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是光明神最忠实的信徒,是光明的使者,是大陆的祝福者。光明神以神谕启示教皇,从而指引人们逃离黑暗与深渊。 大陆的人们这样给他们的孩子启蒙。 他垂眸敛目站在祷告厅,温暖却绝不刺眼的光线倾泻在镌刻金色符文的大理石地板上,坠落一地珠光,莹润又美好。 额前的蓝宝石额饰冰凉地贴在前额,及腰金发随意披散,垂顺而下。兰彻斯特沉默着, 终于,教皇陛下念完最后一声祷告,放下闪烁着磅礴光明之力的双手,转过身来。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贵族式长袍,腰间用浅金色的腰带扎起,腰带上细碎的蓝宝石装饰与袖扣交映成辉。浅粉色的薄唇轻启,年轻教皇的声线清冷圣洁,像含着沁水的冰玉;“兰彻斯特主教,再过三天是等风曜日,圣子将在那一天沐浴。” 这是每届圣子的传统,沐浴即通过主教们的元素之力,使圣子体内的元素之力更为纯净。虽然主教们会耗费大量的元素之力,但这对圣子元素之力的精纯是有很大帮助。毕竟除了兰斯洛特,这个大陆上从未有记载过纯光明元素亲和。而他又不是负责准备事宜,因为兰斯洛特当年并没有这项仪式,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 不理解为什么教皇要单独告诉他这件事,他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是,兰彻斯特明白。” 年轻的教皇顿了顿,似乎为接下来的发言思考了一下措辞。 “但是,诺伊斯的情况有些异常,你是治愈术较好的,或许你可以去看望他。” 他用了诺伊斯代替而不是圣子,这对从小到大对自己兄长也只是使用敬称的教皇确实是很少见了。只是这份讶异被兰彻斯特很小心的掩盖了,很快转化为了对诺伊斯的担忧与疑惑。 “这将是我的荣幸,教皇陛下。” “我提议将每年的主教受洗日放在圣子沐浴之后。” 对于教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兰彻斯特没有反驳。 因为外出游历的这么多年从未参与过教廷事务,即使他对教皇将主教受洗日放在主教因为圣子沐浴而虚弱的时候有所疑问。 “兰彻斯特遵照教皇陛下的决定。” 兰斯洛特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再多说,兰彻斯特会意; “光明常伴,教皇陛下,兰彻斯特先离开了。” 那相同精致仅有瞳色稍稍不同的浅蓝色眸子划过一丝挣扎,却很快熄灭。 只余清冷淡泊,圣光满溢。 快步走到诺伊斯的庭院。 察觉到诺伊斯并不想这么快告诉大家他们原本认识,以免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兰彻斯特与诺伊斯默契的选择了保持距离。 这也是兰彻斯特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无暇欣赏与怀念多年前他乐此不疲,偷偷往来的圣子专属的庭院,满园悉心栽培的欧石楠因为即将到花期而束起了一朵朵的花骨朵,从枝叶上垂落下来,像倒坠在树上的水滴。 诺伊斯穿着简单样式的浅黄色法师袍,正在窗前看书。 他的金发已经长长,不是记忆力有些半长不短的样子,微卷的发稍安静的垂在法师袍上。少年浅金色的眼眸或许是因为疲惫而微微垂下。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兰彻斯特弯了弯眼睛,露出一点笑意来。 “圣子殿下。” 抬起头,诺伊斯向来表情稀少的脸上在遇到老师也偶尔露出一点笑容,虽然这个范围目前扩大到了教皇陛下,但这确实是件令兰彻斯特开心的事情,这意味着诺伊斯喜欢这个地方,喜欢他那新的作为教皇的老师,更有可能,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开朗。 “老师。” “教皇陛下说你的身体似乎有些异常。” 诺伊斯严肃了神情。 他转过身向室内走去,浅金色的眸子染上阴影,变成晦暗的暗金色。挣扎很快退去,他示意兰彻斯特。 “老师,帮我撑起一个隔离结界好吗。”
点点头,兰彻斯特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少年转过身来,面对兰彻斯特,他的一手背后,另一只手开始凝聚光明元素。 那是光明裁决。 然后光明元素渐渐减弱,突然,那耀眼的光芒转为温和却锋利的浅蓝箭刃。 凛冽风箭 然后是炽热的白色烈焰。 白炽消蚀。 深蓝色浓重的水雾。 深海窒息。 绿意在滋长。 藤蔓束缚。 恐怖的电弧在指尖跳跃。 雷电制裁。 任凭手上元素变换,少年只是专注地看向兰彻斯特的眼睛,似乎不想那人一丝表情的变化。 兰彻斯特由一开始的惊讶与欣喜逐渐变为浓重的担忧。 他不知道为什么诺伊斯突然能如此熟练地掌握这么多种元素,但是,这其中的原因出于礼貌与一贯的习惯,他压制了好奇,并不多问。 他只是担忧。 “诺伊斯,你能如此熟练的运用这些元素,我为你感到高兴,你要知道,太多的元素亲和其实是不利于掌握强大的元素之力的,你的元素之力却如此强大,我为你感到高兴。” 少年收回了目光,紧抿下唇,等兰彻斯特说下去。 “但是你要知道,过几天就是圣子沐浴。主教们输入的光明元素之力虽说会很好的控制,只用来纯净你的光明元素,使你的光明元素亲和增强,在只存有两种元素亲和的情况下,不会对你的风元素有太大影响。但是,你知道,现在你的元素亲和太多了。” 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诺伊斯接了下去。 “沐浴会使我的元素严重失衡。” 想起克莱门斯的情况,兰彻斯特内心变得混乱。 而那并不好受。 “而且,这种情况很反常,从没有人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六种元素之力。这件事情,你告诉教皇陛下了吗?” 少年摇摇头。 他接着问。 “那教皇陛下察觉了吗?” 顿了顿,少年说;“没有,身体异常只是借口。” 推延沐浴日的借口。 但是这能成功的机会太渺茫了,兰彻斯特无奈地想。 左手习惯性地抚上右手的白宝石戒指,宝石冰凉的触感从指间直传入混乱的大脑。 兰彻斯特猛然清醒,他眼中爆发出惊喜,紧接而来的是犹豫和迟疑,最后,他下定决心似得。恢复了从容的语气。 “今晚,诺伊斯,我来找你。” 诺伊斯点头,没有多问。兰彻斯特因为受惊太多,需要平静一下弹幕爆屏的内心,只叮嘱了几句最近小心使用元素之力就走了。 少年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过长的金色羽睫垂下。 我粗心的老师,你难道没有发现,站在攻击范围内的我,发动的全都是高级攻击魔法。 突然地,他脸上露出一丝轻缓的笑意。 黑色的火焰在跳动,舔-舐着苍白的指尖,仿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夜间 门外有熟悉的元素波动,似乎是刻意发出,不过那人只是停留在外面,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诺伊斯推开门,黑暗的庭院中只有室内露出的光明元素柔和的灯光与清冷的月光。那人站在黑暗处。身上披了一件浅色的斗篷。过长的金发或许因为脚步匆忙,有一小部分都散落在了胸前。 “诺伊斯。” 少年走上前去,接近成年使他并不需要像以往那样微微仰视他的老师。 “诺伊斯。” 那人又轻声叫了一遍,伸出握紧的右手。 诺伊斯也伸出手,放在他的下面,过长的衣袖划过他的手指,带来冰凉的触感。 一枚同样冰凉的东西滚入他的手心,带着微微的棱角。 “它能帮助你,我从小戴在身上,它会祝福你,保护你。避免你的元素失衡。” 少年愣怔着,那人笑了一笑,蓝色的瞳孔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兰彻斯特匆匆离开后,诺伊斯走进屋内,满是的暖光驱走室外的凉气。 展开手掌,将宝石套入中指,戒指划过苍白的皮肤,慢慢褪去被人刻意加持的干扰魔法。 它不再是那个老师从不离手的只空有宝石奢华瑰丽的戒指了,强大的力量像是宝石那绝妙的无数个平面反射的暖光,内里隐隐有澄净的水光流动。 创世神的祝福。 传说中的宝石。 老人变得越来越虚弱,即使他是这片大陆的教皇,衰老仍紧随着他的脚步。 兰彻斯特站在他身前,蓝色的眸子溢满沉重的悲伤,像是密德尔顿不多的阴雨,雨滴积聚在浅灰色的云层里,为那抹蓝染上晦暗与压抑。 “老师。” “兰彻斯特。” 年老教皇的声音少有的柔和。 “光明在召唤我。” 少年不语,似乎在努力掩住眸中的悲伤。 他静静地听老人说话。 “伸出手。” 老人抚上少年戴在右手的白宝石戒指,冰凉的宝石,空有奢华的瑰丽。 “你知道秘密,你知道。” 这枚戒指,他在少年出生不久便为他亲手带上。 为了少年的秘密,也为了他的。 “戴着它,你会是光明的孩子。” 用力地点点头,少年的金发比宝石更加耀眼。 老人满意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诺伊斯会这样,要等到番外解释,等我~ 等胖胖哦~胖胖会解释的。 马上就开虐,虐完就结束。这个世界终于要结束了。 最近太忙了,事情一堆。所以隔了几天没更,嘻嘻,猥琐地逃走。第36章 主教,你好 滴答。 滴答。 猩红的血液滴落在冰凉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溅开血色的痕迹,渗进雕刻出的繁复华丽的花纹里。 刺目的光明元素蕴含磅礴的力量,穿透他的全身,逼迫兰彻斯特的元素之力发出痛苦的哀鸣。 过于纯净,过于强大。 他无法反抗。 那力量与他的光明元素纠结在一起,似乎要撕裂他全身的血肉与骨骼。 那力量来自四面八方,入目皆是辉光。 他无法逃避。 一缕黑发垂下,融进粘稠的血液里。 圣子沐浴日之后 兰彻斯特躺在自己住所外的小花园里。 在现世的时候,虽然记忆身份模糊,但对某些细节倒是十分清晰,他记得自己是不喜欢种花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他懒,太娇弱的花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宵想。 而在密德尔顿,几乎每家都喜爱花草。兰彻斯特的小花园,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也种了许多花草。多是贵族与其他骑士,主教们送来的珍贵种子与球茎。只是教廷内,花的颜色大多都是白色,鲜有例外。 贵族最爱郁金香,一个珍惜品种的球茎千金难求。 主教们则有很多喜欢蔷薇与百合,还有一些喜欢无蕊的白色曼陀罗。 这段时间天气还是有些凉,花园里的花只零零散散开了几朵。 兰彻斯特坐在花园旁的躺椅上,温暖的阳光带来一点暖意。沐浴日之后主教们大多虚弱,许多事务都由骑士或者圣部代劳,更何况常年不在密德尔顿的兰彻斯特。 眯了眯眼睛,兰彻斯特贪恋的享受了一会儿柔和的阳光,整理好白色的教袍。 受洗要开始了。 兰彻斯特倒在地上,地板传来的寒意蔓延至全身,让他冷的发抖。黑发散落,血液与发丝粘结在一起,他已经无力去顾忌。这可是圣子的待遇。兰彻斯特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手脚冰凉,太多的光明元素冲进他的身体,柔和,看似并不具有攻击性。但他知道,那注入的光明每一丝都带着杀戮与决绝。主教们释放光明之力纯净提高的光明元素亲和。然而,这太多,太多了,多到人类的身体远远无法负荷。口腔里充满铁锈的味道,最终无法抑制,沾染上苍白的下唇。
兰彻斯特撑起逐渐混沌的意识,努力抬起头。教皇圣洁的身体隐没在光明元素的辉光里。 圣子沐浴日之后,便开始密德尔顿巡游三日。虔诚的信徒跋涉万里来到密德尔顿一路跟随,以祈求光明神的庇佑。 原本教皇会随着圣子一起,但这次是梅森菲尔德。 “教皇陛下。” 兰彻斯特的声音嘶哑,似乎再度多说一个字便足以使他的声带断裂,那声音带着仿若针刺一般的尖锐,他无法遏制自己的痛苦与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