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人为燕荣轩雇了一个保姆,可保姆管不住他,他夜夜都要出去玩,网吧、台球厅甚至是歌舞厅里都能见到他的身影,白天到学校后就只知道睡觉。 这会儿的老师大都很负责。因为燕荣轩上课从不认真听讲,学习态度很不端正,老师给燕荣轩的父母打过好几次电话,没用。老师还曾在周末时去网吧等地方转悠过,把玩游戏的燕荣轩逮个正着,也通知了他的父母,都没用。 结果这次就出事了。 “那个学生的情况不是很好,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听说后遗症挺严重的,要跟随他一辈子。”徐老师从原来的同事那里听到了一些情况,“他的父母现在要跟学校闹呢。”虽然徐老师知道燕荣轩现在确实挺惨的,可他还是非常厌烦燕家父母的行为。以前叫他们多管管孩子,他们不管。老师再负责,也不可能到了周末时还把你孩子挂裤腰带上啊,现在出了事,却说是学校老师不负责。 老师怎么不负责了?老师明明时刻强调,不许学生去网吧等地方玩。 “学校不会赔钱吧?”孟正问。 徐老师摇着头说:“我没太关注这件事。不过,雅和初中刚被评上了省示范中学,领导们有意把它塑造成我们省教育体系中的典型。燕荣轩的父母这么闹,不是上赶着打上头领导的脸吗?你瞧着吧,主流媒体肯定要动起来了。” 这话的意思是,燕家八成是讨不了好了。主流媒体听到了上头的指示,肯定会站学校这头,弱化学校在这个事情中的存在,强调燕家父母的不作为。 说起来,雅和初中之所以声名极好,自然是因为那个已经坚持了几年并且还要继续坚持下去的烛光行动了。这是一个能代表当地教育局政绩的典型,这样的典型是燕家想闹就能闹的?这一群飞扬跋扈的人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孟正高三时,姜有海带着一个姓金的年轻人找上了孟家。这位年轻人据说是邢老板的秘书。邢老板的上升势头很好,光秘书都配了两个。金秘书资历浅一点,经常被打发出来办事,还有个资历更深的秘书是常跟在邢老板身边的。 金秘书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设计图纸,递给孟家人,问:“能做吗?” 图纸上是一个中式芭比娃娃小屋,上面标注着屋内各种家具的细节数据。孟爸爸拿着图纸研究了一会儿,说:“其他的都能做,但这个袖珍的古筝……还是古琴来着,我做不了,我只能做个造型出来,没法弹,出不了声音。” 金秘书说:“有个造型就可以了。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好?” 其实这些东西做起来都不难,样式比孟爸爸做得传统型小家具简单多了。就那个床,孟爸爸现在能做复杂款的袖珍拔步床,图纸上就只是个简易款。但做完造型后还得上漆。而且孟爸爸手里还有别的活。孟爸爸在心里算着时间。 金秘书忙说:“钱不是问题。两周之内能完成吗?” 姜有海给孟爸爸递了个眼色。 孟爸爸认真地想了想,说:“那我带着师兄弟熬熬夜赶赶工吧。” 金秘书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打印照片,是一些中式的衣服,各个朝代的传统型衣服都有。金秘书说:“这些也麻烦你们了……请按照图片上的衣服,给袖珍小娃娃做几套出来。”说着,他报了小娃娃的身高、腰围等详细的数据。 果然是给芭比娃娃穿的。 孟奶奶说:“这个也是两周吗?两周时间不成,熬夜也做不完。”衣服不比家具,照片上的家具其实都很简单,但衣服都很华丽,细节处会特别磨工夫。 金秘书说:“这个不急,你们先完成两件就好了。” 把金秘书送走后,姜有海找机会回了孟家,对孟家人说:“这个金秘书很得我们邢老板重用的。我们老板要给彭修明彭老板送礼,我就给介绍了你们家。” 孟爸爸一脸茫然。 孟妈妈却皱眉沉思:“彭修明?我好像在省内新闻里听过这个名字。” “你应该没听错,彭老板肯定能上新闻!”姜有海说。 彭修明是Z省的一个传奇人物,是房地产大鳄。他这辈子顺风顺水,财产越积越多,现如今的财产已经多得超出了孟家人的想象。但人生嘛,这里圆满了,总会在别的地方留下遗憾。彭修明的遗憾就落在子嗣上了。也许是因为精子活跃度低,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现在快五十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只有女儿不算什么,现代社会讲究男女平等,不管男女,只要培养好了就都算是后继有人了。可问题是,这唯一的女儿有严重的智力缺陷,是天生的。 彭修明很疼爱唯一的女儿,并不避讳她在人前出现,不仅为她找了专业人士照料着,还会给她举办生日会等等。半个月后,又是彭修明女儿的生日。邢老板这两年的上升势头很好,因此也收到了邀请。邢老板为送什么礼物发愁啊! 坦白地说,邢老板对彭修明的一些行事是看不上的。而且像他们这种做工程、做房地产的,一定做大了,就没有不和政府官员打交道的。邢老板看上去只接触到了这个圈子的冰山一角,其实背后已经有了隐藏的靠山,而那靠山和彭老板那一派的人不对付。邢老板就更不可能和彭老板尿到同一个壶里去了。 但生意场上来来往往,不管背后怎么看不上,当面都得笑脸相迎。像邢老板这种新秀自然没有底气和彭老板对上,不仅不能对上,场面上还得过得去。 送给彭小姐的礼物既轻不得也重不得。 姜有海就给邢老板出了个主意,听说那位彭小姐现在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很喜欢随身带着芭比娃娃玩过家家,送礼要投其所好,倒不如从这方面下手。 邢老板觉得有道理。一套中式小家具加芭比娃娃的衣服才值几个钱!这个礼物自然不重。但只要这份礼物能讨得了彭小姐的喜欢,这个礼物就送对了。 姜有海又推荐了孟爸爸,邢老板就把金秘书派过来了。 在孟家人面前,姜有海将这些内情一语带过,话锋一转说:“老哥啊,你现在手底下有了十几号人,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这个木材,你老丈人那边现在还能供应得上,但你要考虑以后啊!我把邢老板的生意介绍给了你,主要不是为了叫你赚这个钱。你啊,机灵些,到时候叫金秘书陪你去县政府里跑一趟,最好能包个山头下来,办个采伐许可证,以后就不用担心木材了……” 邢老板今年接了县政府的一个工程,没少和县里的领导打交道。由金秘书领着去县政府,孟家人才知道应该去拜哪个山头。当然,邢老板和金秘书的面子也没有那么大,真有那么大的面子也不会用在没什么往来的孟家人身上。 姜有海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让金秘书带着孟家人去走后门,只是觉得有金秘书领着,孟家人能避开一些难缠的小鬼、少走点弯路。该交的钱还是要交的。 想要承包山头,这很容易。他们这儿山头多,只要去乡政府交了钱,基本上都能办下来。但采伐许可证就有些难办了,要是没找对路子,能卡你几年。 面对姜有海的推心置腹,孟家人非常感激。 孟爸爸带着师兄弟们连夜赶工,力求把邢老板的单子完成得尽善尽美。 再之后就是高考了。孟正高考时,任枫和袁方念高一。因为学校要把教室空出来当考场,任枫和袁方就放假了。他们商量着要为孟正和沈独清打气,就提前订了两件印了字的文化衫,然后早早跑去了孟正和沈独清的考场外等着。 他们两个人勾肩搭背地站着,看到孟正和沈独清走过来了,就一起脱掉了外套,露出了穿在里面的文化衫,嘴里一起喊着说:“神清气正,高考加油!” 孟正一眼看去,任枫胸前写着“含泪”二字,袁方胸前写着“播种”二字。 孟正:“???” 什么叫含泪播种,我们参加高考是含泪播种吗,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因着孟正脸上的表情太怪异了,任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忙说:“还有呢!还有呢!”他带着袁方匆忙转身,露出了后背的字。 前胸是含泪播种,后背是含笑收获。 含泪播种,含笑收获,没毛病啊! 但这么一个既吉祥又励志的标语,得任枫和袁方两个人不断转来转去,才能让别人把标语看全乎了。任枫和袁方一边像篮球场上的拉拉队员一样转着圈圈,一边互相甩锅,袁方说标语是任枫选的,任枫说文化衫是袁方找人弄的。 孟正和沈独清忍着笑进入了高考的战场。第七十七章 重生前的孟正是学霸,高考时稍微有一点点紧张。 重生后的孟正凭着成年人的自律成为了学神, 高考时几乎没什么紧张的情绪, 顺顺利利地写完了试卷, 顺顺利利地估了分, 顺顺利利地出了成绩,顺顺利利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他和沈独清一样,都考上了全国排名第一的国大。
孟正选择了软件工程专业,而沈独清选择了临床医学专业。 软件工程是孟正重生前读过的大学专业,他原本打算重生后换个专业,但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打算在大学里创办工作室, 手头就需要积攒出一些人脉来, 哪里还有比同专业的同学更为靠谱的人脉的呢?因此还是选了这个专业。 选了原专业, 至少专业课成绩是不用担心的了。孟正琢磨着, 在开始创业之前, 他的大学生活肯定很轻松, 或许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修个双学位。 沈独清的情况恰好与孟正相反。他的大学生活绝对不会轻松。 国大的临床医学专业是八年制本硕博连读的, 因为学校本身实力强劲, 所以学生们有很多暑期实践的机会,优秀学生还能去国外很多超一流的医学院交流访问。这意味着沈独清不仅平时课业紧张,而且到了寒暑假依然不会轻松。 填报志愿时, 很多人都劝沈独清改主意,他们说学医很累,当医生很辛苦, 而沈独清的高考成绩那么好,选什么专业不行呢,为何要来医科自讨苦吃! 但沈独清觉得,只要想把专业知识学好,那么学什么都是累的,学法就不累了吗,学应用数学和物理就不累了吗,学土木类就不累了吗……都是需要吃苦才能学好的。就算是一些公认比较轻松的专业,只要你想要成为那个专业内的顶尖人才,获得各种含金量非常高但非常难考的证书,那么你都是会累的。 再说,沈独清选择读医,并不仅仅是为了能在毕业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仅仅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份高薪的职业,他确实可以选择其他轻松一些的专业——而是因为他自身对医学非常感兴趣。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如此,像徐老师他们就真的没什么好拦着他不让他去学医的了。 沈独清习惯有事找孟正商量,在私底下对孟正说:“很多人不建议学医,是因为学医周期长,本硕博读完后还得实习,听说实习期的工资很低,只怕不少人到了三十多岁时还没法获得令自己满意的工资水平,生活压力太大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孟正点点头。 沈独清就笑了,说:“但我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来我跟着你跳过级,本硕博读完后也才二十四岁,相当年轻。二来我父母给我留下了丰足的财产,我没有任何经济方面的压力,可以专心致志、按部就班地学习、实习、工作。”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还有,当医生的话,陪伴家人的时间会很少。”沈独清又说,“可等我正式参加工作时,非浊都读大学了,他已经能独立生活,不用我不错眼盯着了。” 孟正摇摇头说:“听上去不错。但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你的家人不是只有非浊,你以后会交女朋友,会和她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以后还会有孩子。” “不会的……”沈独清摇摇头。 “什么不会的?” “我是不婚主义加丁克主义,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沈独清说。 孟正愣了一会儿,笑着说:“阿清,你这个属性有点时髦啊。”他没有真把沈独清说的话放在心上,人的想法总会变来变去,现在的想法不能代表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