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时乐又和萧执同居一室,又要被他时不时烦一下。 时乐懒洋洋回应:“事儿真多,手上有伤还偏要沐浴,伤处不进水才怪,沐浴完再说。” 萧执言简意赅:“你过来。” “……”时乐无动于衷。 “又渗血了。”萧执强调,毕竟这伤是时乐留下的。 时乐叹了口气,绕过屏风走到浴桶近前,透过氤氲的水雾,看到皮肤白皙的少年正将一只缠了布的手搭在浴桶边缘,修长的手臂有清晰紧致的肌肉纹理,一头乌发凝了水汽,湿漉漉的搭在瓷白的肩上,眼角眉梢因为热水染了薄红。 美,美得惊心动魄。 而这个美人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男如时乐,也莫名有些不自在,忙偏过头故意用调侃化解尴尬:“你别在这种情形下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合适,仔细我生了绮念。” 萧执淡然开口:“什么情形,哪种眼神?” 时乐苦笑,敷衍道:“沐浴,含情脉脉,满意了吧?”第29章 共浴 时乐本是想以调笑的方式化解尴尬,无奈对方无动于衷,气氛反倒更尴尬。 “含情脉脉?”萧执将这个羞耻的词,不动声色的重复了一遍。 沉默片刻,时乐摸了摸鼻子无所适从道:“调侃你呢,想什么?” “你说的绮念,又是什么?” 时乐认为对方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遂也有点恼羞成怒:“萧执你够了,细问个什么鬼,都说了是调侃的话。” “解释清楚。” 萧执不依不饶。 时乐扶额:“不清楚不知道。” “你不说,我就去问秋觉。”萧执的语气很认真,他绝对做得出来。 时乐投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恶心对方道:“请你对自己的模样有点自觉行不?沐浴到半让人进来伺候,好歹碰上我这种心无杂念的,若是遇上个男女不忌又比你厉害的,早将你吃干抹净了。” 他自以为萧执是书里唯一的直男,会对他这番话产生强烈的生理性恶心,没想到…… “那你,如何才能有杂念?” 时乐一脸懵:“你说什么?” 四目相对,隔着氤氲的水雾,沉默一瞬萧执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烫:“只是提醒你,不该有的心思,千万别有。” 这句话他不仅是说给时乐听,更是警告自己,可越是如此,自己那点念想越是搅得他躁动不安。 就似谁捅破了他心里那层窗户纸,风呼呼的往里灌,止都止不住。 “莫名其妙。”时乐取过包扎用的棉布与金创药,半蹲在浴桶边替他换药。揭开原本被血污湿透的布条,看到苍白外翻的伤口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以后怕是要留下疤了。 两人指尖相触,萧执的手抖了抖,时乐眉头轻微的拧了拧,声音轻似自语:“这么疼?” 萧执也回以同样轻的语气:“你说呢?” “忍着。” “……” “当时为何不躲开?” 萧执抿了抿唇:“谁晓得你会下狠手。” “……”时乐垂下眸,轻手轻脚的替他换药。 “时乐。”萧执突然正色道。 时乐奇怪的抬起眼:“怎么。”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萧执的另一只手朝水里一划,哗啦哗啦浴桶里的水飞溅而出,打湿了时乐一身,他怔了怔,气结道:“你他妈有病,弄我一身湿很有意思?” 本来他想说湿身的,但觉得这个词歧义太大,很不好。 “……” 时乐无语,不知这家伙又想做什么,甩下包扎到一半的棉布起身要离开。 他人还没越过屏风,萧执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衣服湿了不冷吗?” “呵,自然冷。” “冷就脱了。” “不劳你挂心。” “时乐,我晚上没吃饱。” “不关我事——喂。” 时乐话音未落,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时乐下意识闪身躲避,可方才缠在萧执手上的布条却似生了眼睛,鬼魅般朝时乐缠绕而来,屋中空间狭小,加之时乐躲闪功夫算不得熟练,来回几下就被布条死死缚住了腰。 萧执满意的勾了勾手指,布条就似活过来般将时乐往回拉,哗啦一声,时乐整个人落进了浴盆中。 这莫怀锦准备的浴盆足够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时乐很是挣扎了一番,喝了几口洗澡水才探出头来。 “萧执,你到底想怎样! ”被人莫名其妙缚住扔浴桶里喝水,时乐是真的生气了。 “白日里说,给你治伤。”如此说着,萧执也不顾手上包扎到一半的伤,整个人压了下来按住时乐的双手,埋头在其肩窝处舔白日里留下的伤口。 “说到做到。” 伤口尚未愈合,被萧执用舌叶来回舔弄几下,几丝血又渗了出来,时乐身上被对方压得动弹不得,脖子处细微的疼痛和痒痒的触感让他咬了咬嘴唇。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儿吗?治伤这么个治法?时乐认为,这家伙八成是想舔开伤口吃自己的血。 而萧执显然很享受,舌尖含着治伤的药,本来只想舔几口,可触到对方的皮肤就再离不开唇,微苦的滋味弥漫舌叶,一向极怕苦的他竟沉溺在这混着对方血味儿的苦涩中……欲罢不能。 洁癖到极致的他曾最讨厌和人肢体接触,更别说用嘴给别人施药了,可……眼前这个人,总让他无知无觉打破自己的认知。
混着药的血弥漫口腔,竟尝出甜的滋味,甜到心里。 被他肆无忌惮“施药”的时乐就没这么好受了,兴许是诡异的药效上了头,酥麻感从脖子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变得虚浮意识也混混沌沌,加之身体浸在热水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多久,他就陷入了昏迷。 萧执看怀里的人失去了意识,后知后觉自己欺负得过火了,才恋恋不舍的移开唇,看对方紧闭是眉眼竟是……难以忍耐的口干舌燥,同时也有些心疼。 就似心脏被人狠狠的捏住,疼得很钝很深,难以形容。 “这么不经欺负,以后可有你受的。”萧执对着昏迷的人自言自语,沾了血的唇沿着伤处下移,与微凉的肌肤若即若离,他竟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尖舔了舔时乐凸起的喉结。 萧执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怕是魔怔了。 翌日,时乐是在一片喧哗声中睁开眼的,整座无生岛都乱了。 莫怀锦在一夜之间,被拔了魂抽了魄,竟连一丝痕迹都再寻不到,空荡荡的,灰飞烟灭不过如此。 听到这个消息后,时乐生生愣住了,即使自己扭转了剧情,莫怀锦的结局还是和原书一样,三魂六魄都被打散了,再无法入轮回。 可原书里让她灰飞烟灭的是叶知行,而现如今,又会是谁呢? 六神无主的秋觉拽住时乐的手:“时哥哥你不要贸然起身,仔细头晕……” 秋觉话都没说完,时乐就真的晕了,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混混沌沌的又跌回榻上,他苍白着脸摆摆手:“昨夜大小姐给我上了奇怪的药,药劲没过,没事儿,莫道长如何了?” 说来也奇怪,这诡异的药敷上后,时乐脖子上的伤全好了。 “莫道长和萧公子打起来了,叶道长正在调解……” 秋觉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继续道:“莫道长就跟疯了一样……” 时乐头疼,莫怀尘眼睁睁看着失散十多年相认不到一日的姐姐突然魂飞魄散,自然承受不住这得而复失的伤痛,换谁都得疯。 “为什么和萧执打起来了?” “因为叶道长和莫道长查到……逼莫姐姐魂飞魄散的剥魂咒,正是涂煞宫术法,而现场的刀痕,也像是破虹剑留下的。” 时乐点了点头,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所有证据都指向萧执,可这家伙好端端的去动莫怀锦做什么? 汲取她的修为化为己用吗……?极有可能。 时乐拜托秋觉立刻去熬几碗提神醒脑的药,药一熬好他也顾不上烫嘴,就一股脑儿灌下肚。 借着药力强提一口气,时乐便去寻萧执和莫怀尘,之前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再到海里,彼此交手不下数千回合,萧执身形飘忽术法诡谲,莫怀尘剑意凛冽不留余地,整座无生岛地动山摇江海倒流,方圆十里海的鱼虾螃蟹不得安生。 而时乐也看出来,莫怀尘虽气势不减却已渐渐落了下风,这两个月的时间,萧执又厉害了不少。 眼见萧执就要一掌打在莫怀尘天灵盖上,叶知行出手阻拦,好不容易扯开的两人又要打作一团,叶知行看到时乐立在寒风里观战,索性一掌劈在莫怀尘后颈上让其暂时晕厥。 众人诧异,时乐不可置信道:“叶道长,你怎么……” 叶知行将莫怀尘抱在怀里,心平气和道:“师弟他现在神思激荡头脑不清,再如此下去极易走火入魔,还是让他歇一歇为好。” 时乐迟疑的点了点头,心中着急,作为攻这么对受好像有点……无情了。 “我去给莫道长配点药。”秋觉一脸愁苦,又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叶知行点头:“有劳了。” “萧执他……” 萧执无所谓的拍了拍因打斗黏在身上的尘土,对时乐淡然道:“折腾了一夜,你怎么就起来了?” 叶知行面上一青,时乐整个注意力都在萧执身上,自然没察觉叶知行的微妙变化,怼了句:“折腾了一夜,你怎么还有功夫对付人家姐姐?” 闻言,萧执冷声道:“我用得着对付她?” 时乐拧眉:“不是你?” “我没这么闲。”萧执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气,思及昨夜两人在浴盆中相拥的情形,心头微微一热,烧得他耳根都红了。 时乐沉吟片刻,摇头道:“鬼信你。” 萧执料他不会信自己,也不屑于再解释,时乐望向叶知行:“叶道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时乐指的,自然是莫怀尘一事。无论如何,这事儿总得给莫怀尘一个交代。 叶知行眉头深拧,叹气道:“事到如今,我们替莫师弟为他姐姐立个衣冠墓,再继续南行。” “也是。”如今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其实,莫姑娘堕入鬼道,手上鲜血淋漓罪不可赦,师弟若因自身原因执迷不悟,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萧公子今日所为,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叶知行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温和的口吻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意。 时乐怔怔的,一阵冷风吹过,他冷不防打了个寒噤。第30章 黑化 莫怀锦死后,那些被她缚住的鬼奴得了自由,叶知行将他们的怨气净化干净,送入轮回。 笼罩在无生岛上空的阴云渐渐散去,这片海域久违的迎来了白昼。 而岛上荒芜的土地,也一夕之间长出了绿草,白骨院落掩映在茵茵绿草间,场面十分魔幻。 时乐挖了个坑,将莫怀锦生前的衣物首饰摆得整整齐齐下葬,还削了块木头立了个碑。 末了,时乐还站在墓碑前指着萧执对墓中衣冠道:“莫姑娘,是这人害的你,记住了,要寻仇找他。” 萧执:…… 一行人上了船继续南行,先前叶知行下了重手,莫怀尘至今未醒,时乐将他安置在舱内的榻上,使劲掰开他的手塞入一枚青鱼玉佩,还替他掖好被子。 按理说,这些事儿应该叶知行来做,可对方却全没自觉,时乐念莫怀尘可怜,实在不忍心视而不见,全都代劳了。 秋觉坐在舱尾望着渐行渐远的无生岛,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时乐又去揉揉他的脑袋,他愁眉苦脸的转过头:“时哥哥,虽然莫姐姐修行鬼道天理不容,但我总觉得……她好吃好喝招待我们,又是莫道长的姐姐,我们这一次……做得有点……有点……” “就不是人干出的事对不对。” 秋觉撇了撇嘴,点头:“萧公子怎么可以这样。” 时乐苦笑:“他的薄情你不是早见识过了么?” 萧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抱着破虹剑倚着船舱,时乐回头迎上他清冷的视线,毫无说人背后话的胆怯,反而讥诮一笑:“听了多少?” 秋觉向来有些怕萧执,此刻说人背后话被揪住,一张脸吓得都青了,微微挪了步子躲在时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