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这儿,是因为昭凡突发奇想,说想在“老家”做一回。 “我就是在这儿看那个片子的,差点吐了。”昭凡说完就躺在沙发上,腿分开,“不过现在我可以跟你做了。” 那天晚上,他们从客厅的沙发做到卧室的阳台与床上,激烈而肆意,好似要将过去克制的暧昧翻倍讨要回来。 “我去里面看看。”昭凡拿着一个口袋,朝其中一间卧室走去。 严啸没什么事,在沙发边追忆了一会儿往事,就无聊起来,见昭凡半天没出来,便想看看他在忙什么。 可一走到卧室门口,就见昭凡慌慌张张地将衣柜门关了上去。 他有些诧异,问:“怎么了?” 昭凡神色有异,匆匆走到门口,作势要关门,“你先出去。” 他愈加不解,眉心轻轻拧起来。 “我……”昭凡吞吞吐吐,“我还要收拾一会儿。你去另一间卧室看看。” 门合上,他被关在门外。 几分钟后,他贴在门上听了听,发现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昭凡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看到衣柜抽屉里的小布包时,昭凡登时明白出门时的奇妙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他确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一个重要的物件。 ——送给严啸的玉观音。 当初在康复中心,他还陷在迷茫与困顿中,一与严啸见面,就将挂在脖子上的玉观音摘了下来。后来回到杉城,严啸问过他一次,他心有顾虑,不愿意承认,于是撒了一个慌,说自己身上的那块玉是去世队友的玉佛。 不久,严啸带他到“开心家园”来,那时他的病还没有好,心中始终笼罩着大片阴影,不想严啸知道玉观音的存在,便偷偷将玉观音用棉布包着,藏在衣柜的抽屉里。 之后玉佛归还余科的父母,二人谁也没有再提过玉的事。 而玉观音被遗忘在抽屉里,一放就是多年。 他摩挲着玉观音,心潮起起伏伏。 这枚玉观音不管是玉质还是雕工,都算不上上乘。 边境产玉,玉质装饰品随处可见。 但这玉却是他第一份准备送给严啸的礼物。 执行最后一次缉毒任务时,他亦戴着玉观音。 “昭凡?”严啸敲门,语气有些着急,“你怎么了?” 他回神,长吸一口气,将玉观音捏在手心,忽地想起这十年来,一直是严啸对他诉说着爱意,他拒绝、徘徊、挣扎,直到接受,却从未认认真真对严啸说过一句“我爱你”。 严啸做完了一切,他只需要接受严啸的爱就好。 这不公平。 可爱情并非永远是公平的。 不过今时今日,握着平凡的玉观音,他想对严啸坦承爱意。 从里面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严啸。 “是不是不舒服?”严啸担心地问。 他摇头,问:“沙发能坐吗?” 严啸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没有立即回答。 “不能坐也没什么。”他捉住严啸的手,往客厅里走。 沙发罩着防尘布,他看了看,掀开一块位置,示意道:“坐。” 严啸被他按在沙发上,“昭凡?” 他站在沙发边,缓缓张开紧握的手。 玉观音安静地躺在手心。 严啸一怔,“这是?” “还记得我生病那会儿,你说曾经见我脖子上戴着一根红绳吗?”昭凡眼睛明亮,目光有种难得的温柔。 严啸当然记得。 “我骗了你。”昭凡说:“我说那是我队友的玉佛,其实不是。我在边境买了这个玉观音,想要送给你。” 严啸微张开嘴,喉结滑动。 “我一直戴着它,你看到的红绳下面,就挂着它。”昭凡继续道:“但是我那时病得厉害,很消极,也很压抑。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给你买了玉。你问我,我只好撒谎。” 严啸心中感慨万千,抬手牵住他的手腕。 他垂眸,笑起来:“啸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跟我说过很多次‘喜欢’,但从来没有正式跟我求过婚。我们都是男人,但男人偶尔也需要一点仪式感,不是吗?” “我……”严啸胸腔被填得满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而我从来只知道接受你的‘喜欢’,还没有好好跟你说过我也爱你。”昭凡说完,突然身子一矮,单膝跪地。 严啸一惊,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追求仪式感,跟你求婚啊。”昭凡扬着脸笑,“还好你没把这件事也抢了去。” 严啸指尖微颤,一腔深情尽数融进眼底的墨色里。 “啸哥。”昭凡捧着玉观音,诚恳而庄重,“我爱你,你愿不愿意接受我,和我共渡这一生?” 严啸眼眶泛红,唇线绷紧又颤抖。 “我一万个愿意。”他俯过身,紧紧拥住昭凡,声音带着颤意,重复当年写在完结感言里的话,“荣誉属于你,希望属于你,我的爱我的心我的一生,全部属于你。” 昭凡闭上眼,然后睁开,轻轻笑,将玉观音郑重放在他的手心。 “我的爱我的心我的这一生,也全部属于你。” 作者有话说: 完结,感谢大家。番外是有的。这篇文里的几个重要角色——沈寻的文是《然哥》,戚南绪和严策是《幺队》里的重要配角。昭凡和严啸在《然哥》和《心毒》里都有出现。
撸过之后,昭凡可谓神清气爽,一到操场就发现了严啸,几组热身运动做完,正好与对方在起跑位置碰上。 严啸停下脚步,扬了扬手,欣喜藏在眼底,挂在唇边的是假装不在意的笑。 昭凡挑着眉,玩笑话脱口而出:“啸哥,这身衣服有点儿骚啊。”第8章 “骚?”严啸凝目,抬脚将跑道上的小石子踢开,不知是跑得太久,还是对“骚”字太感意外,太阳穴那儿突然像充血似的,“嘚得”跳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说过“骚”,一次也没有,即便是类似的词汇也没有过。 他一米八七的个头,五官堪称锋利,别说现在剪了个寸头,一侧还刻了道刀痕,就是以前长发及肩的时候,也没人拿“骚”来形容他。 有一瞬间,他甚至没想起“骚”是什么意思,“骚”字怎么写,“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骚”? 昭凡双手举过头顶,正在拉筋,看上去精气神相当好,皮肤状态也不错,白得诱人,却不似女性的娇柔。 严啸两次遇见他都是晚上,纵然他皮肤再好,也是在外奔忙了一整天,和早上刚起来时的状态没得比。 喉结不经意地一动,口中竟有些干燥。 明明不久前才灌了大半瓶冰镇矿泉水。 “明黄色还不叫‘骚’啊?”昭凡大幅度地活动着身躯,“那什么才叫‘骚’?紫红色?粉红色?荧光绿?啸哥,你真好玩儿。” 严啸还真有紫色和粉色的运动衫,暂时没穿而已。 下腰时昭凡的腹部和侧腰露了出来,腿部和手臂的肌肉寸寸绷紧,经络毕现,处处都勾勒着年轻与力量的美感。严啸觉得自己快要被点燃了,淡淡道:“穿得鲜艳一些就叫‘骚’啊?” “生气了?”昭凡腰部一挺,漂亮地跃起,仍是开玩笑的口吻,“我逗你玩儿呢。” 严啸微笑,“怎么会生气。你每次跑步都穿黑色啊?” “那不然呢?黑色经得住脏。像你这明黄色,洗起来麻烦。”昭凡跳了两步,“冲一个?” 严啸倒是想一起冲刺一把,但之前已经跑了五公里多,此时力有不逮,冲不起来,只好道:“你冲,我歇一歇。” “行。”昭凡也不勉强,慢慢起跑,步步加速,越来越快。 严啸倒退着走到跑道边,目光自始至终没从昭凡身上撕下来。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昭凡晨练。 英俊美好的青年舒展手脚,游刃有余地奔跑,修长的腿快速翻飞,身体轻盈,像敏捷而骄傲的豹。 昭凡跑得那么轻松,晨风似乎都在为他助力,推着他,拉着他,一往无前。 严啸感到血液在身体里呼啸,疲惫感刹那间消逝无踪,肌肉正在跳动,跃跃欲试,兴奋感如此张扬。 短短的一圈,哪里够看。昭凡跑了过来,脸颊与脖颈已经有了薄薄的汗,黑色背心被打湿,布料贴在肌肉上。 严啸抬手示意,迈步跟了上去。 昭凡笑道:“来!” 一圈,两圈,三圈…… 跑步不需要交流,只有“跟得上”与“跟不上”。 在已经跑了五公里的前提下,竟然还能跟上昭凡的节奏,严啸吁着气,也不知道该感激自己身体好,还是感激严策那一套“没人性”的训练。 数圈下来,昭凡渐渐放慢速度,看样子是打算歇个气。严啸也慢下来,与他一同停在最初的起跑线附近。 “厉害啊啸哥。”昭凡出了一身汗,胸膛起起伏伏,皮肤与肌肉被汗水一冲刷,爷们儿气一下子就蹿起来了,像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旺盛。 跑的时候不觉得,此时停下来,超负荷运动带来的疲劳感才如海潮般袭来,身体各个关节都像灌了铅,沉得不行。 严啸摆摆手,暂时说不出话。 反恐专业的训练趋近于部队,真练起来,虚脱是常事。昭凡自己也有累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一看严啸那模样,心里就有了数。 严啸弓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汗水大滴大滴掉落在跑道上。 昭凡拿来自己的运动水壶,壶底在严啸脸颊上戳了戳。 严啸费劲地偏过头。 “喝点儿水,缓缓。”昭凡说完扶住他的腰,“站起来,别弓着。” 汗湿的手臂紧贴着汗湿的身体,严啸借力站直,肺中却像缺氧一般,“呼哧呼哧”响个不停。 这倒怪不得运动过量,是昭凡的举动令他难以招架。 愣神间,水壶已经被塞到手中。 “快喝,喝了我还要喝。”昭凡还扶着他,眼中落着初升朝阳的光。 那水壶居然是荧光绿。 想起昭凡不久前吐槽他的明黄色背心“骚”,若是还有力气说话,他倒是想将这个字还给昭凡。 水是凉白开,宿舍锅炉房烧的那种,他一口就尝了出来。 平时他从来不喝锅炉房烧的白开水,嫌有股说不出的味儿,这会儿却懒得计较,将满满一壶凉白开喝得只剩一半。 昭凡拿过水壶晃了两下,满意地笑了笑,抬头往自己嘴里灌。 严啸缓过劲来,正好看到昭凡仰着脖子喝水。 他比昭凡高一些,不多,三四厘米的样子。昭凡喝水时喉结一抽一抽的,脖颈绷着。他看了片刻,竟是生出在对方喉结处咬一口的欲望。 水壶空了,昭凡转过身,问:“没事了吧?” “谢谢你的水。”严啸说。 “你刚才跑得太急了。”昭凡道:“我这是刚来,再冲个几圈都没问题。你前面已经跑了几公里,没必要比着我的速度冲。你要是抽……” 话音未落,严啸就单脚着地,紧皱起眉。 右腿抽筋了,肌肉正转着转着痛。 昭凡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关怀备至,立即抓住他的手腕,让他躺下,然后熟练地握住他的小腿,用力往上压,“我猜你就要抽筋,打直,忍一忍,我帮你按着,一会儿就好了。” 严啸断是没想过,居然会从这个角度看昭凡。 昭凡按着他的腿,兢兢业业,汗水从眼角滑落,也没抬手擦一擦。 看来是经常为抽筋的同学压腿。 也在抽筋时接受过别人的帮忙。 严啸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寻说得没错,昭凡是个直的,还直得如电线杆一般,直得天地可鉴。 一分钟后,昭凡手指用力,在他小腿肌肉上捏了捏,“还在抽没?”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