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走到门口时,宸贵妃忽然喊住他,“风瑶!” 云风瑶回首,疑惑道:“淼淼?” “无事,你要好好的活着。” “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完,云风瑶带人离开凤宸宫,去寻找云凤熙的遗体,但这一路上,宸贵妃最后那个破碎的笑容一直在他脑中回放,让云风瑶心神不宁。走到半路时,他终于忍不住叫停队伍,折返回去。 云风瑶心急如焚,步下生风,但等他回到小佛堂时,见到的却是宸贵妃气息奄奄的样子。 她手上握着一支金簪,锋锐一端已有大半没入胸膛,看到云风瑶,宸贵妃撑着最后一口气,道:“风……瑶,我不能让你……再为我背负骂名,你要……好好……” 未尽的话语淹没在风中,无力垂落的手,昭示着佳人已逝。 云风瑶疯了一般冲到宸贵妃身侧,哭喊着:“淼淼,我错了,我不会再争夺皇位了,只要你活着就好,即使在圣元帝身边也无所谓,是我太自私,你回来吧,别丢下我!”
一代枭雄云风瑶,在此时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皇图霸业,君临天下,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换回眼前人,他愿付出一切,但,即使有心,却是无力回天。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出了凤宸宫,云风瑶还是万人之上的宁王,但最终,他却还是选择打翻佛堂的油灯,任凭火舌将一切吞噬,让他与他的淼淼,化为同一寸灰烬。 宁王死后,他的手下群龙无首,很快便被赶来的三皇子收服。留出部分人马看守这些人后,云少棠便带兵去追赶逃走的大皇子。灼颜与玄尘也跟在他们后边,希望找到于英杰。 大皇子败走,队伍人心惶惶,他本身又不通兵法,一路上留下无数线索,没多久,就被云少棠的精兵赶上。 两军一方精力充沛气势高涨,一方精疲力尽萎靡不振,刚一交手,高下立判,几个回合下来,云紫皇一方已见溃败。 于英杰见此情况,不禁起了逃跑的心思,他本就对云紫皇没有什么忠心,此时见他这艘船要沉,自然也没有与他共存亡的打算。 于英杰吩咐车夫趁其他人不注意悄悄从后方离开,车夫是他的人,很听话,而且他身无官职,也没人关心。因此没过多久,于英杰竟然真的脱离了战圈。 但云少棠不在乎他,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等于英杰刚松一口气时,竟然惊见当初要捉拿他灵魂的两人从后方赶上,他心里骇然,忙吩咐车夫:“快,快一点,千万别让后边的人追上。” 车夫应了一声,手中马鞭急催,将车赶的飞快。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前方通往的不是生途,而是死路。 当看到断崖之时,车夫和于英杰皆是肝胆欲裂,想要停下马车已是不能,车夫将牙一咬,狠心从疾驰的马车上跳下,但车厢内的于英杰却是来不及了,只能满心不甘跌落山崖。 等灼颜和广陵赶到崖底时,发现于英杰的魂魄已然消失不见,想是被鬼差拘走了,灼颜感叹一声手真快,但并不打算做什么了。反正于英杰现在已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他也算变相完成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绿水无忧这句,是清朝人李文甫和他老师对的对联。 是非成败转头空,出自《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为杨慎晚年之作,本是《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清代毛宗岗把杨慎的这首词置于《三国演义》卷首第47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完) 乌云蔽月,星光暗淡,这场仗打到夜里后,众人皆是视线受阻,行动困难起来。不过虽然同样是环境不利,但云少棠经验丰富,此时仍是气定神闲,稳扎稳打。而对面的大皇子却心浮气躁,明显地急切起来。 见此种情况,云少棠心知机会已到,就故意卖了个破绽给对方,而云紫皇也果如他所料一般中计,被云少棠的军队包围起来。主将被擒,其余人也一下子丧失了斗志,很快就纷纷投降了。 之后回到城里,云少棠先将大皇子等一干乱党关押起来,然后又命人安抚了受惊的百姓,抓捕趁机作乱的贼寇。等到一应事务处理好,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 云少棠一夜未眠,此刻眼睛泛红疲惫不堪,再加上前几日在牢中受的苦,更是显得他形容憔悴。 一旁服侍的手下见此,上前劝慰道:“殿下,祸乱即已弭平,还请您保重身体去休息片刻吧,毕竟大安的未来还要依靠殿下。” 听他此言,云少棠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有些急事要亲自去处理。” 云少棠知对方是关心自己,但只要一想到段君白现在还不知怎样了,他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思,只想着早点见到心上人。 云少棠吩咐道:“传令下去,为我备马,我要出宫。在我离开期间,有任何事都去找五皇子处理。” “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怎能让五皇子干预政事?” “嗯?本皇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这就去准备。” 三皇子平时与手下将士同吃同住,彼此关系不仅是上下级,更是过命的兄弟,因此他也从不在他们面前摆皇子的架子。而他此时突然以本皇子自称,就是表示心意已决、不容反驳了。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还是一片空旷寂静,云少棠脱下战甲,披着墨色大氅,骑着乌云踏雪一路疾驰赶往云麓山。 云麓山就在京城不远处,在平日里这点路程也不算什么,可现在云少棠心系段君白安危,却感觉此路是如此漫长。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却不见透亮,而仍是一片晦暗,好似映照人的心绪,难以拨云见日。 山路难行,云少棠又不像云昱贤一样常来此拜访,路途不熟,因而只得步步小心。又不知何时,天空飘起细碎小雪,北风席卷下,洒落行人满身沁凉。 雪势渐大,将天地间染成一片纯白,只剩下落雪不沾的黑狐裘大氅和□□乌云踏雪还能保持原本色彩,却也像是寒江独钓的水墨画中那一叶扁舟上的老翁,在苍茫天地间毫不起眼。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云少棠终于隐约能看见前方似有一个模糊的建筑黑影,那想必就是国师府了。 想到与段君白重逢在即,云少棠脸色露出几分喜色,虽只与段君白分别了一天时间,但他却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之前被事务将时间填满,他还能暂抑相思,但此刻独自一人,各种念头翻涌上来,却是控制不住担忧的情绪了。 又行了一段路,巍峨神秘的建筑越加清晰,见此云少棠从马上下来,打算最后一段路步行过去。他摸了摸马头,道:“我要去接君白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乌云踏雪灵性十足,似能通晓人言,以前云少棠如果与它分开,它从不曾乱跑,而是听话地留在原地等主人回来。
但这次它却不知为何撒起娇来,云少棠一离开几步,它就跟上来,一双眼睛里似有依依不舍之光。 “踏雪,停下,我很快就回来,乖。”云少棠笑着揉了揉它的头,转身离去了。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踏雪的眼里闪耀泪光,或许它真的有什么特别的灵性,能预料到这是它与主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京城里面的腥风血雨好像没给国师府带来任何影响,这里还是和每日一样,平静祥和,岁月静好。 天地银装素裹,上下一白,湖心亭内,灼颜与广陵在厚实毛毡上对坐,一旁的炉火烧得正旺,照映得桌上新折梅花更加红艳。 此时除了林小文和段君白以外的所有穿越者魂魄都在灼颜手中,而那二人之魂也随时可取。任务即将完成,但灼颜心里却没有多少放松之感。 只因任务结束后,他自是要回浮月城述职,而广陵却不能跟随,如此他们又不得不分开一段时间了。但身不由己,也只能及时行乐,说出来也不过徒增烦恼。 炉子上烫着的酒已经滚热,再加热下去酒气逸散反而不美,灼颜将温酒壶拿下来,倒出两杯,递过一杯给广陵,道:“这坛酒是我在窗外海棠树下挖出来的,被你藏在地下许多年,却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还是我刚来此界时埋下的,那时还未有国师府,我看此地风水不错,就在那株海棠下结庐修道。”广陵转着酒杯回忆道,“当时我就想着将来可与灼颜共饮此酒,本还想着拿出来勾一勾你的酒虫,没想到却让你自己发现了,看来你我确实心有灵犀。” 灼颜听此莞尔一笑,道:“此回再见你竟然也会说些俏皮话,真是大有长进啊。” “我是见你心情不好,说几句让你开心。现在可宽慰些了,你心里有什么事,都可与我说。” 灼颜摆弄酒壶的手一顿,“我,哎,我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呢,没想到叫你一眼看穿。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我是不是很自私啊,又要留你一个人。” 广陵拉过灼颜的手贴在心口上,“说什么傻话,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呢。” “你说的对,是我太贪心了。和三皇子他们比起来,我们确实幸运多了。广陵,其实我一直不脱离这个世界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我有点儿下不了手。 段君白和云少棠彼此相爱,我强行把他捉走,就好像我拆散他们一样。哎,反正段君白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就等他自然死亡再撤离吧。” 广陵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他有时觉得相比灼颜,其实自己更适合做任务,冷心冷情,铁石心肠,岂不是一个最好的执行者,而灼颜,他太多情,心也太软。 广陵向炉子里加了几块炭,将火拨得更旺些。“听你的。你是想让他和云少棠再见一面,以后也少些遗憾,只是,或许会留下更多遗憾呢。” 确实,刚回到手里又失去,可能还不如一直丢了。“此举对错恐怕只有天知道,那就也让它决定吧。我看以段君白的身体估计撑不到中午,就看云少棠在那之前会不会来云麓山了。” 好景难常在,过眼韶华如箭。转眼,一坛酒已经见底,备下的银丝炭也都燃尽。看着残余火星熄灭,灼颜和广陵从地上起来,撑着伞相携从湖心亭离开,准备去段君白处看看。 客房之内,地龙烧得屋里暖意融融,恍如春日。但段君白却感觉浑身发冷,如置身雪洞。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快死了。 “咳咳。”段君白一阵急咳,一股腥甜自喉咙涌上,又被他压下去。“他还没来吗?” 一旁照顾他的林小文面色为难,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只能替他掖了掖被子,安慰道:“估计马上就来了。” “没事,我不是怪他。是我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少棠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严重,他还以为治得好,其实是,是我骗他的。” 看着段君白眼角泪痕,林小文只觉得自己也有些想哭了。只是不知是为对方还是为自己。 随着时间流逝,房间内的气氛越加压抑,就连灼颜都准备直接收魂了,省的段君白这么痛苦。但就在他欲动手之时,门外忽然闯进一人,一身黑衣裹夹着凛冬肃杀,正是众人一心期盼的云少棠。 云少棠进到屋里后似是没看见其他人,满心满眼只有段君白一个,他疾走两步想要上前看看他,却又好像想到什么,退回去把冰凉的大氅脱下扔在门口。 “君白。”云少棠轻唤了一声爱人的名字,眼里满是疼惜。他想要抚摸段君白的面孔,却又畏缩不敢伸手。即使他不通医术,但也看得出,对方已是风中残烛,气息奄奄了。 段君白露出虚弱一笑,“少棠,你不要担心我,还记得我在牢房里和你说的话吗?我只是要回去我的世界了。” 云少棠听此一怔,他们一直都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误吗?“不,我不让你走。国师?是国师要将你带走?”云少棠回忆起之前灼颜的话道。 云少棠转过身来,看向灼颜与广陵急切道:“君白他只是个普通人,不会做任何危害苍生的事,国师你放过他吧,只要你同意,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灼颜与广陵对视一眼,道:“即使我不带走他,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留下来唯死一途,只有到另一个世界,他才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