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大兄弟咱有话好好说,弯成这样给谁看呢?” 石崇跳起来,一拍浴桶:“小二,倒水。” 潘岳低头一看,发现浴桶里已经铺了一层花瓣,笑道:“这倒是有心了,哪来的?” 石崇随口道:“外面地上捡的。” 潘岳:“……” 水温微烫,两人赤|裸着上身,穿着底裤,坐在浴桶里,相对无言。 热汽袅袅,潘岳脸上红得发烫,心口跳得厉害,又不知说什么,尴尬了片刻,道:“石崇。” “嗯?” “新婚快乐。” 石崇哈哈笑了起来:“怎么,羡慕啦?你跟老三好好的,来日|你俩成亲我给你们包个超级大红包!” 潘岳脸更红了:“怎可能!” 石崇仰头看天,回忆道:“你多半忘了,小时候咱俩经常一起洗澡。打打闹闹的,经常溅得满屋子水,也不知被孟老头训了多少回。就那时,洗完澡后,草草擦干净就一起睡了,一点都不避嫌呢。” 他继续道:“什么时候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唉,我这记性,我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潘岳道:“什么开始?” 石崇转过头冲他嫣然一笑:“喜欢你啊。” 潘岳怔住了,他隐约能猜到石崇对他的感情,但无论前世今生,两人从不捅破,勾肩搭背地把对方当做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想一想也是,如果捅破了,就会痛失挚友,这笔买卖划不来,划不来。 然而此刻潘岳的内心五味陈杂,心脏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起来,他说不出对石崇是那种感情更多一些。是友情?但得知他要成亲心里总是闷闷不乐的。是爱情?但想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如果非要说一种的话,便是从身体里抽出骨头,还带着肉泥的那种怜惜之痛吧。 潘岳笑了笑:“谁说我不是呢。” 二人沉默了很久。 水有点凉了,石崇道:“记得想我。” 潘岳未觉深意,只以为石崇爱占人便宜的毛病又犯了,便道:“每天都想,我想死你!” 石崇哈哈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啊。” 傍晚,潘岳爬到床上,纱幔里已经板板正正躺好了一具躯体,硬邦邦的。 潘岳好笑地看着那人的睡颜,见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潘岳伸出一手轻抚那人的眉头,小声道:“成日里皱着眉,小心老了额头上长出一个‘川’字!” 那人被瘙得痒了,咕哝一声,翻了个身,一臂自然地将潘岳圈在怀里,又霸道地按了按头,仿佛在说:“老实点!” 潘岳使劲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就如同常常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少年,纯白明朗。 眼泪突然决堤,哗啦啦地流了一脸,鼻涕还蹭到那人的雪白的里衣上。 想着被那人发现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潘岳抽噎得更厉害了。 潘岳一边哭,一边小声说:“我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你啊。 我舍不得你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子夜,潘岳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还板板正正睡着的人,想了想,轻手轻脚地亲了他的面颊一口。 “再见啦。”他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出卧房。 天黑漆漆的,他摸黑走了很久,终于在野外找到了一大片干草堆。 月光清冷地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个略显茫然的神情。潘岳眨了眨眼,跪在地上,对着月亮开始祈祷:“那啥,各路神仙,我求你们一件事呗,如果能实现我保准会还愿,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们。” “这件事吧,说来也好办,就是希望你们能多照顾照顾我师弟杨容积,和我好基友石崇。容积这人吧,两个字形容就是傲娇,四个字形容就是极其傲娇。我这一走,时空逆转,他会忘掉很多东西。虽然他长得俊,不缺人喜欢,但我还是很担心他会因为这性格不讨人家欢心。你们保佑他找个知他懂他的人,一辈子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说到这里,潘岳有点委屈地抹了把眼泪,又道:“还有一个人我也放心不下,就是我基友石崇。这人毛病更多了,我能说一天一夜。不过,他心地很好,人也大方,爱说爱笑的应该不会和绿珠吵架闹离婚。那就,求你们保佑他平安喜乐吧。” 他从脖子上摘下凤纹玉佩,咬破了手指,抹在上面,又仔细背了一遍临走前甄宓教给他的魂魄分离咒语。 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手却开始哆嗦起来。 潘岳大声给自己鼓劲:“不疼不疼不疼!” 一把将火折子丢到干草堆上,瞬间,火苗演变成烈火,黑烟冲天。 潘岳手持血染的玉佩,冲进了大火当中,同时大声念出咒语:“¥@!¥%#——)*!” 一缕雾蒙蒙的人形魂魄从他身上漂移出来,悠悠荡到空中,犹豫片刻,化为一点星光,瞬间又冲回潘岳身上。 潘岳:“咦?” 然而来不及等他奇怪,从凤纹玉佩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凤鸣,面前一片白光温柔地笼罩了他,从他怀里掉落了一块碧绿的翡翠。 潘岳晕乎乎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