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细长,骨节粗大,细嫩的皮肤覆盖在上面,不像她的同族,因为狩猎而显得有些粗糙。
她冲门口的方向点头,领路的费特人用似乎是他们特有的礼仪,先微微摇头接着点头,最后离开。
她摊开手掌,面向自己,像对着手掌说话一样,慢慢的开口。
声音干涩缓慢,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干净与柔软。
“我能看到很多片段,但看不真切。
远方的客人,你们要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 “我的眼睛,”她将展开的手掌缓缓转动,直到掌心面向他们。
“是什么颜色?” 那是一双紧闭的双眼,生长在苍白的双手上。
烛火仍旧在燃烧,昏黄与漆黑混搅在一起,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幅被挂在一个狭□□仄房间壁炉上被油烟熏蒸过的劣质油画。
巴塞洛缪看向诺伊斯,少年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一切而有丝毫的惊讶,他的目光平静,语气平稳: “泥沼。
命运是泥沼的颜色。
” 少女她的声音更加低沉,即使刚刚喝过水,她的嘴唇看上去依旧干燥;“看来她们带回了正确的人。
” 少女弯了弯嘴角,似乎是在微笑。
巴塞洛缪直觉的觉得,她也许会是个温柔又很好相处的女孩,或许就像小镇上喜欢穿着灰蓝色裙 子的达芙妮一样,喜欢向日葵与甜腻的糖浆饼。
“我看到了你们,看到了你们将来找到我。
我可以帮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她说着,因为干裂的嘴唇又喝下一杯水。
“我们费特族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先知,所以我能看到的是有限的。
预言令我帮助你们,我可以指 引你们方向,帮你们找到荒原上的同伴。
但是,其余的就只能依靠你们自己。
” 巴塞洛缪点头;“非常感谢你。
” 少女站起身来,巨大的翅膀或许因为不经常飞行,而显得有些虚弱:“我要一样东西,预言告诉我,我将要得到它,即使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可以试着看到一些细节。
”她的声音无意识地压低,。
“在一个地方...”她歪了歪头,长在手心上的眼睛微微睁开。
“树,很多,绿色的树,很高大...” “一个人,他将你们引向它...”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对准自己的手掌,指节突出,扭曲的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命运,它的名字叫命运。
” 诺伊斯的手中,棕褐色的宝石有极致的美丽。
与深褐色的瞳孔一样,带着不属于人类的空洞和瑰 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会很快的,不过现在估计还得好几章。
第28章 番外——闲话 登基已有几年,正晰某日也难免倦怠,批过了奏折,原是要与安然商讨下月太子生辰事宜。
出了门外,却突然发现,殿外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只露出檐角或嘿或朱红的颜色来。
由着宫人给递过暖炉,蓦然又觉得太过女子气,又给扔了回去。
不待宫女沏香接着,正晰又转过去问近年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全禧。
“太子今日课业如何?” “回皇上的话,郁太傅前日倒是说过,太子因着近日快挨着初春了,较之往日,难免爱玩了一些,但课业确实没落下的。
”全禧从沏香手里拿过暖炉,赶忙回道。
点了点头,正晰便不再多问,正裕的性子倒是不像正煦,偏活泼了些。
但也怨不得他,从小时,宣后及太子妃便宠着她,比之当年疼正暖,也不逞多让。
宫中也就他这么一个皇子,大家也都难免什么都由着他。
没养出跋扈的性子已是不易的了。
呼出一口气,正晰吩咐全禧:“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 灵澈寺前有一段长阶,饶是君王也只得下车步行。
蓬松的雪聚在石头上,显得古刹更庄严了几分。
全禧举着伞,小心的看顾着君王的脚下,怕偶尔的那根树枝作死的挡在阶上,绊着天子的脚。
方丈吩咐过扫地的小和尚带路,正晰对着全禧摆了摆手,只穿了一身家仆一般灰色棉服的全禧便跟着方丈会意的退下。
推开房门,薄薄的日光随着吱呀声轻轻扫过。
正晰入目,皆是极简单的家具,奇怪的是,厢房里却不如想象的那般冷,点燃的暖炉上烟雾缓缓散开,飘散出一室的暖意与澶木香。
泼墨的屏风后头有人开口,声音清润,却偏偏带着凉意;“皇上今日确有闲情逸致。
” 正晰并不在意这人话里的冷漠,只是淡淡地回道;“却没有皇兄清闲。
” 见那边并没有回应。
正晰又接着说道,“太子今年生辰,前日听太后身边的宫人说,或是有意要命皇嫂改嫁了。
正裕近年来也难得见皇嫂几次,倒是没什么不满。
我就是来问问皇兄的意见。
纵使我不来,太后怕也是要派人来问一趟的。
”
“了痕安居灵澈,这些事自然也与贫僧无关。
璇儿若是有意,这么安排也是极好。
”一席素色染青纹的长袍和一件黑傧浅红色袈裟,了痕和尚眉眼间与天子倒是有几分相像,虽然只松松束了一根石簪,配上一副温和却疏远,反而丝毫不显得失礼。
“皇兄确实洒脱,不过除了此事,朕倒确实有另外一件要与皇兄商议。
” “正暖如今是在羲州?” “皇兄但是通透,正暖不仅在羲州,却闹出了些事情。
” 随手拿起一本书,了痕和尚神色并无变化,依旧是敷衍的语气: “那倒是劳皇上费心了。
” 或许是觉得无趣了,正晰便转过身去。
末了,淡淡一句;“今年,安然选了几个夫子,教太子音律,太子似乎颇感兴趣。
” 了痕翻着书,只是应了一句“恩。
”便不再说话。
正晰于是抿了抿唇,将要离开时。
了痕却开口;“皇上这一趟来,必然也是觉得无趣了。
了痕本就无趣,皇上包涵。
只是皇上若是闲了,可否帮了痕一个忙。
” 湉允煮上茶,又核对了剩下的茶叶,打算明日报到内务府补充一些。
忽然听得窗外的脚步声,便柔柔一笑,丽水镇库紫磨金琢成的步摇因着珠饰过长,随着宫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锦衣孩童配着长命锁,抱着小暖炉,蹬着厚实的软牛皮小靴,带着一群宫人跑了进来。
“湉允姑姑。
” 因着身份较高而被叫老了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茶叶,弯下身来,抱住圆圆的小皇子。
“太子今日的音律可习过了?” 正裕拍了拍小袄上落下的雪:童声带着一点鼻音“夫子说今日冷,让本王早一个时辰下课。
免得冻着了。
” 她也跟着轻轻拍打正裕的裤脚:“是了,下雪了,殿下可要时刻注意着,别冻着了。
”随即扭头对着立在两边的小宫女道:“给殿下端杯茶来暖一暖,只站着便是侍候主子了?” “嘻嘻,姑姑莫生气。
本王今日只是来找姑姑到东宫尝些吃食,前几日皇祖母差人送来的,说是新来的厨子,鸭子烤的跟其他不同,我尝着新鲜,便想起让姑姑拿一些,顺便分给其他宫里相好的姑姑们。
”接过包了软兽皮的杯子,抬起头,正裕甜甜的说道。
“湉允代姐妹们谢过殿下这么想着我们。
待奴婢整理一下,便跟着殿下去尝尝什么东西能让殿下都觉得新鲜。
往日里有什么好的,太后总是第一个送到殿下那里。
倒是让奴婢们跟着殿下享福了,殿下万不要嫌弃沏允嘴馋了。
”说罢,便盈盈一福身,跟着后面的小宫女们交代了几句,便为正裕撑着伞,跟着去了趟东宫。
东宫里燃着香薰,暖气也足,正裕解了小袄,让穿着浅粉色宫装的凝黛给换上一件更轻便的薄袄。
待得宫人们忙完,闲人退下之后。
湉允拨弄着铜炉里的香料,笑意盈盈地问道;“殿下今日有什么新奇点子要说与奴婢听,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奴婢帮忙。
” 正裕听得,便是俏皮的小跑几步,站到湉允身边;“姑姑果然明白,本王今日学了曲子,偶然听得夫子说,当年先帝犹擅琴艺,又道自己琴艺拙劣,怕是远远不及,很是遗憾的样子。
我生了好奇,便问夫子为何父皇琴艺如何,夫子只是笑笑,我本是想问那我父亲和端王又如何。
想想还是罢了。
凝黛在宫里的年岁不如湉允姑姑您长,湉允姑姑向来疼我,怕是不会像皇祖母一样怒我逾矩的。
” 湉允听着,便懂了太子的心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铜夹,也不说话。
正裕有些着急,透出几分小孩子性子来,央着说;“好姑姑,你就告诉本王吧。
宫里人鲜少提先帝与我亲父。
每次我问皇祖母,她只是不语,偶尔还会不愉。
教我如何敢问。
” 听到这里,湉允也是心软。
便只得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殿下莫要拿到人前去说,招了皇上与太后的不愉就不好了。
” 引着正裕回到软垫上坐好,她才说起;“我入宫时年岁还小,好多事情也是听一些年长的姑姑们说起才知道的。
当年先帝母亲并不受宠,生了先帝没有几年就仙逝了。
当年还是八皇子的先帝并不受宠,当年昭安还只是昭正,与祁安有了些事情,便送先帝到祁安临祁做了质子,等到先帝的父皇病危,才昭的先帝回昭正,封了勤王。
” 说的口渴,湉允要拿茶润润,刚想抬手,正裕便递过一盏瓷杯,她温柔的笑笑,回忆一下,又接着说道;“之后的种种,无非就是先帝娶了宣家的幺女,就是你的皇祖母,没多久,便登基为帝。
说到抚琴,却不是在昭正时学的,或许是在临祁吧。
先帝鲜少抚琴,怕是只有你皇祖母或是你父皇才得听过。
先帝勤政,昭正也繁荣。
只是先帝在太子你出生之前,身体就不好了,没几年便薨逝了。
至于太子您的生父,据说是当年先帝薨逝没多久,就染疾仙逝了。
当年也是先帝极宠爱的儿子,温和端重,帝王之资。
” 没等正裕回话,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名声,原是德妃到了。
德妃一身茶色宫装,披一件雪色狐裘,身后跟着的奴才手中掂着个纸包。
湉允连忙起身,福身行礼,德妃淡淡一笑,算是免礼。
只是向着正裕说: “裕儿,近来本宫兄长送来几斤熏香,味道极清淡,想来给裕儿最好。
我便到东宫一趟,顺便看看裕儿。
” 正裕命宫人接过,乖巧的说;“谢过德妃娘娘记挂着裕儿。
” 又寒暄了几许。
便已经日落,湉允有事,早早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死回来了,最近太忙了,抱歉抱歉。
先来个第一世的小番外吧,巴塞洛缪那里卡住了。
嘤嘤第29章 主教,你好 暗色的天际,深蓝与星光一同退去,只余下深灰色的云层浅浅地压在地平线上。
巴塞洛缪整理好衣物,走到离费特人聚集地不远的旷野上去。
安 静的冷意,混着枯木与干冷泥土的味道。
几个费特人展翅飞过,扬起一阵气流。
这是负责捕猎的费特人,凌晨便启程,直到夜晚,带回供族人享用的肉食。
费特人虽然不茹毛饮血,却也并不圈养动物与种植。
作为纯粹的肉食主义者,他们仍旧保留着某种属于动物的习性,远离人群。
身后传来一声尖啸,巴塞洛缪回头,仍旧一身灰色长袍的少年站在姜黄色头发的女祭司身后。
塞西亚朝他点点头。
巴塞洛缪随即回到树林边缘。
“答应你们的,我会做到。
” 塞西亚一席艳丽的猩红色长裙,姜黄色的长发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颊,她张开细长的手指,深褐色的瞳孔半阖着,在空气中探寻似得伸出手掌。
塞西亚的语气变得欢快: “我的族人已经找到了你们的朋友。
” 难免欣喜地露出一个微笑。
然而诺伊斯依旧沉默的站在巴塞洛缪旁边,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自从昨晚将宝石交给塞西亚,他便陷入长久的沉默。
巴塞洛缪曾试图询问过他,最后也是无果。
虽然他不算敏感,却也感到整件事情越发复杂起来,作为诺伊斯,或许察觉到的更多。
但毕竟巴塞洛缪在整个主线中毕竟不算是主要人物,虽然无奈,但他也没有费心去思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