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看不出他想法,未了小心翼翼的说:“尊上,看在属下效忠您两百年的份上,求您开恩饶属下一命。” 司空煜垂眸不置可否,抬手捏着尾指,似没听到他说的话。 一旁青司讪笑道:“尊主什么时候又成了尊上的属下了?我竟不知呢。” 不是还妄想让尊上当男宠吗?如今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罗刹狠狠剜青司一眼,憋屈的忍气吞声。 看够了闹剧,司空煜终于缓缓道:“罗刹,您跟了本尊多久了?” “两百三十年。”罗刹仿佛看到了希望。 司空煜道:“那你怎么忘了本尊的规矩了?” 凡是背叛他的人,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必须得死! 罗刹脸色灰败,讨好装弱不成,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与其被折磨致死,倒不如他自己自爆经脉来得痛快,还能拉上一票子人给自己垫背。 “你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罗刹怨毒的瞪圆了眼,疯狂又决绝等我笑容扭曲可怖。 “废了他,别让他自尽了。”司空煜如是说着。 他话音落下时,罗刹忽然暴起,但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玉蟾震碎了浑身的骨头。 罗刹惨叫一声,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蠕虫瘫软在地,落地那一瞬间,没人看见他咬碎了一颗牙齿。 他艰难的扭头,怨毒的目光始终如跗骨之俎,紧紧黏着司空煜。他看见了司空煜眼眸中自己的倒影,狼狈而狰狞。 他放声大笑却笑不出声,喉咙发出沙哑的嗬嗬声,用尽所有的魔气引爆了自己的丹田。 他并不怕司空煜阻止他自爆,反而无比期待。 ☆、七十七 自爆丹田这种事情如非被逼到绝境绝不会有修士会使出来, 因为一旦丹田自爆, 那便是神魂俱灭连转世重修的可能都没有了。 罗刹宁愿神魂俱灭也要拉上司空煜,他就不怕自己会失败。他向来谨慎,虽然来时信心十足, 但他还是留了后手, 刚刚咬破的牙齿里就藏了他专门为司空煜准备的礼物。 司空煜一掌打穿罗刹的丹田,拔出时手心中捏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灵,那是罗刹的元婴。 溅起的血液喷洒了司空煜一脸,银白的发丝也染上了点点猩红, 半垂的眼睑没有任何情绪,血液顺着下巴尖滴落在地上。 他厌恶的蹙眉,掏出一块丝巾擦干净, 腥臭的血液味道还弥漫在鼻间久久不肯散去。 他心情不太爽利,但没有一怒之下捏碎手里的元婴,而是喊了声飞龙,将元婴丢给了他。飞龙向来喜欢用修士元婴祭练法宝, 交给他处理最好不过。
丹田破碎, 体内的魔气如同漏斗里的沙子快速的流失,自爆自然也就没有足够的魔气维持而被迫停止。 元婴被拔除, 罗刹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凡人,受这么重的伤必死无疑,但司空煜可不会让他死得这么便宜。 他蹲下身,无视罗刹怨毒的目光,撬开他的嘴, 一颗归元丹下去保住了他的命,在他体内所有魔气流失殆尽后甚至给他将身上的伤口全部治好,只是丹田却没补。 “他喜欢男宠,那便让他好生体会一下做男宠的滋味。”司空煜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赏给了罗刹,但落在罗刹眼底却不赏心悦目,如同深渊之中降临人世的修罗恶鬼般恐怖。 “送去魔罗海,派人盯着他,别让他自尽了。”他轻描淡写的就宣布了罗刹的结局。 魔罗海,那是一个连魔修都不想踏足的地方,但那又是一个蚀骨销魂的极乐窟。 罗刹睁大双眼,下意识发颤。 只是被送去魔罗海这个处罚相比以前的叛徒算是轻的,司空煜并不算折磨他,只是要让他活活被玩死罢了。 飞龙怜悯的看他一眼,唤来几个魔修将他抬走。 临走时司空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叫住飞龙道:“若是不慎死了,把他神魂拘起来,由你处置。”他可不想让罗刹有机会练成鬼修卷土重来。 “属下明白了。”飞龙玩味的笑了笑,他最是会折磨人,交给他准不会错。 最大的刺头拔除,剩下的喽啰都不足为惧。 司空煜捏捏眉心,只觉得身体疲累不已。 青司细心,似乎看出他的不对劲,便上前问道:“尊上您没事吧?” “无碍。”司空煜摇摇头表示没事,但却越发头重脚轻。他蹙起眉,直觉不对劲。 他转头对青司说:“这里留给你们处理。” 说罢独自一人回了客栈,青司瞧着也看出了不妥,脚步下意识想向司空煜走去,但立马想到司空煜发怒的后果便停了动作。 他看着司空煜略显摇晃的背影,挑眉捏着下巴。也许……这种时候适合找魔尊夫人处理。 回到客栈的司空煜不知道自己属下将他的情况卖得一干二净,他此时整个人都不对劲,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推开房门的时候差点摔了进去。 他坐到床榻上,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迅速打坐冥想,神识一寸寸查看自己的体内,发现不知何时丹田里多了一股至阳至刚的灵液。 他的天阴体至阴至寒,与纯阳之物都是相冲的。那股纯阳灵液霸道的占据在灵根上,根本就无法强行拔除。 最坏的是,体内潜伏数百年的蛇毒也是阴寒之物,无端端多了一股纯阳灵液占据了地盘,顿时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纯阴和纯阳互不相融,为了占据地盘大打出手,这就苦了司空煜。一阴一阳肆意的在他经脉之中缠斗,所过之处都带来灭顶的破坏。 司空煜尝试逼出纯阳灵液,然而如同他当年逼出蛇毒一样失败了。 因为体内的魔气此前变异过,动用了魔气的同时,那股蛰伏的灵力也被调动了。蛇毒和纯阳灵液被刺激到了,顿时更为疯狂活跃。 “噗!” 司空煜吐出一口血,浑身无处不疼,他想起当年蛇窟里的日子。这痛楚,怕是也与当初没什么区别了。 意识在极度疼痛下浑浑噩噩,在他几乎撑不住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他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晕了过去。 假扮过天道的祁止坐在窗台边,嘴边挂着看戏的恶劣笑意,特意等着司空煜彻底昏迷以后才跳了进去。他三两步走到床榻前,抱着手挑眉啧声道:“那炮灰可真够敬业,不过太过自作聪明了一些。” 本来该完成的进度,却因为罗刹一个小动作害得横生枝节,搅得他必须加班加点的修补进度。 祁止手中多了一把铜镜,往司空煜丢去,床上的人就被收进了铜镜之中。手指一勾,铜镜又回到手中,他将铜镜随意一收,在床帘上开始写字。 “你上次不是说过不会再对他们出手吗?”苏哲的声音透着气急败坏和无耐。 祁止收起笔,满意自己写的字好看,满不在乎的回答苏哲道:“我确实没对他们出手啊。” 苏哲质问道:“那你现在在干嘛?” 祁止耸耸肩,“当然是救他。”他忽然笑了,戏谑道:“还是说你想他死?那我就算任务失败也听你的,不过嘛……” 苏哲已经对他恶劣的性格深有体会,立刻打断他的话,“赶紧给我救人!别磨叽!” “好。”小白兔不上圈套,祁止摇摇头,心底苏哲越来越聪明了,而且还胆大包天敢命令他了。 苏哲是第一个敢指使他的人,而他却感觉还不错。祁止眼神暗了暗,心里有了打算。 被封印在铜镜里一无所知的苏哲恶寒得狠狠打个冷颤,有种不祥的预感。 ☆、七十八 人我带走了, 过几日还回来。记得乖乖的别乱搞事, 否则别怪我撕票。 江晏清看着床幔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撕票,但这句话却处处透着警告的意味。 虽然距离司空煜失踪已经过去了几日, 但仍能感觉到掳走司空煜的人可以残留下来的威压。 那神秘人很强, 强到他根本估测不出那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司空煜和他的实力在天元大陆已经是顶尖等我那一批,超出他们阶位之上的只有飞升上界的仙人。可是一个仙人无端端绑架司空煜干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晏清守在出事的房间里来回踱步沉思了很久,衡道古长长叹口气道:“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江晏清摇头道:“那人实力远在你我之上,能够让师父毫无所觉将人带走, 就算真对上了你也奈何不了他。” 他并不怪衡道古,毕竟衡道古不是擅长战斗的妖族。 话虽如此说,但衡道古难免自责, 他看一眼床幔上嚣张的留言道:“难道我们真要这样等着不找?” 江晏清倒是想找,事实上早在收到消息等我第一时间就动员了所有势力找人,连同魔宫那边也行动了起来,然而就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找到, 只有这床幔的留言是唯一的线索。 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合眼, 担忧司空煜会不会出事,又疑虑那人掳走司空煜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会不会放司空煜平安归来。 “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只有等待了。”他疲惫的捏着眉,深感无力还有挫败。 带走了司空煜的祁止并不在天元大陆之内,就算江晏清掀了地捅了天也不可能找得到人。 祁止带走司空煜后将他带到了修士们口中的上界——奇珩元界。 “我凭什么要救他?而且他都要死了,救他没有任何好处。” 玄渊臭着一张俊脸, 对这个打扰他跟了尘小日子的老熟人非常不满。 祁止嗤笑一声,“你还欠我一个人情,正好在走之前让你还了。”话里意思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玄渊是天生魔种,生来克制天下间所有的邪祟之物,蛇毒再霸道,在玄渊面前也只有瑟瑟发抖躲起来的分。只要压制了蛇毒和而那道纯阳灵液,想要拔除对玄渊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由他来治疗司空煜最合适不过,玄渊自己也明白这个理,他撇撇嘴万般不情愿,但还人人情确实无法拒绝,而且了尘已经目光淡淡地看向他,让他救人的意图很明显了。 玄渊可以拒绝祁止但却不想让了尘失望,当即二话不说提溜着人闭关驱毒去。 这一闭关就过去了七日,期间祁止又神出鬼没的不知去了何方,了尘一直在外守着为他护法。 当祁止再次出现的时候,正好玄渊后脚走出闭关之地,手里捏了两个陶罐子。他先是同了尘嘘寒问暖了一番逼着祁止吃了一把狗粮,然后才施舍祁止一个眼神。他将两个陶罐丢向祁止道:“那蛇毒和纯阳灵液就在罐子里,他已经没事了。不过嘛……” 玄渊话锋一转,挑眉暧昧的一笑:“刚拔除蛇毒这段时间还会受后遗症的影响,这后续等我治疗就不是我能医治的了。” 在场的人没有哪个不是人精,玄渊话里未尽之意不用点明,祁止扯唇笑了笑:“知道了。” 如同来时一样,祁止走得也爽快,将司空煜再次收入铜镜内,连告别也没一声就走了。玄渊啧啧摇头道:“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好歹我为了帮他救人也累了那么多天。” 了尘看他一眼,没说话,但却自顾自的走回了洞府,压根没喊上玄渊。玄渊也不恼,只笑嘻嘻的三两步追上,然后死皮赖脸的搂着了尘的肩膀,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从奇珩元境到天元大陆,对祁止来说不过眨眼之间。 江晏清一直守在客栈里不曾离开,不吃不喝就睁着双眼坐着,仿佛雕像一般,任谁来的劝也无用,好好一个修士愣生生熬出了七分憔悴三分沧桑。 他忽然站了起来,眼神落在紧闭的房门,呼吸都放轻了起来。 虽然那脚步声非常细微,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不需要神识查探,仅凭直觉就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 他有些手足无措向房门走去,差点被桌脚绊到了脚。等人站到房门前失望,他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诡异情绪。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打理过,样子实在是不修边幅,有点洁癖的司空煜肯定不会喜欢。 他赶忙施放了个净身咒,确认自己不再邋里邋遢的,才深呼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门外司空煜不知站了多久,或许在他听到声响之前就到了。江晏清怔怔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倒映着暖暖笑着的司空煜。 司空煜向他伸开双臂,道:“我回来了。” 江晏清再也不顾忌其他,将人拉进怀里用力抱紧,那架势,就像要将他狠狠揉进骨血之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