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了衙役,宋问就大爷似的躺在躺椅上,晃晃荡荡着喝茶吃点心,顺便指挥某几个秧没插好的,重新插过。 做熟了,这些衙役插秧插得都很好,本来地方也不大,衙役人多,每个人上手弄那么几下,跟玩儿似的,一点都不累,看起来还很有意思,没轮到的衙役叫喊着让插秧的留一点,让他们也试试。 不过最后那点地方,衙役们自己争得热闹,被萧略捷足先登了。 萧略衙门来得勤快,门房压根没拦人和禀报的想法,他一路畅通就进来了,进门先看躺椅上的宋问,见他只看着在水田边吵得热闹的衙役,当即就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就往水田里走,大喊着:“我来种,我种地快!” 衙役们:“……” 宋问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迅速保持面无表情,也不说不让种,也不说种。 萧略下地下得迅速,但插秧他还真不会,只好生偷觑了宋问几眼,没见他冷脸赶人,心里乐呵着,动手就拿了一大把秧苗,猛地往水里一用力…… 秧苗晃晃悠悠的,倒下了! 宋问迅速抬手装作正好喝茶,拿起茶杯正正好的挡住了偷笑,面上看上去是一点破绽也没有,就是恰好地头喝茶了。 萧略看着倒下的秧苗:“……” 飞快看了宋问一眼,身体下意识动了,挡住了倒下的秧苗,装没事。手上点了一个他看着从水田里出来的衙役,像上官考核似的说:“你来说说,这秧苗怎么种。” 那衙役听萧略问话,下意识挺直脊背,规规矩矩重新进了水田给萧略示范了下具体怎么插秧。只见他拿起秧苗顺着秧线,手起手落秧苗就种了下去,在水田里十分挺拔。 萧略看着他种下的秧苗,再看看自己这里倒下飘在水里的秧苗,沉默了。 “萧将军?”衙役小心叫人。 萧略捡起自己那飘在水里的秧苗,按照自己刚才看到的,手起手落,插秧……平生竟比一排整齐的秧苗矮了一半…… 衙役:“……” 萧略望着秧苗,沉默。然后迅速回头去看宋问,只见宋问这会儿也望着这边,面无表情。他心下一慌,迅速蹲下,整个人熊似的结结实实挡住了那矮一头的秧苗,要他屁股没全坐到水田里,大概可行?! 宋问猛地转头,龇牙咧嘴一番硬是将憋不住的笑压下,才回头皱眉说:“萧将军来衙门可有要事?我这秧苗少,就不劳烦将军帮忙了。” 萧略屁股沾水,十分委屈了。 衙役们也是想笑,但气氛实在诡异,他们不敢,憋得有些辛苦。 宋问冷面无情喊了衙役请萧略离开水田,不要耽误他们插秧,再晚了,秧苗都要死了。 衙役们赶萧略是不敢的,只纷纷下了水田,将最后剩下的一排一人一把秧苗,迅速全都种了下去。 萧略赤脚离开水田,让开位置,人高马大的人愣是做出小心姿态,拎着鞋走到宋问面前,垂着脑袋看他说:“宋大人,我查到了当日在衙门口闹事的百姓幕后指使者。” “哦。” 宋问晃了晃躺椅,浑不在意,“此事已交给皇上,萧将军查到了幕后之人当禀报给皇上才是。” 萧略老实说:“我已经禀报皇上了。特意来告诉宋大人一声,幕后指使之人是蔡丰。” 蔡丰? 这倒是出乎宋问的意料,他还以为是朝中某个大臣对自己不利,没想到竟然是蔡丰。这人当初宋问不肯做官还在皇帝面前举荐过,他在京城考生中才名赫赫,只考运实在不好,连着考了三回都名落孙山。 见宋问皱眉,萧略这会儿也明白了点他是上了心,马上解释说:“据那蔡丰说,他是眼红宋大人,这才会煽动百姓做出诋毁宋大人之事。” 据那蔡丰所言,还真是嫉恨。 宋问乃金科状元,但他却百般嫌弃,妇人姿态寻死觅活,偏偏不肯做官。皇恩浩荡,让宋问当了长安县令,但宋问不思勤政,反倒一上任就党同伐异,扳倒县尉,更是蛊惑今上,不理政事,一心在衙门里摆弄奇技淫巧,只知敛财,沽名钓誉。 萧略一转述蔡丰之言,宋问也就明白了蔡丰的心思,不过是自己屡考不中,宋问得中状元后连番动作在他眼里都是不知珍惜,实在可恶,对宋问,也就心思歪了。 宋问多少有些感叹,那蔡丰确实是有才名之辈。在原身记忆里,更是对他推崇有加,所以当初头回面圣不肯做官,宋问就提及过他。只是没想到,一直考不中,三年又三年,蔡丰到底是自己先败下了。 这边说话,那边衙役已经全部插好秧苗了。这块地实在不大,全插好秧苗,还剩下不少。衙役过来问剩下的要怎么办。 宋问转头盯着后宅厅堂,再次盘算着,不然还是把屋顶掀了吧。 阿眠对宋问这眼神十分熟悉,赶紧丢下手上给胡瓜花人工授粉的活,阻止说:“少爷,屋顶不能掀。你前脚掀了,后脚就又要被参了。” 宋问也知道这个道理,悠悠叹了口气。 萧略顿时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立马说:“衙门不让种,种将军府。将军府是我的,我想怎么改建,掀屋顶都可以,没人敢说二话。” 宋问瞟了他一眼,面上扯一个笑,迅速收了,冷淡说:“萧将军的将军府还是留着给将军夫人改建吧,我区区一个县令,掀了将军府的屋顶,怕是掀我身上被参的本不够多吧?!” 萧略瞪着眼看着宋问,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不喜欢宋问这么跟自己说话! 阿眠生怕萧略要对宋问不利,手上折腾着胡瓜花,一双眼睛警惕盯人。 却是,萧略转身就走,宋问刚皱眉,心下来不及腹诽,就见人不知从哪来搬来一把长梯,往那后宅屋顶上一架,蹭蹭几下就上了屋顶,毫不犹豫动手就开始掀屋顶瓦片。 宋问:“……” 阿眠瞪大了眼睛,不知眼前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忽然就怒而掀衙门屋顶了呢! 萧略手下飞快,哐哐哐的,瓦片砸到地上,摔得粉碎。在他们措手不及愣神的功夫,萧略已经迅速掀掉了一溜的瓦片。 宋问从躺椅上跳起来:“萧将军,你做什么?!” 萧略回头从屋顶上往下望着宋问,目光沉沉,直直望进宋问心里:“宋大人,屋顶是我掀的,谁要参就来参我,我不怕!”第43章 掀衙门屋顶, 宋问是有规划的。 比如若是建屋顶农场, 那要将整个衙门的屋顶全部掀掉,然后请人重新规划设计如何建造现代的平面屋顶——这方面宋问还完全没有头绪。平面屋顶能否用木头或是石头来做, 都是问题。便是最后平面屋顶做好了,还有承重、防水等等问题。 要是仅仅做室内种植,那掀掉一部分屋顶是为了引入日光,现代可以用玻璃遮盖,这大理朝是没有玻璃的, 之前宋问考虑过双层油纸,但一个透光性的问题, 一个是能不能遮风挡雨的问题,都要事先有个章法。 然而这些统统没有规划,萧略就掀掉了他的屋顶。 衙门的屋顶是斜向搭建,一片瓦扣着一片瓦, 便是与别个屋子或院落的连接处也是环环相扣, 少了一片都不行, 风雨一来,漏雨是肯定的。 萧略这个莽夫, 一上去,从檐边开始, 直接掀掉一溜,要是不下雨还好,这一下雨,那漏雨的就是厅堂和在厅堂隔壁的屋子。 一糟蹋就糟蹋了一房一厅! 宋问再不能装模作样端着架子了, 知道跟萧略说话要正着说,否则你反着说,他也正着听,适得其反,干脆正色道:“萧将军,衙门的屋顶我并不准备掀,你还是下来吧。” 萧略蹲在屋顶上望着宋问,许是在高处,觉得宋问仰头看着自己的模样,十分乖顺,听他好好说话,心里就觉得宋问是不生气了,这屋顶定是掀对了!反正自己是将军,不怕参,干脆回头就手飞快地又掀掉了一溜瓦片。 那丢下瓦片的声音是哐哐哐的。 宋问额角青筋直蹦。 萧略掀掉一溜回头看看宋问,还颇有点邀功的意思。 他性子实在是直,见宋问不再不搭理自己,正色与自己说话了,那定是做得好,才重新得了宋问青眼,既然是好的,肯定要多做,才能将功补过。而宋问觉得他反话听不懂,就说正话。熟料萧略竟是心中自有一套章法,正话反话,他都不听!
宋问气死了,当场点了一个手脚麻利的衙役,让他上去把萧略弄下来,再把屋檐盖上。 把萧将军弄下来?衙役实在有心无力,但宋大人的命令也要听啊,何况萧将军掀掉的是衙门屋顶,这可不是小事。当下赶紧去搬了长梯过来,就搭在萧略身后,蹭蹭上去,让人将宅院里之前剩下的瓦片递上来,再将没了瓦片的地方盖上。 萧略总算明白了宋问不高兴他掀屋顶,踩着长梯下了屋顶,跟宋问说:“宋大人,我不想与你别过。” 宋问沉默以对,心下腹诽:不想别过,你倒是搞清楚关系啊! 萧略着急说:“宋大人,文官与武官势同水火,那是别的官。我与宋大人初相识,便十分融洽,为何要别过?” “萧将军不是见了我策问文章,故而希望我能做官,为军中伤兵献策谋福祉?”宋问反问说,“那计策我已献给皇上,自问没什么值得萧将军惦记了,你大可不必与我为伍。文官与武官一道,实在遭眼。他们不敢参萧将军,全算计到我头上了。何况,皇上也百般忌惮,希望萧将军体谅一二。” 宋问深谙斩断对方后路,逼得对方前进的路数。 却是,萧略是个意外。他听了宋问之言,当下回头又蹭蹭蹭顺着长梯上了屋顶,刚盖好一溜半屋檐的衙役简直懵圈,还来? 萧略还真的,一步跨过去,这回双手一起上,一掀开就是两边,哐哐两声就是两片瓦。 宋问:“……”什么情况! 萧略闷头直接掀掉了两溜瓦片,脚下还能稳稳踩着梁,保持平稳不掉下去,然后回头让开向宋问展示成果:“日后有事,宋大人只管吩咐我做,凡事全是我干的,我看谁还能参到宋大人身上!” 你个傻子!难不成我是怕被参! 宋问气死了,不想跟萧傻子说话,直接进屋里,拿了纸笔迅速出来,威胁坚决拆衙门屋顶的萧略说:“萧将军,你若执意要掀衙门屋顶,不等旁人参你,我便先参你一本!正好明日便是我上朝之日,直接将奏折带上,直达天听!” 萧略:这发展不对啊! 苟头那个苟头军师,一点用都没有,罚他去庄子挑粪吧! 原是萧略与宋问在皇宫不欢而散,他回了将军府便与苟头商议计策。之前《前情十八式》都是苟头帮忙弄到手,萧略深觉苟头得用。 这会儿觉得苟头让自己上门大献殷勤这事完全不对。还是罚他去挑粪算了! 宋问看萧略呆在屋顶上不对,横眉道:“萧将军,当真不怕我参你一本?” 萧略赶紧下了屋顶,任由衙役将自己掀掉的屋顶重新盖上瓦片。他定定望着宋问,忽的伸手扣住宋问手腕,拖着人直接进了厅堂,绕过萧蔷,一脚踹开宋问房间的门,拉着人进去,回身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宋问不明就里,不过见人是往屋里走,赶紧十分上道地摆手示意追上来的阿眠不用管,将人打发了。 萧略一进门就把人往床上推,推得宋问仰躺在床上,顺便就跨身上,干净利落压着宋问手脚,不让他动弹,然后迅速脱了自己身上衣服。 “萧将军,你做什么?”宋问适时表现怒意。 萧略目光沉沉看人道:“宋大人,你说我下嫁宋家,你便不辞官,但你反悔了。” “你未嫁,我未娶。”宋问道,“何况我并没辞官。” 萧略压着人说:“我跟你有了肌肤之亲,但你还是想辞官。” 宋问放松下来,笑说:“萧将军,既然你这般算,之前我想辞官,你来献身,如今我没辞官,没错吧?” 萧略点头。 宋问再笑说:“那便是了。之前答应的不辞官,是萧将军之前献身的份,之后我是否辞官,萧将军可管不着。” 萧略皱眉,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也行,然后压下身去,胸膛贴着宋问,便是隔着身上衣衫,宋问也能觉出他咚咚咚的心跳正正砸在自己心上,带得自己心也咚咚咚跳着。 却是,他揽抱住宋问一个翻身,自己就处在下头,扣住宋问让他压住自己,郑重道:“那我再献身一回,这回宋大人可否不辞官?” 宋问就趴在萧略身上,一偏头,唇就擦着他的脸落在他唇上,他就着这姿势说:“萧将军,难不成日后我辞官一回,你便献身一回?要是我日日辞官,你还要日日献身不成?!” “嗯!”萧略回答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