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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亮——by西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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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面情绪一涌出来,熊白就安慰自己说,腿保住了,命保住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已经很走运了。

  熊白从知道老大醒,到他出现在病房,中间隔了不到一天时间。

  对此熊白一点都不意外。

  叔叔不见了,老大肯定会拼命的醒过来,拼命的恢复。

  熊白意外的是,每次叔叔一出事,老大就跟愣头青一样,六神无主,这次事情最严重,他却一点都不慌,也不狼狈,跟往常一样,很冷静。

  这样子让熊白心惊胆战,他觉得这像是海啸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熊白不知怎么想到了故事里的固定情节,宝物身边必定会有一头凶兽看守。

  凶兽每天守着宝物,寸步不离,一旦宝物被夺,就什么都不管了。

  叔叔跟老大,像那么回事。

  病房随着周易的到来,温馨被撕裂开了,荡然无存。

  熊白不晓得是不是躺出抑郁症了,看着老大就想哭,安慰也不会。

  贺旭倒了钙片送他嘴边,监督他吃下去就走。

  熊白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望着关上的门,耳边忽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小白,抱歉,连累你了。

”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熊白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一边擦眼睛一边说,“老大,我们什么关系啊,过命的交情,你说这话我心里不舒服。

”  周易说,“幸好你的腿保住了。

”  熊白呜咽了会,吸吸鼻子,“你手里拎的什么?”  周易把袋子放柜子上,“给你买的苹果派。

”  熊白眼睛又湿了。

  周易在椅子上坐下来,银色金属打火机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翻转。

  熊白发现老大外套里面穿的是叔叔给买的衣服,车祸那天穿的不是这件,“老大,你回过家了?”  周易,“嗯。

”  熊白还发现老大棒球帽底下有一圈白,头上的伤口还没拆线,其他地方的伤口也不知道愈合的怎么样。

  要不是前不久去脉山找研究员,实验室爆炸,老大为了保护叔叔当肉盾,落一身伤,以他的身手,不说超常发挥,就是正常水平,即便中计,也能在药性发作前解决掉那两个杀手。

  这两件事中间隔的时间再长点,等老大伤都好了,局面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

  熊白撇撇嘴,背后之人明显就是不敢等,也等不及了。

  “老大,你觉得连环套是谁指使的?”  周易拇指抵开打火机盖,“叮”地一声清脆响里混进三个字,“林少南。

”  熊白摸了下鼻尖,跟他想的一样。

  叔叔的真实身份一确定,跟他的人以及这起实验挂的上钩,又有能力策划这一出的就三股势力。

  人体实验组织,林少南,孙成舟。

  沈家不可能,傻子才会杀害一个殿堂级的掌舵者。

  那三股势力里面,组织做事简单粗暴,这件事的做派明显不像。



孙成舟所有电子产品的防护系统之前都是贺旭做的,贺旭为了哄他,整套系统的程序编码都教给他了,他出事前盯着孙成舟,盯的很紧,对方玩不出花样。

  用排除法,只能是林少南了。

  熊白不敢跟老大打包票说一定能搜集到东西,他没那个底气。

  要是孙成舟或者别人,计划都会有漏洞,可换成林少南,密谋了太长时间,想找出漏洞,那种几率极其渺茫。

  之前只查出林少南人在L城出现过,不清楚现在还在不在,就算在,L城那么大,又那么散,早有准备的想藏一个人,怎么找?  熊白脑中浮现几个月前的葬礼,林少南抱着遗像痛哭流涕,就像一个失去爸爸的小孩,无助又可怜,不禁有些唏嘘。

  林少南大概是世界上最理性的疯子。

  大家族继承人,出身富贵,名校毕业,长得英俊,清雅,沈静,谦和有礼,青年才俊一个,挑不出毛病。

  多好一副牌,怎么打出了这鬼样。

  .  熊白揉揉酸涩的眼睛,“老大,你打算怎么办?”  周易眼眸半阖着,手上一动,打火机里窜出一簇火苗,啪嗒盖上,又“叮”地扣开,反复不止。

  熊白被周遭极度压抑的气氛给弄的喘不过来气,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问题,“叔叔有说什么吗?

  周易依旧在重复那个动作,没有说话。

  熊白快要心悸了,越是恐慌,就越要平静,脑子只有清晰了,才能捋出思绪,找到一线生机,可道理谁都懂,但谁都做不到。

  能做到的是机器,不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打火机盖子扣上,捏紧,周易起身说,“小白,你好好养伤。

”  熊白愣了下,这才几分钟就要走啦?他斟酌着说,“老大,我们这段时间调查到的东西很多,人体实验进展很大,可林少南的尾巴藏的太深了,揪不着,看来要换一种法子。

”  周易面无表情,“我有打算。

”  熊白又喊,“两个月后我就能拄拐走路了,过年不影响的,一起过年啊,跟叔叔约了的,到时候我还要写春联。

”  “好。

”周易走到门口,脚步微顿,“你安心住院,我会找回他,一起过年。

”  病房左边,贺旭倚着墙拿手机玩连连看,周易经过他身边,淡声道,“谢谢。

”  “不需要,我有所图,也图到了。

”  贺旭眼皮不抬,“哥们,给我介绍几个人。

”  周易说,“你请的保镖不错。

”  “我还是不放心。

”贺旭找相同的水果按,“来两个跟你差不多的。

”  周易说,“没有。

”  贺旭,“……”  游戏结束,水果还剩大半,贺旭淡定的再来一把,“那就把你认识的人里面排前几的介绍给我。

”  “等小白情况好点,我就带他去国外养伤。

”  周易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小白愿意就行。

”  贺旭游戏又输了,“我会让他心甘情愿跟我走。

”  周易说那最好。

  事情没解决前,小白去国外,比在国内安全。

  .  当夜,沈林两家的两个老管家都被丢在树林里。

  郊外,荒凉一片。

  沈仲先醒过来,他发现林成在旁边,还昏迷着,正要想办法把人,不远处就有响动传入耳膜。

  借着微弱的光亮,沈仲顺着响动望去,看见有个人在拿着铁锹挖坑。

  脚踩铁锹,铲土,挥到一边,一系列动作不快不慢,像是一个修身养性的人在种花草。

  沈仲五六十的年纪,在沈家待了大半辈子,风浪见多了,也见惯了,此时此地瞧见这一幕,也免不了头皮一麻。

  那人影背着身,个头很高,体形健壮,给人一种极为冷峻的感觉,沈仲盯着看了会,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一个人来,他喊出了声。

  “周易?”  没有回应,只有沙沙声。

  坑越挖越深,直到能埋进去一个人,铁锹被扔到地上,发出的嘭地声响在树林里显得尤其惊悚。

  林成还昏着,沈仲挪动身体靠到树下,尚未有其它动作,就见背着身的人转了过来。

  看清了那张脸,沈仲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猜想是一回事,真实又是另一回事。

  周易一言不发地走到树底下,将沈仲一路拖到坑边,往坑里一丟,蹲下来跟他对视。

第73章  林里寂静无声, 像是没有活物。

  坑挖的深度刚好是沈仲人站在里面, 露出一个头。

  林成依旧没醒,沈仲这会已经知道在他没解决前, 对方是不会醒的。

  蹲在坑边的青年想一个个来。

  明明仿佛从灵魂深处散发出一股濒临崩溃的暴乱气息, 却做着一副耐心十足的姿态。

  两种极端一旦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不疯也快了。

  “啪嗒”  一点金属声响在沈仲耳边炸开,他抬头, 对上青年被忽明忽灭的猩红火苗映照的眼睛, 犹如鬼魅。

  沈仲的后背渗出一丝寒意。

  时间在死寂里一秒一秒流逝,沈仲没有主动解释为什么没打过交道, 却能叫出名字这件事。

  周易没发出声音, 什么也没问。

  过了大概一分钟, 或者一分钟不到,周易叼着烟站起来,脚一伸,勾起地上铁锹握住, 铲一锹土进坑里, 接着又是一锹。

  周易填坑的动作跟挖坑时一样, 不快不慢。

  全程一言不发,沉默的让人不寒而栗。

  沈仲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土,很快两条腿就有种被胶布紧紧裹住的感觉。

  随着土不断往坑里填,那种感受越来越强烈,血液不循环带来的不适往上半身涌。

  沈仲老脸直颤,这个青年在用行动告诉他, 大晚上的搞这么一出,是已经知道了一点东西,想听详细的全面的。

  但不会问,不想说废话。

  要他主动交代,如果不配合,就把他活埋了。

  而且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考虑。

  不一会,土完全把沈仲的下半身盖住,接着是绑在后面的手臂,腰腹,深呼吸变得很吃力,提不起气。

  土漫过胸口,沈仲连呼吸都困难了,他的脸痛苦的抽搐了一下。

  “二爷他……”  填土的沙沙声一停,周易把铁锹往地上一插,夹开嘴边的烟抽一口,居高临下的看过去。

  “他这五年问过你几次,都是让我叫人查的。

”沈仲咳嗽起来,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所以我知道你。

”  这算是解释了几分钟前认出来的原因。

  之后沈仲只是咳嗽,喘气,没再透露其他事情。

  周易又开始填土。

  土一点点往沈仲的肩颈上爬,他的脸开始发紫,“你回国是我瞒着二爷计划的。

”  那一瞬间,周遭的气流出现细微又激烈的变化。

  周易放下铁锹,眼底晦暗不明。

  “那份邮件,我找人做的。

”沈仲费力的呼吸着,露在外面的一截脖子上青筋鼓起,被皱巴巴的皮肤衬托出风烛残年的凄厉,“我用你的身世引导你回国调查。

”  沈仲“嗬嗬”地喘了几口气,“你母亲人在C城乡下,除了不能赌,其他都好。

”  烟雾成团从周易口鼻里喷出,缭绕着从坑边散开,他将一簇烟灰弹进坑里,面上没有情绪波动。

  沈仲布满皱纹的眼睛充血,“七月份那会,有一天二爷从饭局回来,提起了你,我便趁机建议他查查看你的动向,就顺势将你回国的消息,以及住址告诉了他。

”  周易蹲了下来。

  “我知道二爷会出事,但我不知道他具体会遭遇什么,又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今年上半年我开始不安,就等不及的用计让你回国。

”  沈仲的呼吸顿了顿,下一刻就紊乱起来,“我原本想的是,二爷摊上什么事,不能动用沈氏的资源,或者情况更糟,身边没人可以用了,到时候他需要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能力者,一定会选你。

”  “可我没料到他八月份就出了事,那么快,还……还是……”  苍老的脸上涌出惊恐,后悔,内疚,通通一闪而过。

  最后停留的是沉痛。

  “你重情,二爷是你的恩人,你查他的死因查到我是早晚的事。

”  沈仲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突然有一束光亮照来,他仓促的闭上眼睛,“年轻人,我该说的都说了。

”  光依旧在脸上,没有移开。

  像是要透过他一层松垮的脸皮窥探他的一把老骨头。

  语言是很奇妙的,有时候无声的语言比有声更加有威慑力,能击出一个人藏在心里的小鬼。

  一滴两滴冷汗从沈仲的额头滚下来,脸上的土变成泥水,他如同濒临死亡的困兽,张合着乌青的嘴,交代了去年偷血的事。

  2月一次,8月一次,一共两次,中间隔了半年。

  沈仲好像只是某个人要求他那么做,他又出于某个原因不得不答应。

  至于要血做什么文章,他并不知晓,也许有怀疑,却不清楚人体实验相关的事情,也不知道主子“再生”的秘密。

  那个人对沈仲是极其特殊的存在,让他背信弃义,从一个忠心的老仆人变成叛徒,罪人,更是到了现在的生死关头,也不打算把对方供出来。

  周易关掉手电筒,把脚边的土踢进坑里,抄起铁锹填坑。

  血从沈仲嘴里涌出来,下巴领口血淋淋一片,“是我,咳,我对不起二爷。

”  说完就把暴突的眼睛合了起来,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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