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昭凡估摸着自己这也不是特严重,说不定过几小时就好了——就跟那眼线般的黑眼圈似的,所以就没去看医生,按时上班,却没洗成狗。 严啸回他电话时,他已经到宠物美容院了,被李觉、张籍他们几个嘲笑一番,自己也觉得把脖子睡歪了挺好笑,就把这事儿当笑话给严啸讲。哪知严啸一听完,二话不说就赶来,将他从浴室里拉出来,替他洗一脸懵逼的哈士奇。 因为严啸的到来,整整一上午,他都没机会洗狗。严啸让他上楼躺着,李觉也跑来关心他,摆着过来人的姿态道:“你这就是睡姿不对,休息半天准好,我认识个按摩师,你要到了晚上还不舒服,就去找他给你揉揉。” 严啸在浴室里喊,“按摩我会。” 昭凡问:“你真会?” “我中午给你按按。”严啸说:“你先上楼躺着。” 被抢了活儿,昭凡当了会儿监工,就真上楼了,但没躺着,而是开了电脑。 虽然每天都是傍晚下班了才看更新,但他记得“狂一啸”发帖的时间——中午11点之前。 眼看着这马上11点了,他美滋滋地想,今天说不定可以拿老李的号抢个沙发。 但等啊等,从11点等到12点,《桃色惊魂》都没有更新。 “狂一啸”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失踪了。 严啸洗完上午最后一条狗,心急火燎冲上二楼时,正好看见昭凡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双手抱胸,似乎有点儿深沉。第32章 昭凡很少有空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着想事。 即便是在假期里,他一天的时间也安排得满满当当,除了晚上独自加练,其他时候身边总是围着各种各样的人。 而自打认识了严啸,加练时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闲不下来,偶尔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掠过,也没有工夫抓来一探究竟。 今天却因为睡落了枕,而被撵到二楼,平白多出接近两个钟头的闲暇时间。 楼下很吵,但店子装修时李觉就考虑到了隔音问题,二楼各个小房间只要关上门,就能隔断大部分噪音。
昭凡滚着鼠标,一会儿刷新一下,一会儿再刷新一下,“狂一啸”始终没有出现。 一群急性子读者又在帖子里骂起来,质问“狂一啸”不按时更新为什么不提前请假。 他盯着显示屏出了一会儿神,心想人家可能是遇到什么急事了吧。 ——就像啸哥一样。 突然闪出的类比让他不由得挺直腰背,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 为什么会想到啸哥? 他撑开眼皮,深棕色的瞳仁映着显示屏的光,细细一琢磨,抬手挠了挠侧颈上的玫瑰,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将脖子睡出毛病的是自己,计划被打乱的却是严啸。 之前在电话里,严啸一听他说“脖子歪了”,语气就陡然改变,一刻钟不到就从警院赶了过来。 他觉得窝心,又觉得有些抱歉。 严啸上午有事,时常都在电子阅览室泡着,这他是知道的。但严啸具体在忙什么,他并不清楚,只记得好像是在准备论文。 不管是忙什么,总之严啸这一上午的安排是被自己给打乱了。 他摸着纹身,有点过意不去。 又刷新一次,《桃色惊魂》还是没有更新,“狂一啸”也处在离线状态。 百无聊赖中,他将帖子逐条往回翻。“狂一啸”的更新时间很稳定,基本上都在10点50到11点之间,只有昨天10点半就更新了。 昨天…… 昨天也挺特别的,自己请了假,严啸干脆就没到店里来。 想到这儿,他发出一声带着上扬语调的“嗯”。 昨天“狂一啸”提前更新,严啸缺岗一天; 今天“狂一啸”大约是遇到急事而断更,严啸因为自己而提早来店里。 两件毫无关系的事平白交错在一起,他瞳孔微缩,心想这是不是太巧了? 屋里开着空调,扇叶发出细小的声响。他站起身来,半绕着桌椅走了两步。而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到电脑边,将论坛的页面最小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关键词:“桃色惊魂”。 搜索结果只有两页,全部指向“铁汉情”论坛。 他抿着唇,重新搜索:“桃色惊魂TXT”。 结果与前一次相似,并没有出现盗版下载地址。 他靠进椅背里,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沈寻和严啸都说,电脑里那个叫“桃色惊魂”的文档是从网上下载的盗版。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但一群人说说笑笑,那种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就被他忽略了。 现在想来,才明白为什么感到奇怪——在网上能找到盗版的大多是比较热门的小说,而《桃色惊魂》只是“铁汉情”论坛里的热门小说,出了“铁汉情”,《桃色惊魂》就等同于“查无此文”,而“铁汉情”本身并不是文学网站。 换言之,《桃色惊魂》还不至于“被盗版”。 严啸在撒谎,沈寻也是。 “为什么?”他撑着下巴,自言自语。 楼下的吵闹被门过滤之后,成了一片模糊的白噪音,他闭着眼,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桃色惊魂》在严啸的笔记本里,他们想掩饰这件事,可为什么要隐瞒? 是因为它不该出现在那里? 他猛一睁开眼,瞳光收紧。 不对,“是我不该看到它?” 他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指,“但我看到了,所以他们必须撒谎来敷衍过去。” 疑问接踵而至。 他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梳理与《桃色惊魂》有关的线索。 归根到底,他格外关注这篇小说,是因为觉得主角战飞花和自己很像,其次才是因为当初“伤害”过“狂一啸”。 这个“像”,令他与《桃色惊魂》有了几分旁人觉得可笑的联系。 他还筹划着和严啸讨论讨论像不像的问题。 时间往前推,《桃色惊魂》是在严啸来到警院之后,才出现在论坛上,更细致一些,是在自己与严啸见过几面之后。 一个不成形的猜测在云雾中翻滚,他揉了揉太阳穴,眼中泛出讶异。 ——严啸的电脑上有《桃色惊魂》,是因为这篇小说本来就是从那台笔记本里诞生? 不,这太没道理了。 “狂一啸”明明是个文笔差、逻辑死的浮夸小学生。 啸哥,严啸可是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还有个身为特种部队高级军官的兄长。 最没道理的是,若《桃色惊魂》真和严啸有关,那战飞花岂不是…… 他再次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脑中一个声音道:对啊,他写的就是你。 “我操!”他对着转椅踹了一脚,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耳根还有些发热。 半分钟后,他抄起手,念叨着:“写我干嘛啊?不可能吧?” 灵光一闪的猜想就像一把钥匙,钥匙打开了门,就再也堵不住从门外泻进来的光。 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个方向再想想,却发现已经被光柱钉死在原地,没办法再换方向。 当初在电子阅览室,他拉着严啸来看“狂一啸”的小说,严啸表情怪异,他理所当然地理解为“正经大学的好学生看不惯种马爽文”,但现在再想,也许严啸是在惊讶——“你看我的小说?” “日……”不知是不是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接着往下想,“狂一啸”的“啸”和严啸的“啸”是同一个字,这也算一个共同点。 再者,之前追更新时看到战飞花驯服了一头狼,那狼很像一条经常来店里洗澡的狗。 他打了个哆嗦,“这他妈也太……” 抽丝剥茧,将每一个细节解剖开来,本想找到否定的依据,却越发被猜想说服。 甚至想起昨天才见过的严策,都觉得和“狂一啸”另外几篇小说的主角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坐回靠椅上,抱着希望再刷新网页。
如果“狂一啸”上线了,那么小学生就还是小学生,啸哥还是啸哥。 可帖子里增多的只有读者的唾骂。 他脑子里有些混乱,既不想承认“狂一啸”和严啸的关系,又不停琢磨严啸为什么要写自己,完全没意识到这两者之间其实是互相冲突的。 时间分秒过去,转眼就到了午休时间。他干坐在电脑前,没注意到门被推开。 “不是让你躺着吗?”严啸语气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温温润润的,“脖子好些没?” 昭凡回神的瞬间,下意识关掉了页面。 严啸挑眉,“怎么了?” “洗完了?”昭凡面上平静,想起自己刚才那动作太不自然了,解释道:“我刷论坛呢,小学生今天居然没更新。” 严啸眼尾动了一下,只是一个极轻的小动作,若是放在平时,昭凡绝对注意不到。 但今时不同以往。 昭凡看到了。 “也不一定每天都会更新吧。”严啸说,“万一小学生有什么事呢?” 昭凡试探道:“像你一样?” 严啸瞳孔明显一缩。 昭凡是被“长剑”相中的狙击手,观察力自然出类拔萃,平时不拘小节只是性格使然,真认真起来,一切微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那鹰隼般的视线。 “我?”严啸抬手摸额角,“我也没什么非得上午做的事。” 都是一些寻常的小动作,但拼凑起来,却暗含不安。昭凡与严啸对视片刻,满心被那个猜测占据,但到底并不确定,神情放松下来,“去吃饭?” “我先看看你脖子。”严啸说。 昭凡想了想,走去一旁的沙发上趴着,吃力地偏过头,“你真会按摩?” “你试试就知道。”严啸靠过来,双手扶在他后颈上,他先是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又在循序渐进的按揉中渐渐放松。 “原来是真的会。”他眯起眼,双手垫着下巴。 “你还不信。”严啸说。 大概是今天心里兜着事,他觉得严啸的话比平常少。 是严啸发觉他发现什么了? 疑虑又蹿了起来,他本来想忍住,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可严啸下手一重,按到了他那根轴着的筋,他痛得喊了一声,精神顿时松懈,缓过那股直冲天灵盖的疼痛后,忽然问出了口:“啸哥,你觉得战飞花和我像不像啊?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我是战飞花的原型啊?” 加之于后颈的力道消失了,他分明感到严啸的手停在他脖子上,指尖微颤。 而下一秒,那根筋忽然再次遭罪,居然又被按了一下。 他险些跳起来。 “抱歉抱歉。”严啸视线瞥向一边,“没控制好力度。” 按摩与讨论都戛然而止,吃饭时谁都没再提到《桃色惊魂》,下午各自洗狗,也许是时间到了,也许是严啸的按摩真有效果,昭凡转了转脖子,发现没事儿了。 但心里的事,却仍旧堵着。 • 夜里,严啸又带上笔记本去电子阅览室。昭凡白天的反应让他很不踏实,但即便如此,该存的稿仍旧得存。 这两天灵感被那玫瑰纹身刺激得翻涌,不如趁机多写一些。 昭凡已经洗掉了玫瑰纹身,熄灯后怎么也睡不着。 有些事就是这样,不能想,一想就没个尽头。 他突然很想知道,严啸每次去电子阅览室到底是干什么?真的是准备论文,还是做另一件事? 这些天严啸似乎有些睡眠不足,虽然不至于出现黑眼圈,但眼里偶尔有血丝。 是因为熬夜? 熬夜干什么? 在哪儿熬夜? “凡儿,你他妈又半夜吓我!”鲁小川低声吼道。 昭凡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没搭理他,轻声关上门,向电子阅览室跑去。第33章 凌晨的电子阅览室,打了鸡血的夜猫子们激战正酣,骂声与叫好声密织成一张若有似无的网。严啸坐在面向窗户的老位置,戴着耳机,双手不停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动,双眼泛红,瞳孔映着显示屏的光,星星点点的,像有火星正在向外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