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直接就愣了神,整个人都在地上定住了。[2] 苏子瑜走出饭馆,觉得略微有点晕乎乎的,不过好在还算清醒,也还能走路,应该还没有喝醉。看来自己的酒量比云寒琰好多了? 甩开云寒琰,苏子瑜要一个人回一趟清徽宗。 虽然如果被发现有被师尊苏齐云手刃的危险,但是为了对付那个人,必须要回去查一查。 苏子瑜抬手摸了摸揣在衣襟里没舍得吃的几个山楂。就算不能和云寒琰同行了,至少还有它们陪着自己。 苏子瑜本想低调一点混在人群里,免得云寒琰醒来以后能打听到自己去的方向。然而苏子瑜现在这张脸走在路上简直鹤立鸡群,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走上路上总是被人看来看去,虽然这是家常便饭,苏子瑜还是低下了头,躲避开路上各种各样的目光。 苏子瑜垂着眸走在路上,一身青衣,双颊绯红,青丝漫绾如青云披散,不自觉如同九天仙人下凡。 “哟,这美人长得可真标致啊。”苏子瑜只低着头,冷不防前面就被人拦住了路。
苏子瑜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两个白衣人,那两个白衣人同时开口道:“美人,喝醉了吗?走路都走不稳了,要不要去小爷家里去躺会儿啊?小爷的活儿可是很好的!” 苏子瑜眨了眨眼睛,眼前那两个白衣人合成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公子,转眼又变回了两个。 苏子瑜心道,这是个什么妖怪,能一瞬分为两体,又能一瞬合回去,还敢在街上横行霸道,实在猖狂,抬手便是一拳。 白衣公子被苏子瑜一拳打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直吐鲜血。 苏子瑜轻笑一声,绕开人群径自离去。 白衣公子在家仆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竟然眯起眼笑道:“这美人真他妈的凶!我喜欢!” 然而望一眼人群里早已不见青衣的身影,白衣公子向周围一众家仆大骂道:“你们这群废物!怎么就把他放跑了?!” “大公子。”一名家仆站了出来。修为足有金丹后期,看人比白衣公子更加敏锐,他道,“那人虽没有修为在身,看起来却绝非善类,公子还是不要招惹这种人……” “哼?没有修为?!绝非善类?!我呸!!!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你们还看着他打了本公子扬长而去还不敢出手?!还说什么绝非善类不要惹他?!”白衣公子一把拎起那家仆的衣襟,道,“我看你们就是胆小怕事!去!把他给本公子抓回来!!!” 这位白衣公子真是晋江城业峨宗的大公子白玉横。 晋江城的业峨宗财大气粗,最不缺的就是灵器灵药,而大公子白玉横平日里游手好闲不事修炼,金丹中期修为全是靠他爹业峨宗宗主白长东用各种法宝砸出来的,其实不堪一击。然而白玉横自恃修为甚高,平日里在晋江城横行霸道惯了,众人出于对其父业峨宗宗主的畏惧,也都不敢得罪他,仙修们也都让他三分,他竟便一向自以为十分厉害。 家仆为难道:“大公子,这……” “哼!你们这废物!”白玉横气得直跺脚,指着家仆的鼻子骂道,“你们快回去给本公子准备好嫁衣盖头、八抬大轿,把他给我抬回来,本公子今晚就要拜堂成亲!” “大公子?!”一众家仆都傻了眼。本以为白玉横要把人抓回来是为了报复,这是唱的哪一出? “愣着干什么?”白玉横道,“带上捆仙索、锁仙链,绑起来塞轿子里不就完了?!快去!快去!快去!” 白玉横的脾气暴躁,他下的命令自是无人敢不从。十几个家仆带着嫁衣花轿一路追赶,直到日暮时分,方才在城郊追上苏子瑜,把大红花轿拦在了他面前,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发难。 凡是有点眼力的人,其实都看得出他虽然没有修为,却并不是好对付的。 苏子瑜看了看眼前大红的花轿,还有他们手上捧着火红的嫁衣,微微歪起脑袋,问道:“这些,是给我的吗?” “对对对,给你的。”一个家仆壮着胆子把一身大红嫁衣递到了苏子瑜面前,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苏子瑜垂眸看了一眼送到面前那身火红的嫁衣,微微挑唇,道:“挺好看的。” “对对对,是好看。”那家仆忙道,“你穿上试试。” 苏子瑜忽然摇摇头,道:“我没钱。” “没钱没关系,你试试不要钱。”那家仆道,“很好看,你穿上试试?” “好的呀。”苏子瑜竟然接过那一身红衣,真的就直接自己穿上了。 他身材修长,一身明艳的红衣衬他肌肤如雪,朱唇皓齿、光彩照人,恍如长居九重天上误入凡尘的神人。 这般人物,就算得到他要豁出性命去,只怕这世上也有千千万万人要为之神魂颠倒。 众家仆见他似乎脑子还不太清楚,连忙把红盖头也递了上去,道:“戴上这个,你就可以成亲咯。” “成亲?”苏子瑜笑得眼如新月,果真接过盖头自己盖在头上,道,“有意思,我这辈子死都死过,还没成过亲呢。” 本来连怎么劫人绑人都计划好了,结果得手不要太轻松。那群家仆看出来苏子瑜脸色微红脚步不稳,身上还隐隐有一阵清冽的酒香,估计只是喝醉了脑子一时不清楚,恐怕他酒醒来不好对付,扶着他上了花轿后,悄悄把锁仙链一头锁在了他脚踝上,另一头缠在花轿上。 这样就算他什么时候清醒了,想跑也跑不了。 苏子瑜坐在晃悠悠的轿子里,掀起了头上的盖头,微微挑起唇角。 既然这么想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轿子不知走了多久,停下后,苏子瑜便被人扶下来,送到一间房里。苏子瑜坐在床上,锁仙链一头锁着他的脚踝,另一头就锁在了床上。 苏子瑜一直低头从盖头底下往下看,那个位置有一条缝隙,能望见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只要有人出现在面前,只要不是个飘在半空中的幽灵,都能及时察觉到。 独自坐着不知过去多久,苏子瑜垂着眸,隐隐看见眼前有一袭白衣缓缓逼近。 苏子瑜凝神聚气,抬起手一掌便向对方胸口拍了过去。 对面那人生生接了一掌,不像白天那样被一掌拍飞,却如一座玉山岿然不动,更是竟然连一声轻哼都没有。 苏子瑜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人已经一把擒住自己的手腕,将自己往对面猛得一拽。 苏子瑜整个人都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里,鼻间萦绕着一股清冽的酒香,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股子陈醋的酸味:“你喜欢,那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1]本句引用自李煜《渔父》,不同版本略有差异,这是我觉得最有意境的一个版本。 [2]浓春醉海棠:出自宋代陈与义《放慵》:“暖日薰杨柳,浓春醉海棠。” 小鱼:我的酒量比云寒琰好多了,他喝醉了我没喝醉。诶,前面有两个人,诶怎么变成一个了?又变成两个了……妖怪!第27章 天风环佩3 苏子瑜掀起盖在眼前的红盖头,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的人眉目俊朗,如月如星。不是街上那个在街上拦过自己的的白衣公子,而是云寒琰。 云寒琰垂眸看到苏子瑜的模样,不禁微微怔住。 火红的盖头下,眼前的人一身嫁衣鲜红,若春光旖旎,胜百花之艳。分明是从萦绕心头多年的梦里走出来的仙家之子,踏彩云乘明月来下人间。 “你要嫁的人,死了。”云寒琰垂眸紧紧盯着苏子瑜,眉眼之间冷如冰霜,双颊却还微微带着一丝浅浅的红晕,声色冰冷好似一潭幽深寒水,道:“我杀了。” 苏子瑜觉得此刻的云寒琰莫名有些吓人,似乎随时要把自己吞了一般,不觉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苏子瑜一后退,脚下一阵窸窸窣窣的脆响,披在头顶的盖头也随着动作滑落在脚边。云寒琰闻声垂眸望去,目光落在地上被盖头半掩的一截细细长长的银链上。银链一端系着床脚,另一端系在苏子瑜的脚踝。 是锁仙链。 他要不是心甘情愿的,还真没人有本事能在他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把他这样锁住。所以他和那个人…… 云寒琰神色一暗,向苏子瑜逼近了一步,垂眸望着他,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严肃郑重地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 苏子瑜:“……” 扶苏出鞘,一剑斩断了系在苏子瑜脚踝上的锁仙链。锁仙链从中断开,一头却还系在苏子瑜脚踝上。云寒琰用长剑将锁仙链的另一端挑起,牵在手中便转身望外走。 云寒琰牵着锁仙链径直往外走,苏子瑜却没有动,脚下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只能跟上他的脚步出了门。
门外已是到处张灯结彩,屋檐下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纱幔,整个庭院都笼罩着一片喜庆的红光,好像这家人还真在正正经经地准备婚礼。 门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是几个家仆和穿着一身大红婚服的男子。 苏子瑜垂眸看了一眼那红衣男子,正是街上拦过自己那位,胸口被捅出了一个透明窟窿,鲜血沾遍全身、淌了满地。在大红灯笼火红的光下,浑身鲜红得分外狰狞。 云寒琰步出房门,似乎也注意到了地上躺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苏子瑜身上的红衣,觉得分外扎眼,伸出手便要解他的衣带。 “诶。”苏子瑜闪身避开了云寒琰的手,轻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脱我的衣服……” 过去那些年还在清徽宗的时候,师尊苏齐云心目中的好孩子是不能穿得太花枝招展也不能穿得太素太压抑的,必须规规矩矩正正经经。作为苏齐云最喜欢的弟子,苏子瑜常常都是一身青衣,多年来只是不停换深一点的青色、浅一点的青色、天青色、竹青色……总之各种各样的青色,偶尔也会穿一穿白色蓝色的。但是大红色的衣服,还是头一遭,从来没机会试过。 苏子瑜觉得自己这身大红色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反正不穿白不穿,又不用花钱买,不需要刻意脱掉。 云寒琰的脸色愈冷,沉声问道:“想嫁?” 苏子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衣,鲜红的交领广袖,无花无纹,与自己见过的鬼面邪尊那一身红衣相差无几,抬头对云寒琰道:“穿红衣服不一定是要嫁人?” 云寒琰不答,沉默地转过身去,拉着锁仙链继续走。 苏子瑜虽平生不下狠手,刚才在房中那一掌也用了七分力道,一般人断然是受不住的。苏子瑜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关切道:“阿琰,你还好吗?刚才我没有伤到你?” 云寒琰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没有回,径自往前走。 问他不回话,看来是和自己生气了。苏子瑜脚步一停,抬起长腿勾住锁仙链,往自己这边轻轻一扯。 感到手中的锁仙链被往回扯动,云寒琰停下了脚步。 苏子瑜站云寒琰身后没有动,只是试探着轻轻问道:“生气了?” 云寒琰不答。 苏子瑜轻轻地望云寒琰身旁走上前两步,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望他身上扑过去。 云寒琰下意识地回身,及时将人捞进了怀里。 苏子瑜倒在云寒琰怀里,抬起头望着他,笑得眉眼弯弯,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寒琰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也不敢放着他可能真的会摔倒来冒险,沉声道:“以后不要胡闹。” 苏子瑜躺在云寒琰怀里,仰头望着他他,微微笑道:“谁让你不理我?” “你……”云寒琰轻叹一声,垂眸道,“让我心里好乱。” 苏子瑜看了看云寒琰手中拿着的几件的东西,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捧着衣服?” 云寒琰方才一手握着剑牵着锁仙链,一手把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捧在怀里。此刻双手都搂着苏子瑜,那件衣服正好在暴露在苏子瑜面前。依旧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染一丝尘后,也没有半点褶皱。 云寒琰轻声答道:“你叠好的,不能乱了。” “傻子。”苏子瑜像从前一样一本正经地教育道,“衣服是拿来穿的,乱了以后再叠就是了。我叠的衣服就不能穿了吗?” “我早上忽然心慌。”云寒琰像一个做错事被老师训斥了的孩子一般,低声道,“忽然怕你以后不会再给我叠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