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赢子临一张俊脸都被他扯得变形了,他呜呜出声,含糊道“你从哪儿学来的坏招——我分明是好心,你却要打我,我就不信你能打得比我爹还狠………” 鬼无情差点儿被他气笑了,他与赢子临打闹了一会儿,简直对赢子临的脸皮厚度叹为观止。 等到马车最后停下来的时候,赢子临的脸都被鬼无情捏红了,也是鬼无情手下留情,只叫他略吃了吃痛,不然以他的手劲儿,将赢子临的脸庞捏肿都是能行的。 赢子临揉着脸,与鬼无情前后脚出来,他一边笑,一边还去撩拨鬼无情,道“好兄弟,舍不得打我罢,哈哈哈哈哈哈——” 鬼无情听他在后边哈哈大笑,等他从他们下马车时,一直笑到书房里头,都还未曾停下来的时候,鬼无情终于是忍不住了,回头与他道“你若是再笑下去,我可真要收拾你了。” 赢子临眨眨眼睛,伸手捂住了嘴,鬼无情一口气还没松完,便又见他扑将过来,便要与他们再见那时一般,去制住鬼无情,反过来收拾他一顿。 鬼无情从来不在一件事上吃两次亏,他霎时闪身避开,伸腿去踢赢子临的下路,赢子临武艺是极佳的,他只错开一步,便又想要扑过来。 他们二人你来我去,却是连屋里一点儿摆设都未曾伤到,等到过了十几招,鬼无情便已经将赢子临扭着双手摁在地上,他用膝盖顶着赢子临的后腰,冷哼道“还想偷袭我?” 他说话依旧是寻常的语调,但如今眼里却已是不自知地含了笑,赢子临扭过脸,瞥他,道“这样便好嘛。” 鬼无情被他说得微微一怔,便又见赢子临道“你也不过及冠年纪,平日里总是苦大仇深地做什么,哥哥今日牺牲自己,便叫你——啊!” 他说到一半,却已是被鬼无情拍了一掌,顿时做作地发出惨叫,惊得鬼无情一时都怕自己下手重了,慌张地想要松开他,去看看他的情况。 ——等他见了赢子临面上矫揉做作的夸张模样,差点又被气个仰倒,恨恨地又连砸了他好几下,才翻身从赢子临身上下来了,道“让你长长记性。” 赢子临完全没有被“痛殴”了的模样,他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道“哎,哎,长记性了,长记性了,下次还敢!” “………………” 鬼无情已是彻底无语,他心道你是不皮会死吗?早知道之前便不该留手,狠狠叫你痛几下才好。 心里这么说,但到底也还是没有下重手。鬼无情与赢子临胡闹了一通,便把之前忧心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道“下次绝不轻饶你,先别闹了,你捉来的人在哪儿?我去看看情况。” 赢子临说到正事,便不再耍闹了,他道“之前的都被陛下派人提走了,说是死了一些,剩下的问完了话,准备送他们去刑场,当众处刑。既能威慑,又能引诱那些叛党出手,总归是两得的法子。” 鬼无情微微颔首,道“我们也派人去刑场守着,斩首的日子近了,他们应会提前出手劫狱,若那时不动手,便得到斩首那一日了。”
——自然,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什么都不会做。毕竟若要劫狱风险极大,极有可能再搭一些人手进去。 但若是想要引出他来,那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鬼无情将这些念想都压在心底,平日里也不多想,只寻着蛛丝马迹四处捉拿叛党。 那些被捉的叛党行刑的日子,距他们那时,只隔了五日。 只是这几日里,鬼无情便又揪出一个藏得极深的御史来。 他手头有了证据,却也并不妄动,只在最后一日里,又趁那御史上朝未归的时候,带着人手去搜寻。 果真便在那御史卧房里寻见一间密室。 那密室里面尽数摆着些不知名的书卷,鬼无情进去的第一眼,便见着了正对着密道挂着的一副人像。 大褚的书画艺术颇为繁茂,曾有一家商户子随父亲去了远洋历练,可惜他们出了意外,船只坠毁,便被逼得在那儿待了一段年岁。 那商户子为生计所迫,又在书画一道上颇有天赋,在那儿学了些西洋画法,倚靠卖画为生。 他倒也颇有所成,等到他们终于搭了另一户商家的船回来之后,那商户子便借着一手奇异画法风靡京都,声名遍传天下。 那也是前朝时的事了,如今也已经过了几百年。那商户子在如今,已是被誉为大家,诸人学了他的法子,留画的时候,也不一味画得求意境了,只欢欢喜喜将俊美模样留下来,又好看,又能认人。 鬼无情见着的画卷,用的也正是那极真切的画法。 画卷以浓墨渲染,回首的美人一身艳丽华服,她似是被人叫了一声,回看的面上带着笑,额间还有朱砂痣一点,正是一双修眉媚眼,媚而美,却又不失端庄气势,实在是再叫人心仪不过的美人模样了。 ——竟是与鬼无情生生有七、八分相似。 鬼无情那时,正是一人进来的——所幸也是一人进来的。 他尚在怔愣,却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这声响当即便是叫他精神一震,也顾不得看了,只连忙上前,将画卷卷了卷,藏在了身上。 等到赢子临进来的时候,便见鬼无情一个人站在墙壁前,似是在想些什么。 他丝毫没有多想,道“我带人去另一边看了,那儿未曾有什么东西,其他人还在收拾,你可看见什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了,等到看清楚,才惊道“嗯?这儿该是挂了什么,被人取走了?” 鬼无情微微捏了捏手指,面上平静如常,他应了一声,道“他们应当还有同党,这儿该是挂了什么重要东西,看这痕迹,该是方才取走不久,派人前去搜寻一番,许能将它追回来。” 赢子临只连连点头,便想拉着鬼无情一齐走,鬼无情避开他,道“我要再看看这儿,许能再寻些线索。他们能将人安插入朝中,便定然不会只放这一个人,定还有同党潜伏其中。” 赢子临只颔首应下,他道“那你小心些,可要我叫人来帮忙?” “不必了。” 鬼无情道“我先看一看,叫几个人在上边守着,说不得能得些其他收获。” 他一顿胡说八道,把赢子临送走了,等确定他的气息走远了,便又取出画卷,缓缓铺开。 画卷不大,却也不算小。 纸张不知道是用什么作的,柔韧纤薄,材质上佳,上面的颜色丝毫不暗,实在是一副极好的美人图。 鬼无情这下不只是盯着那张美人面看了,他转而往下看来,便见那画卷下盖了私章,正是一个“云都主人”的字样。 ——京都曾经,便有别名,唤为云都。 便是因为前朝皇室姓云。 云都主人,自然便只有那么一个人。 “………………” 鬼无情慢慢吸了口气,他心道怎么回事,我不过想安安生生过过日子,怎么麻烦事儿一件一件都要找上门来? 人的底线果然是被无限拉低的。 鬼无情如今只觉得,他就算是被御南王日一下,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被日一下,又能碍着什么呢?顶多不过是让屁股疼几天,等到被日习惯了,御南王的技术上来了,说不定还能叫他从里面寻到些趣味呢。 相比之下,被人卷着纠缠到叛党、前朝的麻烦里头,实在是倒霉透顶了。 这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虽说他有系统护身,也丢不了性命,但这般情况下,死不了,却比干脆死了要难搞多了。 看看这一连串的破事儿,若是他方才穿过来的时候,鬼无情怕是要高兴坏了——毕竟,这分明便是主角才能拿到手的剧本呀! 他与前朝皇帝画的图上美人生着这般相似的脸,定然便是与前朝皇帝有着关联的。说不得便是什么前朝皇子之类的人物,这不就是上天注定,叫他推翻今政,逆袭称帝,走上人生巅峰,迎娶三千后宫么? 但是现在—— 鬼无情只能在心里骂出三个字。 ——妈卖批哦。 他真是造了什么孽啊。第四十六章 【晚上还有一章补更】 鬼无情在密室里怀疑了一会儿人生, 等到他终于饱含泪水, 接受了来自现实的沉重打击,便毫不犹豫,借着火烛,将那副美人图烧了个干净。 他询问系统,道“系统,你怎么看——我当真是与前朝有关系么?” 系统在一边旁观许久,现在被询问, 也就吱声道“感觉很有可能。” “我现在跑来得及吗。” 系统毫不犹豫, 道“来得及, 但你身上的蛊虫怎么办,留着吗?” 现实和理想往往都存在着巨大差距,鬼无情理想破灭,只能重归现实。他一个人把密室之中的书画翻了一遍,没再见什么小图,便松了口气,出了密室。 密室入口还守着些人,都是赢子临之前叫过来的。一个个都蒙着面具,见他出来, 整齐划一道“大人。” 鬼无情微微颔首, 他整个人一圈儿拍着的,都是亮亮的粉丝目光, 一个胆大, 领事的暗卫敢于出口, 勾搭偶像。他道“大人可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东西?” ——可不是么,那玩意儿还把我吓了个半死。 鬼无情心里叹着气,面上却还是毫无波动的模样,他道“里面未曾有什么关键东西,不必管了,我倒是在角落见了一撮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烧了,那才该是重要的东西。” 一圈儿暗卫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鬼无情就像是那只勤勤恳恳带领他们找地方挖掘虫子的老母鸡,老母鸡心里愁苦,总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脱下这一身老母鸡的皮,露出里面一只肥大鲜美的长条虫子的惊悚错觉。 老母鸡继续道“去两个人,将敬远侯叫回来,不必继续寻了。” 小鸡扑棱着翅膀,连跑带跳地去传话了,鬼无情又搜寻了一番其他地方,便将诸多东西恢复原样。 许是因为与叛党有些联系,这御史未有妻儿,家中只有一位老母。奴仆也只有几个,多数都在照顾老夫人起居休息。 鬼无情又派人支开那几人,支不开的打昏丢到一旁去,接着迷昏了那老夫人,便毫不犹豫,在里面翻找起来。
他翻寻半晌,最后竟是当真寻见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一叠书信。 书信开头,都写了诸如某某人亲启的字样。 鬼无情细细翻开几遍,发觉那御史似也怕哪一日暴露,特地燎了与他书信之人的姓名。 这倒是方便了鬼无情。 他只带了书信,留人看着府中众人,又迎了被暗卫唤回来的赢子临,与他一齐进了宫。 如今皇帝还在上朝,他们便被迎到另一边,安静等着,又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有人过来领路,鬼无情与赢子临一齐跟着,便一直跟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在椅上坐着,他背后正有个宫人,低垂着眼,轻轻为他揉按着太阳穴。 鬼无情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进来这里。 他熟门熟路地跪下身来,照例不说了,皇帝也没什么表示,便由赢子临将他们的发现说了一遍。 “既然有嫌疑,那便捉起来便是。” 皇帝略有些困倦,他挥挥手,叫宫人退下,又起了身,道“之后寻个法子,将他捉起来就是了——那一叠书信呢,朕看一看。” 鬼无情便将书信呈上,皇帝细细翻阅一遍,道“竟是用的临帖字,倒也算得滴水不漏。” 他叫二人起来,一左一右叫他们坐下,先将鬼无情与赢子临夸了一遍,又叫他们好好办事,谨慎一些,就算日子长了,也不打紧。 两人只应了,等到临走,皇帝又叫鬼无情留下了。 他今儿看上去很有些疲惫。 皇帝叫鬼无情过来,将他当个人偶似的抱在怀里,埋首在他肩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低低道“陪朕待一会儿,朕不动你,就只是抱你一会儿。” 鬼无情被他抱着,面无表情,心道估计过上一段时日,你便会后悔,没有在这时候寻个机会戳死我了。 皇帝不知道鬼无情心里的想法,只埋头紧紧搂着他,他抱了一会儿,便把鬼无情松开了,道“唉,好多了。无情果真是朕的良药。” 鬼无情面无表情地回绝道“属下不敢。” 怕这会儿你觉得我是良药,以后就要觉得我是砒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