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滥杀无辜有损道心,若将人放走又怕是作恶多端之辈,还不如先带回灵州再做打算。 少年江晏清笑嘻嘻的对司空煜说:“你仇人死了,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家?” 司空煜迷茫的回想了一下,所谓的家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他自嘲道:“不记得了。” 少年江晏清挑眉,心想正中下怀。
“我看姑娘你暂时也没地方去,不如先跟我走?” 他友善的伸出手,恰巧此时云开雾散,耀眼的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衬托着那灿烂的笑容闪花了司空煜的眼。 鬼使神差的,司空煜伸出了手,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便被少年江晏清牵了起来,然后被拉着向外走。 “姑娘,我叫江晏清,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家人的。” 少年关怀的话语落入耳中,如震天的鼓雷,声声震撼直入内心深处。 司空煜低头盯着二人相握的手,沉默的不言不语。他想提醒少年自己不是女人,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就由着他误会了。 少年江晏清将司空煜带出了魔州,江氏一族的几位长老接到他神识传音,早早就在泰州等着了,同行的还有江晏清的父母。 儿子独自杀入魔窟,江晏清父母虽然自信他有全身而退的实力,但还是难掩忧心,见他平安归来,自然是要亲自迎接。 江晏清与他们回合时,江母第一时间将他来回打量了三圈,确认他毫发无损以后才松口气。 “娘,我没事。”江晏清有些好笑,他早就长大了,娘还是当他是小孩子。 “娘不确认一下不放心。” 江母温柔笑着,敏锐的捕捉到司空煜羡慕的眼神。她将目光投在司空煜身上,作为一个女人,她一眼就看出了穿着女装的司空煜是个魔修,而且还是个男人。 儿子去一趟魔窟历练带回了一个着装奇怪的魔修,她忍不住蹙眉沉思,她问少年江晏清道:“他是谁?” 少年江晏清解释道:“她被黑风老祖掳走当了炉鼎,我看她身上没有杀戮气息,便带回来了。” 江父与江母闻言同时沉下脸,心中感叹江晏清还是年轻了些,不知有些魔修极善掩饰。这魔修只怕居心叵测,江晏清被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江父朝江晏清招手,一脸严肃的道:“清儿,过来一下。” 江晏清听话的过去了,江父刻意将二人之间的谈话隔绝不让司空煜听见,司空煜对此只是神色淡淡的垂眸。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知你想要做什么,但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 江母对司空煜可没有好态度,毕竟在她眼里他可不是一个好人,也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才没当场打杀他。 司空煜抬眸扫视江氏一族,那些长老们都警惕的看着他,不着痕迹的将江晏清保护起来。 除了江母,他还能感受到一道充满敌意的神识窥视,不用想也知道是江父。 他抿抿唇,目光有一丝黯淡。一如初见江晏清的时候,他不言不语,没为自己做任何辩解,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 江母见此并未阻拦,她回头看了眼江晏清,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同江父说完了话,正看着司空煜远去的背影蹙眉沉思。 江母有些紧张,怕他会挽回司空煜,然而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后,便又与江父说起魔窟的事情来。 江母松了口气看来她儿子还是很拎得清的。 事实上,江晏清根本就没把司空煜放在心上,只是起初惊讶于他的容貌,之后却是表面好意暗里防备怀疑。他本意是要查清楚司空煜的身份,只是江母已经做主将人放走,便算了罢。 那一头司空煜迎着落日的余晖盲目向前,他贪恋了几日从未拥有过的温柔,即使是虚假,但也够了。 他看着茫茫大地不知该去往何方,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晏清正被江父江母温柔的关怀着,江氏族长们将他们簇拥在内。 呵,真是令人羡慕。 司空煜紧紧攥紧拳头,而后决绝的踏入了魔州的地界。 ☆、五十二 这是……哪儿? 苏哲扑在地上还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 脚上的人字拖少了一只, 大花裤衩配着衬衫格外搞笑。 满目的云山雾海,无数古朴大气的铜镜悬浮在虚空之中,镜中显示着不同画面不同的人物。 他惊愕的微张着嘴站起来, 看了眼手机, 没有任何信号。 他将手机收进裤带,左顾右盼的向前,云雾从他指尖溜走,渗着丝丝凉气。 他走到一面铜镜前方, 发现铜镜里的影像虽然在不断变幻,但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他忍不住伸手去摸铜镜,结果整只手掌却穿了过去, 镜面上像是水面一样荡起层层涟漪,而影像还在播放。 这里太梦幻了,苏哲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 然后疼得嗷嗷叫。 “我他妈……这是哪儿啊!” 他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空间, 这里除了他自己一个活人,再也感受不到半点生气。 “有人吗?” 他大声喊了一声, 他知道这样很傻,但是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孤身一人,真的想做点什么缓解下紧张。 “这里是虚无。” 虚空之中回荡着毫无人类感情的嗓音,空茫飘渺。苏哲吓得大气不敢喘,抖着嗓子说:“你是谁?” 他的衬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额头冷汗跟水一样流。 在他面前,星星点点的荧光凝聚成一个人形,渐渐汇聚成一个与他长相相似,但却比他更为英俊帅气的男人。 苏哲震惊的看着男人,不知该说什么。 男人走向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我是天元大陆的天道,你不该篡改我定下的因果。” 天道?因果?天元大陆! 苏哲瞬间明悟了,如果他没猜错,他应该是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里。作为一个网络写手,他见过最多的套路就是穿书,只是没想到那居然会成为现实,又报应在他身上。 按照穿书文的套路,像他这种作者穿越笔世界,那么他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天道也该听他的才对。 这么一想,苏哲瞬间不怕了,反而理直气壮的问:“我什么时候篡改你订下的因果?这是我写的小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该由我说了算。我笔下的主角脱离了正规,我有责任给他板正回来。” 天道闻言摇头,轻声叹息道:“不,你错了。你并非天元大陆的创世神,你只是书写其中一位天道之子一生的局外人罢了。” “什么……意思?”苏哲错愕的看着天道,不太懂为什么套路跟那些穿书小说不一样。他居然不是创世神?那岂不是天道可以把他捏圆搓扁? 苏哲挺起的胸脯立马怂了,讪讪地摸着鼻子不吭声了。 他气势的转变天道看在眼里,不置言语。他抬手一招,一面暗金色和一面绛紫色的铜镜从万千铜镜之中飞出,落在二人面前。 两面铜镜分别代表了江晏清和司空煜,而铜镜里的二人正各自沉浸在对方生平的幻境之中。 苏哲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决定先沉默,看情况再说。 天道陪苏哲一起看完铜镜里的影像,等江晏清与司空煜进入下一个幻境时,他弹指退掉两面铜镜,道:“你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 苏哲抿唇不语,他不知道,他是写下了《仙道至圣》,但刚刚那个幻境世界明显不是他原文里的设定。 “上一任的天道之子自主放弃了踏破虚空的机会选择了重生,导致我不得不修改因果。本来因果已经稳定了,可惜却因为的人为干预,导致如今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又一面铜镜飘来,其中画面正是苏哲复制存稿修改剧情的画面。 苏哲暗中感叹,居然连他在干什么都监控着,这天道真可怕。 天道并不管他如何腹诽,道:“由于你篡改了因果,导致时空与空间紊乱,他们因你而落入了天元大陆之外的迷梦之境。落入迷梦之境的神魂无法靠自己脱离,长久沉浸在幻境之中,迟早会被迷失自我,然后被迷梦之境同化为一体。” 天道会跟他说这些,无非是有事相求,他气沉丹田,鼓起勇气道:“你就直说你想要我干什么?”
“我要你去迷梦之境,将天道之子与魔子带回天元大陆。” “你开玩笑呢吧?” 苏哲虽有心理准备,但听他亲口说出来,仍是心凉了一大半。 他一个凡人,又不会法术,又没有金手指傍身,去送死吗? 天道当然不会让他去死,他道:“我能给你一点功德金光,这能保你不会落入迷梦之中。你必须得将他们的神魂找到,将他们带回我这里。” 苏哲张着嘴,试探着问:“我可不可以拒绝?” 天道摇头道:“你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得由你自己来偿还。” 苏哲有苦难言,这算不算挖个坑写个文最后把自己坑进去了? 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肯定是没法反抗天道的了,但天道能将他从地球拉到这里,是不是表明可以将他送回去? “好,我去,但是事成以后你得送我回家。” 苏哲觉得拿命去救两个纸片人,没点好处他就没动力,没动力他就故意拖延救人的时间。 在这个虚无里,没有天道不知道的事情,苏哲心里打什么小主意他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点明,答应了苏哲的条件。 “什么时候出发?”苏哲从心不甘情不愿到跃跃欲试。 天道说:“现在。” 话音未落,苏哲眼前一黑,一股失重感压来,咧咧罡风吹得皮肤生疼。视线再次清晰时,他已经不在虚无之内,而是落在了黑漆漆看不见内里的海水之中。 意识到自己落了水,苏哲立马慌乱的扑腾起来,他朝天空处惊恐的喊到:“我不会游泳啊!” 一声叹息从耳边传来,然后就听天道的嗓音在脑海里回响:“这就是迷梦之境,你如今是神魂状态,可以随意控制身体,包括飞行。” “……” 这就有些尴尬了。旱鸭子苏哲讪讪地控制身体向上,果然浮出了海水之中。 他环顾茫茫大海,这里一片漆黑,他该如何找到江晏清和司空煜? 苏哲又朝天空喊道:“这里这么大,我要找到何年何月?给点提示行不行?” “他们就在这片海水里。” “……” 苏哲苦涩的吞咽一口口水,跪在无边无际的海水上,“你踏马玩我?这鬼地方,找到死我也找不到啊!” 脑海里传来天道的鼓励,“你行的。” 不!我不行的! 苏哲仰天泪流满面。 ☆、五十三 “司空煜……” 是谁…… “司空煜……” 你是谁? “无论发生了什么, 你只需要在原地等我, 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到底是谁! 司空煜睁开双眼瞬间弹起,耳边不断有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反复念着同一句话。 头痛得几乎要爆裂开来,司空煜痛苦的抱着脑袋, 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谁和他说过这句话。 “尊上, 您没事吧?” 门外传来罗刹关切的询问,司空煜没空搭理他,他便又问道:“尊上可是又发病了?可要属下去安排几个血奴?” 司空煜本来想要说不必了,但转念一想, 今日如此怪异只怕是受了体内毒素影响,于是道:“带过来吧。” “是。” 应了一声后便察觉不到罗刹的气息,司空煜忍着阵阵痛意, 走入了殿内的寒冰池,光着身子躺了进去。 罗刹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时间,被挑选上的血奴就带来了。 他敲了敲殿门, 道:“魔尊大人, 血奴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让他们进来?” 司空煜正双手扶着池壁, 头仰着闭目小歇,在他耳边不断回响的话语已经淡去,他却有种诡异的不舍。 这种不舍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眼眶忽然一热,脸颊上一道冰凉冷得他一个瑟缩。他抬手抹去, 还有些湿润。 本尊这是怎么了? 他扪心自问,不得其解。 恰巧听到门外罗刹的询问,便将这种怪异的情绪收起深埋,淡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言罢,他起身穿上衣物,随意披着外袍,连鞋子也没穿上,就这么光着脚出去,踏在寒玉所铸的地板也不觉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