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二人的背影,那算命先生摇了摇头,给不远处的人使了个眼色,才慢慢悠悠的收起卦摊,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今日有灾祸。” 可惜走远的二人,并没有听见。第17章 “你今年才十八?”焦七仰着脸看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杜墨,生气的道:“你怎么小小年纪长那么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对我最大的不敬。” 只顾着侧头的焦七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小个子男人,被撞个正着。 那人低着头连连道歉,焦七看着比自己还矮上一点的人,大方挥手道:“没事,没事,你走吧。” “你以后得长慢一点,”焦七抬头挺胸,顺便惦着脚,道:“我是主人,我得比你高一点才能显得有气势。” 说了半天话也不见身旁的人搭话,焦七这才发觉杜墨没跟上来,待他回头寻人时,早已不见了杜墨的身影,一个大活人竟然一会儿的功夫便不见了。 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焦七生出了一丝慌张,还有一丝被遗弃的失落,他早知道杜墨不愿意给他当奴隶,没想到杜墨竟然趁他没注意跑了。 心中的委屈不知与谁说,焦七找了个没人的胡同,走了进去,蹲在地上,将怀里的乌龟拿出来。 焦七敲了敲龟壳,道:“金钱龟,杜墨跑了。” 小乌龟将脑袋露出一点,看了看周围,慢吞吞道:“跑了便再找一个,钱不是还在嘛!” 焦七摸了摸放钱的地方,面露震惊,没了! “我的钱不见了!”焦七赶紧起身,将身上能放钱的地儿都找了个遍,连银票带银子都不见了。 “我明明记得钱都放在这儿了,怎么会没了呢!” 最后还是小乌龟钻出龟壳,从地上叼起一张小纸片,递给焦七。 自打进城便跟着焦七的两人不久前刚分开,此时一个跟到花街,看着进了春风阁的焦七,他不屑的挑了下嘴角,心道这姓焦的也只是个会玩乐的小公子。 春风阁从街上看只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一楼有门,二楼有栏,三楼有窗, 进到楼里,才发现别有洞天。 一楼地方很大,厅内宽敞,在正对门处搭着个台子,是专门做表演用的。 这地方都是夜晚热闹,焦七走进来的时候,厅内只有几个打扫的龟公。 许是知道他要来,一个龟公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道:“可是焦七焦公子,随小的往这边走。” 随着龟公进了三楼的房间,里面早有两个人等在那里。 这两个人焦七都见过,一个是斜眼的老乞丐,只是此时,他的眼睛还是斜的,可穿着打扮已不复乞丐模样,另一个便是刚刚见过的算命先生。 看着坐在桌旁的两人,焦七恍然大悟,道:“你们狼狈为奸,合伙骗我的钱!” 二人对视一眼,算命先生道:“‘狼狈为奸’尚且算得,不知这合伙骗钱从何说来?” 焦七几步上前,将手中攥着的纸条放到桌上。 那上面清楚的写道“若想要钱,来春风阁。” 算命先生,看着纸上的字,无奈的笑了笑,道:“那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定会将焦公子的钱原数奉还。” 听了这话,焦七没有露出满意的表情,更没有说话。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还是算命先生反应快,他将怀里的一小锭银子拿出来,道:“这个也还你。” 见焦七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老乞丐叹了口气,自怀里掏出一小锭金子,道:“当日你给了我五文钱,今日还你一锭金子可好?” 之前在海里时,买卖东西都是用珍珠结算。 上岸之后的这些时日,焦七也只见过银子、银票和铜板。
此时金子一出,焦七的目光便被这金晃晃的颜色所吸引。 有钱好说话,见二人没甚恶意,收了钱,焦七便坐了下来。 杜墨才消失不到半个时辰,焦七就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身处女人窟,他却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默默的将怀里的乌龟掏出来,焦七倒了杯茶放在它的面前,金钱龟便慢吞吞的喝起茶来。 见焦七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老乞丐”便自己说了起来,他道:“在下复姓左丘,单名一个冷字,”说着他又指着一旁的人道:“这位是冯倾。” 左丘冷道:“上次之事多有误会,大家都没有损失,便当事情过去了,如何?” 他若不提,焦七早就忘了曾经被乞丐追过的事。 想起那日的事,焦七就想起抱着他的杜墨,心情瞬时低落,如今他没心情想成亲,没心情想生孩子,更没心情知道这伙人的身份。 焦七无聊的往桌上一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被“嘭”的一声踹开,杜墨提着一个人的衣襟,将他扯了进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杜墨,焦七鼻子发酸,想到这个人无缘无故的跑了,他又生气起来。 杜墨看见焦七才将手中的人松开,他几步跨到焦七面前,将焦七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确定他没事,才责怪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焦七歪着脑袋不看他,嘟囔道:“是你先跑的。” “我去捉贼了,”说着,杜墨将怀里的银子和银票都拿了出来,交给焦七,道:“你数数看,对不对。” 被扔在一旁的小贼拍了拍身上的灰,摸了摸鼻子,很不好意思。 冯管事吩咐他办的事,他没办好。 可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啊,他偷了焦七的东西,本以为二人会追着他跑,他一路将二人引到春风阁便算完成任务。 谁知焦七根本就没发现丢了东西,追上来的杜墨手里拿着把匕首,像是要杀人一样,吓得他忘了原本的目的,在城里东绕西拐,最后还被杜墨逮了正着。 还好他聪慧,事先给焦七留了纸条,否则以杜墨发现焦七不见时的眼神,他觉得脖子有点凉。 人回来了,钱也回来了,焦七立即来了精神。 他大马金刀的坐下,道:“上次的事,这一锭金子就算赔偿了。”
“不过今日的事,你们若是说不明白,可不是一锭金子能解决的!” “至少得两锭。” 左丘冷先是抽了抽嘴角,后又面容严肃道:“既然二位都到齐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杜墨乃是京城杜家的长子嫡孙,父母双亡,前些日途径宁县时,船舶出了事,落水失踪,我说的可对?” 见他点头,左丘冷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道:“焦七,查无此人。” 没想到这个老人竟然不是一般人,焦七二人顿时紧张起来,毕竟焦七的身份特殊,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恐怕会起贪念。 鲛人善织,泣泪成珠,哪怕是对其中一种起了邪念,对焦七来讲都是巨大的威胁。 二人面上镇定,焦七道:“你又不是阎王,不司生死簿,哪那么容易查到我的身份。” “便是,”想不起人类的统治者叫什么,焦七道:“那个谁,他也不可能知道他所有的子民不是。” 左丘冷本没当焦七是恶人,但查不到焦七的身份,他心中多少有些疑虑。 此时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左丘冷道:“今日引二位来,在下想知道渔村现在如何了。” “渔村挺好的,村民们都回来了。”焦七道。 听闻这话,左丘冷一拍桌子,道:“你说什么?已经回来了?” “回来有两日了,”焦七奇怪道:“捕完鱼当然回来了,难不成还在海上落户不成?” 左丘冷对着冯倾使了个眼色,冯倾便急急忙忙带着人出去了。 左丘冷这才讲起了渔村的事。 原来如今的渔村并非真的渔村。第18章 这几年,江亭府以南的一些沿海城村不时遭到海寇的侵扰,那些海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每次都是突然出现,一击即离,接着便会安生几个月,让人寻不到踪影。 直到去年年末,有人发现江亭府知府衙门中有人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事情才有了转机。 当朝默许丐帮的存在,丐帮帮主乃是皇帝亲自任命,丐帮便在无形中成了皇帝手中的一股力量,随时关注地方的情况。 左丘冷去年之前还是帮主,自得了眼疾,他便退位做了长老。 江亭府之事乃是府中经历犯事,尚不值得派钦差来查,皇帝有意让丐帮收集证据,左丘冷便自请来此地调查案情。 左丘冷来到江亭府后,自然不能直接去找知府。 下官出错,上官只有可能是两种情况,一种是监察不严,另一种便是隐瞒包庇、同流合污。 左丘冷与一众丐帮弟子化作乞丐,每日游走在街上,收集那经历的罪证。 在此期间,他们发现经历有一笔收入,与渔村有关。 派人调查渔村之后,左丘冷敏锐的发现了渔村的不寻常。 渔村周围的树林里有人放哨,村民们几乎不出村,便是有人出门,也是从码头走。 十几日前,又有渔村被洗劫,而今日焦七说村民们回来了,时间竟然如此吻合,那渔村里藏着海寇的猜测便八、九不离十。 听了左丘冷的叙述,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虽然渔村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但左丘冷空口白话,二人也不敢全信。 杜墨道:“若他们是海寇,又怎么会救我二人,又为何允我二人在村中住了这么久?” “既然是海寇,自然无利不起早,想来你二人定有让其觊觎的东西。”左丘冷道。 想起焦七那幻想中的“几百亩土地以及养鱼池”,二人便不再言语。 再回忆二人初到渔村时的穿着,焦七那身浅蓝色的鲛绡、杜墨那件丝绸外衣,也许村长见到他们的第一眼,便判断出二人乃是富家子。 以为二人不信,左丘冷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二人。 那令牌颜色暗黄,应是铜制的,一面刻有“丐”字,另一面刻有“赵”字。 此令牌一出,杜墨便信了,当朝皇帝姓赵,左丘冷若不是犯上作乱私铸令牌之人,那么他便是皇上的人。 焦七从未见过人类的令牌,尚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将令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焦七问道:“这么大块铜也不值几个钱,你……” 杜墨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转而道:“左丘大人告诉我们这些是何意?” “你们跟我来,”左丘冷带着二人下楼,进了后院。 三人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在偏院的一角,温度要比别处低上许多。 待看见屋内正中摆着一口棺材的时候,焦七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左丘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丘冷上前推开棺材盖,对二人道:“两位请看。” 棺材中躺着一个死人,只见这人脸上横竖划着几道刀痕,耳朵也缺了一只,眼上缝着的细线可以猜出其下的内容。 扫了一眼略有些空荡的寿衣,焦七皱眉道:“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屋内的阴冷顺着毛孔钻入体内,焦七顿时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一般,他道:“我们第一次来府城卖鱼的那一日,这个人去村里寻亲,我还同他说过话。” 听他这么说,杜墨也仔细辨了起来。 待这人的脸与记忆中一闪而过的面容重合时,杜墨如坠冰窟,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 没想到二人竟然见过死者,省去解释的过程,左丘冷闭眼吐出一口浊气,道:“这是我派去渔村打探消息的人,几日前在离此地近百里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转眼便冰冷无比,焦七怔怔的看着这个人,道:“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 “我需要渔村的地形图,若是能详细标注里面所住的人就更好了。” 待回到最初的房间,焦七二人画好地图,讲完村中的情况,左丘冷略带歉意道:“事急从权,可能需要二人在此住上两日。” “为什么?” “不瞒二位,怕知府衙门内有海寇的内应,我需要从别处调人,他们最早得明日傍晚才能抵达江亭府。”左丘冷道:“留下二位一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二嘛……” “你怕我们给海寇传递消息。”焦七接道。 “为了一举拿下海寇,这也是无奈之举,就委屈你们在这春风阁住上两日。”左丘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