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岭村里正跟着点头,正色说:“季里正说的是,大人一年薪俸能买下多少酒!我们几个老的商量过了,这酿酒的法子我们厚颜从大人这边学了。但后头如何卖出去,就我们村里自己想法子,不能麻烦大人。” 平阳村里正道:“确实!听闻大人赚了银钱,头一个就往我们少原县免费造,我们都记在心里。你是个好的,我们不能没良心,都占你便宜!” 里正跟着说:“昨日回去,村里也商量过了,不能白拿你方子,我们卖出去一坛子酒就给你一成银子。也没多少,你收着,我们也能安心。” “对,我们村也是如此。”另几个村的里正附和说。 宋问有感他们实在是醇厚,心下感怀。 萧略对此也乐见,当下点了暂时负责这事的阿二出去应付。 阿二知道杨梅酒要是运去京城,赚的银钱岂能少了。怎么能叫他们坏事,立马说:“几位里正多虑了。这杨梅酒是我们将军府收了,要运往京城卖的。不愁赚不到银子,至于你们说的给宋大人一成银子作为方子的银钱。我们将军也想到了,不要你们的方子钱,将军府所得利润会分宋大人两成,只一个条件……” 他心下腹诽,这将军府银钱都快都落宋问手里了,还分他两成,也就是随口说说。前头宋大人说是还钱,后来倒是赚了不少,但没一文进自己口袋的,全败出去了,回头还不是问将军府又借了银子。 能不出买方子的银钱,又有卖酒的路子,这等好事,里正们都心动,但还是要听听条件才行,忙问了:“二管事,敢问是什么条件?” 阿二道:“你们日后酿的酒不能卖给除了将军府之外的人,我们不收的,你们可自行处理。” “这是自然,自然。” 里正们连连点头。 宋问早早让阿眠去取了里正那买来的一坛子白酒出来,昨日让小孩儿今日一早去摘杨梅送过来,也早就送来了,糖一早阿大去镇上买回来了,准备十分齐全。 也不耽搁,宋问直接摆出架势,要教里正们怎么酿杨梅酒。 里正们面面相觑,还是平溪村里正仗着关系近,小心提醒说:“这、要不我们去屋里酿?这般酿,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是的,是的。虽说村里都是自己人,但也总有些外嫁的媳妇有外心的,要是传了出去……” 宋问拿酒泡了泡手,权作消毒了,然后举起手来,听着他们这般说,笑着摇头道:“我本就是想为村里谋个赚银钱的法子,不拘谁学了去。你们回去只管放胆子教了。但将军府虽然有银钱,可也买不下全天下的酒。只收我们这几个村的酒,要是有其他的村的酒混进来,品质上有了出入,就不能怪将军府不留情面了!” 丑话当然也要说在前头。
里正们连连点头称是,心喜宋问之心,又是十分感怀好在宋问是平溪村的,也在平桥村读过书啊! 杨梅酒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只一层杨梅到铺到干燥的缸底,撒上一层糖,再一层杨梅,一层糖,最后倒满白酒,封存个把月就行。这杨梅酒是酒味重,还是甜度重,也就看杨梅和、糖、酒的比例。 宋问依据穿来前自家酿时候的比例说了,当然也提点了下:“这比例喝着最好,杨梅也吃着最好,再多了杨梅不好看,酒也不好看了,吃喝都有偏差。不过你们要是酿了自家喝,就可以按照自家口味增减,但将军府收的,要照我这比例。” “还有,杨梅一定要刚摘下的,不能放了一两个时辰,有了杨梅虫的。杨梅虫就算盐水泡出来了,也伤了杨梅和酒的味道,这样的酒不收,且发现一家,这家以后的酒都不收。” 里正们自然赞同,他们心里也琢磨着回去要好好敲打敲打自己村的,可不能叫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要是遭了宋问的眼,日后村里还能有这等好处?必须紧紧抱住宋问大腿的,他们几个里正,要帮着宋问也帮着村里,好生管束住才行。 阿二在边上看着,对宋问的话直点头。别看宋大人乱花将军府的银钱,这帮着赚钱也还是不错的。他不用担心日后宋大人真进了将军府,败光将军府了!他表示十分欣慰啊! 一坛子杨梅酒,封上,也就酿好了!剩下的,等时日够了就行。 杨梅已是最后一拨,里正们着急回去,宋问也不留,直接打发了他们赶紧走人。之后的桃子酒、杏子酒,法子也不多,只是要用米酒,比例也相应说了,让他们回去自己弄,要是不对,再来问。 宋问提了一点:“果子、酒缸一定要洗干净,晾干了,绝对不能带水!手也是,不能带水,酿酒前,先用酒将手泡一泡。” 里正们都记下了,相互对了对,没错处,这才辞别宋问离开。 同窗三人适才一直在旁看这宋问和里正对话,以及当场酿酒,自然也听到了宋问不拘旁人学的说法,他们早记在心里,想着回去酿了,拿着在县里卖卖,也能赚不少银钱。 举人来意本还端着,这下想着宋问一心为民,肯定不会拒绝,于是直接与宋问提说:“宋兄,其实此番前来,我还有一事相求。” 两个秀才面面相看,多有尴尬,但明显来意想同。 宋问笑说:“不知是何事?” 举人脸色一僵,没听到肯定包办的回答,他多有不满,不过有求于人,只能继续笑说:“我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年岁大了,却是一事无成。家中父母实在头疼,也不知他从哪里听说朝廷大力推行水车,负责官员乃宋大人。这不,我只能硬着头皮上门,求个人情,让我那弟弟学上一学,也算是有一技能傍身。” 两个秀才忙说:“我家舅子(妻弟)也是。” 他们家中求人情的要是工匠,少原县令凭着这三人的身份,肯定直接早早考量让他们送人来学。这会儿人没来,反倒是他们上门求人情,明显不是工匠,且还不是省心之辈。 宋问却是干脆说:“可以。你们明日送人过来,我先看看人,要是能行,我便让亲自教了。” 他们三人顿时喜形于色,没想到宋问这般好说话。至于谁教,这有什么问题?如今天下谁不知道宋问是水车最先造出来的。何况宋问身份高,跟他学,说出去更体面。 他们家都离得远,当下也不多留,几番道谢告辞走人。 萧略皱眉,他一向直接,当场问了:“他们口中之人怕是不省心,何必……” 宋问笑颜狡黠:“哦,明日我要做个新的东西。正愁没人帮手,这送上门来的人,不用白不用。不能都叫你们辛苦,有外人能用,正好让你们松快松快。” 阿二:“……”不愧是宋大人! 毕竟是能自己在躺椅上晒着日头,让将军种地之人啊!第55章 举人的弟弟, 两个秀才家的舅子、妻弟来得早, 加上举人和两个秀才,宋家院子一下子拥挤起来。 三人瞧着精气神倒是很足, 一个个胸膛挺直,身上是明显收拾过换的较好衣服,一溜站在宋问面前,等着他吩咐。规矩也很足,全多多少少带了些“拜师礼”。 不过宋问是找人干活的, 这拜师礼也就顺势放到了一边,并没让阿眠拿进屋里去, 想着万一人要是桀骜不驯,要走人,未免落人口舌,这拜师礼还要让人带走, 收进去就掰扯不清楚了。 “你们要留下看看, 还是?”宋问勾着笑, 望着跟来的三个同窗。 他们忙说要走,盯着多少有些显得不信任宋问, 当即都叮嘱了各自家中送来的几句,让好生学手艺, 也就暂且离开了。 人一走,宋问自在端起师傅的架子,背着手面对他们站着,训话道:“我这学手艺的规矩, 就一点,人要勤快。要是你们做不到这点的,那马上就可以走人了。” 举人昨日回家,才吹嘘过与宋问交情好,道是宋问亲自传授手艺。举人弟弟倍觉面有荣光,怎么能一来就走,当下拍着胸膛说:“大人,我在家中手脚是最勤快的,肯定好好学!” 宋问但笑不语,等另外两个也保证了,这才说:“你们从前都没学过,马上就学做水车是不可能的。今日我就教你你们最简单的。” 他指了指宋家院子后头的那座山,“那边是我宋家的山,你们先去一人砍一棵树回来。水车就是用木头或是竹子做的,你们总要会砍树才行。” 举人弟弟没干过这活,觉得不就是砍树嘛,马上就拿了阿大给的柴刀,要马上上山去砍树。秀才舅子却是一下子变了脸色,砍树这活太累,他一点都不想去。不过见另外两人没说什么,也只能领了柴刀,跟着阿大一起上山砍树。 他们一走,院子里一下子就空落起来。 宋问让阿眠将院子里地方腾出来,再将宋家以前存的木头搬出来。那三人砍他们的树,这边也要做自己的事情。 他要做的是类似是墙上种植匣子,四四方方的一个立方体,上头面上有注水和肥料的孔洞,最下头有渗水的出水孔,正面上是种植植物根系的放置孔洞。 与植物墙比较起来,用的材料不多,且泥土需求也不多,种起来干净。就算有个刮风大雨的,还能搬进屋里,一点都不用操心。更重要的是,村里百姓完全可以种了菜,直接运了种植盒去县里卖菜,保管新鲜,能卖上银钱。 到了冬日,勤快点的多去山上砍些柴火回来,就能在屋子里用种植匣子种“反季”蔬菜。那一种植匣子的菜,还愁赚不到银钱?! 听到宋问的说法,萧略、阿二还有阿眠全都震惊地望着他,实在不知道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般多稀奇的东西,还能赚银子。
冬日里就是京城,绿叶菜也不多,多是萝卜之类的,或是干菜。 当然有银钱的权贵和富户,有温泉庄子能种,还是能吃上的。但百姓就不能了,这法子要是传开,便是最穷的人家捡几块木板,做了出来,冬日也能吃上绿叶菜了! 宋问沾着穿越的光,脸皮厚度惊人,沐浴着他们崇拜的眼神,心安理得地开始指挥他们将将木头刨成木板。 萧略想到刚被打发出去上山砍树的三人,皱眉道:“那三人,背靠举人、秀才,要是学成了,怕是百姓没机会拿这门手艺出来赚银钱。他们早早在县里铺展开,县里富裕的人家自然要与有功名之人结交,村人卖不出去!” 宋问哼了一声,得意道:“萧将军,你当旁人全是你么?堂堂皇孙,说做小兵,就做了小兵。你瞧他们分明也是农籍,手上却一个茧子也无,砍树?” 他嗤笑道,“别被树砍了!” 树都砍不成,自然是没机会学这门手艺的! 萧略:“……” 阿眠一下子就乐了,提议说:“少爷不是让他们来帮忙吗?要是树砍不好,这刨木板的活就给他们做,等他们刨好了,再让他们去砍树。等少爷同窗来问,就说他们一点活都干不好,不让他们学了。” “聪明!”宋问轻拍了一下阿眠脑袋。 阿眠顿时高兴起来,手下卖力干活,力图刨出最好的木板,拿来给那三人做参照,定要好好为难住他们! 阿二比宋问和萧略更知晓人事,开口道:“得罪了他们,大人一走,村人这生意也不好做。何况这东西听着简单,木匠一看就能学了去。村人拿捏不住这门手艺。” 萧略顿时也担心起来,本能就望着宋问。 宋问喜欢他直觉落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藏着掖着,解释道:“你们看农人这般多,有钱人家也多,他们也要吃菜吃粮食,可见他们不从外头买,自己种的?出去卖,总能卖出去。刚开始能赚点银子,后头便是不能了,也比直接拿地里的菜去卖好。便是卖不出去,也不怕坏了,再带回来养着自家吃也行。” “何况,不卖给有闲钱的人家,冬日里卖给那些客栈、馆子,能瞧着绿油油,现摘下来的新鲜菜,你觉得村人卖不出去?” 这般一说,众人一想也对,全都兴致勃勃投入刨木板去了。 宋家院子里正干得热火朝天,院子外头突兀冒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背着鼓鼓的包裹,另一个被搀扶着,面上还有结痂的伤口,身上虽清洗干净了,但人一靠近,就能闻到沙场上下来的浓烈血腥之气。 萧略一下子面容肃穆起来! 扶人的那个是宋问见过,是萧略安排暗里随行的十人之一,排行第五,就叫阿五。