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刻石崇说他要娶媳妇了的时候,潘岳竟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了。 而不仅仅他一脸惊愕,绿珠也是一样的不明状况。她乌溜溜的眼睛在石崇和潘岳脸上看过来,看过去,片刻后眼珠一转,似乎懂了什么似的,掩嘴笑了。 石崇眼睛瞪了起来:“操了,潘岳,绿珠,你俩这都是什么表情啊?怎么着,哥哥我转性了,想当个居家好男人还不成了?” 绿珠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我的爷,哪敢呢。您要和我成亲,那是小女子三辈子修来的福分,老夫人也不知得多高兴呢!我啊,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关于逆否句的笑话。” 石崇奇道:“什么笑话如此好笑,说来。” 绿珠眼波流转,看向潘岳,柔柔道:“潘公子可知,‘我爱你’这句话的逆否句是什么?” 潘岳想了想,道:“你不爱我?” 绿珠摇了摇头,又看向石崇,道:“那我换一个说法:如果有一个人是我,那么这个人爱你。少爷,这句话的逆否句是什么呢?” 石崇念了一句,心头突然一酸,眼眶湿润地看着潘岳,喃喃道:“如果一个人不爱你,那么,这个人,不是我。” 空气瞬间安静了。 潘岳几次试图张嘴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容积眉头高高挑起。 绿珠盈盈笑了,挽过石崇的手臂,向潘岳笑道:“潘公子,来日小女子成亲,可要来吃喜酒呀。” 潘岳感觉心头抽痛了一下,眼睛不停地眨:“那是自然。” 石崇哼道:“大师兄,你师弟的大喜之日,你没点表示?” 潘岳道:“给绿珠包个大红包。” “免了。”石崇道,“看你寒酸的样,包完红包还不得吃上一个月的榨菜啊,回头还得找我借钱。算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样吧,份子钱我不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呗,就当你送我的礼物了。” “什么事?” 石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睛望向天空,似乎在想什么回忆,他缓缓道:“再陪我洗一次澡吧。” 杨容积:“!!!” 潘岳:“???” 潘岳突然想起来了,在他的前世,似乎也有一段时间经常和石崇一起去浴室洗澡。那时两人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洗澡的时候摔来打去,互相比较大小。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慢慢的两人就不再一起洗澡了。 潘岳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石崇笑了笑,携着绿珠一同走了。 杨容积怒道:“不行,我不同意!你明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意思!” 潘岳道:“容积,我已经答应过他了。” 杨容积:“对啊,他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你俩还想干什么?嗯哼,他以后可就是有妇之夫了,你和一个有妇之夫光溜溜地一起洗澡,说没什么谁信啊!” 潘岳道:“我们只是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纯洁无暇的好基友而已!” 杨容积:“好基友就可以光溜溜地一起洗澡,当着他的面捡肥皂了么?” 潘岳灵机一动:“要不咱们三个一起?” 杨容积顿时浑身打了个寒战,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潘岳,半晌道:“想想都恶心,算了算了,你们两个洗吧,你你你,可别忘了他是个有妇之夫!” 潘岳忍俊不禁,轻轻牵起他的手,温柔道:“那我,不也是有妇之夫吗?” 杨容积心花怒放:“那当然……不对,什么有妇之夫,注意你的用词好不好?明明是有夫之妇!” 潘岳嘻嘻哈哈地拉着他的手笑了一阵,突然趁他不注意,踮起脚,扬起头,一口亲了上去。 杨容积:“唔?” 他头一次如此主动,让杨容积狠狠吃了一惊,脚下甚至站不稳似的后退少许,这才两手迟疑地抱住潘岳的腰,努力低头加深这个吻。两片唇舌相交,潘岳的舌头如破竹之势侵入了杨容积的唇中,在那温热滑润的腔中游走,舔舐,吮吸他每一滴津液。杨容积深深吸气,一手紧紧抓着他乌黑顺滑的头发,更加霸道地回应过去。 良久,两人分开,彼此目光中尽是缱绻与坚定之意,唇边还牵起一道细细的银丝。 杨容积被亲得目光闪烁,手脚不知该放在哪里,开始岔开话题:“所以那日我们在温泉看到了那怪兽的时候,你就怀疑皇后会对太子动手了?” 这话题转的生硬无比,潘岳却嫣然一笑,道:“你不觉得那猪精很丑吗?怎么会有人认为吃了这丑东西的肉还能延年益寿,我宁愿减寿也不愿意吃这东西一口。” “后来太子出事,我们碰上了那两个运尸的侍卫,你就已经懂了是孙秀驱使诸怀吃人,然后用银刀复原腐肉,再混入集市当中,以此来陷害太子。”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为何五日前杀的人,五日后才被人在集市中发现。” “因为诸怀吃人便不能停,连骨头渣都没给他们剩下,所以才出此下策,从乱葬岗中挖尸。” “容积你好聪明啊,师兄好喜欢你!” “……”杨容积脸上腾地一红,不自然道,“今日在殿上,你又是如何做到让那苗人和东北人故意放开绳索的?” “这个简单。”潘岳上前勾住杨容积的脖子,道,“那苗人本就痛恨族内法宝蛊刀竟然被人当作玩具在用,不用我多说就同意了。倒是那东北汉子,一根筋,颇难对付。直到我发现……” 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直到我发现他是个铲屎官。” 杨容积一愣,哈哈大笑:“看来他是被迫将这条白虎进献给皇上的。” “可不是嘛。”潘岳笑道,“他从小与那白虎一同长大,感情极深,我许诺他有办法让皇上退回寿礼,他这才答应了。” 杨容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只是从此怕没有安宁日子了。” 潘岳满不在乎:“今朝有酒今朝醉,过得今朝有明朝。走,喝酒去!” 两人走了几步,潘岳又补上一句:“况且,有你的日子,不就够了吗?” 夕阳西下,两人的手牵得更紧了。作者有话要说:三角恋到这里就已见分晓了,虫子呀虫子,别伤心啦,让小潘潘陪你洗澡澡好不好呀~第五卷:黄帝第47章 南阳事变 南阳地处盆地,头枕伏牛,足蹬江汉,东依桐柏,西扼秦岭,自古以来便是战略要地。洛阳太学在南阳有一分舵,主掌当地妖魔灵异事件,兼任吸纳信徒,筛选优秀弟子的责任。由于为民除害,且价钱公道,洛阳太学在当地一向备受尊崇。 可是最近,南阳舵主曹永善的日子有些不大好过。 曹永善生得阔口方腮,半脸络腮胡,当真是威风凛凛。此刻他的胡子以极高的频率抖动着,吐沫星子漫天飞舞,落在小徒弟英才的鼻尖上,英才两眼呈斗鸡状,注视着鼻尖上的一大点白色泡沫,试图吹气吹走。 一个巨大的巴掌拍上了英才的头,打得他登时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怎么能被人家欺负成这样!”桌子被曹永善拍出了几道裂纹。 “舵主,实在是对方手段狠毒下贱,让我们措手不及啊!连师弟英勋都被他们打得至今卧床不起,舵主,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一想到英勋,曹永善脸上更是乌云密布,扶额叹了口气:“待我……想想办法。” 南阳分舵这几日颇不太平,先是接下来的几个驱邪除魔的案子皆出了岔子,邪物没抓到不说,还被五斗米的人抢了先,出钱的雇主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们后来的神色中也能看出对洛阳太学的一丝不信任,搞得他们颜面尽失,只得把佣金还了回去。 然后又闹出了这档子事……南阳分舵联合南阳几个知名的学堂办了个布道暨收徒仪式,当场检验报名学生的资质,通过者便可以自愿成为洛阳太学的弟子。收徒仪式一年一次,向来场面火爆,多少家长挤破了头也想让自己孩子入学修道,修炼好了可以成仙不说,单凭洛阳太学在大晋的名声,将来也能谋个好差事,混得不错。 可是今年到场人数竟少了近三成,更可气的是,他们正在布道,五斗米道徒竟然公然来砸场子,还讽刺他们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孔雀,盛气凌人,把孩子送到洛阳太学根本就学不到什么本领,只能干些粗重的杂活。两方起了口角,弟子英勋一气之下与他们肢体冲撞了起来。也不知那五斗米道人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功力本处于上风的英勋竟一个不注意,被那道人横摔了出去,直摔得头破血流,昏迷不起。
经此一闹,收到的弟子寥寥无几,更别提外面开始传出洛阳太学中看不中用,功力敌不过五斗米的谣言了。曹永善愁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自觉给洛阳太学惹了大|麻烦。 “实在是那群宵小手段太过卑鄙!”曹永善咬牙切齿地说。 堂下弟子没一个敢吱声,对方存心要砸他们的招牌,可洛阳太学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总不至于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关键的是,谁都知道如今五斗米道有赵王和皇后撑腰,可谓是正得宠之时,哪敢去触他们的霉头。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吗?”一个小弟子委屈道。 “我有一计。”堂中沉默了半晌,英才打破沉默,道,“既然对方是想搞坏我们的名声,那我们就要证明自己!” 曹永善沉声道:“你是说……” “挑战!” 洛阳太学要挑战五斗米道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出了整个南阳,传到了孟老头的耳中。 “混账!”孟老头气得一拍桌子,姿势与曹永善一模一样,怒道,“都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那五斗米欺人太甚,也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石崇听了事情原委,也忍不住跟着火大。 孟老头挥了挥手,道:“是该给他们颜色,但不是现在。” 潘岳沉吟道:“他们费尽心思辱我洛阳太学名声,就是想等到我们沉不住气,提出挑战。此举正中他们下怀,想必凶多吉少。” “是也。”孟老头忍不住叹气,“世间本就弱肉强食,若不思进取,想一树常青,可谓是痴人说梦。” 杨容积道:“弟子们愿意为师父分忧。” 孟老头点了点头,道:“三日后便是决斗之日,你和潘岳便明日早起赶去助阵,切记得,对方心狠手辣,你们要多加防备,必要时,不必顾虑仁义道德!” 潘杨二人领命而去,石崇却被单独留了下来。 孟老头让他坐下,亲手给他沏了壶茶,石崇简直受宠若惊,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道:“孟老……师父,您有事说事,别吓我啊!” 孟老头手指在茶壶上敲了敲,示意他看,道:“你看这信阳毛尖,我那日茶瘾发作,只想喝一口老家信阳的茶叶,可惜那逐鹿茶庄的上好毛尖没货了,只剩下一批下等货。我想了又想,还是买了回来。”陶土烧制的茶壶中,毛尖茶叶受气泡的影响,上下翻腾,茶叶飘香,水的颜色逐渐转深,他注视着毛尖起起落落,道,“是以汤水清澈明亮为好茶,若茶叶中白毫过多,甚至老化受潮,茶汤便暗红浑浊。”他抬眼正视石崇,石崇忍不住道:“师父话里有话,徒儿听不懂,还请师父明示。” 孟老头幽幽道:“做人也正如此,执念过深则急功近利,若是心存杂念,手脚不干不净,本来多清澈无邪的一个人,便也会浑浊不堪。” 这话说得重了,石崇红了脸,争辩道:“师父,我自问心无愧,手脚不干不净谈何而来?” “你当真以为我还蒙在鼓里吗!”孟老头也生气了,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满大街传你的都是什么话?说你堂堂洛阳太学关门弟子,打劫行人,开设妓院,人家都说……说你不仅打劫,还……还挣□□的钱……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呐你!” “师父!”石崇双眼圆睁,腹中千百句话此时却哽在喉咙里说出不口,胸膛一起一伏,道:“我自幼丧父,打小母亲便把我送到这里……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若连你都不相信我,还有谁能相信我!” “别叫我师父!”孟老头一拍桌子,“你干的这些好事……叫我拿什么来相信你?” 石崇眼眶湿润,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可师长若父,孟老头的话他怎么能不在乎?他嘴硬道:“若是我说,我打劫的那些人都是为非作歹的富商,我开设的妓院只是为了打探情报……你可相信?” 孟老头瞪着他,却更生气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告诉你,洛阳太学一向不涉党争,那太子自身难保,他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可知别人眼中你做这些是代表了谁,你又将我洛阳太学置于何地?” “师父,你醒醒吧!”石崇也不甘示弱道,“多少年来你一直心中只有浩然正气,自以为不涉党争就能守得住洛阳太学的一片清净,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你不寻找可以依靠的力量,来日被那三足鼎立的势力摧毁之时,可别哭着来求我!” 惊天动地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打在石崇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