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还是那一首越人曲。 伸手轻抚墨染的青丝,触及那人平缓的呼吸,洛安惊醒般地颓然退下。 一夜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 朱砂痣,嘿嘿嘿第4章 你有病,我有药啊 经过近一月的奔波,正洛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幕山脚下,幕山主峰树木葱茏,山势奇峻,百年古树拔地而起,呼吸间都是干净的原始的树木的味道。而幕山行宫就依傍幕山主峰建在山腰处,朱红色的宫殿隐藏在苍绿的古树中,琉璃的金瓦在树叶投下的光斑里若隐若现。体现着皇家建筑的厚重与大气。 安顿好之后已是申时,祁安国都临祁相对昭都更近,是以祁安明帝三日前便已经到了,明晚便由两国共同设宴,一洗舟车劳顿,为接下来的幕山祭做准备。 翌日幕山行宫 正洛任由洛安为他绾发。多时,洛安已正洛梳洗妥当。正洛难得有几分忐忑,待洛安为他整理好配饰,正洛兀自伫立不动。 “洛安。” “主子?” “无事,走吧。” 祁安侍女着青色,昭正侍女着妃色,轻薄的衣裙与贵族女眷们华丽的配饰,喧闹混着松木的香味,与寻常纸醉金迷的奢靡宴会还是有几分不同。 宫灯流淌在沿路与衣香鬓影中,碎落的流光是女子的饰品与男子们身上精致的坠饰。 遥遥远望,却是一片皇家繁华。 沉重的礼服让正洛有写难受,刚落座,便有太监尖细的省心响起 “祁安明帝到~” 正洛蓦然回神,目光触及那人时,反倒无比坦然。 明帝安辨嘴角含笑,勾起的弧度一如当年,恰到好处的惑人与凉薄。夜色里,也仍旧是那样剔透的黑金色眸子,深处多少暗涌,像穆帝少年时一次又一次仰望的临祁的夜色,满目星光如坠。 正洛不经意间勾起嘴角“明帝来迟了。” “朕自罚三杯,如何?” “正是此意。” 席间皆是两国重臣,就连祁安众人也曾听闻,穆帝冷清,虽治国以仁善著称,却也最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得见,笑意虽浅,也是醉人如秋月。有心者思及多年前,穆帝还不是太子,明帝也尚未登基,昭正大旱,祁安借机出兵,三年动荡,最终以昭正求和了结。 同年,昭正遣皇子洛为质子。正洛于是在临祁度过少年岁月,直到昭正国主衰危,才急召正洛归国。此间二人年少,种种轶事,也只限于坊间流传。诸多思量,酒盅换盏间只能默然不语。 从明帝身上收回目光,正洛注意到有一清俊少年伴随明帝身后,虽然席间美人无数,明帝在前,仍不能掩其风华。最妙的是,那少年眼角一颗泪痣,衬得盈盈目光,添几分柔和,十六七岁的光景,却也能预见将来定是风华无匹。 正洛本无甚印象,细想,确有几分了然。抬眸装作不经意间扫过皇子席位一眼,谁知道正晰正垂眸用膳,又像是若有所思,却未有注意到此人。失望之余,也只得作罢。 席间寒暄往来,歌舞过后,有人趁醉提议两国各出一人,作为助兴,但所选之人,必须为两帝亲近之人。正洛一愣,看到提议之人脸色酡红,目光浑浊,正是祁安瑞王安槯,明帝此行并未带皇子出性,料想却是冲着安然来的。无意于思量别国杂事,正洛便示意正晰弹奏一曲。
正晰是皇子,琴棋书画虽不是主要,也不能落下,况且正晰早慧,最终一曲流水,也算是未曾失了面子。 轮到祁安那边时,安然拂袖坐下,冲正晰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拨弄几下琴弦,少年的声音清越: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越人歌,付相思。 祁安人知明帝最爱越人曲,自少年时起。 昭正人忆起镜湖上,喧嚷间,穆帝一曲,后人再难及。 待散了宴席,原是要与明帝议事,最后确定好明日的幕山祭事宜,然而正洛此时却因为席间推举不得,酒量亦不算好早已神智微醺了,原本只是过场,便打算只到明帝那里做个样子,也免得两人再换上庄重冠冕,等史官大臣们到位,又是一堆麻烦。 由内侍通报了,正洛强撑着清醒,却被内侍引到了寝宫,明帝与正洛多年好友,此举在正洛看来也是平常。 彼时明帝已将华冠放下,满头乌发,散落在明晃晃的龙袍上,晃得正洛更加头晕,正洛抚额,语气有了一丝柔软,
“明释” “正洛。倒是好多年没人这么叫过朕了。”明帝笑容不改。明帝安辨字明释,祁安有起字的风俗,只是作用与□□不同,当作乳名使用,多是亲朋唤得。明释只着薄衫,姿态慵懒,倚在榻上,正洛便自行坐在他旁边。 “多年不见,今晚秉烛夜谈可好” “世人皆传穆帝凉薄,我差点便信了,如今看来,仍与当年无二。” 明释笑着,正洛随手递上一杯清茶,明释失笑,随手接下,轻掀杯盖,就口酌饮。 “多年未见,明释也未变,身边倒是从不缺美人。” 明释一愣,“你是说安然,他还是个孩子。”随即笑开,神色莫名。 正洛无心再问。自然而然,两人谈起幕山祭,随又转向政事。 夜已深,两人皆是酒意阑珊,混沌间不知是谁先提起当年旧事。明释看向正洛沾染了酒色的双-唇,未经思索,便低头覆上,浅浅口允口及,那双黑金色的眸子刺痛了正洛的双眼,便只能颤抖的阖上,双手扶上明释的双肩,小心翼翼,一如当年。。 正洛品尝着明辨炽-热的唇-舌,直到他感觉氧气变得稀薄,明释才堪堪停止。 因为缺氧,正洛随即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喘-息。 终于帐落烛熄。 正洛忍着一身酸痛与疲乏,匆匆赶回别院,浅眠一会儿便被洛安唤起,焚香沐浴,梳洗穿戴完毕。正洛顶着沉重的十二旒冕旒,身穿黑色冕服,与祁安明帝汇合后开始幕山祭典。 幕山祭,顾名思义,幕山相当于皇陵,因昭正与祁安本是一国,有同一个先祖,后来历史变迁,分裂成两国,却仍旧一同祭祖祈福。 幕山祭过程冗长繁杂,从凌晨开始,要站到正午。正洛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的精神,冗长的祝词,念错一个可是国-家尊严问题。 正在正洛努力打起精神的时候,明帝那边女眷爆发出一声尖叫,瞬间寒光一片。 “保护陛下,有刺客!” 洛安当即挡在正洛身前,刺客是冲着明帝而来。明帝平素最为谨慎,但是因为祭典不便太多侍卫持剑立侍左右,局势一时间僵持不下。暗处寒芒乍现,正洛来不及思考,运气甩袖挡开那支本朝着明帝而去的利剑,刚松一口气,便只觉得左肩微微一痛。 正洛忍痛迅速拔出银针,一边的侍卫立刻补上,围在正洛身前。 “皇上。” 正洛摇摇头,示意无事。 “保护皇子们和女眷。” 洛安已被命令护送着皇子们及二国的女眷们快速退下,正洛本应随后离去,奈何明释与近侍正陷在刺客的包围圈里,抛下他不仅有伤两国情谊,正洛内心亦无法释然。眼看战局已现颓势,正洛咬咬牙,暗恨自己武功是个半吊子,带着自己的侍卫,但仍旧是一分助力,抽出原本只是配饰的长剑,且战且退。幸 好不多时,两国禁军如数赶来。战局也立刻逆转。瞬间,多数刺客被如数斩杀后,伤重的也迅速自裁了断。 正洛匆忙上前,担忧明释是否伤。未等到正洛拨开人群,便听到明释夹杂着慌乱与悲痛的吼声“太医,太医!” 正洛便愣在那里,明释抱着安然飞身而过,凌乱的步伐,沾血的外衣。 原本是正午,日光强烈,耀目地晕眩,一群群侍卫捂着带血的伤口慢慢离开,而随后便有一片灰色的云翳飘来,只是那满目的白光如同虚假的画面,仿若只轻轻地一阵风,便可吹开其灰暗的内里,直到灰尘四散,日光颓靡。 洛安匆忙回来,一众侍卫嘈嘈杂杂地护着他往行宫走,正洛端着庄重的步子,只直直地往前走,眼前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直到老太医哆哆嗦嗦的布满皱纹的手覆上正洛的手腕,他才如梦初醒,眼前的一切才陡然明朗起来,让若褪色的书画被雨水浸湿,颜色陡然变得锋利起来。 “朕无事,洛安随齐妃一同去安抚二位皇子,若是受惊了,便着太医去看看,开几服药。” 这次的银针同上次一样,并没有涂上烈性的□□,修养一阵便不会有大碍。休息了一阵过后,正洛不顾极力劝阻的太医,去看过正晰和正暖后,还是决定带去看看明释,即使他没有大碍,怕是安然也伤的不轻,一个柔弱的孩子碰到这种事,恐惧自是不必说了,他还陪在明释身边,也算是忠心。 再不济,碰上这种是事,外交辞令也是要做好的。 祁安的别院乱作一团,老远便能听到明释的怒吼,太医进进出出,侍女也噤若寒蝉。屋内安然斜靠在床上,脸色苍白,肩上还在不断渗血。所幸只是皮外伤,明释发了一通火后也冷静了下来。但是看着安然疼的咬紧下唇的样子,只能俯身上前,将他轻轻按在怀里。 正洛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好打扰,只是召来空闲的本国太医便回寝宫休息了。第5章 你有病,我有药啊 【叮!宿主君,探望齐妃日常任务需要完成。】 经系统提醒,正洛想起来这一路上与齐妃也没说过几句话,确实应该去探望一下,便慢悠悠的从床榻上趴下来,晃悠着来到妃嫔住的潦水阁。屋内烛火还亮着,侍女的剪影落在窗上,料想齐妃还未睡下,踌躇了一下 ,正洛踏进阁内。 齐妃也是未料到这么晚了正洛还会过来,便微微福身行礼。 “齐妃可受惊了” “臣妾无碍,倒是陛下受伤了,应当好好歇息。” 如此便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了,正洛却习惯了,只微微一颔首,同样学齐妃做了淡漠的样子,随意叮嘱几句便起身离开。 “皇上。” 正洛回头。 齐妃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还带着一点水气,一双杏目美是极美,只是那其间神容寡淡,也是极令人不适的。 “皇上有心了。” “朕不打扰了,爱妃早些就寝吧。” 跑来跑去正洛也失了睡意,便拉了同样没睡洛安一起对弈。洛安温和柔顺,当年从街上将洛安带回来纯属偶然,如今看到洛安出落得俊逸挺拔,又忠心不二,不禁有些感概,又有些骄傲。 如果说三个皇子和宣后是亲人的话,洛安便也是。当年捡到他时,才不到十岁的孩子,一个人缩在墙角,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全是冻疮,若是在外面再呆上几天,怕也是熬不过那个冬天的。为质的日子不好过,若不是洛安与那人陪着他,他怕那漫长的时光会有多难熬,纵使日后登基,他仍旧没有改了洛安这个犯忌讳的名字,虽说洛安跟在他身边,却既不是内监,也不算侍卫。正洛更多的只是把着漫长时空里仅存的慰藉当做弟弟养在身边。。 洛安落在一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陛下对这次的刺客有何看法。” 正洛只是笑了笑,提醒他道: “当心,你要输了。” 昭都传来急报,北境蛮族动乱,由此引发朝中党争愈演愈烈。 正洛下令即刻回京。风尘仆仆赶回昭都时已是盛夏。 昭正人喜植花草,青石铺路,满街馥郁芬芳。许多人家专设的藤篱上盘满藤蔓植物,远远望去,即使朝堂一片动荡,京都仍旧一片绿意葱茏,满目繁华。 太和殿上两方争论不休,为主战主和争,为出使人选正,为统兵将领争,争来争去,一片乌烟瘴气。 “朕决定御驾亲征,卿等有何异议。”正洛深知,太平表象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此次亲征只是试刀石,北境一役,为的是重整军事分配,以便穆帝能真正掌控军权。 “皇上,万万不可呀。” “皇上,此举必能鼓舞士气,微臣愿随皇上一同前往。” “皇上,为保证龙体,切不可冲动行事啊。” 嘁嘁喳喳,又是一片呼天抢地。正洛只朝向左侧首位。 “宣相,启相。” “但凭皇上做主。” “皇上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