 小春拉拉他的袖子:“煦哥,我们就猜这一次……你也来看看?” 于是宋煦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这题目太简单了,他不信小春想不出来。 但见江天天还在那儿绞尽脑汁,脸都皱了苦瓜,不禁和小春对视一眼,噗嗤笑出来。 江天天猛地转头,两人迅速收住表情。 她见宋大哥他们没有笑,才慢慢转过头又对着摊主使出吃奶的劲儿思考起来。 摊主对着江天天那是和颜悦色,大约是最喜欢这样笨笨的人了。没想到她两位同伴还没出声,倒是有别人跑出来作弊了。 “这有何难,莲花是也。” 江天天啊了一声:“我刚差点想到了!”她懊丧地看向来人:“谁要你多嘴的!” 数月前还怯懦得像个荞麦包子的江天天,最近可谓脱胎换骨,被宋煦他们宠得无法无天。 瞧瞧,这都会对人发脾气了! 来人丝毫不动气,微笑答道:“抱歉抱歉,这盏灯便赠与小妹妹吧。” 摊主板着脸:“你没交钱,怎能猜谜,这题不算。” 那是个怎么看怎么公子哥儿的公子哥儿,穿着贵重的绸缎长衫,优雅贵气,别人还穿着棉袄呢,他手里倒是拿了个扇子。 此刻被摊主呛了一下,倒也没有生气,伸手往袖口里摸,应该是想要掏钱。 可他掏啊掏啊,怎么都掏不出,眼看他脸色一点点尴尬起来,宋煦终于上前解了围。 “我替你你交了,灯给我们吧。” 摊主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小灯笼递给了江天天。 几人一齐告别了摊主,往河边空地走去。 怀城有条贯穿全城的运河,两岸景色甚是清丽,那公子昂首道:“谢谢这位兄台,我的钱袋大约是被人摸走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可惜宋煦毫无察觉。 丢了钱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人非富即贵。 宋煦在心中做了个大概的判断,却不想白送他两文钱,于是问道:“我们打算也在旁边摆个小地摊,卖卖杂货。你也帮我们卖一晚,这两文就扯平了,如何?” 这公子呆了呆,随后竟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啊!顺便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宋煦。” “宋兄,我名石尽云。不知你是否婚配?我见你高大威猛,英武不凡,甚得我心,愿与你交好。你觉得我怎么样?” 宋煦:“…………” 这是什么惊天巨雷!? 在这一刻,宋煦突然想起他那肤白貌美的第三任前男友。 这姓石的不会也是个top想上他吧!? 结果宋煦突然福至心灵:“虽然我有婚配了,但我有个兄弟还打着光棍,比我高,比我大,比我英武,你肯定喜欢!” ☆、第 45 章 那位石公子眼前一亮, 与宋煦交换了一个秘而不宣的笑容。 宋煦内心狂汗, 没想到自己的gay达到了这种地方还能显灵,看看这石公子的喜好,再看看自己, 自己顿时被比成了小清新…… “你那位兄弟何方人士?不瞒宋兄, 我并不是这怀城人……” “没事,我兄弟也不在怀城,我们先摆摊。” 石公子欣然道:“好。” 宋煦摊开包袱,抹平了便成了一方小摊子。 现在的他已经不惧在街上叫卖了, 只是还没张口,便听那石公子惊奇道:“这是什么!?” 宋煦看着那几个竹铃,答道:“南边的小玩意儿, 竹篾与草籽编织而成,几个放在一起,能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竹铃当然是没有金属做的响,但摇一摇, 确实有叮铃的声响。宋煦不知道其中原理, 自然十分稀奇,又因为材料十分便宜成品没几个钱, 便买了一堆。 见石公子感兴趣,他又推荐道:“还有这个,水车小模型。别看只是个模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以转动, 舀水,与真的别无二致。” “再看这个,这是云城出产的云珠花压片。用秘法晾干之后本来脆弱的花瓣竟能保持柔韧,不会轻易扯断。再将数片压片联结,便能做出以假乱真的压片花……“ 刚看到这些的时候宋煦也大惊小怪了一阵子,除了模型,其他许多小玩意儿连他在都没见过,搞不懂。 但想想这个世界的动植物也未必与地球相同,有些事就释然了。 石公子与他爱好共通,也没接触过这些地方廉价特产,此刻兴致勃勃,问道:“宋兄,多少钱,我全都要了!” “……兄弟我也不坑你,这些东西买的时候都不值什么钱,这么多加起来也只要四两银子。” “四两就四两!” 好嘛。宋煦喜滋滋的想,车里还有五倍的货,再遇上几个“石公子”,这些小东西的回报率就远超300%了。 真赚。 石尽云对那朵压花爱不释手,直接拿在手心把玩。正要与宋煦再说些什么,突然前方一阵骚乱。 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有几人跟着狂奔过去,接着远处一妇人尖声叫喊:“有贼人!!我的钱袋啊!” 石尽云皱眉,宋煦跟着望过去,就这一刹那间,已经看不清那人的背影了。 “石兄,你的钱袋、”宋煦刚想问,突然被带得一个踉跄:“小春!?等等!” 原来小春毅然追了上去! 明明一路旅行舟车劳顿,可小春愣是抓紧时间,每当有空闲就自己练扎马步,跳高。有时候路上坑洼,在车里坐着也难受,他甚至会拉宋煦下来一起跟着马车跑。 长此以往,小春的体力和爆发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此刻爆发冲刺,竟嗖一下消失,找不见了人影! “……这位是你家的……?” “……我内人。”宋煦汗颜。 “挺好,生龙活虎,有胆识。所以我们……赶紧追?”石尽云道。 追是肯定要追的,这怀城这么大,人生地不熟的,走散了还真不好找。 宋煦带着江天天把包袱捆好,与石公子一起往小偷消失的方向追去,还好这抓贼的动静大,一路过去不会搞错方向,一炷香后便看到了那贼人与英勇抓贼的小春。 “煦哥!”小春一条腿正压跪在贼人身上,看到宋煦高兴地扬起头。 周围已经聚起一圈百姓,见小春一个双儿把那样一个黑衣大汉压住,纷纷鼓掌叫好! 小春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了,正巧那丢了钱袋的老妇人带着几个帮手匆匆赶到,千恩万谢下把那贼人绑了。小春回到宋煦身边,宋煦掏了方帕子给他擦了擦鼻子上沾的灰。 “有没有哪儿伤了?” “没有没有。” 石尽云见他俩旁若无人,酸溜溜地转移话题:“唉,也不知道我的钱袋是不是这人偷的。” 众人看向场中,一会儿工夫,那老妇人带的帮手就要把那黑衣大汉给扒光了。他衣襟里塞了各种各样的钱袋,除了那老妇人的,起码还有七八只。 石尽云的果然也在里面。 可惜钱袋里没有其他特殊的物品,石尽云又忘了自己究竟有多少钱,那老妇人便不肯轻易交还钱袋,一定要等官府。 这应对本是得当的,偏偏石尽云不知道为何,听到官府脸色一变,扭头就要离去。 “等等!?你莫不是当真想冒领!?” 那老妇人鹰眼一瞪,周围的热心人听闻便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石尽云脸上的笑意都要绷不住了,讨饶道:“这位婆婆,饶了我吧,是我冒领行了吗?” 这怎么行!? 这样的行为是一定要被正直的人民群众声讨的! 连小春都脸色不善起来,转头问宋煦:“他是不是还欠我们四两银子?” 这话不好答,宋煦欲言又止间,官府衙差终于姗姗来迟。 “都让开!贼人在哪儿?……嚯,这贼个头还挺大……石大人!?”
石尽云已经尽力往边上缩了,却还是与那捕头对上了视线,此刻被道破身份,只得尴尬一笑。 “石大人您去哪儿了!?一整天我们上上下下都在找您!”捕头激动道。他挥手让衙差们动手捆那小贼,自己上前围着石尽云打转,生怕他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石尽云见自己暴露,索性也不掩藏了,指了自己的钱袋请捕头还他。 这下百姓都不敢拦他了。 石尽云向大家解释道:“我是真记不清钱袋里有多少钱了……” 百姓们:“理解理解。” 宋煦拿到了说好的四两银子,过手就交给了小春,回头对石尽云道:“石兄,今日不凑巧,我们下次再见吧。” “哎!好好,明天就来找我吧!向怀城衙门递个话就行。” 闹剧散场,小春满足地数了下身上的十一两银子。
“官府的人叫他石大人,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身份。” “肯定不是本地官员。”宋煦分析道:“不然微服私访有什么意义?而且见那些官差对他那样紧张,说不定身居高位。” 石尽云的位子确实不低,他便是那位要从京城一路南巡的钦差。 石尽云师承当今丞相,是尤丞相的关门小弟子。五年前高中二甲头名,得圣上青眼,留在京城捞了个七品小官。 虽说官不大,却是京官,更是实职。他一路顺风顺水的升到了从五品,当中多少风险自不必提,私底下更是为丞相一派做了不少事。 便惹了自古与丞相不和的国舅爷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