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菩萨!我忽然发现一件大事! 羊变成了人形,走到菩萨身边,捏出了他耳朵里,形同虚设的两团棉花,他们都知道,仅仅是两团棉花,如何阻止声音灌进菩萨的耳朵? 若他有心,即便羊是在大兴善寺门口说话,菩萨也能听见。 棉花团子都被扯出来了,观音菩萨再也不能装死,他看向大黑羊,颇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之意:眉毛挑得有点高,眼睛微微眯着,皮肤在月光的折射下成了铁白色,再加上人间化身慧智的表象并不是很温柔和善,刻意做出了这副表情,他看上去甚至有点刻薄。 刻薄相对羊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他还是叽里呱啦,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本就能屏蔽菩萨的脸色,更不要说此时内心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说起话来很有后世格林机关枪的味道,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上下翻飞的嘴皮子里蹦出来,菩萨都要来不及听了。 “我思忖了好几天,再过些时日我与莫小远就要上路往南方走,路上人多眼杂又有玄奘法师在,定要安分些,但我身下坚硬如铁,这几日又恢复如初,日日矗立,眼见我同小远的关系已经定了,很欲行那书中之事……” 观音菩萨再也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大黑羊的话:“你还在意玄奘法师?” 饕餮道:“当然是在意的。” “他可是佛门之人,莫小远对玄奘法师多有憧憬,我在人间界行走多年,当然知不能用此事唐突于他。”玄奘法师是大师,是和尚,更别说看见他禁欲的模样,大黑羊就觉得在他眼前谈欲挺亵渎的。 观音菩萨眼中都是蓬勃的怒气,他指着羊的鼻子道:“你都知道体谅玄奘法师了,怎么就不知道体谅我啊!” 菩萨上回同孙悟空打了一架后,就找回了当年血战沙场的感觉,不慈悲了,此时又字字泣血,每一句话中都充斥着血泪控诉,以及对大黑羊性、骚扰佛家人的不满。 “我也是和尚啊,你怎么就同我说这事了?”差别对待?! 饕餮脑袋一歪,看着竟然还挺可爱,菩萨问得委屈,他回答得也很委屈:“但你和玄奘法师不同,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啊!” 观音菩萨:??? 半路出家的菩萨就没有人权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峙了许久,最后菩萨果然不敌大黑羊,宣布失败,他瘫倒在床榻上,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有气无力道:“你准备如何解决?” 饕餮“嘿嘿嘿嘿嘿嘿嘿”,发出了一连串低低的笑声,即便他的声音清脆,菩萨听后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心道:明明是年轻儿郎有的声,却笑得如此、如此龃龉,哎,也不知他如何做到的。 “若行的话,当然要行那龙阳之事……” 观音菩萨半睁眼睛,眼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无奈之意,他道:“你不若直接同莫大郎说了吧。”他将自己在人世间行走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扒拉出来,哎,当他是慈航道人时,也是清心寡欲,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会有朝一日帮人解决这祸患。 “年轻郎君多躁动,你直接同他说了,或许也不会拒绝。” 饕餮道:“真的?”将信将疑,但他眼中的光明更加明亮了。 观音菩萨道:“是真。” 饕餮道:“那我应该如何开口?” 观音菩萨:“额,不若寻本龙阳之书,与他共赏?” 饕餮道:“谢过菩萨。”他顿了一下道,“菩萨你真的好懂哦。”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观音菩萨:??? 你以为是谁害的?! …… 次日清晨,羊起一大早,幻化为人形,同莫文远道:“小远小远,我今儿有事,要出门一趟。” 莫文远闻言一惊,两人相识多少年,羊还从未在晨间离开他,事反常,他面上流露出担心之色:“可有何大事?” “无、无甚大事。”饕餮也是个不大会说谎不大会找借口的,看见他眉宇中的焦急之色,就露怯了,说话结结巴巴,好在随后便调节过来道,“我只是出门寻一物件,切莫担心。” 莫文远听后将信将疑道:“行吧,早去早回。”他道,“去前可要吃早食?” “吃吃吃,早食定要吃的。” 只要有莫文远在,早食就是极丰盛的,他很享受每日晨间做各种小点的悠闲时光,无论是和面还是装盘,都能给他心灵上的满足感。 他今天做的就是流沙包。流沙包是广东地区传统名点,不仅在粤菜茶楼中很常见,便是在路边的包子摊,也是可买到的,甜口之人少有不爱吃流沙包的,尤其是奶黄流沙包,卖的极好,无论用何种方法做的都不会不好吃。 包子外的面是现揉的,店中日日要做蒸饼馒头,此物从来不缺,莫文远也做得熟练。 最关键的是哪里的流沙馅料。圆圆的、金灿灿的蛋黄被放在锅上蒸熟了,远看像一枚枚灿烂的小太阳,散发着热气。 蛋黄被放进瓮中,依次添加牛奶、砂糖等物,考虑到羊的口味,莫文远还加入了独门秘籍的栗子泥,同其他馅料一起均匀搅拌。 栗子本就香甜,咬在口中有十分软糯,此物无论是放在羊奶牛奶中一同和了,还是闲来无事剥了吃都很美味,香味醇厚而浓郁,又有甜味—— 搅拌好的馅料被包入面皮中,包子的头儿尖尖,下半部分滚远,待蒸笼打开后,只见白色的、散发着清淡面香的烟雾向四周散开。 饕餮迫不及待拿了一枚流沙包。 包的手感十分之好,面皮弹性十足,富有韧性,手指戳一下,凹陷一小洞,等到指尖移开,小洞又消失了。 他长大了嘴,甚至能够看见红色的小喉咙,一口下来大半个包子都没有了,黄澄澄的馅料就跟没反应过来似的,以缓慢的速度往外流,饕餮舌头一扫,又把剩下的料给扫干净了。 鸡蛋混了糖,又凝实又甜,还有股他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蛋黄味,就像是蜂蜜清水蛋糕的芯子,甜美而可口。 沙沙的口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俘获了他的舌头,牛奶的奶香味已融入了蛋黄中,最妙的是无形的栗子粉,味甘、性温,一点儿也不苦涩,温柔的滋味柔化了其他馅料。 一笼包子被他狼吞虎咽吃完了,剩下的大黑羊干脆一手揣着,便往外跑,一边走还要一边吃,莫文远在后面看了,哑然失笑:“跟小孩子似的。” 他心头也不免好奇,让羊急迫至于斯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 大黑羊很聪明,记忆力也很好,他不常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是因为跟在莫文远身边并不需要找他这么做。 只要每天吃吃美食,找找食材,偶尔再下田溜一圈,日子就能和美。 眼下事关重事,他的小脑筋就全动起来了,先前与莫文远去过书店,长安城中的书肆不说全都认识,也认了个七七八八,他略过思忖就往最大的、书最全的店去了。 嘿,想来那地学识之书俱全,龙阳之书也不会少。 大黑羊生的精贵,进门之后掌柜伙计俱是一惊,都以为他是王公贵族、高官之后。 若非如此,哪家养得出这样面目姝丽,眼中有流光溢彩的郎君。 “小郎君要何书?”掌柜亲切地招呼。 大黑羊眼珠子转转,龙阳之书并非正道,店中明面上肯定不摆,他道:“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掌柜耳朵凑过去,羊嘴皮子动动说了,前者了然一笑道:“自然是有的,小郎君且随我来。”他暗中打量饕餮,心道郎君如此姿容欲行龙阳之事,也不知便宜了谁。 书肆开的大,隔间也多,饕餮跟掌柜走着,才发现内部道路复杂,廊腰缦回,九曲回肠,自己走绝对找不到路。 他们绕过一角落,进了最里面的小屋。 杨进门后才发现此地别有洞天,从外看来似乎就一亭子间,是世界上面积很不小。 “郎君慢慢挑便是。”掌柜伸手道,“龙阳、金兰、阴阳调和、房中秘术,依次陈列,若有看得上眼的,同我说。” 大黑羊的眼睛都睁大了,他以前随莫文远买书,哪里有这排场,其他地方的龙阳书怕都是装在箱箧之内,只有寥寥几本,哪里像此书肆,藏品丰富,书盈满架。 “好店啊好店!”他毫无保留地称赞道,“店中藏书之丰,乃为长安城第一。” 掌柜谦虚道:“过奖过奖。” 饕餮沉迷在了知识的海洋中,一本一本看过去,最后竟然挑选了十来本书,准备带回去与莫文远共赏。 他在掌柜的带领下掀开帘子,正欲离开,不料门外竟然又遇见一客人客人,同他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猪悟能?!” “饕餮?!” …… 猪八戒最近憋得慌。 你说西天取经结束了,他也应该能上天庭了,再不济也能去高老庄。但谁叫摊上个严厉师父,就是不许,老猪只能委委屈屈呆在京城。 眼瞅着又要踏上南行路,连舒坦日子都没有了,他就有点不值,想要最后爽一下。 温柔乡、红粉胭脂触碰不得的,师父鼻子灵,闻闻就知道了,他只能找点小儿科的代替品,譬如春宫图。 猪八戒打听许久,终于知道某家书肆藏书多,大早上就鬼鬼祟祟来了,哪里知道他先头还有客人。 与饕餮对视许久,他露出一同道中人的笑道:“你也一道的?”都看男女春宫消遣? 哪里知道饕餮不买账,听他说话后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谁同你一道的!” 他是成熟的饕餮,马上就要跟莫小远芙蓉帐里翻红浪了,和这缩头缩脑,只能看画册的猪不一样!
猪八戒:??? 都是来买小黄书,谁比谁高贵啊!第102章 饕餮带一箱箧书, 摇摇晃晃走了。 春宫图的价格本就比四书五经高昂,更别说他是捡精品挑, 也还好莫文远给他不少钱, 在袖里乾坤中安放, 否则还真买不了那么多。 回院落时,已至正午, 店家忙碌,伙计往来其间, 庖厨与烟火作伴,他也不说什么,进莫文远房间,盘腿欣赏书的封面。其实也没甚好看的, 春宫图多以四书五经作封面。 内容他尚不清楚, 只不过在挑选时看过一两页,饕餮很有仪式感,言头次要跟莫文远一起看。 他盘腿坐在榻上, 盘算还要做什么准备,既然欲行那事要肌肤相亲之事,那他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 把自己弄干净了? 之后又搬桶烧水,沐浴焚香, 他还专门弄了些鲜花,撕碎成花瓣,倒在大木桶里, 水香喷喷的。 饕餮坐在水里,无端想起了莫文远先前做过的花瓣菜,莫文远的脑子灵活,创意也多,做菜的时候经常用些寻常人想不到的素材,像是花瓣、草药,都可以入菜。抚摸自己白皙细嫩的肌肤,饕餮充满了自信,他想到了小时候莫文远对自己的评价。 顶级食材,万里挑一的顶级食材! 看看他白嫩的肌肤,闻闻他身上的味儿,只要是个厨子,就无法抵御自己的诱惑! 思及此,羊更加自信了,从大水桶里出来,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溅落在地上。忽然他耳朵动了动,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的小心思活络起来,擦身上水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在他慢吞吞拿起衣服准备穿的时候,莫文远终于到了,只听见“刷拉”一声,门被打开了。 羊的皮肤接近于莹白,是时下郎君最推崇的,房间的采光性又很好,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射在他身上,给皮肤镀上一层光。 莫文远无言了,他并非先前,对羊没有丝毫非分之想,而且此等情状,以前也是没见过的,他本就少见羊之人身,光溜溜的样子就更没有见过了,一时间,他的眼睛粘在了羊的身上,几乎移不开。 饕餮更加愉快了,心道:美人计果然有用,菩萨诚不欺我! 菩萨:???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莫文远好不容易才把眼睛移开,慢吞吞道:“你今日为何……” 要是他没记错,羊通用术法,身体本就洁净,纤尘不染,不需洗澡,即便是洗,那都是用羊身洗的,长而顺滑的羊毛沾了水,用牛角梳子细细梳了,还能给他按摩按摩毛下的肉,等到洗干净后,一个法术,就把身上的水给吹干净了,羊又能恢复毛蓬松的模样。 以人身洗澡,莫文远是第一次看见,更别说并不狭窄的房间内还充斥着花的香味,想来也知他洗了花瓣浴。 大黑羊道:“我有大事要做,要先沐浴焚香。” “香就算了,小远你知,我身上的味儿比香好闻多了,但沐浴是要洗一洗的。”他看向莫文远,努力表现出什么叫眼神如钩,但羊实在没什么经验,那小眼神一点都不妖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